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那封千冬留下的信,我像失了魂似地回到先前离车站不远处的神社。

穿过鸟居,踏入神社内。与那晚庆典不同,这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从自动贩卖机买了瓶矿泉水,我坐在了石阶上,确认了口袋里那封信的触感后,为了让心情冷静下来而点燃了刚从车站旁买来的香烟。

越是心情低落的人,就越容易对烟酒等东西产生依赖,这句话说得果然没错。

吸完后,把烟头丢在脚底下踩灭时,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我感到不妙,然而为时已晚。以鸣笛声为导火索引出的幻忆的漩涡将我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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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不见睡衣姿态的千冬了。在对方的家里借住可是我们以前的日常,所以她的睡姿也好睡乱的头发也好都已经看腻。不知是十一岁之后还是什么时候,我们开始克制互相的过度干涉。于是渐渐的,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就开始出现漏洞了。

差不多一年不见的她身着睡衣姿态,看上去非常脆弱的样子。虽说也有是质地较薄的纯白色睡衣的原因,但从领口窥见的锁骨与从半袖伸出纤细的手腕来看,似乎只要稍微经过粗糙的处理就会轻易地折断一般。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再一次确认了那一份差异。明明感觉在不久前还是一样的身高,但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比她高了十厘米以上。因此,最近一段时间每当我们牵手或靠在一起时,即使不愿意也会察觉到体格上的差异。通过她纤细的腿与纤弱的脊背,我有了我们的身体正在往不同的方向生长这种强烈的实感。

而这种实感让我的心情变得很糟。即使内容没有变,容器改变了的话,其意义也会改变。明明是和以前一样的相互往来,却感觉有什么过剩,又有什么感觉过少。话虽如此,但如果配合那种感觉而改变举止的话,则又会感到另一种隔阂。

那一天千冬的睡衣姿态,总觉得让我的内心难以平静。在我到病房里探望的期间,都不敢与她视线相交。直到紧张感消除,我一直假装对病房的装饰或探病物品感兴趣的样子,以此来逃避她的视线。

可是我并没有在这里看见什么值得一提的稀罕品,只是普通的病房。白色的壁纸,褪色的窗帘,浅绿色的漆布,简朴的床。虽然是四人病房,但除了千冬以外并没有其他入院患者。从入口处往右边深处看,日光采光最好的床位被派给了她。

「医生说了,可能是转季气压变化的原因。」

她像是要确认天气一般眺望着窗外。

「你看,这几天雨一直都下个不停嘛,也许是因为这样导致周围气压发生急剧变化,结果就发病了。」

我回想起昨天的事情。

发现千冬倒下时已是下午四点多。明明是一直以来她会拿着作业进入房间的时间段,那一天却迟迟不见她的身影。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造访了对面的房间,发现了蹲在床边动弹不得的千冬。她的皮肤上出现了发绀的症状,很明显是哮喘发作了。吸入器滚落在附近,看来是药物没有起效的样子。听见这从未听过的剧烈喘息声,我赶紧跑到客厅叫了救护车。

似乎是临近呼吸不全的很严重的症状。

「呼吸,还难受吗?」我询问到。

「唔,已经没事了。但说不定还会发作,所以只是住院看看情况,情况也不算很糟。」

虽然她举止爽朗,看上去泰然自若的样子,声音却很微弱。说话真的没问题吗?不是因为在我面前所以勉强自己吗?但如果这样问的话,她就会要求自己演得更逼真吧。

为了让她不用大声说话,我尽量把椅子靠近床,自己也注意着小声说话。

「说真的,我还以为这次会死呢。」

「我也以为自己要死了。」千冬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笑了,「但是呢,如果那时笙君的判断再迟一点,似乎会变成更糟糕的事态呢。医生都夸奖了,说毫不犹豫地叫了救护车是非常英明果断的举动。」

「因为已经习惯了千冬的发病。」我生硬地答到。

「得救了,谢谢你。」

「不用谢。」

短暂的沉默。

我鼓起勇气问到。

「……那个,能治好吗?」

她泯着嘴歪了歪头。

「我不清楚,虽说有很多人在成长过程中就痊愈了,但似乎也有人成年了也没治好,伴随一生的例子也有很多。」

「这样啊。」

「说起来,」她故意转换了话题,「笙君,真亏你能分清哮鸣音和喘鸣音呢。像个医生一样。」

「偶然在书上看到的。」

「是为了我调查的吧?」

为了从下方窥伺我的表情,她歪下了头。

一头长发配合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

「嗯,因为死在我面前会很困扰。」

「啊哈哈,说的也是呢。」

她一脸为难地笑了。

刚才的话是不是太过冷淡了,我有点后悔。

「不过,被笙君抱着真是久违了呢。」她带着有点嘲弄的语气说着,「没想到那么轻率的就举了起来,吓我一跳。」

「因为想不出其他的搬运方法了。」

「可以哟,没关系。每次都那样做的话,说不定发病也不坏。」

对于恶作剧一般说着的千冬,我轻轻地弹了下她的额头。

「好痛!」千冬很夸张地捂住了头。

「那种事情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我可是担心的不得了,呼吸都要停止了啊。」

微妙的间隔。千冬一脸出乎意料的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而后她的表情却一点点转变为了害羞的笑容。

「抱歉抱歉,我重说。」她如此订正到,「我并不是想发病,只是对可以触碰笙君感到很开心。」

「那,快点好起来吧。」

「嗯。」她坦率地点了点头,「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不,没什么。」我不太客气地答到。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刚才自己那羞耻的发言,脸都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