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太理解,那个出现在宛若梦境或者幻觉之中,名为希尔妲的少女所说的话。

所谓的“献祭”。

用词过于简单,反而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无论如何,现在我也没空烦恼那个,赛菲的处境很危险。

我多少有点犹豫,自己能不能做到,能不能将赛菲救出来,但在烦恼的同时,双脚已经擅自地向前奔跑过去了。

我将眼前的门撞开,“天之牢狱”虽然能将我从死亡之中拉回来,但并不能让我恢复到能够万全地准备战斗的状态,而刚才的从我手臂上伤口蔓延开的毒药,也夺走了我大部分的体力。

因此当我看到了三个敌人出现在我眼前,我砸了下舌头。在失去了魔剑之后,我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贫弱家伙,更何况我现在身体状况可以说是相当糟糕。

站在我面前的第一个家伙,当然是刚才“教训”了我一把的那个大叔,似乎是叫做卡尔特。

他脸上稍微有点惊讶的神色,恐怕是在惊讶我这么快就赶来了吧?看来我的确没有昏迷太长时间。

【喂,曜莺,不要冲动。】

而第二个人,则是那个受害者……不,那个伪装成了受害者,叫做马鲁斯的家伙。刚才他躺倒在地上浑身都惨白冰冷的模样不过是假象。

他正扛着昏迷过去的赛菲,赛菲的手上正握着那柄断剩一截的魔剑,而她原本随身的武器——一把拐棍,则是掉落到了一旁。

这个叫做马鲁斯的男人,恐怕与卡尔特一样,属于那个所谓“潜蛇”的组织吧。

马鲁斯空出的手正拉着他身边的一位女性,那位女性正像一只发怒的猎犬,仿佛对着我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我可以说是认得她,也可以说是认不得她,她是刚才被“苍蓝玫瑰”那地痞流氓一样的两兄弟拷问的女人。之所以说不认得,她恐怕是在我仗着魔剑的力量自以为是的时期,被我所伤害的人之一吧,所以她一听到我的名字才那么激动,但遗憾的是,不清楚是我忘记了,还是说我杀过的人实在太多了,我并不能在记忆之中检索到她。

【放开我,我要杀了那个男人,不然的话。】

她的牙齿仿佛都要被咬碎了一样,捏紧的拳头甚至渗出了鲜血,如果不是那个马鲁斯拦着她,她早就向着我扑过来了。

【诶呀呀,没想到你那么快就醒来了呢。毕竟我们这位小伙伴好像看你很不顺眼,所以我还打算不要让你们见面的呢。】

【我还以为你害怕我会坏你们好事呢。】

【那你可真是太抬举自己呢,小哥,大叔我啊,可是一点也不把你放在眼内的,毕竟像你这种只会拿着可怕的武器乱甩的笨蛋,根本就不懂得如何战斗吧?】

他所说的话我倒是并不想反驳,毕竟他所说的都是事实。

【是吗?就让我这个不懂得战斗的笨蛋来让你尝尝苦头吧。】

尽管我作为他的手下败将,加上眼前这样的劣势,只要懂得简单的加减法都能明白我现在是不可能打败他们的。

但就算我的大脑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我也无法去放弃救那昏迷过去的赛菲。

说我是英雄病发作也好,不自量力也好,我现在正如希尔妲所说的那样,已经没办法停止下来了。

虽然四肢乏力,但脑袋却反而变得灵活了起来,我清楚地明白现在不是靠武力打败他们的时候,更何况,他们应该是已经夺回了那箱“樱满开”,恐怕我会陷入与“不死者”泥泞一样的打斗之中。

但我要做的事情也并不是要打败他们,只要拖着他们的话,从混乱之中反应过来的诗伊卡,肯定会过来帮手。

【哦?那就让大叔我看看啊。】

这个叫做卡尔特的大叔挡在我面前,恐怕他是想利用这狭窄的车厢,来截断我追击他的同伴的去路吧?

他那算不上高大的身躯的确阻挡了我的去路,但要突破也不是不可能。

【喂,叫做曜莺是么?很抱歉啊,我可记不得我对你做过什么了,所以我根本没理由让你报复我吧。】

【开什么玩笑……你这家伙!】

被马鲁斯挡住的那个女人一手将马鲁斯推开,她简直像只看见猎物的饥饿猎犬一样,向着我奔跑过来。

【啧。】

这个大叔被迫转过身,他一边警戒着我一边打算拦截下她的同伴,但三心两意自然是没办法做好一件事的。

与此同时我也向着前方跑过去,尽可能地压低了身影,并且将那个运气压在了左边,我打算在这个大叔拦截住他的同伴的时候,趁机从这个大叔的身边钻过去。

【小哥哦,你的想法都暴露在你的脸上了啊。】

这个大叔突然向后退,让出了一条路给他的那位同伴,这样接下来我就要被那个叫做曜莺的女人逮个正着了。

【既然她这么想和你算个帐的话,我也不会阻拦她就是了,你们就好好相处吧~】

我在内心暗叫不妙,同时停下了脚步向后撤去,并且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卡尔特推着马鲁斯逃出了这节车厢,赛菲也理所当然地在他们手上。

【你这家伙!给我看哪里啊!】

这个女人逼近到我面前,那被烧伤的左半边脸变得无比的狰狞,像是从通往地狱缝隙之中冒出来的恶鬼一样。

我举起手防御,但她的举起的像是野兽一样爪子划过,我感觉我手臂上的肉都像是被削掉了一样,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的确如我感觉的那样。

【怪物么?】

【没错,我是来复仇的怪物,你就好好地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吧,阿斯拉特!】

她的指甲尖长得不像是人类应该有的样子,指甲的尖端不断地滴落着我的鲜血,要是被她这一爪挠到脖子,恐怕我的鲜血就要染红这一截车厢了。

在这头野兽一样的女人的阻拦之下,那个卡尔特还有马鲁斯已经离开了这节车厢,我没记错的话,在那之后就是乘务员的休息室之类的,然后是几节拉满货物的车厢,接着就是带动着整趟列车的车头了,他们是打算干什么?

没有空闲给予我思考了,在我来不及想通那两个家伙打算怎么逃跑的时候,这个曜莺就举起了爪子继续向着我的脖子挠过来。

我伸手架住她这一爪子,同时一记正拳打在了她的腹部之上,她吃痛地后退了一步,但我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就上前去。

【可恶!】

力不从心的她骂了一句,同时挥舞着爪子想要抓破我的喉咙,但我急速地蹲下身躲开了,接着再一记刺拳打向了她的脸上,估计这一拳把她打得眼冒金星,连脚步也难以站稳,

。趁着这空裆,我捉着她的脑袋,往着自己抬起的膝盖送去。

随着她的一声惨叫,她痛苦地向后倒在了地上,她的鼻子冒出了鲜血,发出了痛苦的喘息,就算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但刚才那一记膝撞所带来的冲击,彻底麻痹了她的平衡感。让她像只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在地上无力地扑腾着。

我缓缓地松下了一口气,看来是勉强打倒了这个女人了。

【抱歉了。】

我从她身边走过,一心想着要去救下赛菲,但却忘记了自己早就留意到的事情。

【我不会让你逃跑的……】

当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我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了这个女人,她狼狈的趴在地上,从衣服的内侧拿出了一个十字架形状的,似乎是银制的器具,她按下雕饰在这个器具上的龙头模样的雕饰,一根细长的针头从这器具的下端伸出。

【你会为了自己犯下过的罪而感到懊悔不已的,阿斯拉特!】

她将这银色的十字架刺向自己的脖子上,我的大脑同时也在警告着我快点从这个家伙眼前逃跑。

【啧。】

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我还是当机立断地继续向着前方跑去,现在不是给她拖慢脚步的时候了。

我离开了这特等车厢,进入那乘务员的休息室的时候,果不其然地,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三具尸体,这些乘务员理所当然地被那两个家伙所杀害了。

而当我绕过这些倒在地上的尸体的时候,身后的门便发出一声巨响,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炸开一样,一道黑影从我的上方掠过,落在了我的面前。

【怪物么……】

我也只能这么形容所见到的东西了。

虽然根据我的推测,刚才那个女人往自己脖子上注射的,应该就是所谓的“樱满开”的药物,但就我从维洁口中得知的,“樱满开”所能获得的效果,是类似“天之牢狱”,得到不死的力量才对。区别是“樱满开”只能维持一阵时间,并不像“天之牢狱”一样,可能永远也无法解脱。

但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毫无疑问是那个叫做曜莺的女人所化身的怪物。

眼前这怪物发出的低沉的咆哮,让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她的双眼发出红光,原本烧伤的左脸,那伤疤被撕裂开一样,增生出一块块黑色的鳞片,她的双手的手背也布满了鳞片,原本那锋利的指甲变得更像是野兽的爪子一样,细长的黑色爪子把铺着地毯的地板都撕碎开。

她四肢着地,完全化作了一只野兽,对我着发出警戒的咆哮。她双眼死死地盯着我,像是看准了我的破绽一样,稍有不慎我就要被她扑倒在地开膛破肚。

我举起了双手摆出拳击的姿势,摆到了脑袋两侧,如果不想被一击毙命夺去行动能力的话,恐怕得先保护好头部。

我们互相对峙了几秒钟,但这几秒钟仿佛被冻结住一样,相当的缓慢,地上的尸体散发着的鲜血的味道也点缀着这密闭的空间之中的凶险气氛。

先忍不住的一方是我,我硬着头皮踏前一步向着她慢慢走过去,但我踏出第一步之后,她就宛若惊弓之鸟一样,从地板上弹跳到了半空之中,锋利的爪子轻而易举地刺穿了铁皮车顶,整个人死死地扣住在车顶上。

怎么回事,难道她在害怕我么?尽管我摸不清对方的行动,但我不能放过这好机会,趁着她贴在车顶上的时候,我立即从下方穿过去,但我的预料出错了。

当我从她贴着的车顶下方穿过,将后背暴露给她的时候,一声巨大的响声从我上方发出,而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我能感觉到我的背部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背部的肋骨也被紧紧地抓住,然后一道巨大的力气将我压倒在地。

我感觉自己的胸腔都要被压碎一样,尖锐的爪子撕裂开我背部的皮肤与肌肉,想要将我的骨头都刨出来。

我用尽全力想要支起身,想要将背上的家伙甩开,但那刺进骨肉的爪子让我痛不欲生之余,还让我完全使不上力气。鲜血不断地从伤口之中冒出来,越是挣扎眼前的景色越是变得昏暗。

她并没有打算立刻将我杀死,而是逐渐地掰断我的背部的肋骨,随着背后响起咔嚓地响声,我为了忍耐疼痛而咬紧的牙齿都快要被我咬碎了一样。

背后的“野兽”全力压制着我,不留给我一丝反抗的余地。我感觉到脑袋一阵混乱,被放慢的时间让我感到焦急又无能为力,就在我即将陷入这个死局之中作茧自缚的时候。

【波旁!】

【是,大小姐。】

我被声音所吸引,回过头望去,“苍蓝玫瑰”那位小队队长,以及她的那位随从已经赶到这边了。

【阿斯拉特大人,请你忍耐一下。】

尽管我不知道他所说的忍耐是什么意思,但我见到他举起了那刚刚被轰飞的铁门向着我们拍下来的时候,不知道这举动是饱含着想要报一箭之仇的私心,还是说无可奈何的解决方法。

我只能感到了一阵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