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當真正的匕首架在脖子上的時候,我竟然絲毫地沒有感覺到恐懼。

萊妮絲非常謹慎地拿着匕首站在我背後,在得到她的同意后,我便緩緩地站起身。我站起身比她高出了整整一個頭,這種身高差也是醉了。

走到背包面前,我隨即蹲下詳裝翻着背包。

通行證!

背包里怎麼可能有通行證,要是工作證我倒是很樂意給她看。這下估計要完蛋了,我都可以明顯感受到身後傳來的一股寒意。

沒辦法了,先拿工作證忽悠一下吧。我拽着工作證的繩子扭過頭,正想開口。

“那個……”

“噹——”

我下意識地揮動右手,指甲瞬間就變成伸長的利爪與匕首接觸的瞬間,火花四濺迸發出一聲沉悶的金屬撞擊聲。

“嗚——好沉。”

說起來有點奇怪,我只是想着伸長指甲保護自己,指甲透過「血之本能」的力量變成鋒利的爪子。阿絲塔瑞婭之前提到過這個技能叫做「血之本能」,摔下斷崖長出黑色翅膀也是,我已經好幾次使用阿絲塔瑞婭的力量——「血之本能」。

“嘁!你這傢伙果然不是什麼旅行商人!欺騙我的代價就用你的小命來償還吧。”

“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萊妮絲並沒有給我解釋的機會,毫不留情地揮動匕首刺向我。

只見她左手握拳,右手握着匕首的同時配合身體前傾作出衝刺動作,並且在瞬間完成了一整套連續刺擊。

這種簡單又暴力的攻擊方式與現代擊劍更為接近。作為一名冷兵器愛好者,對擊劍學識我也是略有耳目。起初,憑藉著阿絲塔瑞婭的「血之本能」演化而來爪子輕鬆地抵消萊妮絲的刺擊,隨着攻擊頻率的提升匕首的軌跡愈來愈難琢磨。

一刀、兩刀、三刀、四刀……

匕首化作銀色軌跡無情刺穿我的胸膛,汩汩鮮血不斷地從傷口淌出。

“等等——”

任憑我叫喚,萊妮絲沒有停止攻擊的意思。

我那件原本白色哈士奇T恤被染成了血紅色,奇怪的是我反而因此感到亢奮,身體明明被扎了那麼多洞卻感覺不到痛疼。

鮮血!

殺戮!

憤怒!

殺了這個女人!

殺了她!

腦中傳來聲音,是一個中性的聲音。

你是誰?

為什麼要叫我殺人?

中性的聲音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伴隨着愉悅地笑聲只是不斷的重複着唆使我。

那種愉悅地笑聲聽起來是空洞的沒有一絲感情,有的只是對生命的蔑視。

逐漸因為失血過多,我的意識變得開始模糊……

攻擊還在繼續,我必須要想辦法了,如果繼續再這樣下去,我恐怕就要……

就讓我藉助你的力量吧——阿絲塔瑞婭!

——特有技能發動「血之本能」。

指甲化作尖銳的爪子,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充滿力量與之俱來的還有超能力般的聽覺——溪流的潺潺流水,遠處的鳥鳴聲餘音繞梁,及風吹草木發出的“沙沙”聲,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喁喁細語。

一股暖流從頭流動至全身。

這就是「血之本能」?阿絲塔瑞婭的力量……

“喝啊啊啊啊啊啊——”

我猛然衝上前去拽住萊妮絲的手腕順勢反手一把將她摁倒在地。一切都太快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這麼勇猛。

“咿、嗚……”

萊妮絲髮出輕聲的呻吟聲,爪子深深地嵌入她那纖細的手腕。

“現在換我了!不許動!”

只見萊妮絲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扭動着身體還妄想試圖反擊。

當然,我沒有給她任何反擊的機會,果斷奪下了匕首。

憑藉著阿絲塔瑞婭的力量以及三腳貓的跆拳道基本功勉勉強強算是勝利了?

真是有驚無險。

在大學時期曾被同學忽悠練過一段時間跆拳道,原本以為全部還給老師了,沒想到在這裡首次派上了用場。

所幸不是一無是處。

話說回來,我這是第一次和女人打架還是打輸了就會丟掉性命的那種,光是這麼想着就感覺背脊發涼。

“你到底是什麼人?”

“大小姐,請你搞清楚狀況,現在該提問的人是我。知道嗎?!啊!”

這麼痞子的回答不要緊吧,我只是想嚇唬嚇唬她,脫口而出的這股地痞流氓的式腔調是怎麼回事……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要殺要剮由你處置。”

大小姐脾氣還挺倔強。

話說,這邊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彷彿把生命當兒戲。我的腦海中不斷掠過昨晚的血腥畫面,狼群啃食的屍骸發出“嘎吱嘎吱”聲,被地龍碾成肉醬的哥布林。

看來這幾天都不能看到番茄醬了,說起來這個世界有番茄醬這種東西存在嗎。

“我的名字叫‘仇文'。你可能覺得這個名字很奇怪。我也並不是自願來到這裡與你們家王子僅僅只是一面之緣,我根本也想捲入所謂的王室鬥爭之中,這麼做對我沒有任何好處,我只是一介旅行商人。說到底,你也沒有殺我的理由,我也沒有殺你的理由。我們不應該在這裡作無畏的鬥爭,當務之急就是爬上斷崖或者尋找其他的出口離開這裡。”

“那種人不配當王子!”

萊妮絲緊咬牙關兇狠地瞪着我,歇斯底里地說道。

“卡托利斯沒有這樣的王子!”

迪爾有沒有當王子的資質我不得而知,我的命是迪爾和老莫特蘭德救的,孰是孰非我自能判斷。

“好啦,先不管王子的事情。我們現在能達成統一戰線嗎?”

“這倒是可、可以……”

“首先,我們得先找個出口然後離開這裡。”

“聽你的。”

萊妮絲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正所謂出門靠朋友,雖然暫時還不清楚她有沒有把我當朋友,至少有個伴好多一個人單獨行動。

就這樣,在我單方面的強烈要求下,我與萊妮絲達成了共識。

我扶起萊妮絲,原來女性身體是如此輕盈啊。

單身二十餘年的我自從高中畢業后就基本和女性斷絕了關係。別問我為什麼,大學四年建築系整個班級只有三名女同學,畢業后就立馬投入工作奔赴工地第一線,每天見得最多的不是領導的金框蛤蟆眼鏡就是工地的大黃狗了。哦,對了,差一點就把監理給忘了。

“看什麼看?”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哼。”

單身久了看什麼都春心蕩漾,更何況和這樣一位金髮飄逸的大美女在一塊,眼神自然而然就被吸引了。視線撇到她腰間,我還注意到她除了剛才那把匕首之外還配着一把精緻的短劍,遠看沒那麼顯眼,近距離光是看劍鞘的紋路便知道是高級貨,真是讓我這種刀劍花痴垂涎三尺啊。

“大小姐,你對這邊熟悉嗎?”

“糾正你一點錯誤,別叫我大小姐,我也是有名有姓的人。我的名字叫‘萊妮絲·菲莉克絲’,記住了!”

萊妮絲略有生氣地抿了一下嘴唇,繼續說道。

“還有別在我面前油腔滑調的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最後一句感覺是多餘的。

“好好好。萊妮絲·菲莉克絲,可以叫你萊妮絲嗎?”

“不可以。”

順便一提,阿絲塔瑞婭賜予我的力量還包括了超遠的聽覺,拜她所賜,我對“萊妮絲”這個名字我早就已經不陌生了。

關於阿絲塔瑞婭的情報我甚知太少。除了感官上的變化之外,似乎還可以變身,比如,將思緒凝聚,集中精神想象自己的指甲變成爪子的模樣,然後“唰”地指甲變成了爪子。

對了,阿絲塔瑞婭說過什麼吸血鬼!

這樣的話,黑色翅膀就可以解釋通了。

看來我……陰差陽錯的變成吸血鬼了!

等等……

那我豈不是可以直接飛走啦?!

我似乎領悟到了不得了的東西。如果正如我所想的那樣,我現在可以立馬飛走也無妨,但是接下來干做什麼呢,我能去哪裡呢,迪爾和老莫特蘭德不知是否安好。

腦中一閃過的想法有千千萬萬,如何正確選擇又將我難倒了。

“對了,你傷口還好嗎?給我看看。”

不是萊妮絲提醒我都快忘了這事。

白色哈士奇T恤染成了紅色哈士奇T恤,衣服也破了幾個洞。

不過,最奇怪的是我竟然感覺不到疼痛。

“傷口已經癒合了?怎麼會這樣?!”

“……”

萊妮絲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身體,被這樣盯着我這邊反倒不好意思了。

“你到底是……”

“旅行商人!”

我的回答斬釘截鐵,如果讓她知道我的吸血鬼的話,指不定把我帶到實驗室解刨了。況且,對於這個世界還不是很熟悉,暴露自己身份還是太冒險了。

“算了,不管你是誰。等走出了這裡,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們恐怕永遠都也不會再見面了。”

萊妮絲說著一邊梳理着頭髮一邊指着河岸示意我清洗一下身子。

我撿起背包和迪爾給我的長袍快步往河邊奔去。河水清澈見底,戲水的魚兒成群結伴都是我沒有見過的樣子,河的對岸停留着幾隻看似鹿的生物。

這邊世界的生態環境更接近原始的那種。翠綠的色彩彷彿沒有邊際覆蓋了整片森林,樹木不僅高大撐開的樹枝看起來就像一把把傘,成群結伴鳥類發出“嘎嘎嘎”的叫聲,眺望着遼闊的天際不禁讓人怡情悅性。

我竭力詳裝平靜地清洗身體。

胸口被匕首刺破的傷口不僅奇迹般的癒合了,傷口痕迹都沒有留下,就連原本從電梯井摔下來的擦傷也一併癒合了。

我把這些都歸根於阿絲塔瑞婭的力量。

“這裡的水真涼啊。”

“水很涼嗎?本來還想着等你好了我也洗一下身子呢,看來還是算了吧。”

真想抽自己耳光……口拙也要有個度呀。我本來想說“這裡的水好涼快,好舒服。”真是一念之差,差之千里。

“等你洗完我們就出發吧。”

“嗯……”

*

T恤已經完全不成樣子了,全站儀也已經摔壞的稀巴爛了。陪伴我好幾年的哈士奇印花T恤和徠卡TS11全站儀最終還是完成了它們的使命,我特地找了一棵大樹邊上挖了個坑把它們“埋葬”了。

微風輕拂帶走一絲淡淡的憂桑,我與萊妮絲兩人也正式踏上了旅途。

當然,T恤沒了不代表我就打赤膊上路,作為一名合格的社會人,即便在異世界也要遵守紀律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名美麗的女性。

我身披迪爾贈予的長袍,說起來,這件長袍披在身上意外的蠻貼身的。

不過沒有交通工具還是非常不便的,平時上下班通勤坐公交轉地鐵加上步行時間大概一小時左右,每天的平均行走步數大概在8000步左右吧。

我們順着溪流而下,行走了有將近一個時辰,周圍的景色依舊如故,甚至給我一種在原地徘徊的錯覺。

“吶。菲莉克絲,我們走的路線對嗎?”

“嗚……應該沒問題吧。”

什麼叫應該沒問題吧,看她那樣子,我猜八成是迷路了。話說,你個當地人還能迷路,叫我一個異鄉人情何以堪呀。

“菲莉克絲,你身邊有帶地圖嗎?”

“對哦!”

我的話讓萊妮絲恍然大悟:“原來還有地圖這樣便利得道具呢,仇文哥哥太厲害了呢,我這一輩子都願意跟隨仇文哥哥。”

哼哼,一般一般小場面!

只見她掏出一張羊皮紙制的地圖、熟練地攤開地圖、熟練地看着地圖、熟練地……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喂,菲莉克絲。你該不會看不懂地圖吧?”

“啊……這、這個地圖有點老了。”

這個世界也需要經常更替地圖嗎?我開始有點懷疑萊妮絲的話,話語中總感覺透露着不真實。

“拿來,給我看看。”

在原來的世界,擔任“領航員”的任務永遠是由我來擔任。平時周末,三個五同學出來小聚聚,由當日的金主抉擇吃飯的餐廳,在選定一家餐廳后,就輪到我正式出馬了。在智能手機還沒普及的年代,只要鋪開那一張舊的略微發黃的地圖,確認位置后,穿過地下隧道,翻過高架橋,哪怕是再錯綜複雜的交通路線,我都能準確的帶領大家順利到達。

接過萊妮絲手中的地圖后,我發現自己錯了。我的一切行動基準都是建立在能夠閱讀的文字的基礎上,但是這個世界的文字完全不會看啊,讓我看一些簡單的英語詞彙還沒問題,可是異世界語……

“嗯,這張地圖確實是舊了一些。”

我也似乎習慣了這樣撒謊,畢竟看不懂文字這個事實絕對不能讓萊妮絲知道。我現在扮演的是旅行商人,看不懂地圖的旅行商人就好比不會講英文的英語師父,講出去豈不是成笑柄了。

“是吧,畢竟是便宜貨。我平時也不喜歡出遠門,活動範圍基本在首都——聖托利亞及周邊,所以平時也不需要地圖。”

萊妮絲接過地圖並指着一處繼續說道。

“如果我的判斷沒錯的話,我們目前正處於環西亞山脈附近,沿着溪流而下穿越山脈的盡頭就是卡托利斯帝國了。”

“所以說,我們已經不在菲拉斯特蘭森林了是吧?”

“菲拉斯特蘭森林的東側是索諾蘭大陸最長的山脈之一——環西亞山脈。環西亞山脈資源豐富,在山脈的腳下就是著名的菲拉河。這些都是連小朋友都知道的常識,是常識中的常識。你這個旅行商人太失格了吧。”

“啊哈哈哈……對哦。菲拉河和環西亞山脈,瞧我這個黃魚腦袋……”

突然被萊妮絲這麼一說,嚇得我臉色鐵青,反思一下自己,有時候講話確實要多過過腦子。為了避免尷尬,我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向萊妮絲提問道。

“那穿越環西亞山脈需要多久?”

“這個……我就不確定了。”

萊妮絲撅起嘴面露不悅地捲起地圖扭過頭盯着我。被人關注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是被人盯着光是想想這個畫面就有點滲人。萊妮絲灼熱的視線讓我渾身不自在,不禁讓我回想起那晚被焚燒的只剩骨架還冒着火花的獵鬃狼屍骸。

“你這麼盯着我幹嘛呢。”

“因為你好看啊——棕色的瞳孔、長長的黑髮還有一張俊俏的臉蛋。原來旅行商人還有你這樣的大帥哥呀,我之前遇到過的旅行商人怎麼都是矮胖的中年大叔呢。回想起過去,當初還真的差一點就成為旅行商人呢,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勝任。”

被美女這麼誇獎還是第一次,稍微有點受寵若驚。

“你臉紅什麼?”

“沒、沒有啦。”

“真是個奇怪的人。對了,你是哪個國家的?”

“我、我嗎?我是一名來自卡托利斯帝國的旅行商人!”

“哦……是嗎?”

萊妮絲盯着我一臉狐疑地眨了眨眼。

啊啊啊啊——

這眼神不太妙呢,難道說我的謊言被她看穿了。

該怎麼辦——

可是,這邊世界我只曉得卡托利斯帝國啊,就算讓我撒謊也是沒得選擇吶。

“咳咳——!”

我試着清了清嗓子,特意壓低聲線撇開話題。

“話說,我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我肚子餓扁了,從昨晚開始就沒吃過飯。”

確實,自從在迪爾家喝過一碗菌菇湯就再也沒進過食。現在,肚子已經餓得“咕咕”亂叫了。

“你還挺樂觀的呀。”

“那是……生活中難免會遇到困境,笑着面對總好過哭着面對。有句話叫‘講規律,是樂觀主義,講命運,就是悲觀主義。’所以我現在去河裡抓幾條魚上來,我們待會就有午飯吃了,不是嗎?”

“真是服了你。”

萊妮絲兩手一攤露出一副“被你折服的”地表情。

得到萊妮絲的許可后,我便脫下長袍、腳踩溪水。不得不說這裡的生態簡直太棒了,河水清澈見底,沒幾分鐘我便抓到了好幾條大魚。

捧着大魚,姍姍爬上岸后,我便雙手奉上把魚遞給坐在一旁等待的萊妮絲。

“諾,大美女。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這些魚的樣貌比起原來的世界如出一轍,其中有幾條看着也與鯽魚有幾分相似,能不能食用的基準就交給這位當地人來判斷吧。況且,我也不是很精通料理,不敢保證做出來的味道,交給身為女性的萊妮絲來料理是最穩妥的。

“你……幹嘛?”

“當然是做烤魚呀。”

“烤……魚、那你給我幹嘛?”

“當然是給你做烤魚啦。”

“……”

我們倆的對話簡直白痴極了,我都有點懷疑自己有沒有認知障礙。萊妮絲也是瞪大眼睛看看魚又看看我,拍着腦袋欲言又止。

“你原來不會料理?”

“有問題嗎?”

“好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這位大小姐不僅料理還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你看看哪幾條魚可以食用的?”

“貌似都可以吃的。”

“噢。”

我唯一擔心魚是否有毒,況且這位大小姐的回答讓我着實不放心啊。從前生物老師教過我們,動植物在自然界中愈是長的鮮艷的就愈是有毒。我定睛掃視着地上這幾條魚,顏色規規矩矩銀色的鱗片、透明的魚鰭加上白色的腹鰭。

嗚——相信生物老師,沒毒!!!

之後,我便起身在附近找了一些樹枝和石塊。回來驚喜的發現萊妮絲默默地把幾條魚給清理乾淨了。

雖然道具都齊全了,可是問題是如何生火啊。

正當我困惑之際,只見萊妮絲在一旁喃喃自語。

“萊妮絲·菲莉克絲在此號令火之女神賜予我解讀世界的力量——火焰術。”

語畢,只見萊妮絲手上浮現出一丟直徑差不多巴掌大小的火球,將火球丟向木材后“轟”的一下就把木材點燃了。

對於魔法我已經不陌生了,畢竟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魔法了。不過,如此近距離觀察魔法,那種內心激昂之情溢於言表使我興奮不已。

關顧着看着火焰,回過神后我把萊妮絲處理過的魚用樹枝串起來,簡單的烤魚步驟就完成一半了,接下來只需等待烤熟即可食用了。

這樣的簡單烹飪方法都稱不上料理,沒有調味料,沒有碗也沒有筷子和刀叉,只有兩人飢腸轆轆的人。

雖然萊妮絲嘴上沒有說什麼,不過我隱約聽到好幾次她的肚子叫。

搖曳的火焰蠕動跳躍着,烤魚很快就做烤熟了。

“我開吃啦。”

抓起一條最大的魚就往嘴裡塞,我是真的被餓壞了,完全顧不上形象不形象了。

“喔喔喔——這魚也太好吃了吧。趁熱你也快吃呀。”

異世界的第一條烤魚出乎意料的美味。都說飢餓是最好的調味劑,光是看着這整條烤魚外焦里嫩就已經使我垂涎三尺,咬上一口那股外皮酥脆肉質鮮嫩的口感勝過這世界上任何的美食。

比起狼吞虎咽的我,萊妮絲的吃相就秀氣的多了。

吃完烤魚,體力也逐漸得到提升。

收拾好現場已經是快下午了,我們便又繼續踏上旅程。

沿着溪流只是不停的向前走,時間這個概念開始變得模糊,我們只是不停地走,不停地走,向前走……

直到一抹猶如紅緞般的夕陽映紅了大地,我們才逐漸放緩步伐。

“我們就在這裡休息吧。”

“在這裡?”

我指着一片草地,茫然地向萊妮絲問道。

“這裡……真的可以休息嗎?我指的是睡覺。”

“在這片荒煙蔓草的山脈,你能找到比這裡更好的休息場所,請務必告訴我。”

“……”

萊妮絲刻薄地回答讓我如夢初醒。

從前的我,生活不算寬裕至少還過得去。學校畢業踏入社會崗位后,就過起了兩點一線的生活。早上從家裡出發擠地鐵到工地上班,下班后擠着同一輛地鐵回到家,打開電腦打遊戲然後睡覺,日復一日重複這樣的簡單又悠閑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然而,直到此刻我才意識到這個非常嚴峻的問題——我沒有家和工作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發什麼呆,趁太陽還沒完全落山之前收集一些木材回來。”

“哦……好的。”

收集完木材,太陽也正好落幕。

“萊妮絲·菲莉克絲在此號令火之女神賜予我解讀世界的力量——火焰術。”

語畢,只見一串小小的火苗憑空出現在萊妮絲的手指上彷彿在歡愉地跳動着。

與最初戰鬥中萊妮絲使出的巨大烈焰不同,這次只是一小撮火苗,兩者的威力差距可見一斑。面對體型巨大的獵鬃狼就使用巨大的火柱來對付,如果只需點燃木材就用一小撮火苗足以。

看來魔法這種東西還真是便利,根據用途及使用者的意圖不同可以做出不同的變化。

“怎麼,看什麼看?”

這位大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不給面子。再說了,我壓根又沒看她,只是看魔法入迷了而已。

“沒、沒有。只是感慨一下魔法這個東西好神奇。”

“少見多怪。”

“話說回來,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逆賊迪爾·莫尼艾卡·耶爾芮德和莫里斯·莫特蘭德的死亡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任務失敗的事實毋庸置疑……”

“嗯……哦。”

“我已經沒臉面對死去的同伴,回到王都聖托利亞之後我願接受任何的處罰。”

總……感覺話題突然變得沉重起來。我這個人不善於交流,遇到這種情況也知道該如何慰藉。

柴火燃燒自己的生命來照亮了他人,萊妮絲的同伴犧牲了自己的生命來換取任務的成功。

看到萊妮絲雙手捂面輕聲抽泣,我開始意識到自己只是一個局外人,只能是一個局外人。任務失敗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我,如果不是他們誤將我當成迪爾也不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如果不是我的出現……

微弱的火光映射出兩個巨大的身影,卻又是那麼的渺小。

我微微怔頭仰視着夜空,這邊的夜空猶如深藍色平靜的浩渺海洋,彷彿手再抬高一點,指尖就能劃破天際。

我知道自己什麼都幫不了她,只是坐着靜靜地看着夜空發獃,留下心底的那份憂鬱,獨自一人遊歷在這片廣闊的天際之上。

如果我能包容下你的情緒,就讓我帶走你的悲傷。

在那之後,或許是因為哭累了,萊妮絲側着頭倒在我的肩膀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看着萊妮絲那毫無防備的睡顏、硃紅色的嘴唇猶如絳唇映日、金色的捲髮順着光潔的額角自然地披落下來,我不禁想伸出手去輕輕地撫摸她的秀髮。

也許,這樣就好。讓我成為你的睡枕,成為你的依靠,帶着你進入夢鄉。在夢境中,我願陪你到天涯海角……

看着跳動的火焰,我不知為何想起了迪爾和老莫特蘭德。按照萊妮絲的說法,面對十幾頭森林獵鬃狼與上千隻組成的哥布林大軍,人類的生還幾率幾乎為零,但是我始終不認為迪爾和老莫特蘭德會輸,堅信他們一定還活着,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