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四面楚歌
1
混乱，炽热，天旋地转，公寓在轰炸下如同暴雨中的残叶，坍塌入土已成定局，问题只是在落地之前，它还要被弹丸般的雨滴击碎多少次。
“开火，继续开火。”利得端着茶杯，但是太过专注于欣赏远处缓缓升起的火光，早已忘了茶水，“有趣，太有趣了。让他们自以为安全地躲起来，然后再去轰炸个爽，啊啊，生活就是需要这样的乐趣才有意义啊。”
“少爷，您还真是有些恶趣味呢。”
“管他是善是恶，只要是趣味不都一样？都是原始的冲动，分什么高低贵贱。”
“少爷不怕伤了战利品吗？”
“要是这种程度的消遣能伤了她的话，那可就没什么收藏的必要了。”利得笑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放肆，“穿越者猎杀者，这会是我最引以为傲的收藏品。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欣然接受，等到她黔驴技穷的时候，我会把尸体做成标本钉在十字架上，永远挂在我的客厅中央供人欣赏。”
“令人期待，少爷。”
远处，爆炸破碎的房屋内，猎物们还在挣扎着。
“打开通路！”
塞拉接到指令，伸出手，魔力扩散出去暂时挡住了坠落的天花板，但很快就面露苦色。
“我撑不了多久！”
“用不了多久，别待在里面。”
塞拉一伸手，魔力撕碎了一旁的墙壁和地面，露出外面的街道，她迅速跃出去，天花板又下沉了一分。
“不该把安全屋修在公寓地下的，这就是个坟墓。”耳边呼啸，塞拉猛地低头躲过一枚黑矢，“快点！”
洛斯忒伸手抓住晴岚，猛地向外抛去，她刚好落在外面的地面上。
艾德想起些什么，竟然想回客厅：“路瑟尔和但丁还在里面！”
“不用担心他们，服从命令！！”
外面，晴岚和塞拉的压力也一点都不小，弩手们已经看到了人影，轰炸的首要目标自然就不再是建筑。
“他们怎么这么磨蹭。”
晴岚抬枪射击，短冲在一时间发挥了近防炮的作用，所幸弩矢飞行速度并不快，每分钟上千发的超密集弹雨覆盖了空中，迅速引起连串爆炸。
但是短冲的劣势也迅速体现出来，细小的弹夹只够连续射击几秒钟，就算换弹再怎么熟练，也无法完全消除空窗期，只要一根弩矢逃过了弹幕，就能将她们炸飞。
“可恶。”
塞拉抬起另一只手，黑矢破空而来凌空爆炸，骇人的火焰被环形的真空隔停。魔法补足了空窗期，但她分心了，本来就是全力以赴才能勉强维持的局面，现在全面崩溃。
“呃啊啊！”开门的瞬间墙壁倾倒门框砸下，艾德什么也没看清，只知道膝盖处传来剧痛。
糟了，被压住了！
魔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几十上百吨重的公寓，整栋楼向下塌陷，任何还身处地下室的东西都会被压挤成沫，更何况是脆弱的人体！
“根本没听进去我说的话。”
洛斯忒冲了上来，一刀斩断艾德腿上的门框，抓住衣领将他一把揪了出来。没有温柔对待他的意思和时间，就这样拖着向外跑去，天与地从上下压来，地震般的轰响震颤着浑身的骨骼，坍塌得太快了，即使是洛斯忒的速度也力不从心。
“快点，快点！”出口处的塞拉心急如火燎，全面塌陷的情况下，维持一个向外的通路就已经难如登天。
近了，很近了，但还不够。
出口被挤压得只剩一条缝隙，而且每时每秒都在缩小，无论是什么情况，都只够一个人通过。
“你先上去。”
“什么？”
艾德的视线突然一阵模糊，失重感传来，身下的质感恍惚间变成了坚硬的石板路面。
“怎么——”
他立即回过头去，却只看到狂风般混乱的破碎残骸，一人抓住领子把他拽离原地，刚刚发愣的地方在同一时间被房屋残骸淹没，公寓彻底倒塌。
艾德爬起来：“路瑟尔，但丁？”
一旁，地面被开了一个洞，金属光泽的人形从地下钻了出来；木乃伊公子在混乱中终于挣脱了缠在嘴上的布带，正因为灰尘剧烈地咳嗽着。
“洛斯忒和你们在一起吗？”
但丁摇了摇头。
艾德又转头看向塞拉和晴岚，正想发问，却发现她们身边也没有第三个人影。
“她，不会……”他看了眼废墟，又求助般地看看众人，“不可能吧。”
塞拉冷冷地转过头去，晴岚抬起枪，将弹匣里剩下的全部子弹倾泄而出，地面上灰尘狂溅，艾德抱着脑袋缩成一团，身边，弹孔勾出了他的轮廓。
“我——”
“闭嘴！”
他将话语咽了回去，现在说什么都只会更加苍白无力。
洛斯忒还在下面，身上是几十吨重的水泥和原木。
2
弩炮停了，适时的雨落了下来，雨滴大得像在痛斥，又像在哭诉，打在艾德肩上阵阵刺痛。
灯火被雨幕挡住，天空更加阴沉，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阴郁得像是梦境。
伞撑了起来，打出一片安稳的空间。
“嗯嗯，”利得闭着眼睛，像是在咀嚼佳肴般享受，“这声音……房屋倒塌，计谋破裂，绝望蔓延的声音，太棒了，即使是坐着不动欣赏一整天也不会腻。”
另一人走上天台：“现在是派人去收拾残局的好机会。”
“别担心，我的人早就在那附近埋伏很久了。”
“不是你的人，是‘督察署’的人。”
“借我几天无伤大雅吧，”利得转头看着自己的合作伙伴，“结束之后会还给你的。”
对方没有说话，走下了天台。
“他值得信任吗？”侍者这才敢发话。
“值得。”
“少爷一向谨慎，可你和他才……”
利得伸出手，光点在空气中聚集化为一根卷轴，猩红的字体标注在轴心，华丽的鎏金铁锁将它封死。
“在‘枉煙铁誓’面前，没什么人不值得信任。”利得一收手，卷轴消失，“即使是最诡计多端的骗术师，也会变得孩童般真诚，不是吗？”
“确实如此。”侍者不再多言。
街道上的黑暗被劈开然后碾压成渣，打着大灯的车队从四个方向全速驶来；全城的督察官举着火把向这里聚集，马蹄声惊醒了婴儿，哭声此起彼伏；房顶上人影闪烁，杀手、佣兵舔着刀刃蓄势待发；法师和弩手站在雨中，早已锁定了目标……
利得走到哪里，舞台就会被自动布置在他身前，只等待淘气的舞者们乖乖就位。
“现在怎么办？”艾德苦笑着，他想站起来，但膝盖马上传来一阵剧痛，“啊……”
在有人开口回应之前，凄厉的摩擦声由远及近响起，接着就是照得人几乎失明的强烈光亮。他抬起手挡住眼睛，只听到数十双靴子钻出车踏在雨中的溅响。
“立即投降！”
“嘁。”
塞拉一挥手，空中的雨幕突然扭曲起来，没有对人造成伤害，但现在谁也看不清谁。
“要撤吗？”晴岚从腰间抽出另一把短冲，“还是要守在这里？”
“利得不会留下破绽的，这附近的几个街区估计都被封锁了吧。”
“那怎么办？要拿出实力来了吗？”
塞拉摇摇头：“她不让。”
不能进攻，无处撤退，又无路可逃，束手无策。
“只给你们三秒时间犹豫，三、二——”
“等下，等下，都别急！”
一个人影突然窜了出来，他一边跑一边扯下自己身上的麻绳，步伐雀跃得像只兔子，瘦削的脸上喜笑颜开，活像个被解放的奴隶。
路瑟尔一把抓住当头的督察官：“警官，快，快！把我带离这个鬼地方，我已经受不了了！”
“你是……来自首的？”督察官挑了挑眉头，“这么识相？”
“不不不，什么呀，我是人质！”他指了指自己，“我是路瑟尔·克莱克汀，这样总认得我了吧，我是被挟持的！”
督察官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没什么意外的意思：“路瑟尔·克莱克汀？利得·克莱克汀的哥哥，克莱克汀家的大儿子？”
路瑟尔连连点头：“嗯哼，对啊。”
“意图谋杀自己弟弟篡取家产继承权的那个路瑟尔·克莱克汀？”
他脸色一下变了。
“路瑟尔·克莱克汀，你涉嫌恐怖袭击、谋杀、过失杀人、杀人未遂、敲诈、非法交易、无证雇佣、寻衅滋事、毁坏公共财物、扰乱社会秩序、妨碍警务、蓄意袭警、偷窃警用资产等其他共27项罪名指控。”督察官继续说道，“你雇佣的杀手在市区内的活动导致了上百人受伤甚至死亡，其中包括十几名在职督察官，有几个甚至是我的朋友。”
“我……”路瑟尔愣住了，一连串的罪名让他大脑嗡鸣，“不对，有什么搞错了，不是这样的！我什么都没做啊！”
“如果有异议，你可以雇佣律师或私人调查团。但我也有我的任务，根据上级给予我的对于重大凶恶罪犯的特殊执行权，我在此宣布对你执行……”督察官将手伸向腰间，“枪决！”
枪声骤响，火光照亮了雾般的雨幕，弹丸击碎了雨滴，也洞穿了人体。
路瑟尔倒在地上，因疼痛而大口的喘息着，他按着自己的肩头，滚烫的鲜血从指缝间浸了出来。
艾德在督察官开枪的时候拉了一把，但他膝盖受伤了，没来得及让路瑟尔完全躲过那颗子弹。
“全员，开火！”
“该死。”
艾德扯着他扑进了旁边的废墟里，一个成年人没想到这么重，简直像是背着个等大的铁块，就这么两步路累得他直喘气。几乎就在他身影消失在掩体后的瞬间，密集的弹幕打了过来，火光四起，沙尘飞溅，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想留下活口。
“呃啊啊啊啊……”
路瑟尔躺在地上身体紧绷，脸上汗如雨下，疼痛像是电流般在身体里爬行，啃食每根血管每条神经。比这更可怕的是恐惧，中弹后的恐惧，鲜血流逝的同时甚至能感觉到生命力在消失，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贴近死亡。
艾德靠在半边倒塌的墙壁后，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这个给你，我在雅尔缇娜店里只拿了一瓶。”
“恢复力增强药……谢谢……”路瑟尔知道现在不是推脱的时候，接过来一饮而尽，“谢谢，谢谢，谢谢……”
他不断道谢着，机械般重复着话语，但脸上神情渐渐变了，恐惧和焦虑之后是巨大的悲伤，即使咬着牙，那脆弱的情感还是从眼角缓缓滑出。
“利得，是利得，我自己的弟弟……”他像是拒绝事实般摇着头，“他把你们的，他自己的，佣兵的，所有的罪名都栽在我头上，就为了、就为了一个理由。”
“我——”艾德刚开口，头边的墙壁突然被打穿一块，他蜷曲下身子，不知道这面墙能撑多久。
路瑟尔突然挺起身子，死死抓住艾德袖子，面目拧在一起：“27项罪名！我一生连根笔都没偷过，一夜之间多出27条罪责，就为了一个理由——为了一个让我路瑟尔的死能被家族，能被社会接受的理由！为了名正言顺地除掉我，以此洗净他的一切痕迹和过错！噗啊！”
他猛吐出一口血，又倒在地上，死死捂着胸口，脸色发青。
悔恨、伤心、愤怒、失望，心理上的折磨甚至让他一时间忘了生理的疼痛和死亡的恐惧，剧烈的情感像是漩涡，伴随着失血的眩晕，让他彻底失去了方向。
“把我留在这里吧，就让那个督察官打死我好了……家族败落，父亲早亡，家人疏远，最亲近的弟弟盼着我早早死亡，我还有什么可以挂念的？即使活下去也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不如回应弟弟最后的期待，替他洗去一切过去的痕迹，至少让他能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
“你打算放弃了吗？”艾德问。
路瑟尔眼帘低垂、气息萎靡：“已经没有什么可坚持了，又何谈放弃？”
艾德突然俯下身揪住路瑟尔的领子：“我是说你打算放弃利得了吗！”
公子一怔，瞪大着眼睛。
“利得真是我见过的所有熊孩子中最做作、最阴暗、最招人讨厌的一个，如果可以我真想给他一巴掌，但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不想杀了他！作为孩子犯了错就需要改正，作为人犯了罪就需要赎罪，没人是天生的罪人，谁都可以回归正道，他只是需要有人拉一把。可如果你已经放弃，还有哪个朋友，哪个家长可以指引他？！”
“这……我没想过。他太聪明了，又是穿越者，我总觉得我……”
“但你是他的哥哥不是吗！”艾德看着路瑟尔的眼睛，让他无可回避，“如果他有困难，我第一个来帮他；如果他有痛苦，我第一个来安慰，但我永远代替不了你，你是他哥哥！”
“可我这个哥哥实在太过无能……”
“那又怎样？他若孤身立于雨中，你便是他的伞；他若跌下深渊，你就是他的稻草，你放弃的，可不仅仅是你的生命！”
路瑟尔如遭雷击，深呼吸着，身体轻微颤抖。他气势变了，即使只是看着，至少也能分辨出放弃生命的萎靡与临死挣扎的澎湃，艾德狠狠松了口气。
“但，”路瑟尔虚弱地笑笑，“至少我们得活着出去不是吗？”
“嗯……”
3
“烦人、烦人、烦人！快点去死啊！”
另一边，晴岚从掩体后探出身子，双手各持一把短冲向两边扫射，所指之处无人不低头躲闪。在场的枪声有一半都来自她，这样扫射帅是帅，就是弹药补充有点跟不上。
“我不行了！”她一下子又缩回来，“随身道具栏就只能带这么些，剩下的只够我再打一梭子了！”
“枪械什么的，果然还是没有魔法好用，”塞拉有些得意地不断施法，“掩体挡得住子弹，可挡不住冰晶和雷电。”
话音刚落，爆炸突然从她身边升起，几乎点燃了那头漂亮的波浪卷发。沉寂已久的弩炮队终于又加入战局，这种大杀器出现在巷战里根本就是作弊。
“他们不怕炸到自己人吗？！”晴岚躲在掩体后捂着耳朵。
塞拉的嗓音在耳畔响了起来：“督查署和佣兵可不是‘自己人’，顶多算是利得手下的同事而已，而利得可不是什么在乎手下死活的家伙。”
法术攻势被迫停止，光是阻止黑矢已经让塞拉焦头烂额，更何况还有来自督查署的火力压制，这些警官看来本身就不打算玩接近战。
“如果他们光是围着，那谁来……”
“等下，我看到其他人影！”晴岚紧盯着瞄准镜，越来越紧张，“数量不少，隐蔽能力很强，移动到面前了我才注意到！”
“地面部队……利得根本就是在指挥一场战役，用弩炮破坏阵地，督查署进行火力压制，再派刺客来一举攻破防线！”
刺客们像是滚动的黑影，只有当月光透过某处屋顶时才能看清一两个轮廓，然后又迅速钻入黑暗，如图入水之鱼，无迹可察。
晴岚借着督察官们开火的瞬间照明，子弹不时击中某颗头颅，但仿佛向河水投入石子，即使激起涟漪却掀不起波浪，更挡不住前进的浪潮。
“我的弹药不够，他们过来了！”
“可恶！”
塞拉不断制造屏障挡住黑矢，这些火力不如第一天的齐射，但已经够她忙了，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凭借两个人挡住利得的私人军队？实在有些痴心妄想。
“撤吧！”
“你带他们撤吧，我来断后。”
“你不来吗？”晴岚换上最后一个弹夹，正欲探头射击，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张蒙面的脸。
“呀啊！”
她下意识地在对方眉心开了个洞，但很快反应过来——敌人已经冲到自己面前了，最后的距离优势也消失殆尽！
第二个第三个很快紧随而至，晴岚被迫近战，连银塔也能打得有来有回的她体术当然不差，但不管在什么战场上，让狙击手沦落到短兵相接都说明大势已去。
糟了，糟了，糟了！一个两个自己还应付得来，但是看样子四面八方都是他们的人啊！这样下去子弹还没来得及耗尽自己就会被淹没的！
“晴岚！”塞拉挥出一股寒风卷走几人。
“别管我，我应付得——”
魁梧的黑影不知道从何处出现，一刀柄砸在晴岚头上将她打倒。
“你还说……”
“我说了别管我！真是的，但丁跑到哪去了！”
她抬手几枪，魁梧的人影向后倒下，又有几人补上了他的位置。晴岚横置短冲扫射一圈，为自己争取到几秒钟，但也彻底把枪械变成了颗铁块。
“小妮子。”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来，一把掐住了晴岚的脖颈，她一口气被截断，眼前发白。手指习惯性地扣动扳机，但响起的只有象征着弹药清空的咔咔声而已，白晃晃的短刃出现在眼前，心脏狂跳。
完蛋了……这下是真的，完蛋了。
晴岚闭上眼睛，耳边响起了刀刃落下的尖啸。
轰。
但那尖啸被什么打断了，剧烈的轰响突然爆发，钳住晴岚的手松开，她跪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
雨不知何时停了，明月从云层后露了出来。
公寓废墟上，赫然被撕开一道狰狞的裂口，闪耀着金属光泽的人偶缓缓走了出来，它无言肃立着，在它身后，有什么东西切碎了光缕，那东西移动着、闪烁着，看不清形状。
某一片响彻着枪火声的督查署阵地突然陷入了沉寂，汽车大灯照到了什么，但很快被击碎熄灭。
无声的恐怖仿佛乌云般笼罩下来，没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直到地狱般的痛苦嘶喊骤然响起！！仿佛噩梦灼心，仿佛恶鬼现世，哀嚎遍野，惨叫彻天！
然后那闪烁的乌云移动起来，大灯接连熄灭，枪火陷入混乱然后完全停止，只剩哀嚎和嘶喊。一片接着一片，一支车队接着一支，晴岚呆呆地看着，四个方向的的敌人阵地有序地接连沦陷，仿佛拉帘闭幕的舞台秀，又像是裹挟尸骨的暗海漩涡。
塞拉伸出手，一片黑云竟然停在她手背上，乖巧地收起翅膀。
“血蝠。”她明白了。
公寓四周已经化为地狱，片刻后黑云缓缓升起，惨叫的协奏曲下，成千上万的血蝠螺旋着爬上空中。半透明的翅膀扭曲了光线，仿佛鲜血洒上银盘，圆月被逐渐染红。
混乱的幅群竟然有序起来，猩红越来越密集，显现在其中的是个——人影。
她开口了，每一对翅膀都回荡着她的言语，每一片黑云都传播着她的意志，慑人彻骨。
“我就在这里，谁来猎杀？谁有胆！谁有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