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0年,距离距离官方主线第一章7年前。)

乌萨斯各派势力剑拔弩张了近10年,可春去秋来,花开花落,战争依旧没有到来,皇帝陛下虽然年老,却精神矍铄。很多人抱着侥幸的心理,也许乌萨斯帝国能够避免这样的动乱,各方势力重新回归到谈判桌上。

然而历史无从改变,高傲的君主在帝国巨人的阴影下悄然生长,等待醒来的一刻。

(涅瓦河畔公园)

夏季是瑞肯澜短暂美好的时节。璘茉花淡蓝色的花海像是起伏的波涛在涅瓦河两岸与锦绣绸带般悠长轻缓的河水交相辉映。

曦砜坐在一棵把头伸进水中的歪脖子树的枝干上。她洁白的夏裙衬着属于年轻女性的曼妙曲线,清风在裙摆和发梢间辗转,整个人像是天际的流云。

她晃着裙摆下凝练修长的小腿,赤裸的双足踩着慵懒的流水,阳光仿佛碎金般,在水花和白皙的肌肤间跃动。

“咔——”

相机按下快门的声音传来,一袭海蓝礼裙的塔露拉缓缓起身走到曦砜旁边,“满意吗?”

“谢谢!”曦砜开心地接回相机,“要我给你拍照吗?”

“不用了,我不太喜欢照相。”塔露拉摇了摇头。

那年曦砜15岁,塔露拉16岁。活泼好动的小魔女毫不掩饰自己的愈发炫丽夺目的美,而塔露拉仍是有些拘谨,像含苞待放的红莲,赤霞光辉从花瓣的缝隙里缓缓溢出。

塔露拉已经来乌萨斯3年了,她觉得这里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糟糕,她交到了好朋友,科西切公爵对待她如同贵宾一般,锦衣玉食,礼数周全,她可以自由的穿行在这座乌萨斯千万人向往的国都,还有一帮无厘头的贵族公子们整天跟在她和曦砜后面。塔露拉觉得只要看着他们玩耍就可以分享到一份热闹和喜悦。

这种的日子似乎会永远的持续下去,这样挺好一点也不孤独。

但有时候,她内心的深处一个隐隐的声音在提醒她,“这样真的可以吗,这就是你的一生?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

“老大,别看了,该你出牌了。”安东伸手在弗拉基米尔面前晃了晃。

塔露拉和曦砜坐在水边的树干上聊天,清风吹拂,勾勒着少女们姣好的身姿,衣带和裙摆划出优美的线条,像是五线谱上优美的乐章,颀长白皙的小腿在水花间起落。

弗拉基米尔望着不远处的两人,眼睛亮晶晶的,目光仿佛春风洋溢,萌芽复苏一般……他恋恋不舍地把目光转回了支在草地上的牌桌,随即恶狠狠的甩出两张牌,“红火18,云苍17!”

“要不起。”弗拉基米尔的下家奥涅金摇摇头。

“极煌云飞的连牌,这是什么运气啊,我好不容易赢了两把的钱,一次性全输回去了。”谢尔盖叹了口气。

斯米尔摊了摊手,“可是运气好的人,却无心打牌。”

“老大,塔露拉不就住在你的官邸里吗,用不着这样朝思暮想吧。”奥涅金挪揄道。

“呸!我是那种脚踩两只船的人吗?”弗拉基米尔曾经豪气干云的给弟兄们说,老子此生非曦砜不娶。

“可你一只船也没踩到啊……”谢尔盖摸了摸脑袋,目光也飘向河畔旁的两抹倩影。

“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其实弗拉基米尔并不喜欢塔露拉那种冷冰冰的女孩。

“唉。这年头美女只喜欢找美女玩,可怜了我们一群男的大眼瞪小眼。”奥涅金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

乌萨斯人血液里似乎都流淌的酒精,少年男女喝酒是很常见的事,少量的酒对于他们来说和清水没有区别。

“一点也不知道资源合理利用!”安东表示赞同。

“你为什么不和他们玩牌?”塔露拉觉得以曦砜的性格应该很喜欢这种游戏。

“那种凭运气的游戏有什么意思。”曦砜撇了撇嘴,满不在乎的说。

但是塔露拉听出曦砜话里隐含某种深意。

曦砜看出了塔露拉的困惑,继续说道。“小时候,我母亲总是说我有很好的运气,父亲也动不动提起什么人生、命运的,可我不喜欢这些虚无的字眼,我只喜欢那些看得见的,能被我牢牢掌握的东西。”曦砜的声音变得很深,雾蒙蒙的阴翳浮动在瞳子里,至于她想到了什么,塔露拉无从得知,只是忽然发现,原来曦砜也不总是那么快乐。

“我也讨厌那种虚无的东西。”塔露拉轻声说,“尤其是命运……”

可每个人的宿命都写在剧本上,无法改变,无法抗拒。

斗转星移,跃龙座的群星又一次升起在乌萨斯东南方的夜空里,乌萨斯帝国进入了冬季。这个冬季是很多人一生的终点,也是某些人新生的开始。

深夜里科西切公爵官邸中,塔露拉房间的浴室里,淋浴器喷出冰冷的水流,顺着塔露拉的身体流淌。她浑身的肌肤都冻的通红,可是身体里却有一股霸道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随着灌输到全身,几乎沸腾的血液在血管里横冲直撞,胸口里似乎有一轮炽烈太阳,仿佛要烧穿胸骨,冉冉升起。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从小到大发生了许多次,她却不敢告诉别人,每一次塔露拉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好受些,在冰冷的水流里无声的吸着冷气。可这一次她明白了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因为她看见了手臂上那些从肌肉纤维缝隙里生长出的源石结晶,结晶像是黑色的嗜虫般趴在莹白色的肌肤上,塔露拉似乎能感受到他们吞噬自己每一滴血肉的状态。

温热的泪混杂在冰冷的水流里,这个身世飘零,总是用冰封和淡漠来应该内心伤痛的女孩,终于承受不住这一切了。

(矿石病防疫研究所,感染者收容处)

“*乌萨斯粗口*,老娘今天就是要进去,再拦着我,我就一枪打爆你的熊头!”曦砜用魑鬼手枪把看守大门的卫队长顶在铁门上,操着一串泼妇骂街般的粗口,但动作却是一骑当千的女将风范,身后站着尽心尽力扮演小弟的贵族公子们,他们的表情无一不是凶神恶煞,同仇敌忾,一副要把收容所拆了感觉……

子弹造价高昂,枪械并不充足的泰拉大陆,即使军事实力强盛的乌萨斯帝国也只为少数精英部队配备高级枪械,而大多数士兵只是用弓弩,和普通的单发拉特兰铳作为武器。

而曦砜表示,我10岁就摸过拉特兰铳,14岁的生日礼物就是一对魑鬼手枪,枪械这种东西很稀奇吗?

魑鬼手枪装载着20mm口径高爆源石子弹,可以打穿4厘米的钢板,这种距离下对着脑袋发射,应该是只能留下一具无头尸。普通人被这样的枪械指着脑袋,可能已经吓得昏了过去,不过卫队长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战战兢兢的回应,“曦砜小姐,科西切公爵下令,不允许工作人员以外的人探望塔露拉小姐。”

曦砜用子弹上膛声回应卫队长。

“帝国的重地,就算你是公爵的女儿也要守规则。”卫队长强撑着说,但是说完他就后悔了,曦砜小魔女的名号远扬在外,没准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孩真的会开枪,这年头公爵的女儿失手打死一名士兵,甚至不需要承担什么罪责,曦瑅络公爵会用一笔可观的抚恤金来平息事件,有些人的命在权力面前很渺小。

曦砜气的一巴掌扇在卫队长的脸上,“你们这些死脑筋!”她其实也就是吓唬下卫队长,并不会真的开枪。

“弗拉基米尔怎么还没来?这家伙怎么关键时刻就不在!”曦砜转头对身后的“小弟”们斥道。

“曦砜,你也该长大了,怎么还是一副小姐脾气。”一个男人的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

“父亲?”曦砜松开了卫队长,有些惊讶的望着他。

曦瑅络走到卫队长面前,无奈的笑,“我这个女儿给你们添麻烦了。”

卫队长恭敬的行了个礼,“公爵,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还望讲解。”

“这是皇帝陛下的探望令。”曦瑅络说,“塔露拉小姐的病情,皇帝陛下对此很是关心,她现在身份特殊,会影响到帝国和龙门的关系。”

卫队长接过探望令,“可是……科西切公爵说塔露拉小姐感染程度很高,诸位可能会……”

“皇帝陛下的命令也要违抗吗,你的忠诚是服务于帝国还是科西切公爵?”曦瑅络轻笑,眼中迸射出凌厉的光。

这句话让卫队长打了个冷战,虽然不知道曦瑅络公爵为何这么做,不过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曦砜在一旁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她想破脑袋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出奇的关心塔露拉。

众人随着卫队长一层一层的向下研究所的深处走去。整个研究所地上的五层是实验室,地下的10层里关押了2000名特殊的感染者。乌萨斯帝国对于感染者的恶劣世人皆知,流放他们到冰天雪地的荒原上自生自灭,而感染严重的则是直接处决。矿石防疫研究所的关押感染者是有特殊的研究价值,比如身体源石适应性良好、源石技艺天赋特殊等。

垂直电梯向下降去,透过观察玻璃,两侧的平层中每一道闸门里都是被碗口大小粗壮的铁链锁住的感染者,地面和墙上映着血迹,有些已经干涸,有些像是刚上色的颜料。

曦砜握枪的手骨节发出爆响,森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卫队长,仿佛在说如果你也是这样对待塔露拉的,我就一枪崩了你。

不过曦瑅络倒是神色淡然,好像早已料定塔露拉没事。

地下10层,这里与研究所的其他地方不同,一整层所有闸门、地面、墙壁全是用铁青色的D30合金钢打造,这种钢材中加入了锰、钒、钛等金属元素,拥有3000摄氏度的高熔点。曦砜众多的爱好中,阅览科学书籍是其中之一,她的目光里满是困惑,这种造价昂贵的军事用途钢材为什么会用来当做建筑材料。

一道道厚重的闸门随着机扩齿轮的咬合碰撞的声音缓缓打开,视线随着从近而远亮起的灯光延伸,通道的尽头有一扇门,门牌黑色印刷体绘出编号00001。

“是这里吗?”曦瑅络耸了下眉宇。

“是的。”诸位请到隔壁的监控室里,卫队长恭敬的说,他知道无论是这些公子小姐还是曦瑅络公爵,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这一层只有塔露拉一个人吗?”曦砜皱眉。

“是的,是的,科西切公爵吩咐了,塔露拉小姐是乌萨的贵客,即使感染了矿石病也应该全力治疗。”卫队长连声诺诺。

监控室的影像系统开启,大屏幕里投下合金钢闸门后,塔露拉所在房间的样子。

除了曦瑅络公爵,所有人的都感到意外,与其说是一间医疗室,不如说是一间规整有度、家具齐全的高档卧房。

老檀木油光可鉴的桌台、雕琢鱼鳞纹的简约书柜、地上铺着蓝色蔷薇花的图案的丝绒地毯。塔露拉坐在床头,穿着灰蓝色的轻衫,手腕、大臂、腰部、脚踝等多处绑着橡胶皮圈,携带着某种感染者体征的监测器。她整个人像是一件艺术家精心塑造的人偶,只是没有任何神采和灵动的生机,琉璃般精致的冰蓝色眼瞳像一面镜子,仅仅反射着外界的光束。

塔露拉体会到了什么是孤独,分明没有遇到曦砜之前,在乌萨斯帝国的半年里,自己也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呆在某处,脑袋里空空的什么也不想。现在只不过把一个大的囚笼换做了一个小的,自己怎么就会觉得孤独了呢?

孤独不是你从来就是形单影只所能感受到的,而是你在体会了和别人在一起的快乐,分享着他们的喜悦之后,重新把你与世隔绝。

这样的孤独是可以杀人的。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曦砜和贵族公子们穿着防护服轮流进入最后一道闸门内,探望塔露拉。大家能说的也就是苍白的安慰语,曦砜除此之外能做的也仅仅是许诺塔露拉以后能多来看望。

每一个人都知道矿石病是治不好的,感染者会被这个世界所抛弃,被视为异类、怪物……

不过塔露拉已经很开心了,至少她的朋友没有忘记她。

最后曦瑅络公爵走进了闸门,突然所有的灯都熄灭了,研究所的防御系统采取了应急反应,锁死了所有的闸门,暗红色的应急灯在通廊里闪着微光。

“这是什么情况!”曦砜拔出手电筒照着卫队长嚷嚷。

“可能是供电系统出了问题,我这就通知人员检修。”卫队长并不惊慌,研究所的防御系统启动后不可能有感染者逃出去,直到再次恢复电力供应,这些闸门才会重新激活。

“你们这些笨蛋,快去电力室查找情况尽快维修!”卫队长威风凛凛的对着通讯器斥道。

“你们这是什么垃圾电力系统。”奥涅金吐槽。

“可是曦瑅络公爵还在里面啊。断电情况下,这个监控屏幕也显示不出里面的状况。”谢尔盖有些担心。

“没事的,父亲戴着防护服呢,没什么危险,就让他多陪塔露拉一会吧。”曦砜轻声说,虽是这么说,可她心里有一丝隐隐的不安,却又说不出由头。

命运的齿轮悄然叩合,塔露拉在黑暗中迎来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人,

“曦瑅络公爵,外面出了什么事?”塔露拉问曦瑅络公爵,黑暗里塔露拉的瞳孔也是亮莹莹的冰蓝色。

“没什么事,电力系统出了问题吧,正好为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提供不可多得的机会,不是吗?”曦瑅络公爵淡淡的说。

“什么事?”塔露拉心悸了一下,她感觉到曦瑅络现在的状态与平时那个看起来和蔼的公爵不太一样。

“孩子,我一直想给你讲述一个故事,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那是藏在你心里的故事,你只是没有勇气把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理清对吧?”曦瑅络公爵望着塔露拉的眼睛,声音飘忽的像是古井中幽灵的低语。

“你为什么会知道……”塔露拉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已经猜到了曦瑅络会说什么。

“我的朋友是这一切的见证者,不过这并不重要了,孩子你逃避了10年,已经无路可退了,是时候面对它了。”曦瑅络眼瞳里铁灰色的云团重重的压了下来,风雨将至,正如10年前的那个雨夜一样。

瓢泼的大雨下,女孩站黑衣从者的伞下,雨水顺着伞骨流下,如同串连的珍珠般打在正前方那座新墓的石碑上,同样的雨落在整个坟场中,数以千计的新墓在今夜立了起来。

一个银发的女孩将手里有些干枯的花束放在墓前,她的眼瞳深邃如古镜,脸上没有任何神情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又是那么让人心悸,只是轻声说道,“人为什么会死?”

远处的武装越野车旁,两个中年人一高一矮,原本考究的大衣上满是鲜血和裂痕,已经分不出来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

身材瘦高的人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松香木的烟杆,油光可鉴的表面上附着褐色的烟垢,看起来已经使用了很多年。他又摸出了生烟丝和火柴,用手拢着火苗点燃了烟。

“伤成这样你居然还有心思抽烟?”身材矮小的中年人苦笑,随即又咳嗽了两声,擦掉嘴边的血丝。

“林,我是为了感谢你帮我挡下那颗子弹,不然我被打穿了肺叶应该没法在抽烟了。”瘦高的男人缓缓吐出烟雾,烟雾从雨伞伞盖下飘出,融入了无边的雨幕里。

“魏彦吾,你不开玩笑会死吗?联军那边有什么新动向吗?”林也是笑。

“在枪林弹雨里行走,总得找些乐趣来弥补吧。”魏彦吾耸了耸肩, “就像你所说的一样,他们只是为了瓜分利益,如果代价大于收益,犯不上和我们来真的,维多利亚和东国已经决定支持我们了。”

“维多利亚那边应该是诗怀雅家族谈判起了作用,东国那边我想是文月小姐的功劳吧。”

“是啊,辛苦文月了。”魏彦吾叹了一口气。

“我可以说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吗。”林的目光望向最前方的新墓,有些捉弄不透。

魏彦吾脸色变得黯淡了,也盯着那座新墓。

“他把你当做朋友,可你却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刀,他太傻太容易相信朋友,不然奥尔科特家族怎会如此轻易的被我们抹除。”

“他没有必要死,他本来可以活下来……”魏彦吾的声音里带着沉重的哀伤。

“混蛋,在我面前没有必要用做出一副哀悼的样子吧。”林笑骂,“你毁了他的家族,还盗取了那种基因。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愿意活着。”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可已经没有退路了。”魏彦吾的语气变得很强硬。

“对我讲讲你从东国学来的大义,没准就把我骗过去了,这样你是不是也可以好受一点?”

“可任凭他们故闭自封,安于眼下的享乐,一味妥协会葬送了这座城市,甚至是整个炎国!我没有选择,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里,看着炎国的土地上升起它国的旗帜。”魏彦吾低声咆哮。

“我知道,谁又能说的清对与错呢……”林幽幽的说。

魏彦吾指着远方的硝烟密布的城市,滂沱大雨浇不灭吞吐的火光。“这里将来会建起像瑞肯澜、索亚伲尔那样高楼林立的城市,不会再有插满它国旗帜的租界,这里的人不用再低着头整日生活在阴影里,孩子们能上的起现代化的学校,四面八方的商路会从这里经过,每个人都会因为是这个城市的一员而自豪。”魏彦吾轻声说,却带着山岳巍銮一般的坚毅。

“……这样的理想会很昂贵,也许是一条不归路,路旁是千千万万的尸骨。而且只要有权力斡旋的地方,就会有阴影。”

“是啊……也许我做错了,或是有些局没有解的……”魏彦吾哽咽了一下。

“嘿,别说你动了真情好吗,你脸上是什么,温热的雨滴吗?”林说道,“我们是共犯啊,老朋友,我来帮你守护阴影里的世界,你不必在理会那些腌臜的黑暗的角落,只需要让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让这个城市的灯火更加辉煌好吗?”

“谢谢你,林。”

“别这么说,说的像我第一次帮你似的。”

熹微的晨光从地平线的尽头放射出来雨云渐渐消散了,随着光芒越来越炽烈,一个熔岩般的金色弧线出现在视野里。

朝阳洒在两人的身上,与血迹交染,仿佛镀上赤金一般。

“林,太阳升起来了。”

“是啊,长夜过去了。”

后来龙门真的变了,正如魏彦吾所许诺的那样,这里越来越繁华,索亚伲尔和乌萨斯残留在这里的权限一点点被收回,裁决剑悬翼的旗帜和雷霆双鹰的旗帜下黑色铁流只能远眺这座曾经被他们瓜分的城市。

可是,对于这个生来便是错误的女孩来说,有些珍贵的记忆消失了,永远消失了。

饭桌上少了面容还算英挺说话却有些啰嗦的男人,母亲用春葱般细嫩端着酒杯,可与她共饮的人变了……

母亲很喜欢喝酒,好像只要用酒精麻醉自己就什么伤心的事都会忘记,祖母曾经说母亲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黄毛丫头,空有漂亮的脸蛋。后来这个家族不在了,她又被安排的嫁给了另一个男人,依旧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好像那血染的日子从未发生过,谁对她好,她都很开心。

直到一个夜晚,跃龙座高垂在龙门的正上方,女人穿着华贵的裘衣抱着塔露拉放声大哭,好像世界末日到来了。这个傻乎乎的女人终于意识到最后一件属于她的东西要从此失去了,而她怀里的塔露拉盯着引桥一头的魏彦吾和他背后身披雨衣黑压压的人群,她的目光带着透入骨髓的寒意。引桥的一头,科西切公爵靠在他的专车旁,车上高傲的雷霆双鹰的徽记……女人的哭声飘向夜空渐渐消散。

“这世界的食物链就是这样血腥,是个人吃人的世界,只不过吃的不是肉体,而是对方的价值。街面上的混混向贩夫走卒那里收取保护费,黑道的头目们又从混混那里收钱。普通人啃食感染者,普通人有被那些贵族啃食,强大的贵族啃食弱小的贵族,强大的国家吃掉弱小的国家,你不吃人人就吃你,所以你要想尽办法吃人来让自己变得壮大,爬到越高你能吃的也就越多。这是一个强者主宰的世界,卑微的弱者只能恭敬的献上血肉!”曦瑅络讲完了整个故事,平静的诉说着这个世界的本质。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塔露拉嘶哑的说

“不用我告诉你,你其实心里知道这些,对吗?”

塔露拉沉默了,原来自己是这样的懦弱,像一直把头塞进沙子里的鸵鸟,以为自己看不见,就不会悲伤,以为自己看不见,就会忘却。有些事是用血泪书写的,她怎么会忘记!

“因为我也是类似的人,为了爬上食物链的顶端,不惜一切。不过我可不愿意看着流淌神血的孩子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你的体内有无与伦比的力量,那种与生俱来的源石天赋,这样的体质很容易感染矿石病,但它是这个世界最恢宏的力量,科西切公爵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把你奉为贵宾。想象一下,你又再一次作为筹码为魏彦吾守住了龙门,科西切公爵将来会提取你体内的基因,总有一天可以找到使用它的办法。实在不行还可以继续把你当做筹码来交换。”曦瑅络的声音突然变得铿然如金,“你甘心当一辈子别人的筹码吗!”

“不,我不甘心,我分明什么也没有做错。”黑暗里塔露拉的瞳孔像是炭火一般炽烈,16岁的少女不应该拥有那样的目光,那么的慑人可怖。那个高傲的灵魂醒了,她浑浑噩噩的度过了10年,才意识到她曾经的妥协和逃避有多么愚蠢。

“我要把那些自以为高贵人踩在脚下!我也会保护我所珍视的人!”塔露拉把拳头攥的很紧,让指甲死死扣进肉里,她的拳头在颤抖,嘴唇也在颤抖,这些话像是地下的煤矿深埋在心中,现在终于被点燃了,吐出话语像是吐出炙热的火焰,足以燃烧这个世界的火焰。

曦瑅络展眉而笑,“在这个尽是懦夫和弱者的时代,难得听到龙的怒吼。知道吗?有些人即使拥有这样的基因也会选择逃避,这是力量也是毒药,他们害怕被世人贯上感染者的名称,害怕被世界抛弃。你害怕吗?”

“不怕。”塔露拉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我也同样在利用你,不过我们应该算是合作,毕竟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朋友,只有权力和利益是永恒的。”

“我们是在互相利用。”塔露拉轻声回应。

“聪明的孩子,那么尝试着,让你的血液沸腾起来吧,记住我们的约定。”曦瑅络轻声赞叹,把一支针剂推到她前面。针剂里流动着暗红色的光芒,像澄澈瑰丽的宝石,像天际的圣洁的火烧云。

研究所的电力恢复了,曦瑅络走出房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拍着卫队长的肩膀,淡淡的说道,“你们的应急抢修能力比想象中的要高效许多。”

“帝国的重地,不敢怠慢。”卫队长立正回应。

曦瑅络点了点头,对着曦砜和贵族公子们说道,“我们回去,让塔露拉小姐好好休息。”

PS:今天看完第六章的剧情,把存的稿子修改了下发出来,不得不说,霜星这个人物塑造得很好,但是弑君者的剧情简直让我无语…..茵海茨我不打算做改动了,毕竟这是我心中的弑君者,用了最大的篇幅来刻画。后来想了想主线基本和我猜的差不多,魏彦吾有私军、塔露拉与乌萨斯的合作等等,当然加入了许多自己想法。乌萨斯的过去我大概会回到龙门第四章剧情。至于霜星的结局,我个人有些美好的执念,我不想让她就这样离开,在我的小说里,她会继续自己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