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是被脸上的异动惊醒,当睁开双眼的瞬间,看到了少年精致的面容,不由自主的感叹到:“你简直比少女还要漂亮。”又瞬间捂住了嘴,毕竟这的确不是什么礼貌的做法,称赞男孩子漂亮什么的。但很快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他们不是应该已经死去了么?望着对面的少年,他眼神里蕴含异样的温柔,轻轻开口:“我们被人救了,而且你也很可爱。”说完之后,害羞似的用手指缕了一下自己略长的刘海,然后转过身又说:“为什么,小爱丽丝你还没有穿衣服呢?”声音发颤,把他的紧张明显的表现出来。女孩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发现自己貌似已经对爱丽丝这个名字感到习惯了,对于他叫这个名字还有些开心,毕竟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披上被子把对方推出房间,对着镜子开始梳理,她对自己的样貌也感到惊讶。曾经记忆里金色的长发变成了白色,却还是富有光泽,皮肤更白了,显得有些病态,瞳孔是纯粹到触目惊心的红,让她差点觉得是不是眼睛正在流血;用双手在房中铜盆里沾上清水,然后轻柔的抚摸自己的脸,再轻轻用已经放好在那的毛巾擦干净水,再将裹住身体的被子缓缓放松,被子自然的滑了下去,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更别说那种箭头造成的撕裂痕迹了,食物的香气在此刻飘了进来,顾不得思考更多,吃货本性驱使她以最快速度穿上衣服就往外面冲去。门外,明媚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她随本能往阴凉处靠近,然后睁开眼发现了比云海更加不可思议的奇妙景象,这是花的森林,没有一棵树木,但作为代替,一株株高耸入云的花朵组成了这一整片森林,如果不是因为铃兰与蝴蝶兰微微垂下,她甚至会因为看不到很多花的花体而以为它们是什么特殊的树。发呆中察觉到炙热的视线,看到在对方一株蓝蔷薇上注视自己,于是也看向对方,在对方因为发呆下坠时释怀的笑,她跟着他,感觉很开心。然后在男孩的讲述中了解到这里是花妖部族生活的村落,是古代伊甸园的遗迹,艾诺丝立马就接受了这些一切,就像她不知不觉中接受了爱丽丝这个名字,她与花妖女孩们一起跳舞,在受到邀请后去一起划船,在下午茶会上演奏琴曲,在夜晚篝火旁放声歌唱。一切都那么开心,那么理所当然,因为遇见了这个名叫奥德修斯的男孩,她感觉她也有资格去享受那些曾经不配体验的生活。但她忘记了命运的恶劣以及世界对她的恶意,那污浊的存在像是伊甸园里低贱的蛇,在你幸福的难以自拔的时候就突然出现咬你一口,而她在那场盛大的篝火晚会后也是一样,当晚她幸福的几乎睡不着觉,然后看到了那场大火,和曾经何时一样,她又看到了一场贪婪的盛宴,火舌不断舔舐着那些美好之物,那些美丽的精灵在浩劫中不断丧生,而那个男人,已经倒下在门口了,染血的枪尖从他的胸口穿透而出,红色液流在他身下汇聚成洼,她又记起了那个为她惨死的男人,那个愚蠢到无可救药的‘父亲’。她逃走了,脸色那么平静,在夜晚静谧的花丛中,月光照亮了她缺乏表情的脸,一切仿佛都还没有发生过,一切其实已经发生了,默默走在与村落反向的路上,脚步那么坚定,可是没人能了解她的痛苦,她重重摔倒在地面上,无力爬起,她早已迷失在梦中的森林,遗忘了回家的道路。再次睁开双眼,周围已经只剩下水声,身体不断随着环境而晃动,“醒了?”看到了那个男人,“我还准备给你一个苏醒吻呢。”一脸认真的说着温柔的话。为什么要对我好呢?我明明根本没有被人温柔对待的资格啊!但他好像看穿了我,用两条纤细的手臂抱着我的头,轻轻抚摸着头发,在耳边说:“你不要哭啊,我会心疼的。”一句不知是否无心的话,击碎了心里最后的壁垒,泪水像是决堤一样倾泻出来,几乎在整张脸上流淌,把手指紧紧握拢,敲在他的胸口上,多么任性的动作,可我也有资格做出来了,又不禁开始傻傻的笑,靠在他的胸口上笑,听着他的心跳笑,笑的时候眼泪也一直在掉,然后在他怀里睡着。然后我做了个永生难忘的噩梦,身体被锁在木质的大十字架上,关节里被钉进了一个个粗糙的木椎,周围的人们高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大喊着难听刺耳的污言,想要辩白却又无奈,嘴里被塞了又脏又臭的破布,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被当做所谓的魔女而受罚,他们的诅咒令心灵枯萎,那个男孩在下船的一瞬间就被人用长枪杀死,我的幸福又一次被暴风般的灾难毁灭,我又流下了软弱的眼泪,神明大人啊!是因为我每晚睡前祈祷的不够虔诚吗?是因为我天生就应当遭受如此灾难吗?我有些惊讶,我竟然对神明生出了名为怨恨的情绪,可这难道是错的吗?我望着我而出神。我站在十字架巨大的阴影下看着那个女孩出神,看着和我一模一样的容貌,我能感受到她的一切情感,可是我却没有她所有的束缚,还有着她所没有的力量,在‘慈悲’神父的怂恿下,她身下的厚实的柴堆被愚蠢的平民无情点燃,看着他们为了杀人而辛苦准备,我忍不住想要嘲讽他们,我只要随口对世界下一个命令,就会立刻下起大雨,我不想听自己发出的惨叫,于是大雨就马上充斥了这整个世界,人群四散奔走,逃的格外狼狈。我从容的把雨水隔绝在一米以外,慢慢的走向这个命运悲哀的少女,将她的头抬起与我对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双和黑龙如出一辙的眼睛,这就是她的,也是我的记忆,我听着身边的雨声越来越响,却忍不住的想要狂笑,其实那个少女确实是我啊!只不过是我梦中的赝品而已,真正的我被绑着的那天哪来的大雨呢?这个悲哀的世界,不被任何人所爱着的世界,孤独而可怕的世界,从一开始她就在提醒我,这不过是困住我的梦境而已。

所以将她用利爪贯穿,捏碎心脏的瞬间,难以置信的痛感如同电流窜过全身,所有的眼前场景在一瞬崩塌,禁闭的门户被打开,绿色的液体充斥着我的视野,透明的气泡从嘴里不断吐出,我在一个巨大的透明培养皿里无所适从,是啊,这就是现实,感觉血液在身体里被点燃,眼睛散发的光芒照亮黑暗,我感受着将要用来对世界复仇的力量,黑龙自身的血脉让我想起了被世界树树根镇压的苦楚!那种寂寞而绝望的感觉,为什么我是被龙族抛弃的那个?就因为我的弱小和无能吗?‘Zerstören!’我对整个空间下令,容器的硬壁瞬间破碎成无数在空中飘舞的细小‘雪花’,淡绿色的液体从破口如同大型水库开闸一样的崩腾流出,头顶是久违的真实星空还有真正缓缓落下的寒冷晶体,一具巨大的森白色骸骨从废墟中飞向浮空的我,那就是为什么我可以在那样不知为何陷入的深度催眠状态下苏醒的根本原因,那是真正的我留下来的尸体,用牙齿轻轻咬开拇指指尖,在它上面按下契约的印章,任由一根根排列的尖锐的骨刺直接插入两边柔软的侧腹,任由体内的的血液在容纳它后沸腾似的灼烧,我清晰的在玻璃残片上看到了我现在的姿态,本就及腰的黑发肆意地长到了脚踝的位置,身上长出了因为染血而显现暗红色的骨甲,从肋下延伸出十四五米的骨翼,还有一双仿佛要流淌出滚烫熔岩的黄金瞳。用这神一般的身体飞到云端俯瞰眼前的一切,所能看见的是无垠的覆雪松桦林,整个区域都沉浸在纯白之中,令人感到窒息般的寂寞。‘Ins Leben zurückkehren!’,我向这整片雪原下令,肉眼可见的,积雪消融成水流从树木枝叶上淌下,葱茏的绿色象征着蓬勃的生机,那是花妖领地被毁灭前的美丽残像,悔恨、哀怨、绝望,情绪一瞬间全部倾泻出来,我果断下达了对世界第一个世界级的指令,‘Ausgestorbene Energie’,我不想看自己在玻璃扭曲后后映照出的那张扭曲狰狞的脸,于是抬头看那片始于亘古的广阔星空,十几颗流星划破浓夜,直冲人类信仰的聚集的顶点,我的肩膀上落下来一只无礼的手,我知道那是谁,转过身,对他回以无奈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