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小学转学离开后,我和千冬算起来也差不多有五年没见过面了。我在前面有提过,在转学远走他乡后,其实我们一直保持着书信的来往。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围绕着我的环境有了很大的改变,我最重要的父母和亲妹妹因为车祸丧命,而我在亲戚间来回辗转了几个月后被叔叔奉一郎收养。由于这是家族内部出现的严重问题,为了不透露家庭的真实情况,顾及到家族对外的风评,所以我这个身份就不能随意出现在外人眼中。因为越是名声大,对外影响力强的事物,无论是多小的事情都能引起外界很大舆论的风波。

家人出事的时候,财团从内部开始进行信息封锁,对外放出来的只有我全家遇害的消息,而其中死亡名单中就包括了我。叔叔奉一郎似乎不希望『黑泽笙』这个身份让外界传出对财团不利的一系列问题。不过其实只是不希望我的存在损害到他在财团的地位和财产。他就是这么一个现实得可怕的人。

所以最后我被迫将姓氏从『黑泽』改为了『松本』,这是我母亲原本的姓氏。除此之外,我还多了一个比我大四岁的哥哥和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妹妹。不过从他们两个都是同一对父母亲生的这点来看,他们之间的年龄差确实大得不可思议。

初中三年级的冬天,我正式成为奉一郎叔叔表面上的『养子』来到这个家。我想我早在第一次来到这个家的瞬间,就预想到自己的人生将会被他们彻底破坏殆尽。构成这个家的所有成分,都带给不详的预感。虽然我无法用言语具体说出哪些地方让我觉得不详,但以人的身份活了这么久,即使分辨不出什么是具体的好坏,至少对什么是危险的地方能够一眼就分辨出来。

正如所料,先不说这个家的其他人,就单单是奉一郎这个男人就是个很典型的瘟神。他似乎对自己的社会地位抱有很强的自卑感,他随时都在找机会痛宰周围的人,但他又胆小,所以只会盯上比他弱势的人 ,所以财团上下对他的意见都很大。同时他对烟酒的需求近乎达到疯狂的地步,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如果不了解情况的人认为他是财团主席一定是在开玩笑。

不过让人头疼的还不止这点,奉一郎这个人还存在着偏执和些许暴力倾向,这对我而言真的是很要命的事情。

一般这种人都会存在一个通病,就是认为用暴力能让人屈服,虽然他从来没有在大场合上表现出来,但回到家后所有压抑的东西都会通通爆发出来,而我就成了他最好的施暴对象。这也很正常,他每次与财团的人发生争执后,都会拿一些小小的理由打我,而且他的手法越来越激进 ,有一天他回家时,我忘记跟他问好,结果被他一怒之下从楼梯上踢了下去。虽然没撞到要害,没有太严重的伤势,但就在那个时候,我认识到我眼前这个男人是多么的糟糕。

对他来说,他一直把『烟』、『酒』、『赌博』当成自己男子气概的象征来崇拜。相信他很想把『女人』也加进去,不过愿意和他接触的女人大多都不是看中他的人,而是他身后那数不尽的财产,而贵和子阿姨正是其中一个。

不过所谓的好与坏只是根据自己所在的立场决定的,这就跟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是一个道理。好比说无论一个多糟糕的人都会有造成他变成这个地步的原因。而在某次奉一郎叔叔喝醉酒的情况下,让我了解到造成我眼下这个『黑泽奉一郎』的原因。

那天我刚回到家就发现奉一郎叔叔醉倒在客厅里。然而我刚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倒在沙发上。他嘴里不断嚷着……

『信一郎,你也有今天吧。』看他的举动无疑是喝醉酒的表现,但单从他脸上却无法判断他有几分的醉意和清醒。

可能你们猜得没错,他口中不断重复着的正是我父亲的名字。

这时他突然用手掐住我的脖子,面目狰狞地盯着我,他加重了说话的语气对我说『你明白我所受到过的折磨和痛苦吗?你有过优秀太多的兄弟姐妹吗?』

他不断地说,语气也在不断地加重。

『有那样的大哥,坦白说啊,真的会让人想死。背地里被人说...『哥哥明明这么优秀,弟弟却挺平凡啊。』这种坏话,我不知道已经听过几百遍了,我受够了。被人苦笑着说什么『兄弟?是喔?一点都不像呢。』这样的情形也已经司空见惯了。亲戚全都只疼爱他,对我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连父亲也一样。可是 ,随着岁月过去,我已经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我了,慢慢能够厚着脸皮,觉得他们爱怎么想就随他们去想吧。』

他看了一眼窗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然后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口。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永远会拿大哥的人生来和自己的人生作比较。当我拼尽全力想抓住一个女人时,已经有十个女人想和他交往。就算偶尔有长相过得去的女性找我说话,第二句却是『介绍你哥哥给我认识』。我拼命念书才考上的大学,他却拿来当备胎。这种情况你怎么想?即使没有恶意,正常人还是会希望他从眼前消失吧?』

『……可是……』

我刚准备说话的时候,他突然加大了手中的力度,让我瞬间觉得呼吸困难。我很想挣脱他,但是身体却被他压在身下完全动不了。

『像这样的亲生兄弟,我真的恨不得他马上去死。』他不断地加大力度,我紧紧地抓着他的双手,但丝毫不起作用,他的手牢牢扣在我的脖子上。

『还好上天还是可怜我的遭遇,让他出车祸死掉了。现在的我不知道清静了许多。』

眼前的景象慢慢出现了颠倒,从耳朵传到神经的听觉信号也越来越模糊。要结束了吗?我要死在这里了吗?

想到这里,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身体开始颤抖。耳鸣开始传来鸣叫的声音。不过还好最后被刚好回到家的贵和子阿姨发现,把奉一郎从我身上拉开了。

伴随这剧烈的咳嗽,差点昏厥过去的我逐渐找回了意识。虽然我明白贵和子阿姨并不是因为好心才救我的,而是不想自己被惹出一身麻烦而影响到手中财产分配的问题。不过如果说这次我会出些什么大事而住院的话,说不定会比现在更好过一点。至少在医院不用天天被打。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把希望放在这些奇怪的地方上,说起来还真有点可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