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兰德废北城24区)

凄寒透骨的歌声漫漫而起,仿佛凛冽水溢了出来,从最低处开始渐渐漫过残破的楼宇,整个城区的温度在极速下降,一米多高的冰凌像是白色灌木贴着地面疯狂生长。

源石技艺——雪境之穹!

狰狞魁梧的宿主变异体被束缚在冰晶的丛林中。对着四周愤怒地咆哮,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显然它们并不具有人类的智力。

殷红的血从霜星的长袍里渗透出来,滴在皑皑的雪中仿佛一点冬梅。这种大规模的法术对身体的负荷非常大,她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

“大姊!你不能在用法术了,你的伤本来就没有好。”佩络特娃冲过去扶霜星。

“咳咳……我没事。”霜星强撑着说,“18-24区的感染者都撤离了吗?”

“还没有,谢尔盖和瓦图斯已经去帮忙疏散了,不知道乌萨斯和索亚伲尔为什么突然交战,还有这些怪物是哪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不能放这些东西过去,它们会攻击一切生命体。”霜星回头看着身后逃亡的感染者洪流。

“大姊,接下来交给我们吧,我们能搞定的。”杨格用眼神示意佩洛特娃赶快带霜星走。

这时荆棘丛般的冰凌中一个恐怖的领域被引爆了,炽热的光焰四射,宛如一颗超级凝固汽油弹爆破的效果,极寒领域溃散了,气浪把大片的冰凌吹飞,下一秒四散的冰凌被蒸发成了白茫茫的水雾。

这是某个困在极寒领域里的源石宿主释放了它的源石技艺——焚天!

其他变异体随即解放出来,他们因为再次见到生命体而发出兴奋的啸叫,如同吸血鬼看见了血肉般不顾一切的扑向霜星一行。

“佩洛特娃,快带大姊走!”杨格和小队士兵拔出武器对着恐怖的恶魔冲过去,这样的进攻与自杀无异,只是为了给霜星争取撤离的时间。

“退后,还没结束!”霜星嘶哑的发出命令。

在雪怪小队中,霜星和其他队员平日里像是亲近的家人,可战场上却有着绝对的领导权力,她对着杨格发出命令,让他们退后。

杨格和小队听到霜星的命令条件反射的收住了脚步。

温差升高!结构弱化!冻结!

霜星再次释放源石技艺,与之前不同,她将寒流聚集在地层下方,刚才宿主变异体用焚天加热的地面再次被降温,移动城市的地面是合金铸造,在极限的温差下会分崩离析。

裂纹辐射状的蔓延开来,像是巨神手握战斧在地上纵横雕琢。整块地基都碎裂成不规则的钢板,地面下层的支撑梁住轰然坍塌,烟尘四起。

宿主变异体毫无着力点,随着十几吨的钢筋水泥和金属支架层一起坠落。

雪怪们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淌落的汗珠,两名雪怪扶着近乎脱力的霜星正准备离开。

金属碰撞交鸣之声从裂痕下方传来,一轮轮黑月升了起来,宿主变异体背后张开了森严的骨翼,那并非真正的翅膀而是紧密排列的源石结晶畸变形态,共鸣元素的作用下让他们体内的源石随心所欲的变换形态!

墨色结晶凝结的翅膀随着扇动,舒张起伏,又一次紧密的叩合碰撞,声如裂帛。它们眼中迸射着幽蓝的火焰,带着倨傲的威严俯视着猎物们。

变异体们俯冲而下,手臂上源石结晶畸变的利刃像是镰刀劈空斩落。

雪怪们的心中泛起了死灰的绝望,这些变异体已经超出了已知生物的力量。

“这次恐怕要一起死了。”杨格苦笑。

大熊拿出掷弹筒,虽然这些武器对于怪物起不到作用,但是他觉得手里不拿着武器就死了,显得不够决然。

“荣幸之至……”霜星轻声说,想要再次唤出寒流,即使自己会死,与敌偕亡也算个不错的结局。

妖冶的刀光像是夭矫的红色闪电把周围映的血红,一个人影从斜刺里冲出,迎着五六个宿主变异体的利刃冲锋。

源石技艺——影弑!

时间在茵海茨眼中变慢了,宿主变异体们凌厉的攻势在她眼中仿佛小孩扑打嬉闹,它们每一个进攻的动作,茵海茨都有几百种拆解的机会。共鸣元素在她体内沸腾起来,熔岩般的光焰在刀锋上跃动!

还是刚才的那个宿主变异体释放了焚天,炽烈的火焰向四面迸射,不过比之前的火焰慢了许多,茵海茨辗转于炎与光组成的囚笼中,以一个凌厉的角度近身,手腕带着长刀旋动,血月交辉。硬质玻璃般碎裂的脆响还未传来,变异体的两支畸变的手臂和双翼被茵海茨斩下,脓腥的黑色血液从创口里涌出,如淋漓的挥墨。源石变异体发出蚀骨的哀嚎声,它们并非没有痛觉,只是之前从未被如此重创过。

茵海茨以刺入变异体胸口的长刀为支点,翻身用膝盖压在它的双肩上,带着绝对的动力下坠,变异体在地上撞出一个斑驳的坑,按理说这样的冲击力反馈在茵海茨身上也是极大的伤害,但共鸣元素的融合让茵海茨强化的身体比变异体们还要恐怖,她完全不受影响,暴烈的运刀,刚才连子弹打上去迸射火星的头颅,却扛不住茵海茨的一击,刀锋微微一顿,贯入它的脑颅,共鸣元素汇聚在刀锋上的能量流由内而外的引爆,把变异体的头颅以及上半身化成红铜骸骨。

雪怪们包括霜星都惊悸的望着茵海茨,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凌厉无情的杀戮,变异体在这个女孩手下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像是绑在刑具上的人偶,任由她肢解。

茵海茨调整呼吸从尸骸上站起,望着剩下的5个悬浮在空中的变异体,炽烈的瞳光像是旋转绽放的曼珠沙华,橙红色的长发如猎猎火炬,肃穆威严与死亡杀气从她的身体里散发出来。茵海茨身后的雪怪们感觉到来自血脉深出、刻在基因里的恐惧,变异体们也把吼声压抑在喉咙里振翼想要逃离。

本应该是杀戮机器的变异体们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那只会使用源石技艺——焚天的变异体应该是它们的首领,茵海茨解决了它就等于斩下敌将。

茵海茨的手臂上流下一道细细的血丝,刚才的战斗中变异体的利刃轻轻擦过了她的手臂,对于她来说,连受伤都算不上。

可就是因为这一道血丝,变异体们察觉到了茵海茨体内流淌着和它们一样的东西——共鸣元素!对力量的渴望战胜了之前的恐惧,翼的鼓动出血腥的罡风,狰狞恶鬼们带着扭曲的吼声再一次扑下。

刀光闪灭,没有人看清茵海茨任何一次挥刀进攻的动作,只是感觉到狂乱的气流在空中涤荡,几秒钟后,女孩看似纤细的身体像是屹立在风暴中心的战旗,黑血好似成吨的墨雨倾泻而下,淋在支离破碎的变异体残骸上,淋在雪怪小队的战袍上。

“离开这里。”茵海茨荡去刀锋上粘稠的黑血,她的气息也变得沉重起来,刚才的战斗对于她来说也是很大的消耗。

霜星和雪怪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个鲁珀族的女孩已经离开他们几百米,如果不是地上七零八落的变异体尸骸,刚才噩梦般的经历好像从没有发生过。

几分钟后,W手持M90复式铳,满头大汗和雪怪们撞了个对面。“你们怎么在这里?” W喘着粗气,紧身夹克上满是裂痕和血迹,显然也经历过恶战。

“W?”

霜星和W两人干瞪眼。

“之前在边境遭遇了乌萨斯特种部队的埋伏,和爱国者走散了,我们和霜星大姊撤离到这里躲避。”杨格抢着解释。

“你们可真会挑地方。”W扶额。

“到底发生了什么。”霜星追问。

“说来话长……等我讲完可能你们已经没命了,还不快走,在这里等死啊!”

“这里的同胞还没撤离,那些怪物追上他们轻而易举,他们会攻击一切活物。”

“逞英雄你也分个时候啊。”W气的想跺脚。“别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是自己跟着热闹!”

“不用你来操心。”

W摆了摆手,表示你随意,我管不着。“有没有见到一个特别厉害又好看的鲁珀族女孩?”

“她?应该去索亚伲尔挖掘的竖井那边了,你认识她?”霜星一惊,刚才女孩恐怖杀戮又浮现在眼前。

“认识,说来话长!”W说完绕着塌陷区的边缘带着萨卡兹佣兵向竖井狂奔。

(萨兰德废城,勘探竖井)

“你终于来了。”缥缈的声音带着故人重逢的欣慰与喜悦。

“大人,三千年过去了,它就要贯通神道了。”

“世界各地会重新竖起守望塔。”

“它终将君临这个世界。”

塞涅德在石砾和钢角架的残骸中竭力的睁开眼睛,幻象在他脑海里停留了片刻后,身体的疼痛占据了意识。

三根锐利的钢筋洞穿了塞涅德的小腹,血液已经浸透了风衣的衣摆,随着每一次呼吸,伤口就会撕裂,浑身不住的颤抖。

塞涅德伸手在面前的几具士兵的尸体里寻找急救包,他拿出里面的镇痛剂,捏碎注射器顶端的空气泡,将药物注入身体。疼痛缓解后他抓起佩刀切开钢筋,骤然的发力,还是让他眼前一片漆黑,头晕目眩。

随后他僵硬的起身,倚靠着墙壁,抬头从竖井下层向上望去随处是曳动的火光,浓烟裹挟着残垣断壁,铁灰色的天空里悬停着模糊的轮廓。

原本被乌萨斯人屏蔽的通讯也恢复了——因为干扰装置在轰炸中摧毁,整个战场应该没有多少活人了,通讯器仅弹出了一条消息,是柯雷发来的,“索亚伲尔普勒斯替和梅萨鲁已经叛变,这次勘探计划是对我们和乌萨斯帝国的陷阱。”

塞涅德已经明白,梅萨鲁敢来萨兰德做收尾工作,普勒斯替必然已经控制了索亚伲尔联邦。这是一场计划周祥的叛乱。他已经猜到了结果……可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捂着伤口,顺着没有被破坏的旋梯一层层的向竖井上层移动,尸体已经是这里最常见的东西,乌萨斯士兵、索亚伲尔士兵、研究组的成员、被邀请来的学者。他们空洞没有聚焦的眼睛望着上方的天空,脸上保留着死前的神情,愤怒、不甘、恐惧、绝望。在死亡面前,高贵与卑微,没有了区别。

塞涅德的心从痛苦到最后的完全的麻木,像是死水没有涟漪泛起。他打开勘探竖井的工作控制室,凯林博士的尸体匍匐在控制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顺着主屏幕流淌。另一侧的角落里躺着一位大将军衔的乌萨斯将军,锯齿伤口从左肩切割到心脏,这样的伤完全不像是人类的兵器留下的。

他虽然已经猜到了这种情况,可麻木的心还是揪悸的疼痛。

越往上层行进,变异体的嘶吼就越清晰,夹杂在叫声里的是金属硬物的碰撞声,塞涅德即使没有见过那种东西,也明白这是投放在这里的武器,N90高爆导弹轰炸解决不了的事,对于它们来说轻而易举,它们嗜血、高效、不放过任何一个活物。

塞涅德没想过要逃走,因为他已经失去一切,他像一个发条快要用尽的人偶,漫无目的的游荡在竖井中。

他到达了机械平台,眼前的景象让他惊愕地倒吸了一口寒气,如果说竖井内层的场景是屠宰场,这里便是修罗炼狱。并非人类的尸体而是那些近乎3米高大魁梧狰狞而又残缺的尸体,横亘在整个平台上,它们身上伤口绝无仅有的慑人心魄,贯穿伤、撕裂伤、爆炸伤融合为一体,四散的结晶碎片、燃尽血肉仅留下红铜的枯骨、仿佛被巨斧斩切的肢体……黑红色粘稠如石油的血液仿佛在地上绘出血腥的图腾。

“塞涅德,快走!”

塞涅德刚刚回过神来,耳边就传来了这个平日里熟悉的声音,只是更加沉重焦急带着剧烈的喘息。

斜刺里一个绯红色身影向着塞涅德的奔跑——茵海茨。

为什么茵海茨会在这里?他认为即使普勒斯替叛乱也不会为难茵海茨,因为菲俐晔城邦可以继续为他所用。

为什么茵海茨能在这样的地方找到自己?

为什么茵海茨会有这样的能力,这绝非一个人类可以做到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目光落到了茵海茨的长刀上,刀柄里熔岩般的光芒已经消失,茵海茨的左手握着通讯器,手腕处是泛着宝石光泽的源石结晶。

塞涅德的脑海中像过电一般,无数凌乱的信息在拼凑重组。

他根本没有想茵海茨成为感染者会怎么样,而是她不应该来这里,不应该钻进这个为他设下的杀局,这本就和茵海茨没有关系。

是那个该死的通讯器让她知道了自己的位置,两年前,柯雷亚嬉皮笑脸带着恶搞的语气对茵海茨和塞涅德说,我给两位的通讯器里安装了相互的定位程序,很贴心很实用哦。塞涅德听完之后满脸黑线,他知道那个双人定位系统通常都是情侣之间才会用,时时刻刻对方在哪里,好像是无形的牵绊……茵海茨脸上泛起微红,尴尬局促的笑了笑。不过两人最后都默认了这个程序存在于通讯器里。

塞涅德其实自己也不太明白对于茵海茨究竟是什么情感,或者他不愿意去想,因为没有用。他的婚姻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他曾经认为自己会在父亲的安排娶炎国、维多利亚或是某个有利可图国家的公主,自己只是一个政治的桥梁。很多年之后这个国家属于他了,他应该也会成为像父亲那样的“大人”,所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国家的势力、自己的权力,孤独的坐在世界的王座上……

茵海茨可能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以后的国际盛典的宴会上,塞涅德挽着高贵却陌生的年轻女孩,茵海茨也被绅士风度的年轻男子轻轻的挽着手臂,他们也许会相互打招呼,彬彬有礼的寒暄,可再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高大狰狞的黑影从茵海茨背后显露出来,那是隐藏在废墟中的宿主变异体,他们并非不没有智力,他们意识到这个敌人的恐怖,所以选择暂避锋芒,待到茵海茨精疲力竭,又因为塞涅德而分心的时候,杀机四溢!

茵海茨已经挤不出一丝力量发动源石技艺了,变异体用畸变的利爪锁住茵海茨的脖颈,把她凌空举了起来,没有肌体强化的情况下,茵海茨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她感觉自己的喉骨发出濒临碎裂的响声。因为供血不足,视野里的塞涅德越来越模糊。

在四周藏匿的变异体一拥而上,像狩猎的群狼包围着茵海茨,它们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塞涅德一样,吸引它们的是茵海茨体内的共鸣元素,那是这个世界最恢宏的力量。

她困难的吐出最后两个字,暗红色遍布血丝的眼睛隔着重重嗜血的恶魔,死死盯着塞涅德,“快走。”

塞涅德的瞳孔一瞬间放大……惊恐的不知所措。原来这就是无助,自己从没有体会过……

“不……不要……不要……”塞涅德断断续续的吐出每一字,茵海茨是来救自己的,原来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眼中是那么的重要,可以为之倾其所有。

可现在这个女孩就要死了,可你连挥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另一只变异体小心翼翼的凑近茵海茨,似乎在观察这个敌人是否已经没有了威胁,很明显刚才的茵海给这些变异体留下了怎样恐怖的印象。

悬停在上空的辉耀旗舰里,梅萨鲁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将军,莫尔悇说尽可能擒获茵海茨。”一位副官对梅萨鲁说。

“这种情况下,我们没法让这些怪物停下来。这种武器投入使用后没有收回的可能,两天后它们就会变成源石结晶,留不下任何痕迹。”

变异体用手臂畸变的镰刀贯穿了茵海茨的胸膛,温热的血从伤口泵了出来,那是生命在流逝,生机在她眼中渐渐退却。这次她终于不用后悔了,即使这不是完美的结局。

变异体们发出兴奋的嘶吼,争先恐后的簇拥上去吮吸茵海茨的血液。

塞涅德用颤动的手捂住脸,手指因为用力在脸上留下深深地血痕,混杂的泪水和血一起流淌,原来自己是这么懦弱,不愿意去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选择妥协。

人为什么而活?又为什么而死?

为什么你们要给建立囚笼,明知道自己也会深陷其中?

为什么你们要建一座座的城市,把王座设立在那里?

为什么强大的国家就要欺凌弱小的国家,让一代一代的仇恨周而复始?

为什么你们为了摇摇欲坠王座上的权力,将一代又一代的人推向战场?

这个20岁的年轻人在灵魂深处咆哮,塞涅德在别人眼中是一个成熟、通晓事理并懂得顺势而为的少主,就像他的父亲一样,可其实他内心深处隐藏着那个孤独、不甘又善良的心。

塞涅德有一个不曾说出口的梦想,他觉得世界上应该没有国家,大家在大地上自由的生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也没有矿石病,没有歧视,没有杀戮。

每个人都能在天地间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静谧的幸福。

可人心比天还要高!你一个这样想有什么用?一个人的善良是愚蠢,茵海茨、凯林博士都是这么的愚蠢。

“大人,三千年了,您终于来了。”

“这是你祖先的血脉。”

远在数千公里外的索亚伲尔源石研究中心的普勒斯替,坐在凯林博士的实验台前,百无聊赖的翻阅这个痴迷研究又爱好和平科学家的资料,虽然自己有了那位大人的帮忙,已经用不到它们了,不过还是处于好奇。

他点开了一项试验记录,主屏幕上跃入眼帘的是一列列虚拟死亡试验对象,他随手把列表下拉到底。

试验对象茵海茨——源石融合度百分之80

试验对象塞涅德——源石融合度百分之100

就在这一瞬间,炽烈的闪电划过天穹,透过玻璃窗照亮了他惨白的脸。没来由的恐惧在心底漫开了,他并不清楚这到底代表什么,百分之百意味着什么?!

随即他的通讯器发出了提示音,那是一封留言,上面只有维多利亚语的两个单词——Byebye

他知道这是道别的意思,至于另一种含意他不敢想。

5000米在外的高楼上,金发的男子一身英挺的猎装,他架着AHG80重型狙击枪,瞄准了源石研究中心的大厦。

“这才是死局,凡是窥探过神邸的人除了选中的子民外,都应该被抹除。”男子幽幽的说。

竖井深处的壁画上,共鸣元素跃动起来,像是无数的萤火虫穿透了几百米的地层和钢板,星河般汇聚在塞涅德身体里,似乎这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力量,现在物归原主。

无与伦比的威严带着长天阔海的力量重压而下,那并非霸主纵横沙场的霸道,那并非帝王统御四方的威仪,而是神威!

变异体们似乎感到了巨大的震恐,放弃了到手的猎物,战栗的匍匐在地面上,魁梧的身形有些滑稽的蜷缩成一团,这些嗜血的怪物感受了恐惧,那种至高无上威严带来的恐惧!神威让恐惧根植在芸芸众生血脉里,子孙后代继承先辈的血脉的同时也就继承了这种恐惧。

塞涅德站在原地,赤红的瞳光扫过天地,没有再任何一处停留。君临天下的生物从不会把目光停留在卑微的蝼蚁身上。

“你们犯了僭越之罪。” 他的声音很平静,无悲无喜。但是悬停在上空的飞行器群的每一个都能听到,这声音似乎能振透他们的头盖骨,轰击在脑海中,冲撞着每一根神经,每一个字都像一枚炸弹把他们的灵魂轰碎。所有人都在颤抖,驾驶员连操作杆都握不住。

这是高贵物种对于卑微物种绝对的优势。

萨兰德上空的云团越压越低,颜色从铁灰色变成橘红色再变成黑红色,一个巨大的力量萨兰德天空中的源石结晶颗粒汇聚了起来。漏斗状的云团像是恶魔的尖角一般探出,其中闪烁着炽白的电光。地面剧烈的震颤,仿佛地下有一只巨兽在暴裂的冲撞,即将破土而出。

男子扣动扳机,子弹出膛,在空中发出凄厉的尖啸,划过诡异的弧线,原本5000米早已超过了这把狙击枪的射程,可是在源石技艺让高压气流推动子弹继续向前。

炎柱冲天而起,像是上百口间歇泉一起喷薄,高压气流汇聚的罡风将抛向空中的烈焰吹开,几千度的高温横扫大地,夭矫的雷光自上而下贯入地面,一棵顶天立地的雷树把世界映的苍白,每一处虬结的纹理,每一支树杈,每一处根落都由闪电组成,而树冠则是苍茫的云海。

塞涅德一瞬间不知道释放了多少种源石技艺,或许仅仅是一种,那是倾世的悲哀、倾世的暴力、倾世的恢宏!

地上的变异体,空中悬停的飞行器群,至始至终没有逃离,恐惧已经把他们的灵魂抽走了。

僭越者早已写在死刑的名单上,现在是处决的时刻。

子弹没入普勒斯替的后心,发出“噗”的一声。男子的视线从瞄准镜里移开了。

“莫尔悇是她去处理的吗?”

“是的,我这边也结束了。”

“你看到那力量了吗,几千年过去了,还是这么迷人。”男子轻声赞叹。

“这应该只是冰山一角。”

“要不是四年前卡兹戴尔的事,应该也不会动用这种不可控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