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阿翼,這次的這個360型引擎應該好點吧?之前使用的TX型引擎對於機體負擔太大了,但與其說是TX型引擎的問題,不如說是機體太過老舊了,這台戰前生產的機體,要搭配戰後的引擎,老實說簡直就像是讓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兵繼續扛着電磁火炮衝上最前線一樣啊。】
眼前的這個將頭髮挑染成粉色的黑髮少女,靠着牆壁,一邊抽着嘴中的香煙,一邊看着裝配車間上的機械臂。大約三米高的舊式targa被“五馬分屍”,四條粗壯的機械腿被拆開,核心的駕駛艙也被分離,擁有着10萬匹馬力的TX型引擎被拆卸下來,這麼一個功率巨大的引擎裝配在這麼一台“瘦小”的機器上,為這台機器設計配置的人簡直腦子進水了。
【簡直就像18CM的壯漢和小蘿莉一樣不是么?】
這少女說的話差點讓我把吃到一半的甜甜圈噴了一地,我慌張地從凌亂的操作台上翻找着紙巾,但最後都是無果,只能接過這少女遞給我的手帕。
【你還有帶手帕的習慣啊?】
【嘛,畢竟,我那個男朋友,你懂的啦……】
就算懂我也只能裝作不懂不是嗎?眼不見為凈,我不懂我不懂……
她叫做鴀椛,是我的青梅竹馬,她現在作為機鬥士,和她的男朋友一起在B級排名賽上面努力着。
自從戰爭結束之後,作為戰爭的主力targa也失去了它的作用,同時大部分年輕的機兵駕駛員都失業了,而讓這些駕駛員重回第一線的,則是最大型的FM賽事,從A級排名一直到D級排名,一共擁有數千名的現役機鬥士參加。就算是一場最低級的D級排名賽,也用着成千上萬的尤利作為賭資流動着。
而作為B級機鬥士的鴀椛,自然身價也很高了。
她和我這種只會搗鼓機械的人是無緣的,今天她特意來找我幫她的機體更換引擎,恐怕也只是看在青梅竹馬的不收人工費的份上。
【話說啊,我這邊也只有老舊的裝配車間,光是換個引擎都要花上大半天了,難道去正式的機修廠換不好么?那裡有更加精密的測試儀器吧?】
【你認為呢?阿翼,如果有我有那個閑錢去高檔的機修廠的話,還用得着使用舊式的targa參加比賽么?】
【……難道這不是噱頭么?】
關於鴀椛特意使用這台舊式targar與她男朋友殺入到B級排名賽,我一直以為是出於吸引觀眾把錢都壓在對手身上的策略,她們也因此大賺了一筆。
大部分人都以為越是先進的機體越是厲害,但在真正的實戰之中,這個道理可未必說得通,我的老師還曾經吹噓過他駕駛着targa將飛在空中的翔空型taichi抓下來的,還有用targa單挑人馬型的故事……不,那些像是酒精中毒的糟大叔說出來的話一點都不可信啦!
【那你們的錢去哪裡了?我沒記錯的話,B級機鬥士每贏一場至少能拿個好幾萬尤利的賞金吧?更不用說你們還偷偷借別人的名字往自己身上壓錢,賺到的錢都夠你們下輩子環遊世界去了吧?】
我還記得她們的戰績是三十四場次二十九勝,勝率高得嚇人,但最近則是五連敗,恐怕是被人摸出了他們的套路了吧。
以殘舊的舊式targa作為幌子,裝配最高出力的引擎,在比賽一開始就突進到了敵人的面前,再使用大口徑的“左輪”火炮糊對手一臉,雖然沒出現過在賽場上,但我估計就算是以裝配着厚重盾牌,近戰特化的人馬型作為對手,面對這種可以說是自暴自棄的戰術也會束手無策吧。
裝配車間內的機械臂將TX型的引擎成功拆卸下來,並且已經進入到組成着馬力較少,對於機體負擔更低的360型引擎的步驟,我將堆滿了老師留下的色情雜誌的操作台打掃了一下,等待着我身後沉默不語的鴀椛的回答。
而我的提問就像是投入到了泥沼之中的石頭,別說是漣漪了,連聲響都幾乎不發出。
我的耐心被封面上寫着“異常愛好特輯--毒舌女王讓你小豬仔本性完全覺醒!”的雜誌消耗光,我拿着這本上面有一個黑髮皮衣女王的色情雜誌轉過身,不耐煩地看向我身後的鴀椛。
【我說啊,你如果不想告訴我你們把錢花在其他地方,那就直說也行吧……】
我為什麼那麼焦躁呢……
肯定是因為早餐也沒吃就回到這二流機械廠,然後見到了那個酒精中毒糟糕老師被一個黑髮美女帶走的原因吧,而且還被硬塞一盒甜甜圈說是作為補償讓我今天看一天班的原因。
絕對是這樣,都是因為我那個老師的錯,我才沒有留意到鴀椛在我背後流着眼淚。
晶瑩剔透的眼淚像是鑲嵌在塞西莉婭女王的皇冠上的鑽石,滑下的兩行淚水融化掉了她的下眼線,像是缺堤的洪水,將她精心地粉飾在臉上的淡粉妝容都破壞得一乾二淨。
眼前的這副景色讓我愣神,既美麗又讓我心痛,讓我內心的早已蒙塵生鏽的發條再一次轉動起來。
【抱歉……那個……】
【他跑路了……】
【啊?】
【以前贏下的獎金也好,賭博贏下來的錢也好,我都交給他保管的,但今天一早我就聯絡不上他了……估計是跑路了吧。】
夾着香煙的手微微顫抖,茫然的雙眼看着地板,像是一隻失去了庇護,從鳥巢上墜落下來的幼鳥一般。
為什麼跑路了?真的找不到他了嗎?是不是你們之間吵架了?——各種各樣的疑問都在她的眼淚之下止住了,現在應該給予她支持才對,默默地,不觸碰她的傷口地……
【……要吃甜甜圈么?】
我將放在操作台上的一整盒甜甜圈遞到了她面前,巧克力口味的有留了下來,她看着我遞過去的盒子一言不發,然後默默地拿起了巧克力口味的。
她送到了嘴邊咬下一下口,甜甜圈上的碎屑沾到了她的嘴角上。
【阿翼,你的這個甜甜圈為什麼這麼咸啊?】
那是你眼淚的味道吧,笨蛋。
——————
我握着targa的駕駛桿,沉重而又費力,這駕駛桿像是石中劍一樣,根本推不動嘛!
【舊式機就是麻煩啊!】
我用盡吃奶的力氣,向前推動,然後彷彿推動了多米諾骨牌一樣,targa體內的大大小小齒輪總算轉動起來,如果讓我找到這種啟動引擎的設計人,我肯定要把綁在這台裝配上了360型引擎的taiga的擋風玻璃面前,帶着他環繞這個城市繞個七八圈。
機艙內的照明燈亮起,戰場戰術投影也清晰地映在擋風玻璃上,我在屏幕上看到了穿着卡其色風衣,底下是背心熱褲與漁網襪的,黑色末端是粉色的長發的少女,正站在遠處的觀眾台上,對着我晃動着雙手。
這裡是作為測試機體,而被我那個老師買下來的荒廢運動場,緊鄰着他那家二流機修廠,相當方便。
嘛,雖然鴀椛說讓我幫她測試下性能,但怎麼看都是應該讓她本人來操作才對吧,畢竟是否適合駕駛者的手感,還是讓本人來親自操作才對。
targa的需要兩人協同操作的機體,我看着空曠的火炮手操作位,她的男朋友應該平時也是坐在這個位置上與她並肩作戰的吧,但如今她的這位男朋友,不知道為何落荒而逃,捨棄了那位經常向我炫耀自己男朋友的各種本領的青梅竹馬。
卑劣的我在搖旗吶喊,而偽君子的我則是上前將他一拳打倒,最後慌張的我則是無所適從地將兩人扯開,然後演變成一場混戰,我腦內的小人此刻正上演着如此滑稽的劇情。
我很高興鴀椛的男朋友跑路了,而我又對自己的這份興高采烈感到了無窮無盡的厭惡。
踩動踏板,舊式targa的那對前足邁出一步,機體發出巨大的噪聲,彷彿隨時就要支離破碎一樣。
就像鴀椛與她男朋友的關係。
就像我的內心對鴀椛的期望。
在我一晃神之下,我才發現機體已經快要奔跑到鴀椛所在的觀眾席上,投影上出現的是鴀椛驚慌失措對我大喊大叫的畫面,我的後背頓時一涼,想起了我那位老師所說過的話。
——我和你說哦,阿翼,我以前可是和尤里烏斯的公主交往過的。
不是這句啊!你這個糟糕大叔!
【駕駛的時候就不要分神啊!!!!!!!】
我用盡全力拉動操縱桿,同時一腳踩住制動踏板,但由於機體的慣性,這台舊式targa還是向著鴀椛所在的觀眾席上撞過去。
可惡!
我竭盡全力地伸出右手,伸向那炮手位的機炮操作台上,我將那“左輪”火炮猛地推動瞄準向了地面。
【給我上啊!】
扣下了扳機的一瞬間,整台機體都被在底下的爆炸掀飛起來,我只感覺到我的屁股離開了駕駛椅,通過投影在擋風玻璃上的畫面可以看到,targa的一條前足插在了鴀椛身後的觀眾席上,這樣接下去,鴀椛就算逃離了被這台targa撞死的愚蠢宿命,恐怕也逃不掉被這台targa壓死的更加愚蠢的宿命。
可惡!那個糟糕大叔只是教過我怎麼“跳躍”,可沒教過我怎麼著陸啊!
手心瘋狂的流出汗水,彷彿捉住操縱桿都要打滑,但時間流逝彷彿一下子慢了起來,就連空氣都彷彿凍結起來了,映照在眼前的一切變作了尖銳的針一樣刺進我的眼球。而意識也變得空前的……清晰。
推動駕駛桿,踩動制動踏板,將右前足踩在觀眾席上,等待,等待,等待時機,在隨着慣性,機體即將壓向觀眾席的時候,再次踩動油門踏板。
舊式的targa,就像一隻小小蚱蜢,踩着宛如台階一般的觀眾席,向著天空一躍而起,我在半空之中,透過了那投影的擋風玻璃,看到了經過機器加工的天空的畫面。
【真是耀眼啊。】
隨着一瞬的感慨的消散,失重感侵襲向全身,隨着恐懼升到了最高峰的同時,整台機器砸在了觀眾席與運動場之間,像是一個喝醉的醉漢掛在了扶手上。
不得不說舊式targa的避震系統有待改進,我全身的骨頭幾乎都要散架,特別是屁股那一邊,我有點懷疑我的尾椎骨挫傷了,我艱難地解開了安全帶,從駕駛艙之中爬出來。
糟糕了,別說測試性能,現在完全就是在幫倒忙,恐怕維修都得賠上我兩三年的薪水都不夠。
看着底盤破損,一條機械腿脫落,慘兮兮的舊式targa的我如此想到,我嘆了口氣,沿着掛在觀眾席上的那條機械腿,爬到了觀眾席上。
【鴀椛,抱歉啊……我會負起責任——】
我正想向著我這邊跑來的鴀椛道歉,結果被她一個飛撲撲倒。
【阿翼!你是說你會負起責任的是吧!】
【啊?啊啊……】
被騎在我身上的鴀椛這番話搞得我有點迷糊,她那雙細小的,貼滿了創可貼的雙手壓在我的胸前,那帶着藍色彩瞳的雙眼直直地看向我。
【你會負責的吧!】
【我……我會負責的。】
【謝謝你!】
她貼下來抱緊了我,就算是隔着背心熱褲與漁網襪,我還是能夠感受到她的體溫,我那雙手自然也是相當不爭氣地沒有抱過去。
【那麼,下個星期的比賽,就拜託你了!】
哈?
——————
比賽場上比我預料的要火熱很多,四周的浪潮聲一浪接一浪,我雙腿都在抖動起來了喲。
【阿翼!沒關係的!沒人會發現你是假扮我男朋友的!】
一旁的鴀椛似乎察覺到了我在緊張,她捉着我的腦袋上的頭盔,使勁晃了晃,我的腦袋撞在這個厚重的頭盔內壁,發出了乒乒乓乓的響聲,一下子真的清醒過來了呢!
【停,停下!鴀椛!再這樣我在開打之前就要因為腦震蕩昏死過去了!】
【才不會啦,阿翼你身體不是還挺結實的么?】
一點都不結實好吧,我可是腳趾頭撞在門上都要痛得在地上打三十次滾才緩得過來的。
鴀椛在他男朋友跑路之前,已經借了錢壓在了自己身上,雖然說放棄比賽也不是不行,但就算拿回本金也抵不過那高利貸的利率了……
這沉重的責任一下子壓在了我的肩膀上,頭好暈啊,應該是剛才被大力搖晃腦袋裝在頭盔上面導致的吧。
都是鴀椛害的啊。
我的右手突然被握住,被拖到了競技場內。
【我們上吧,大家都在等着呢!】
【是是……】
因為假裝成她男朋友,所以就得被她牽着手么……真是個悲哀的原因而又讓人幸福的結果。
當我們出場之後,場外的觀眾一陣接一陣的喝彩聲,幾乎要把我的耳膜震得支離破碎。他們大喊着“亂舞皚蝶”這個隊伍名,為鴀椛以及假扮成她那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的男朋友的我吶喊助威。
我有點明白為什麼這些機鬥士那麼熱衷於參加這些比賽了,光是沐浴在這燈光之下都讓人心潮澎湃。一旁的鴀椛揮舞着右手向著她的粉絲們打着招呼,我印象中,她作為女性機鬥士還是有不少粉絲的。
【好了,我們上吧!阿翼!】
鴀椛歡笑着,將我拉到了早就等候在賽場上的舊式targa前,在我那個老師的資助下,我不單止修理好了,還將整台targa都外觀都翻新了一下,刷上了雪白的油漆,看上彷彿一台新型的機體一般。
老實說,我駕駛targa的經驗相當短淺,我甚至沒有考取到機鬥士的牌照,我因此不得不假扮成她的男朋友來參加這張比賽。
因此我並沒有信心能夠幫助鴀椛贏下這場比賽。
我們鑽進了駕駛艙之中,厚重的駕駛艙隔絕了外面的助威浪潮,我坐在炮手位的操縱台上,身體內的血液頓時冷卻下來,全身止不住地發起抖來。
【阿翼,你坐在我的位置上幹嘛啦,快讓開。】
【啊啊……】
可能因為我腦子太緊張了,所以連位置都坐錯了……誒?
【不不不不,作為沒有駕駛經驗的我,難道不應該坐在炮手位這邊才對么?】
【你在說什麼傻話,當然是由你來負責操縱機體才對吧?】
也不是說炮手位的技術含量就比較低,但要活用targa的靈活性與機動能力,至少需要三到四年的醞釀才行,而炮手則更考驗彈道預測,這點需要炮手擁有絕妙的預判能力。
但因為鴀椛他們採取的都是突擊戰術,在那麼近距離的開火,就算是讓三歲小孩來操作炮手位都不是問題,反而是駕駛位要求更加苛刻。
【看過你那天的精妙操作之後,我就相信阿翼你絕對能夠勝任的了!放心吧!阿翼你絕對沒問題的~】
她一把把我推開,然後自顧自地坐在了炮手位上,嘴裡還哼着歌,真是輕鬆自在啊……我瑟瑟發抖地爬到了駕駛位上,事到如此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萬一輸了的話……就土下座向著我那個老師借錢幫鴀椛還債吧。
【對了,阿翼,因為我也不知道怎麼報答你好,如果你贏下了這場比賽……我就完成你一個願望吧,但,但你不要提些我做不到的事情哦!】
【……色色的事情也行?】
【不如說我除了色色的事情也做不到其他了吧?】
她紅着臉回答……總之就是相當可愛。
不不不,這可不能乘人之危,我不是那樣的男人對吧阿翼哦。
被她這麼一說之後,我的煩惱都從那昏昏沉沉的腦袋殼轉移到了下體上面,真是思考單純的男人啊。
不知道為何,我突然回想起了那天,將這台targa跳到了半空之中的感覺。
【我知道了……總之等我贏了再說吧。】
【是一定要贏吧!】
隨着我推動操縱桿,機體被啟動,整個駕駛艙內發出的轟鳴聲讓我再次緊張起來,投影在擋風玻璃上的呈現出清晰畫面,我們對面出入口緩緩地駛出一台龐然大物。
並不是人馬型,但估計是參考人馬型改做的機體,沒有了那鋒利的長槍,轉而是兩門厚重的盾牌,並不是尤里烏斯軍制的厚重鋼鐵,但那質量也不像是這們“左輪”火炮能夠輕而貫穿的。兩門盾牌上分別架設着一挺“沙羅曼達”機關槍,如果被那槍口噴涌而出的子彈擊中,我們這台舊式targa的機甲可挺不住多久。
對方應該是研究過鴀椛她們的戰術,左右兩門的盾牌能夠輕鬆應付突襲,同時還會將戰鬥拖入到泥濘一般的持久戰之中,與這台舊式targa並不匹配的的大馬力引擎,恐怕反而會把我們帶到到艱難的局面。
但這場戰鬥並不允許我冷靜地思考戰術,在那逐漸滲透進駕駛艙內的歡呼聲下,一聲炮響打響了這場比賽的開始。
【阿翼!】
在鴀椛的呼喚之下我立馬從走神之中反應過來,我將油門踏板踩盡,舊式的targa以粉身碎骨的氣勢沖了出去,而那台偽人馬式立馬將盾牌擋在了面前,那門“沙羅曼達”機關槍立即吐出火舌,將彈幕鋪設在了我們的前進的道路上。
我猛地推動操縱桿,機體向著左側飄起過去,輕鬆地躲開那一陣彈幕掃射,同時機體以飛快的速度接近向對方,在接近了炮擊範圍之後,一旁的鴀椛也操作着火炮,對着那偽人馬式連番轟炸,但六發彈藥打空了之後,對方的是絲毫無損,因為全都被擋在了盾牌上了。
【嗚嗚!真是討厭死了!】
【別浪費彈藥了,等對方破綻吧!】
我操作着機體在那偽人馬式的四周來回周旋,這個比賽場上多是平地,只有兩塊人造山丘尚有些起伏。因此我們也可以無拘無束地將這台targa的速度發揮到最大值。
但這同時也有個問題,長久戰的話,這台機體會撐不住的。
我滿頭大汗的在這偽人馬式的四周,像是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左右飛舞,但那兩門盾牌一點破綻也沒有,完美地封鎖了我們的進攻路線。
而且更加糟糕的是。
【呀!】
在逐漸厭倦了這種漫無目的的騰挪之後,我的注意力開始丟失,一下子沒有留意到對手那門機槍,子彈從我們機體上橫掃而過,那擋風玻璃上留下一個駭人的彈痕。
我慌張地操作機體躲到了那山丘後面,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剛才被擊中的時候,機體猛烈地顛簸了一下,為了展現的自己容貌而一直沒帶頭盔的鴀椛,因為那陣顛簸撞破了額角。那鮮血從她的額角上留下來,讓我清晰地意識到,這場不是一場遊戲,而是一場分分鐘會奪走人性命的殘酷戰鬥。
【對,對不起,鴀椛,我,我……】
鴀椛拿起手帕,擦了擦額角上的血跡。然後握住了我顫抖的手。
【你在說什麼啊?阿翼,該道歉的是我吧,對不起呢,硬是拉你到這種地方,你很害怕吧……】
【不,但是,我……】
【沒關係的,我們投降吧,反正只要稍微努力點應該也能把錢還上,對了,把這台機體賣了不就成了么~嘿嘿,反正……我之後也參加不了比賽了嘛。討厭……為什麼在這時候又。】
晶瑩剔透的眼淚從她的眼角之下露出,和那天見到的別無二致。
果然,我還是很討厭看到她哭。
很討厭啊,很討厭因為她被男朋友拋下而哭,很討厭因為她沒辦法繼續當機鬥士而哭,很討厭她因為我的軟弱無力而哭。
我真的很討厭啊!!!!
【鴀椛……如果我贏了這場比賽,就和我交……不對,和我結婚吧。】
【嗚……誒?你剛剛是說?】
【別讓我說第二次啦!】
我踩盡油門踏板,將這台舊式targa猛地駛出這山丘之下,原本我們所在的位置立即被彈幕覆蓋,子彈掃射在地面上揚起一陣灰塵。
【我喜歡你,鴀椛!剛好你那個討厭得要死的浮誇男友失蹤了!讓我乘人之危也無所謂吧!我會讓你繼續作為機鬥士戰鬥下去的!我會讓你幸福的!所以和我結婚吧!鴀椛!】
我左閃右避地躲開那機槍的掃射,沖向了那站在山丘上的。
【你,你突然說這個幹嘛啦!笨蛋!】
鴀椛雖然慌張,但她還是配合時機扣下了扳機,從“左輪”火炮射出的炮彈射向那偽人馬式的腳下,將那台偽人馬式腳下的山坡炸開了花,揚起的灰塵將我們雙方的視野完全阻擋起來。但這樣正好。
引擎的溫度已經逐漸臨近頂峰,就連機艙內都能感受到那高溫,看來得決勝負了。
【用那天那招吧!鴀椛!】
【啊?啊?】
機體衝過了煙霧,我操作着機體壓低着高度,儘可能地躲避開那彈幕,機體因為中彈而發出強烈的顛簸,我咬着牙,努力地讓自己意志不要屈服,而在快要撞向對方的偽人馬式的時候,鴀椛猛地將“左輪”火炮對準到我們的腳底下擊發,整台機體因為衝擊被推向了半空之中,我們駕駛着這台舊式targa一躍而上,跳到了那台偽人馬式身上。
就像一隻跳上了台階,向著天空一躍而去的蚱蜢。
【鴀椛……怎麼樣,你能答應我的請求嗎?】
【……你,你不要太過分了!你這個乘人之危的大笨蛋!】
似乎為了泄憤一樣,鴀椛操縱着“左輪”火炮,隨着滲透到我們駕駛艙內的歡呼聲,對着我們騎着這台偽人馬式扣下扳機。隨着一聲巨響,因為爆炸的衝擊力,將我們與對方的機體,向著不同的方向炸飛出去。
我好不容易操縱着機體平穩落地,從機艙外湧入的歡呼聲表明着我們的勝利,看向了一旁喘着大氣的鴀椛。她低着腦袋沒有說話。
【那個,鴀椛?我們……好像贏了吧?啊哈哈,剛才那一下真的是嚇人啊。】
要是剛才鴀椛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配合我操作火炮,做出那種不合理的攻擊方式,估計我們就要被那台偽人馬式的機槍掃成馬蜂窩了。
【你先聽好了!孩子……孩子只能要一個……】
她紅着臉轉向我這邊,她靜靜地閉緊了眼睛,這景象讓我一時有點慌亂,我緊張得忘記了我還帶着頭盔就貼了過去。
【唔……你是笨蛋么!你果然是個笨蛋吧!】
接着,她生氣把我的頭盔脫掉。
被藍色的彩瞳修飾着的雙眼,宛若一潭清泉一樣晃動着。
【你應該再主動點的吧?】
溫暖的雙手握住了我的臉頰,柔軟的嘴唇貼了過來。
剛才的一切仿若夢幻,我獃獃地看向了鴀椛。
【謝謝你,阿翼。】
——————
那之後,我們贏下了比賽,在償還了借款之餘,還有餘力更改一下這台舊式targa的配置。
【阿翼,你也太膽小了吧?】
【啰嗦啊,老師你少管我了。】
我正操作着控制台,將這台targa的引擎換成出力更加低的型號。
【機體應該更加講究平衡性才對的吧?而且小一點的引擎還能騰出些空間掛載更多系統呢。】
【我才不是說這個。】
這個滿身酒氣的大叔將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這酒精的味道讓我感到頭暈目眩。
【你啊,明明都交了女朋友了,居然還沒上壘嗎?】
【哈?!這,這關你什麼事啊!不對!你怎麼知道的!】
【居然真的沒上壘么,阿翼,老師對你很失望哦。】
我將這個大叔推開,將注意力集中在操作台上。
【你這種大叔根本就不懂什麼叫做循序漸進的吧?】
【哪裡,作為過來人我只是告誡你及時行樂啊。話說,你還想讓你那位女朋友等你多久啊。】
【啊?】
我轉過身,看到的是站在我們門口的鴀椛對着我揮了揮手。
【你怎麼不早說啊……】
我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了鴀椛身邊,她似乎並沒有不耐煩的樣子。
【還要麻煩你維護機體,辛苦你了。】
【啊,不會啦,而且我也喜歡這個工作。】
畢竟這可是事關我們性命的啊,我可不想在緊要關頭掉鏈子。
【還有,阿翼你是想上壘么?】
【啊?當然想了……不對不對!你在說什麼啊!】
【嘿嘿~好啦!快點吧!不然機鬥士牌照的考試就要遲到了哦~】
鴀椛拉着我離開了工廠的操作間,將我帶到了她的摩托車旁。
站在門口的老師對着我們揮了揮手,彷彿在為我們送行一樣,真是稀奇。
我坐在了摩托車的後座上,抱住了鴀椛的腰。
【那麼,我們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