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郊,一间带窗户的储物仓库就算一个不错的房间了。最好是合成板材质的,若是铁皮的,那么夏天的炎热是受不了的。不过就算是合成板,夏天的阳光也会把房内的温度晒的很高,像一个迷你的蒸箱。但不管怎么样,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比什么都没有强。若是那种自己搭建的临时窝棚,每逢刮风下雨,可是要受罪的。先是漏雨不说,稍微强一点的风都能把屋顶吹飞。屋顶被吹飞的人家只能跌跌撞撞的把屋顶追回来。然后有些狼狈的重新盖会自己的小破屋上。比较,有个遮挡总比没有要好。

博士一行人一路过来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种储物仓库似的单独房间,一般都单独居住着孩子,个别房子开着房门,孩子有些无聊的坐在门口晃着腿。看得出外表看似简单的仓库,里面的装饰还是不错的。不算多么豪华,但最起码生活用品还算一应俱全。用暴行的解释,这是居住在城市父母不得不把孩子养在这里。在雷姆必拓,这些事情每个人都会自愿去遵守。父母在假期的时候会来照看孩子,但是父母不能吧孩子接回城市。这是在雷姆必拓感染者和非感染者的规则。

雪莉不太敢看那些孩子的眼睛,虽然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是她总会感觉到一丝愧疚感。

东郊的地面满是泥泞,简易的排水系统让这里的卫生与环境并不是很好,再加上矿物的长期开挖,使得四处都是灰蒙蒙的扬尘。路面的污水与尘土混合,地面自然是会泥泞不堪,即便如此,这样的卫生条件也比雷姆必拓很多分散的小矿区好上很多。这里毕竟是堪培拉尔的东郊,比起那些更偏远的矿场,也算差强人意了。

像东郊这样的矿区,这里的社会结构就是矿石开采,所有工人都像一颗颗齿轮,麻木而效率的工作着。

但是举手投足的日常间还是会不经意透露出一感性的地方,比如刚刚博士还看到两个刚从矿上下来结束工作的工人,在一家露天的小面馆还算开心的聊着天,他们俩除了两碗素面之外,还点了一份小炒。并且一人开了一瓶连商标都没有的啤酒,可能是两人今天心情都不错。看着其中一个人侃侃而谈的样子,应该是自己居住在城市的孩子给自己寄来了生活费吧。

如只是听别人的描述,雪莉根本想象不到在这种条件竟然还会有人生活的津津有味。当自己真正看到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眼前时,雪莉不禁扪心自问。如果与这些人交换,自己真的能生活下去吗?

“东郊的矿区算是条件最好的了。如果是偏远山脉的矿区。连眼前的这些都算奢侈。”似乎的看出的雪莉神色的心事重重。暴行有些故意说着事实,想刺激一下眼前的大小姐。

“这些人都是感染者吧。那么他们的管理者呢?”博士看出了确实如雪莉他们描述的一样。贫民区是感染者的聚集地。

“当地的治安,工厂管理者也都是由本地的感染者之间产生。非感染者在这里要么是探望亲人的,要不就是公司外派这里的干员。”暴行回答着

“其实生命真的很容易满足,只要能活着,有希望。就能一直忍受。”

“难道博士觉着这些很合理吗?”暴行有些好奇博士对这一切的看法,东郊的景象似乎没让博士有任何感情上的波动。

“存在即合理,从当下的雷姆必拓大环境下看起来这一切是合乎道理的。

博士不经意看到了一家三口,从外貌多多少少的矿石结晶来看,三人应该都是感染者。她们的住处更是简单,那只是简单的三根水泥管道,里面铺了些被褥。一个小雨棚下面摆了几张东拼西凑不知道从来捡来的座椅板凳。就这样也是一个简单的家。是啊,全家都不幸被感染了,那么他们的希望在哪呢?或许他们连希望都不配谈起,只是简单的活着,能活一天是一天,就已经满足了吧。

“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这病态的社会结构是正确的。”博士很快的把眼神移到了别的地方,适才看到的一家三口眼前活着的彼此比什么都重要,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失去谁。“一味选择对命运与环境的顺从,在这个畸形的社会法则之下,雷姆必拓的繁华,也不过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那么当下蕾姆必拓的安定,就那么一文钱不值吗。最少,这里的感染者不会有什么动乱。况且,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雪莉还是觉着雷姆必拓当下的社会规则有着自己的可取性。

“奥古斯汀小姐,你真认为感染者的随机性是那么的公平?”暴行对雪莉的天真的想法感到一丝不可思议。

“难道不是吗,在雷姆必拓我们没有选择权。我的家族也包括在内,我的父亲便是感染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与居住在这里的大家没什么区别。”雪莉没有争吵的意思,语气很是无奈。

“别傻了,奥古斯汀小姐。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首先我对于你父亲的不幸表示同情,但是你想没想过,你的父亲没有选择被送到这里做一块被燃尽的煤石。其实根本没有公平而言,矿石病再那么财团眼里不过是一种绝症,患上了只是不幸。而在平民之间,患上了矿石病是枷锁,等待他们的是地狱。”暴行顿了顿,“你知道吗,奥古斯汀小姐。这些人,在矿石病进入第三期的时候仍然不会死亡,他们会被送的一个叫七丘的地方。如果你亲眼目睹过那里的惨状,你便不会理所应当的觉着眼前一切是公平的。”

“七丘?”雪莉认为雷姆必拓没有这个地名。

“七丘是怎么回事?你们目前掌握的信息看来不少。”博士也很是疑惑,这是巴别塔也没有获得过的信息。

“这是我们刚刚获得的情报,只能说博士你们的打草惊蛇确实让奥古斯汀露出了马脚。他从堪培拉尔向一个地区派出大量的武装人员。恰好被我们所发现,我们经过了秘密调查,得出了七丘的情报。”

说话中,他们已经到了东郊的中心,同巴别塔有些一像,但是规模小了数倍,那是一栋小型的移动建筑。“博士,我们到了。进了公司,我们会把所以情报都详细的交给您。”

进入矿业公司的博士首先要求了一个普通的视频电话。巴别塔的信号已经完全被不知名的信息乱流屏蔽了。但是目前来看,除去巴别塔以外的通讯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博士决定通过外部通讯信号直接联系巴别塔。而雪莉和阿米娅,则拜托给了暴行,给她们找一个单独的房间,让她们休息一会。

博士也被安排到了一个房间,这里有间淋浴室,淋浴室的外面放好了换洗的衣服。自然,博士要求的视频电话也是准备好了。暴行让博士也稍作休息,十五分钟后,送来七丘的详细资料。

博士顾不上洗漱和换衣服,直接用准备好的视频电话拨通了一个暗线号码,随后传来的是嘟嘟的忙音。这个号码是巴别塔特地留有的一个后手,在泰拉大陆分布着20多个类似的中转信息站。而博士拨通的,就是其中的一个中转站。通常人会认为要等忙音结束接通后才开始对话。而这个号码,在忙音开始时,对方就可以听到这边的话语了。

“代号b101,博士。”博士清了清嗓子,吐字清晰的说着。

话筒中的忙音停止了,短短的两秒停滞后,电子语音响起。“语音认证完毕,请指示。”

“给我接近巴别塔,我要联系mars的墨索尼尔。”

“明白。”

很快,视频电话开始出现了人影,一名杜林族的老头出现在了屏幕上。老头显得很精神,只不过头上没有多少头发了,虽然两层的白发还算浓密,但是头顶却是亮的有些闪眼。两个大大的酒瓶盖后的眼睛架在老头略带弯曲的鹰钩鼻上,看得出是高度的近视,但是不妨碍老人眼里透着的精明。这就是博士口中的墨索尼尔,巴别塔mars部的设备开发调控组组长,也是是否能将mars迅速部署到雷姆必拓的关键。

“谢天谢地,我们终于联系上你了,博士。”墨索尼尔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但是他到是真的很急切,看来博士一行人的失联让他很是不安。

“之前的联系手段已经不能用了,信息乱流的问题可以解决吗?”博士没有废话,直接点名了主题。

“博士,你应该知道。我们遇到过这种情况。信息乱流的来源是天灾的前奏。这套乱流主要的扰乱点就是卫星的信号,我们目前很难解决。”墨索尼尔显得有些无奈。

“那么那套系统的部署有问题吗?”博士口中的系统,是他们目前是否能抗衡奥古斯汀武装势力的关键,也是他手中可以称为底牌的手段。

“不可能,现在巴别塔观察下的雷姆必拓上空就是一团浆糊,我们做不到盲投作战系统。在没有精确的地形信息的情况下,投放作战单位那就是扔多少毁多少。”

“也就是说,只有等到天灾开始发生,信息乱流停止的时候我们才有机会。”博士闭上了眼,揉了揉太阳穴,显得有些疲惫。

“博士,你不会又打算顶着天灾指挥作战吧。”墨索尼尔感觉有些头大,虽然博士不是第一次那么干,但是每次大量的装备损耗实则让自己心疼。

“目前来看这是唯一的解决的方法,让天灾信使把这次预计天灾发生的详细时间告诉我,根据那个时间,我来制定剩下的作战计划。”

“这次的目标很重要?我建议你们可以先撤回来,我们可以做好充足的准备后,在做行动。这样也能保障你们的安全。”

“很重要,而且老狐狸已经露出马脚了。我们要抓住这次机会。若是耽误了这次机会。下次就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这种契机了。”博士重新睁开眼,语气显得轻松了一些。“别心疼那些装备,放心。我这次带回去的收获绝对让你感觉到物有所值。”

“天地良心,我可不是心疼那些装备。我是关心你们的安全。”这个杜林族老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要是真那么想,你就做个直升机过来和我们同生共死。”博士打趣了一句眼前的墨索尼尔,

“那可不行,不是我怕死啊,我过去了谁来支援你们啊,万万不可。”墨索尼尔知道博士在开玩笑但是还是推辞了一句。

“那你还不老老实实告诉我天灾发生的时间,然后做好你的部署支援?”博士语气懒懒散散的,但是这话语代表着巴别塔最高指挥人的命令。

墨索尼尔叹了口气,他也算了解博士的性格,决定的东西一般是不会变的。然后看了看旁边的时间,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博士,巴别塔这边估计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四十四分钟后天灾开始活动。信息乱流解释后,我们预计十五分可以恢复对雷姆必拓地区的信息覆盖。准确来说,两个小时后,mars将重新将巴别塔真正的力量降临与雷姆必拓。”

“信息恢复的工作应该很繁琐,十五分钟是不是太赶了。”博士有些担心时间上会出差错。

“放心博士,mars没有失败!”这个小老头的语气有些狂妄,但绝对不是什么大话。

Mars,拉丁语中战神的名字,他代表了战争代表了胜利。Mars每一名干员都有着战无不胜的傲气,这也是墨索尼尔狂妄的资本。

这个时候暴行很是慌乱的冲到了博士的房间,脸上挂满的焦躁。看到博士的一瞬间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博士看见暴行的样子,心头也是一紧。

“博士,我们接应到了特蕾莎与凯尔希医生。”暴行语气有些颤抖,嘴唇不断的抖动着。“凯尔希医生伤的很重,生命体态薄弱,目前....很不乐观。”

博士猛地站了起来,那一瞬间的起身让他感觉到了眼前一黑。但是马上扶住了桌子让自己没有晕倒过去,虽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自己脑海中似乎被彻底炸裂一般,但是没有时间让他沉寂于消极情绪之中。即便凯尔希真的有什么意外,博士甚至都没有时间去为她悲伤,甚至都没有时间为她流一滴眼泪。不过当务之急,他需要去确认一下凯尔希目前的身体状况。

博士的腿有些软,但还是扶着墙慢慢的站好。“带路吧,我要看看她。”

暴行想去扶住博士,但是被博士拒绝了。她看了看博士的脸庞,这表情和刚才见到特蕾莎时一模一样,安宁的像一滩死水。暴行点了点头,默默的在前面带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