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白言】
最终还是没能搞懂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生活这种事情，就算是内心多么的悲观，表面上都要努力的摆出一副笑容，否则又会被别人抛弃，成为社会上的败类。
所以接下来的生活还要笑着去面对才行。
虽然昨天和她小吵了一架，但是并无伤大雅，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和好是分分钟的事情，只是我担心的是观点之间的分歧。
最终还是没能劝住她，我真是失败。
今天也是照常的一个人上学。
“白言，过来一下。”但是十分稀奇的是，正准备进班里，董辰却喊住了我。
“怎么了？”我有些不解地跟着他走到走廊边上，不过看到他一脸的没精神，我大概就能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妈感觉快不行了，今天放学你可以陪我去看看吗？”他的眼神中没有哀求的意思，只有着悲伤与痛苦，看样子他也受了很大的打击。
“发生什么事了？”我依旧冷静。
“感染程度已经到百分之99了，大概，活不过今天了。”他扶着额头，尽力保持着冷静，但是眼眶的泛红谁都能够看得出。
“行吧。”我点了点头。
“谢谢。”他露出苦涩的笑容。
今天也是照常的复习，只是今天的我有些疲劳，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一直心不在焉，或许和昨天有关。
总算是熬到了放学，我和董辰很是稀奇的一起离开了，虽然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但是我们也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
【我今晚很晚才回去，你先吃饭】
发了条消息给夏昭，她很快的就回应了，虽然还是不太放心，但是现在有别的任务在身，所以也没办法。
两人一起乘坐着地铁到了市中心，步行了十多分钟才到了医院。意外的是，这个医院也是夏昭之前住过院的医院。不过这个医院的规模也很大，小病小痛的话也并不需要来到这里。
我们在离开学校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两人之间充满了压抑的气氛，来到医院之后这种气氛更加严重。
董辰的妈妈已经转入了特殊症状病房，我们在病房的外面就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况，病房与走廊之间只隔了一间透明的玻璃墙。
在与医生交谈了一会后，他就带着我们来到了病房前。
董辰的母亲就躺在一张大病床上，双手双脚全都死死地固定住。她的表情狰狞，死死的咬着牙，头发长得几乎散落在地上，双眼瞪得很大，瞳孔却微缩得很小。除了脸上，其余裸露的肌肤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橙红色的血管，连很难看得出的脖颈也是如此。
要说夏昭那种类似于纹身，董辰母亲这样子看上去完全像是一个怪物一样，全身的血管几乎暴起，并且暗暗地散发着橙红色的光芒，而且血管全都交错着，杂乱不堪，看上去异常恐怖。
病床周围已经空无一物了，估计是怕烧坏仪器吧。
董辰趴在透明玻璃上，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眉头紧皱，牙齿咬紧，双眼已经湿润了。
我拍着他的肩膀，小声地说道。
“先去买点东西吃吧，冷静一下。”
他没有转过头，只是狠狠地用头撞了一下玻璃。
“事到如今，我还怎么吃得下东西。”
“那我下去买点东西上来吧。”
我叹了口气，然后暂时离开了这里。从楼梯中走到一楼，偶然之间看到了两个身影。
可能是一头白发的夏昭太过于显眼的原因，我一眼就认出了她，以及在她旁边的雨橙。她似乎是因为近视所以没有看到我，雨橙则是一直拉着她的手在聊天所以也没有注意到我，两人转角之后就消失了。
我还差点认为这是我的幻觉。
去医院附近的小卖部买了几个面包和几罐咖啡，我重新走进医院，然后重新走到董辰所在的那个楼层。
但是一转角，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用力敲打着玻璃的董辰，他在嘶吼着，身后的医生在拉着他的衣服，似乎是让他不要太靠近病房。右边的病房中闪着橙红色的光芒，似乎是已经开始了。
我立刻冲了过去，但是眼前的一切，让我目瞪口呆。
她在病床上疯狂地挣扎着，双眼在翻着白眼，牙齿还在紧紧咬着。身上的血管仿佛破裂了般吐出了黑色的火焰，周围的肌肤开始溃烂，碰到黑色的火焰后开始持续燃烧，直至变成黑色的碳状物。整副身体在转眼间被黑色的火焰吞噬，在5,6分钟之后，火焰才开始逐渐消失。
在火焰完全熄灭之后，那副身体已经不见了，病床上空无一物，连灰都没有留下。只有那燃烧过的痕迹代表了曾经有人存在过，董辰的母亲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消失掉了。
我站在原地，内心中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董辰趴在玻璃墙上，几乎昏厥过去。
我双脚一软，险些站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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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一张闲置的病床让董辰躺了上去，我也惊魂未定地坐在他身边，脑中还在浮现着刚才的画面。
董辰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我沉默着离开了病房，打算让他冷静一下。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我大口地喝着苦涩的黑咖啡，叹着气。
左边传来谈话的声音，是之前负责夏昭的医生正在和夏昭谈着话。没过过久，夏昭和雨橙离开了办公室，并且鞠了一躬，在转过头之后也看到了我。
我望着她们，她们也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
“白言？你怎么在这…”
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你先说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吧。”
感觉有些头痛，我扶着额头，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布满着细汗，擦都擦不尽。
“我是来配眼镜的，还问了医生一些问题。”夏昭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反常。
“问出什么了吗？”我很努力地保持冷静，尽量不让自己的烦躁影响到她。
“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希望啊…”她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但却似乎不在意的样子。
我又想到了刚刚的场景。
“所以说放弃吧。”我摇着头，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没人可以救得了你…”
“你怎么对夏昭姐说话的！”
雨橙一个手刀敲在我的头上。
“你怎么了？”
夏昭坐在我的旁边，想伸出手摸我的脸，但是我抓住了她的手，没有让她接触满是细汗的脸。
“刚刚……”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
“刚刚我的妈妈因为‘黑阳’而消失了，白言他估计是吓坏了吧，哈哈。”
董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但是却很是勉强地挤出了笑容。
“董辰？！”夏昭有些不解。
“原来如此，没想到夏昭你也是得了这种病啊……”董辰看着一头白发的夏昭，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我说为什么白言会吓坏，什么都不怕的他居然会吓坏…”
董辰仿佛崩溃了一般无力地靠在门框上。
“董辰，你好好冷静一下吧，我先回去了。”沉默了许久我才说道，但是立刻就被他所反驳了。
“我并不是需要冷静的人，你才是吧。”
我没有理会他，拉着夏昭的手和雨橙一起离开了医院。
“那么，我先回去了？”十分懂得看气氛的雨橙摆着手道别。
“注意安全，雨橙，明天见。”夏昭依旧保持着笑容，雨橙点了点头之后往另一边走去了。
“痛…”
听到她说出的那个字，我仿佛触电般松开了她的手。但是她又重新抓住了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
“我该怎么办？”
我与她手拉着，静静地漫步在街道上。街上有很多人忍不住望了过来，但是在看到了身边的我之后又依依不舍地移开了视线。
她小力地揉了揉眼睛，只是靠在我身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在她重新望向我之后，她才给出了答案。
“把今天看到的都忘掉吧。”
“怎么可能忘得掉啊…”
我立刻反驳，但她只是默默地点着头。
“对啊，当然忘不掉了。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当年妈妈消失的场景，怎么可能忘得掉。”
我有些愕然，大概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夏昭是经历过这件事情的人，但是直到现在她还在坚信着希望，或许这就是专属于她的做法。
只是我现在一直希望她放弃，强迫她改变想法，接受现实，看起来就像是我活在梦中一样。
或许在这种时候，她的决定才是正确的？虽然我不敢苟同。
“所以才不能放弃希望。反正到最后都是死，总要在死之前尽一把力嘛。”
我望着她，眼眶中浸满泪水。
“啊，对啊，你说得对，这次是你赢了。”
我抬起头，望着如往常般漆黑的夜空，想要拼命地忍住泪水。
“才不是这次，一直都是我在赢哦。”
她轻声笑道，仿佛死亡是那么的轻松。
我大概能够看清楚了。我一直都是以悲观、消极的视角去看待世界，所以我看到的一切事物都是以负面呈现着。而她不一样，她一直都是很乐观的，面对着什么事情都能够露出真挚的笑容，明明知道了自己会死亡，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努力地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这大概就是我所需要学习的品质吧。
这个时候该说是我拯救了她吗？还是该说是她拯救了我呢？
说不清，可能到最后我都以消极待人，可能这一辈子我都会改变不了我的观念。但是有她在我的身边纠正着我，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我与她，或许就不应该交织在一起。
但是现在，我只能认命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