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很奇怪的少女。
不，说是小姑娘也毫不奇怪。
目测大约只有一米四左右，长着一头白色的头发，头顶上多出的一簇像是兔尾巴，意外地很可爱，然后还有一顶紫色的小礼帽，绣着一只小小的蜂鸟，似乎是发夹的小装饰，挂在她的右后侧头上。
上身则是一件订制的白色衬衣，在路灯下都能辨认出暗纹，袖口有些则是有些夸张的淡紫色袖章，此外她还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下摆垂至她的膝盖，胸前绑着蝴蝶结，有些像是蓬蓬裙的短裙，大概只能勉强遮挡住屁股，腰上和裙摆上则戴着腰封，包裹住了她的小腹，由银白色的金属和带花纹的绛紫色布料制成，往下则是黑色大腿袜，不得不承认她的大小腿都很漂亮，再往下是及至小腿的系带靴，很有英伦的风格。
她的手上还拎着一个灰青色的箱子，似乎是旅行箱。
此外有些不太一样的是，她的眼睛是金色的，应该是戴了美瞳吧，银色的头发应该也是染的，很有些cosplay的风味，此外她本人也很漂亮，皮肤白皙而容貌可人，我刚刚都说了，她很可爱，而且是那种不同寻常的可爱。
最近好像也有人喜欢这样打扮，和新宿那边的女孩看上去也有很大不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样的打扮反倒显得古怪，难以驾驭，虽然不愿意承认，这样的装扮在她身上倒是显得不违和。
应该是有人喜欢这样的吧，或者说有人要求这样的吧？
正当我如此想着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是一首很轻柔的爵士曲，我似乎听过，但却记不起名字。
我咳嗽了两声，胸口有些痛，但眼睛还一直盯着她。
她露出有些局促的表情，把手伸到了内口袋里，接通了电话。
手腕很纤细，手背也很白皙。
“喂？”
“啊……是的，我已经在楼下了。”
啊啊，总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偷听别人的私事的，感觉有点不道德。
不过如果扪心自问，我其实对她很感兴趣。
要说的话大概还是很想继续听下去的，所以还是放下这种无聊的感觉吧。
我侧过头，就像是为了掩饰那样只把耳朵对着那边。
“好的……嗯，我……请快一点吧。”她如此说着，膝盖向内并拢了一点，“不想再等了。”
在说完这话之后，她收起了手机，双手提着箱子，安静地站着。
现在已经是午夜了，这座城市虽然依旧灯火辉煌，但是热度已经悄然退去了，在这样的午夜里，在外面游荡的不是落魄的无业游民，就是寻衅滋事的混混和嚣张跋扈的未成年人，或者在做什么不法生意的家伙，总之在这种时候还在外面游荡。
她站在路灯下，影子拉成了一条宛如羊角的形状；飞蛾扑向路灯的声音不绝于耳，发出砰砰的声音，路灯仿佛也被摇晃得哗哗响。
一辆车从她背后的马路上疾驶而过，车灯顺次照过紧闭着的卷闸门，风亦撩起她的发梢与披风。
她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对我没什么兴趣地收回了目光。
总有种无机质的美感呢，那像是琥珀一样的双眸，还有那像是玩偶一般的身体。
被她注视的那一瞬间，我甚至都有种莫名的心悸。
简直像是被刺穿灵魂一样。
也许只是被她惊艳到了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而她在等着的人也在下一刻钻出了楼道。
那是个很胖的人，光是看着就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倒不是因为他的体态，而是那种油腻的质感，脸上和手臂上都是充油的痘，而他本人的肢体也是让人不喜欢的肥胖，肥胖的小腿和胳膊，还有大肚子，满脸横肉，看着就令人生厌，难看又猥琐的眼神和表情，再搭配上那种古怪的体臭和汗臭，真让人忍不住捂鼻子。
我敢打赌绝对没有女的喜欢这种男的，女人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家伙，不仅不会接近，甚至连路过都会为之侧目，连最基本的卫生整洁都没有，这可是女人的最低要求。
除了她。
“哎！”她打了个哈欠，挑了挑眉毛，鼓着嘴巴，“怎么可以让人家等那么久？”
虽然说是撒娇般的话，但她的声音有种无机质的感觉，反倒显得有些呆萌。
“刚刚……刚刚我在……”
这个男的挠了挠他的油头，像是认错一般地低头辩解。
“嗯！算了，不想听辩解。”她哼哼了一声，那个男的也搓了搓手，“在那个之前，我能先坐一会吗？”
“诶……好的好的，但是我家里很乱……”
“乱什么的都不要紧啦，大不了我先帮你收拾一下，不过话虽如此。”她撅着嘴，粉色的双唇摆出像是o的形状，“但是要把报酬准备好哦？可能会有点高，没有关系吧？”
“当然！当然！”
那个男的露出激动的表情，看得出他兴奋得要命，心脏仿佛都快要跳出胸腔，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就差直接跳起来了。
会有这样漂亮的少女愿意接近他，他简直都要感恩戴德了。
大概是谈好了，他们俩便一同走进了楼道，上面的公寓应该是那个男的的住处。
慢慢地，这两人的声音便随着脚步而远去了。
“援助交际吗？”我背靠着电线杆，望着被浅橘色灯光笼罩的柏油马路，突然有些讨厌这种感觉地点燃了一根烟，“真是的，现在的小姑娘都怎么了。”
我对此有点不满，至少我觉得我有点愤世嫉俗。
或者只是单纯地讨厌自己的贫穷，不能像有钱人那样让这些小少女们随叫随到吧。
不过也无所谓，我的确是讨厌这种有钱人的态度，也的确是讨厌自己的贫穷。
我叼着烟，小声地嘀咕着。
尽管有些不太高兴，但那个小姑娘已经上楼去了，我何必去管闲事？
如此想着，我抽着烟，像是抱怨一般地吐出了一个烟圈，随手把烟头扔到了马路上。
走吧。
我把手插在了裤兜里，一边晃着腿，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慢悠悠地沿着这条街道离去。
今天我依旧一无所获。
除了我想起了——刚刚那个少女的手机铃声。
I Wish I Knew How It Would Feel to Be Free
是首很老的歌啊。
而我也突然意识到我为什么会盯着她看了。
那是一种十分亲切的熟悉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