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瑞塔利安的执行镇长霍兹·安塔托卡早上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想退休了。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念头接二连三地袭来，逼得他只得放弃了第一个念头。

卫队长多鲁叛变怎么办？他叛变是“依法”逼我下台，还是直接拿刀砍我？砍我的话我怎么办？手下那点小屁孩谁打得过多鲁的军队？我死了我女儿怎么办？镇子还在重建，瑞塔利安会受重创也是我的过错……剑呢？那柄圣剑呢？真的丢了，东方羽非吃了我不可……天呐天呐天呐！

他怎么也谁不去了，只好坐起身，感觉昨天大干一场之后的酸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剧烈。他还是挺高兴的，心里暗自感谢若无依的丈夫利亚托，那位“了不得的医师”。

霍兹换掉睡衣下楼，看见女儿秋丽正在给他的官邸打扫卫生。这小妮子绑了个头巾，系了个围裙，还真是有模有样的，活像她母亲。

“家里不是有清洁阿姨嘛？”霍兹打了个哈欠，“别弄了，放着让她们去搞。”

“我闲着没事。”女儿回答。

“有早饭给你的老父亲吗？”

“有啊！”她一指餐桌上的铁锅，“我煮的，还热着呢。”

霍兹打开锅盖，看见那一锅白米粥煮的非常漂亮，甚至像宝石一般晶莹剔透。他笑了，说:“还是我女儿好啊，哈哈，从没有谁给我煮过那么……呃，精致的、漂亮的……一锅粥！来，给你爸拿碗来！”

“呐，给你！碗、勺，还有配菜。”

“栀柃果酱啊……”他面露难色，“没点什么……咸的东西吗？”

“没烧。你不是很喜欢栀柃果酱的吗？”

“今天身体不好。一大早就吃甜的，有点反胃……”

“成，我上街去给你买。你在家等着。”秋丽话还没说完，就开始摘头巾、围裙，而霍兹则一脸满足地尝着白粥。秋丽见到这，笑话他说:“爸，慢点吃！别等我好不容易给你买回来咸菜，你已经把一锅粥都吃光了！”

“好啦好啦，我不吃就——”

女儿突然开始咳嗽，将他妥协的话打断。她咳得很厉害，脸都涨红了。

“怎么了？着凉了？”霍兹有些担心。

秋丽趁着咳嗽的间隙“嗯”了一声，就匆匆地套上外衣打算出门了。

“爸，我没事。”她说。走的时候似乎已经缓过来了些。

“小心别是寄生树！”

“小感冒而已啦，你女儿还小吗，还寄生树吓唬我呢！”

霍兹其实也没太当回事。感冒嘛，谁不感冒呀，是吧。既然女儿吩咐了“不许吃”，那么他留在餐厅也没有事可做，于是他悄悄地喝了一大口在嘴里，一边去书房一边慢慢地咽下去。还真别说，他这辈子头一回觉得白粥真他妈是人间美味，……再来点咸菜就更完美了。

书房的桌上堆着一堆文件。镇长还真是忙啊。霍兹咽着嘴里的粥，一封封地拆来看。

伤员报告、重建进程报告、拨款申请、邻省捐款……他没仔细看。一天天忙得蓬头垢面的，女儿今天在家，搞得他有点想刷牙洗脸了。工作上的事就过一会儿再说吧。

忽然，柜子下露出的信封的一角引起了他的注意。有封信掉下去了——或者说被谁故意塞下去的。霍兹“哎呦”一声蹲下来去看那封信。

秋丽·安塔托卡亲启。

来自:爱你的丈夫:托罗斯特·卡林

霍兹摸到信封的牛皮纸里，装着一粒一粒的东西。

他猜那是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