“再逛一圈就走吧。唉,说到底现在还有必要巡逻吗?”云君昊叹了口气。

“领头羊可不能偷懒,拿出你以前天天熬夜的气势来啊昊哥!”吴映雪气嘟嘟地叉着腰,一脸不满地说。“晚上还有大事要干,得走快一点了。”

大二寒假,现充们忙着陪女朋友逛街,而云君昊却和吴映雪忙着巡逻街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云君昊无聊地思索着。街边各色的霓虹灯下,少男少女们成双成对地漫步着,店内的商品引人驻足。南方的冬天虽然湿冷,但是人群之中却只剩下了温暖。街上偶尔有人会向他们投来目光,他们的眼神里包含着尊敬和感激。

云君昊看了一眼吴映雪。她身材高挑,长发及腰,五官玲珑有致,右手上绑着几圈黑绷带,T恤短裤即使是在南方的冬天也显得火辣。云君昊不禁感叹,真是女大十八变——以前的吴映雪,只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现在的她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强人。至于一旁的云君昊,可就逊色多了,穿着一身兜帽黑衣,连布靴都是黑色的,还戴着黑口罩,整一可疑分子,与一旁的吴映雪那是极不相称。

“说起来,昊哥你为什么不像大家一样带上标志,而非要穿一身黑衣呢?”吴映雪挥了挥右手,那几圈黑绷带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特别显眼。“现在也基本上不用动手了吧?”

“和平会让人变得健忘。”云君昊摇摇头。“我不曾想到‘黑狼形影’会走到今天,但我更不希望‘黑狼形影’在大家还需要他的时候消失。”

两人正闲聊着,一阵不自然的响声传入云君昊的耳朵。清脆而短暂,那是金属相碰的声音。

“听到了?”吴映雪递给云霄一个眼神。

云君昊点点头,从口袋中取出一双黑手套戴上。

“走。”两人飞快地跑向声源。

——

夜苏荷一脚踹开敌人,然后一提左手刀挡住一道劈砍,右手红纹微动,一刀劈向另一个敌人。身旁,东方雅长剑挥舞。她们已经砍倒了数个敌人。

“先撤!”敌人不再追击,扶着伤员撤走了。

“我们也快走吧。”双刀入鞘,夜苏荷微微喘气。“在异界不能使用高阶术印,我没法长时间使用双刀。”

东方雅一甩长剑,潇洒地将其收回剑鞘。“这仇我记着了。苏荷姐我们走!”

“说了别叫我苏荷姐。”夜苏荷叹了口气。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深巷中。

——

看着满地的碎布,随处可见的红斑,吴映雪和云君昊面色凝重。

“你觉得呢?”

“有人用了术法。”云君昊半蹲着,抚摸着墙壁上那几个平整的切口,不远处便是几道暗红的血痕。“而且动了真家伙。这件事要通知老雷,叫乾帮的人先处理现场,不要打草惊蛇。”

“昊哥,三点半了,再不赶紧回去就得迟到了。”吴映雪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15:37分的字样。“话说回来,你背上那玩意是?”

云君昊顺势晃了晃了一下背上的玩意儿。“路上捡的,这大黑匣子是术具,应该是那帮人的遗失物。我先带回家,我爸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你还真是......到底是什么时候拿着的......”吴映雪抹了把汗,“我都没注意到你什么时候有暂时离开我的身边。”

“我这几年‘黑狼’可不是白当的。走了。”云君昊话音刚落,身形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亏他背着这么大的玩意,还能让人完全找不到人海中的他。

“昊哥那家伙......”吴映雪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黑绷带是这座小镇安宁的象征,黑绷带象征着黑狼形影建立于此的秩序。这份秩序的代价又是什么?就连吴映雪也不知道。但吴映雪知道这座小镇的过去,是多么的不堪。

她最后看了一眼人群,便默默离去,仅仅留下一声叹息。

——

与吴映雪分别后,云君昊背着大黑匣子,走进一栋老旧的居民楼,推开了他家的门。

“我回来了。”无人回应。

爸妈都不在。也罢,反正云君昊也有事忙。摸了摸黑匣子,他的手臂上红纹微现,匣子上顿时亮起了大量的红纹。很复杂的术式......琢磨不透啊……云君昊挠挠头。不管了,到时候等老爸看看。云君昊在上面贴了张便签纸,在上面写道:“捡回来的,记得看看。”

还有点时间。云君昊走进卧室。床边的书桌上是一台显示屏,与它连接的主机被放在一张大书桌下;上面则是连体书柜,玻璃门后摆满了各种奇怪的书。《彼端录》、《摩氏工作笔记》、《卜论》、《彼端术法理论与此端科学的联系》等术法书摆在下层,《高等数学》、《生物学概全》、《高中物理学》等则塞在上层,两者放在近处颇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

云君昊拿出《卜论》,安静地看了起来。

“卜术,超于三术,融于三术。所谓卜术,即卜舞祭令心中神明苏醒的秘术。大成之时,过往未来亦能参透,将死之人亦能苏生……”

也许吧,反正云君昊不信。虽然卜术早已被纳入基石三术(术印、术阵、术式)之一的术阵之中,但云家仍沿用古法分类。

云君昊是一名术者,而他的家族是一个非常小的术者家族。一般的术者家族都会有非常多的继承人,但云家却是三代独男。术法是一种神秘的力量,而使用术法最为得心应手的其实是女性。所幸云君昊天资好,学起术法来还算顺利。

云家虽然小,对子孙的要求可一点都不小。据爷爷说以前云家代代出的都是三术精通者,直到老爸这一代家境没落又缺子嗣才变为两术精通——不过其实但凡精通一术,在彼端都是相当卓越的术法大师了。好巧不巧云君昊悟性奇佳,学习术法相当迅速,爷爷就对它给予了厚望,从小就手把手教云君昊学习术法知识。若不是此端——本世界术者称本世界为此端,异世界术者称本世界为异界,而本世界术者称异世界为彼端,异世界术者称异世界为本界——术能条件太差学不了太多术法,云君昊恐怕要忙死。

现在的云君昊忙于考进一个名为“夜鸦”的彼端术团,学习术法的同时把术师身份搞到手,在寒假结束前完成爷爷去年吩咐的“任务”:成为一名九阶术师(最低阶)。

看完最后一页,云君昊合上书,仍旧放回原位。再一看钟,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云君昊的父母工作很忙,常常加班到晚上八点以后才会回来。吃了桶泡面,云君昊一甩手,黑衣化作布条从身上剥落,自动钻进了一个黑提包。他换上一身的衬衫短裤,提着包推开了大门。

“走了。”

“又没有人,你跟关二爷打招呼呢?”

“习惯了。”云君昊自言自语。

——

到穿梭点了。云君昊走进一家咖啡店。

“CLOUND”,这个单词便是这家店的名字。虽然叫做“云”,但这家店和云君昊没有关系,只是夜鸦术团在这一带设立的穿梭点。一进门,云君昊环顾四周,马上找到了目标——吴映雪正在无聊地摇着咖啡杯,雷临峰则在玩手机,他们坐在一个角落里,正等着和云君昊会合。

“老云你是掉茅坑里了吗?”雷临峰迎面就是一顿吐槽,“每次都踩点到……”

“快快快,我等不及了都。”把咖啡杯一丢,吴映雪拉着两人就往里跑,兴奋得都哼起调子来了。“传说中的彼端是什么样的呢哼哼~”

咖啡杯在桌面上转了两圈,仍然稳稳当当地立着停住了。

三人早已事先预约了,所以很顺利地走完了流程。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他们进了地下室。看到那复杂而鲜红的穿梭术阵,云君昊心中很是忐忑。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大型术阵中所蕴含的庞大术能。术纹鲜红,浓郁而复杂,那是无数研究者的心血。

第一次的彼端之旅,就要开始了。云君昊闭上了双眼。

——

“然后呢?”

“唉,别提了。我和苏荷姐左拐右拐,一路过关斩将,找了快半小时才找到那破盒子。正打算背着走了,苏荷姐说要看看里面,我就试着开了一下,结果打开一看,里面是块废铁!这时敌方的人包围过来,我俩丢下黑封盒撒腿就跑。好在苏荷姐厉害,我们强行突围,逃了出来。”东方雅忿忿地说,“这回被耍惨了,改天要他们好看!”

“总之,黑封盒被撬开,东西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了。“夜苏荷表情很平静,”任务失败了,很抱歉。“

“不不不,这也算是有利情报。居然拥有比瑶瑶还厉害的锁匠,看来是异集术团没错了。“中年人品了一口咖啡,摆摆手。”这不是简单行动可以处理的事。后续工作交给我们,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这个中年人名为云天机,身份是夜鸦术团黑羽席“二位”,兼夜鸦术团师部部长。夜鸦是一个偏体术系术法,尤其是刺杀术的术团。刚刚回来的两人,正在向他汇报行动中的细节。

这个行动的目标是夺回失窃的秘器——黑之鞘刃。这件武器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迷。据记载,此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摩尔登时期(前王国时期,距今约有700年),屠龙战役之前。此刃曾是萨克拉斯王的佩刀,沾过龙血的古器。经过七百年的辗转流传,当它流落到夜鸦术团的手上时,鞘上仍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传说中,黑之鞘刃只会认可真正的强者使用它。夜鸦术团得到这把宝刀后曾令设备部的天才们研究它。但两个月过去了,别说说欣赏那传说中的利刃了,他们甚至没能拔出这把刀。设备部总部长白穹志给这刀起了个绰号:咖喱棒。

几经研究无果,夜鸦术团决定将其送至树上仓库保存。为了保障安全,夜鸦术团还用上了白穹志的毕业作品“黑封盒”——连设备部副部长灵梦瑶都没法破解的王牌保险箱——可谓是费劲了心思。

然后,被偷了。

毕竟是著名的秘宝,还没等入库,其名气就引来了第一批盗贼。虽然黑封盒上带有定位秘术,但敌人的移动速度快得离谱,只用几分钟便带着这十多公斤的的负担跑出了数十里,夜鸦术团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封盒越离越远。秘术的讯息最终消失在异界,而夜苏荷她们再次找到黑封盒时,里面只剩下一块用于伪装的废铁。

“贼人大概是先把黑封盒开了,拿出了刀,再用术法把盒子发射了出去。我们认定黑封盒不会被打开,他们利用了这一点。”云天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苏荷意识到了这一点,值得夸奖。”

“嗯,这没什么......”夜苏荷非常平静——非常僵硬地说。

“噗……噗嗤哈哈哈哈哈!“东方雅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连带着夜苏荷也憋不住了。“不行憋不住,这胡子太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东方雅捂着肚子大笑。

“师傅,对不起……噗嗤……“夜苏荷拼命地用手捂嘴,但微弱的笑声还是不停地漏出来。

啊……云天机捂脸,心里相当不是滋味。“去去去!今天就这样。快去处理招新,解散解散!”

两天前云天机的下巴还是有胡子的,直到夜苏荷考取行动部干部执照前都还有的。要不是灵梦瑶啊白穹志啊那帮设备部的搞事精瞎起哄,他也不会头脑发热立下“输了剃一字胡”的flag,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时常习惯性地摸摸空荡荡的下巴了。作为晋升考官的云天机,夜苏荷的师傅,手把手教夜苏荷使用“流云刀剑”的黑羽席第一人,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会败给弟子——但是夜苏荷的发挥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成为了术团历史上入学最快成为行动部正式干部的学生,仅仅用了两年。虽说作为晋升考官,输才是好事,但夜苏荷的成长也被云天机看在眼里。对天赋“洞察”的灵活使用,流畅而带有自己风格的刀技,所有的这一切都令作为师傅的云天机倍感欣慰——虽然吹过下巴的阵阵凉风也令其非常不爽就是了……

接下来便是重头戏了。云天机放下一滴不剩的咖啡杯,站起身,走向窗口。“命运的到来吗?……”窗外的天空,晚霞正在渐渐凝聚。

在他身后的桌面上,一张雪白的绢布被咖啡杯压住,露出几个小字:

斩命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