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白言】
看着她沉沉睡去，我才终于安下心。
手中仍然抓着我送她的书，像个小孩子一样，我无奈地笑了笑。
站起身，正打算去厕所洗把脸，病房门就打开了，夏父站在门口，貌似是来找我的。
“岳父？你怎么来了？”
我小声地说道，然后和他一起走出病房。
“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吧。”
他递给我一罐热牛奶，我犹豫着接了过去。
“不，我可以请假。”
“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明天我会把小昭接回家修养几天的，过不了多久你又可以在学校看到她了。”
夏父笑了笑，慈祥地拍拍我的肩膀。
“是吗，好吧。”
我点点头。
就这么办吧。
“那我先走了。”
“好好休息。”
我转身离开，虽然脚步沉重，但是路还长，不是吗。
大厅里的钟表上显示着时间，已经是12点多了，看来我在医院待了一整天。
拉开锡环，我大口喝着毫无味道的温水，把所有的液体都灌进肚子后，我把带着“悲伤”标签的易拉罐丢进垃圾桶。
街上的大多数店铺都关门了，但是我知道有一间店铺是24小时轮班营业的。
几乎空无一人的街上安静无比，只有陈旧的路灯在一闪一闪发出“滋滋”的声音。偶尔会有一两辆车经过，宛如在夜间捕猎的野兽。
前方的灯光引导着我，我收起脸上的表情，径直朝店内走去。
“你怎么还在外面？”
见我走进店内，正在台前玩着手机的董辰有些惊讶。
我走到一边，拿了一个面包和一瓶啤酒，然后回到前台。
“你今天怎么没来开学？”
见我没有回应，他又问道。
“好烦，快结账。”
董辰那爱打架的性格因上次的天台事件已经缓和了不少，而且在见识到我如此的“冷血”之后，他对我的态度也好了很多，不过估计在班上依旧是那副样子吧。
“我快下班了，要不，我们谈谈？”
他一边刷着条形码一边问道。
“谈什么。”
我的心中也憋着火，不知道该往哪发泄。
下一个人刚好来交班了，董辰收拾好东西，和我一起从店里离开了。
我撕开面包的包装袋，随便咬了一口，然后看了一眼董辰。
他紧皱着眉头，表情中透露出一种不亚于我的痛苦与悲伤。
“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过，我妈妈一直在住院吗？”
“嗯。”
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她身患一个无法医治的怪病，现在已经精神失常，双手双脚被绑住，不能够从医院离开。”
看来又是“黑阳”。
“嗯。”
“你有见过吗？除脸上以外的血管都发出橙红色的光，把血液代替了。”
我点点头，继续吃着面包。他越说越悲痛，红着眼眶不断叹气。
“感染程度大概多少了？”
我把啤酒递给他，他愣了愣，然后接了过去打开了锡环，又递了回来。
我摆摆手，意思是让他喝。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大喝了几口。
“医生说已经85%左右了，活不过半年了。”
“现在明显出现过的病症有什么？”
他顿了顿，望了望天空，又低头看了看啤酒。
“精神分裂、失明、失去生育能力、被害妄想、幻觉、贫血，大概就这些。”
他看了口气，数着手指。
“痛苦吗？”
“当然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很痛苦了。每天被绑着却还是挣扎，有时候又会突然疯掉，有时候又会变得正常……”
说着说着，他停了下来，眼眶泛红。
我沉默着把面包吃完。
“你能治好吗？”
他忽然转过头望着我。
所以我在他心目中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又不是网文主角，怎么可能治好。”
“那你问这个干嘛？”
我瞅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感兴趣罢了。”
看来这个病不但会死亡，死亡前还会十分的痛苦，我实在是很担心夏昭的状况。我不希望看到她痛苦的表情，但是从现在的状况来说，她还是能够正常活动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始变得严重。
或许，要和夏父聊一聊了。
关于安乐死的问题。
虽然我也很不愿意提起，但是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为了避免夏昭痛苦的死去，还不如安稳一些，面带着笑容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12点半了。
/////
/////
草率地穿上外套，披上围巾，在镜子前稍微整理了一下。
走到客厅拿起背包，转头看了一眼夏昭的房间，心中很不是滋味。
从今天开始，我又是自己一个人住了。
推开门，夏父站在门口，看样子是等了一小会。
“这阵子照顾小昭辛苦了。”
夏父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事，那我先上学了。”
相互点了点头，我就离开了。
夏父是来把夏昭的东西收拾好然后带回他们家中的。夏昭这阵子都要回家住了，每天上学也有专车接送，以免她再出意外。
天色依旧阴沉沉的，能够感觉到会有一些小水滴滴在头上，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我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雨伞。
雨声越来越大，周围的行人也都打开雨伞，也有的开始奔跑起来，看上去有点狼狈。
空气中弥漫着凉气，外露的皮肤越发感觉寒冷，我提了提围巾，遮住半张脸，些许温暖让我稍微舒适了一些。
准备过红绿灯的时候，偶然的遇到了她们三个。
“白言，早上好。”
林若最先和我打招呼，我也抬了抬手。
身后两个犹豫了一会后也向我打了招呼，虽然感觉反应有些好笑，但是我现在笑不出来。
“听说小昭搬回家里了。”
等待着绿灯的时间，林若向我搭话。
“是啊。”
我点了点头，另外两个女生倒是一脸的疑惑。
“小昭不是本来就住在家里吗？”
安仪芯比叶茗希更加感兴趣。
“之前是和白言住在一起哦。”
林若补充道。
我点了点头，顺便一说：“是从军训的时候就开始了。”
“不愧是色狼呢。”
叶茗希推了推眼镜，稍微搂紧了外套，看起来有点冷的样子。
我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着。
红灯亮起，我们四人并肩而行。她们三人在闲聊着，我站在最边上插不进话题。
雨越下越大，打在伞上发出“滴答”的声音，偶尔一辆车经过飞起一阵水花，让旁边三人发出惊呼。
走进学校，回到班上，我站在门口甩了甩伞上的水，然后好好的收起，倒挂在杂物间。
“白言，早。”
“早上好老白！”
准备走到讲台前看座位表，偶然路过赵谷和王维，他们活力满满地朝我招着手，看起来挺开心。
“早。”
我露出笑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继续看座位表。
这次我是被分在了第三排的最后，和夏昭坐在一起。估计是昨天没有来开学所有没有参加分座位活动吧。嘛，无所谓了，如果老师没把我和夏昭分到一起，我也打算提议的。
回到座位上，放下背包，看了一眼左右，很不巧地和右边一列的叶茗希对上的视线。
她皱着眉头，貌似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开口之前我就把视线移开了。
“早上好。”
刚从后门回来的李悔路过，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了看他，点了点头，他露出微笑，心情估计好了很多。
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从背包里拿出昨天林若给我的笔记本。
话说完全没有看过呢，今天也要上课来着，还是先还给她吧。
坐在我前面的林若正在和安仪芯边聊着天边看着手机，林若也在努力的露出笑容，为的就是不让别人察觉到她的情绪。
我把笔记本放到她的头上，她像是被吓到一样转过头来看着我。
“谢谢。”
我趴在桌子上，抬起头望着她，嘴角微微挑起。
“啊，嗯。”
她貌似有些惊慌失措，红着脸拿过笔记本，然后就转过头去了。
我翻了翻抽屉里新发下来的书，无聊地等待着上课。
董辰也悄无声息地从后门走了进来，坐在叶茗希右边。
前门忽然被人敲了两下，我抬头看了一眼，是鲁严老师。
“白言，过来一下。”
全班的目光都转移到我身上，他们估计会认为我是昨天没来上学所以要受罚了。
令我惊讶的是，我的视线恐惧症没有发作，这是一个好事情，很有可能在和他们相处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治愈了。
我收起书本，跟着鲁严老师走到办公室。
他一脸的严肃，看起来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
“怎么了？”
在老师面前我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你的父亲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