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不久后,霍兹·安塔托卡从镇长官邸搬出去了,还带着一个红眼睛黑头发的小女孩。他说这是他的小女儿雪雪。

父女两人一起住到了东方羽为他们安排的一套小公寓里。房子临街,边上班不远就是学校,楼下还有一个大妈天天都来摆煎蛋卷的摊子。她洪亮的嗓音和浓厚的煎蛋卷香气,每到放学的时候,不知道要吸引来多少孩子。这么多的小朋友把她的摊子团团围住,她也记不清谁是谁,除了楼上那个红眼睛的小姑娘——她实在是太可爱了,皮肤又白又嫩,好像半熟的鸡蛋白,水润水润的,真叫人忍不住想去亲一口。

这孩子不爱挤,总会在人少的时候风风火火地狂奔下来,手里攥着的钱举得老高,踮起脚兴奋地大喊一声:“阿姨!买十个铜子的蛋卷!!”

“好嘞!”她笑着,熟练地制作起蛋卷,做着做着就开始打量那个可爱的小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呀,小朋友?”她问。

“我叫雪雪!”小朋友宝石一样的红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煎盘上的蛋卷。

“哦,雪雪呀……你是哪里人呀?听你讲话好像外国人一样,你是外国人吗?”

雪雪笑着点头,虽然她并没有听懂做蛋卷的大妈在问什么。

后来雪雪长大了,进到中学读书了,一群调皮的男生整天围在她身边,烦的不行,她只好去找她爸爸帮忙。她爸爸可凶了,凶神恶煞地冲到学校,竟然把校长一顿个骂,这下雪雪终于能安心读书了。——真不愧是当过瑞塔利安镇长的人啊,霍兹还是一如既往地威严、德高望重。他退休后,在镇上的猎人总部当主管,生活倒也不是那么清闲,但总比当镇长的时候轻松太多。

瑞塔利安只是斯华诺拉王国西南地区的一个小镇,远离世俗纷争,生活很平淡,也很温暖。至于过去的灾难、命案啊,悲哀、苦痛啊,反正都过去了,谁还管它们,生活总要继续。雨过天晴,高原上湛蓝的天空,晴朗而又明媚。

若无依的孩子也出生了,起名叫利亚提斯,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若无依闲来无事的时候常常把孩子抱来找雪雪和老镇长,一来二去两家也熟络了。两家人坐在城堡的草地上吃午餐,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每周日,雪雪总会和父亲一起去做礼拜。她会把心里所有的话都倾诉给冰雪女神,因为雪雪小时候,东方羽总是说,她在听,她在听。雪雪祈求冰雪女神庇佑,以后的生活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她实在害怕童年时期的噩梦会再度降临。

冰雪女神带着满身的伤痕,展露出温和的笑颜,仿佛在给她鼓励,给她勇气。

“二次光影战争的时候,冰雪女神独守西陆五个月,救下斯华诺拉和兰斯图八百万民众,即使面对暗影的利刃也毫不退缩。最终,她耗尽所有力量,陷入了沉眠。斯华诺拉举国改教,为冰雪祈祷,以作纪念。”

不知何时,若无依走来了雪雪的身边。听她讲述了这些,雪雪居然不自觉的就落下泪来。

若无依见了就笑起来,说:“雪雪,你不要学东方羽呀,这么哭哭啼啼的,冰雪该多伤心啊。她不惜代价,不就是为了让我们活的更好吗。”

雪雪连忙擦掉眼角的泪水,微笑道:“对不起,若姐姐,……说起来,我不知道东方先生他居然……哭哭啼啼的……?”

“哈!你们都没见到过,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一说起战争时候的事就哭……唉,也没办法,冰雪就死在他眼前,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你看,这都十几年过去了,他还是不肯留在瑞塔利安。”若无依叹息道。

“若姐姐,我不太明白,东方先生和冰雪女神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呀?我们历史老师说他们是兄妹,可我觉得……好像不是这样吧?冰雪女神是寒冬的精灵,并不是冰羽凤凰。”

“他呀!我悄悄告诉你,”若无依一只手遮住嘴,凑在她耳边小声说,“冰雪女神其实就是他天天念叨的玛格——”

“雪雪!”一个少年的呼唤打断了若无依的话,“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儿!”

“喂喂喂!这里是礼拜堂,说话小声点行不行!真没素质啊!”若无依白了那个男孩子一眼,双手叉腰,凶巴巴地瞪着他。

这个鲁莽的家伙,雪雪是认得的,是自己班上的同学。她连忙催促道:“埃林,快点道歉!这是城堡的管家若无依小姐!”

“抱歉抱歉抱歉!”

埃林连连鞠躬着,谨慎地左右看看,才小步走近雪雪身边,轻声问:“你爸爸呢,雪雪?”

“他在祷告室,还没有出来……诶?”

雪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着埃林飞快地把藏在背后的一袋蛋卷塞到自己的手里,然后二话不说就跑开了。转过眼看若无依,只见她坏笑着,也走开了。

“诶?诶?若姐姐……”

方才的故事还没有说完,雪雪追着若无依走了几步,最终停在了冰雪女神的雕像面前,礼拜堂的中庭只剩下雪雪一个人。

她望着女神的笑颜,感到十分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