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斯卡蒂坐在罗德岛的甲板上，看着它缓缓地驶过一片又一片废墟。这玩意虽然叫“岛”，但却很少会靠近大海。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看到这无谓的巨大机器，竟有点担心自己的老板脑子是否正常。而且作为潮涌之子的她，本能的对其感到抵触。
而如今这些都已经习惯了，斯卡蒂的神经还没有纤细到不能适应新环境。
她想起自己刚在维多利亚执行完的任务，不知道格拉尼什么时候才愿意回来，算上她和梅尔在返回时在路上花掉的时间，离灯塔全部点亮一共就剩下4天了。
希望格拉尼能在那之前离开。
她能做的都做了，对于那个人，她已经尽到了礼仪，自己没有再操心的义务了。又或者灯塔带来的影响实际上微乎其微，凯尔西有好好地考虑到各种危险，一切都是她在白忙活罢了。
想也没用，她再次转换头脑，
按照之前和凯尔西的交易，她有很大的把握那个藏匿过幽灵鲨的组织应该在哥伦比亚出现过，或许源石神经剂也能在那里找到。
听说梅尔在那里出生的，要不要到时候让她带带路？
斯卡蒂摇摇头，赶紧打消了这个天真的想法。真奇怪，这样的自己居然还试图依靠他人，这让斯卡蒂一时绝望得有些目眩。源石神经剂的问题，她注定不会卷入任何无关的人。
过去的她对这个东西早已习以为常，但仔细想想，自己似乎对其一无所知。如果能再找回一点样品，然后委托罗德岛帮她分析研究一下，没准能唤起新的希望也说不定。作为筹码，她甚至愿意把自己交给华法林任其解剖，如果这样就能杀死她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她的思绪很乱，想的事情一个接一个的跳跃着。
对了，在格拉尼回来之前，姑且还是去和阿米娅提个醒？她实在无法保证，格拉尼不会真的嚷嚷着让阿米娅把罗德岛的制服给改成她那样的。
而且，听说阿米娅最近又开始练小提琴了，自己要不要顺便去找她请教请教。毕竟老师说得好，在品味和修养方面，她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虽然占用阿米娅的时间有些对不起她，但是斯卡蒂也能理解她想要练练小提琴的原因，毕竟一个时日不多的人想做的事情总是又多又没有逻辑，斯卡蒂倒是不介意帮她把时间消耗掉，作为自己帮她悄悄延命的报酬。
什么嘛，原来我还挺无情的。
真是太好了。
哒、哒
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在靠近，仰过头去看看是谁，结果干脆直接“噗”的一声躺在了甲板上。自从回来以后，她就有点提不起劲来。
“什么啊，是你啊。”
“……”
这个老是遮着脸的男人几乎不会说话，不，从身材甚至看不出他到底是男是女，偶尔冒出的台词也是偏中性，甚至有点电子音的嗓音。无论怎么看，他都是比斯卡蒂更加孤僻的存在，名副其实的怪胎。
或许是因为同为异常者的原因，斯卡蒂觉得她和这个刀客塔相处得还算融洽，虽然他不怎么发声，但做的事情却简单易懂，甚至有指挥整个罗德岛作战的交流能力，这让斯卡蒂匪夷所思。
“怎么了？我觉得自己也算常来这里了，能碰到别人还是第一次。”
“……”
“算了，怎么样都好。”
她的心情糟透了，懒得去读他那沉默的假面下隐藏的真意，现在，即使是面对这个人，她也不想有太多的耐心了。她闭上眼，不再去看他。
沙沙、沙沙
她感觉有人轻轻撩起她披散在甲板上的头发，然后慢慢坐到了她旁边。
真是个失礼的家伙，
她甚至能从脸颊上感受到旁边传来的温度，这对一向不近旁人的斯卡蒂来说是相当少有的体验。如果是平时，相信她会果断地拉开距离然后转身离开吧。但是今天，或许她想要任性一把。
她把脑袋撞了过去，拍在了那人的大腿上。虽然不是很大的动作，但是以斯卡蒂的力量来说这一下恐怕不轻。她能感受到压在她脑袋下面的肌肉无法忍耐地微微颤抖着。
哼，
她决定不予理会，一切都是这个人的自作自受。但是，虽然是赌气似的闭目养神，这样将自己委身于他人的感觉依旧让她感到新奇。
好冷，
她感觉除两人接触处以外的地方都开始发冷，斯卡蒂不由得蜷了蜷身子。
啊啊，原来自己一直都置身于这样的寒冷之中吗？
她感到一直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笨拙地抚顺她银色的秀发。那是她引以为傲的头发，毕竟曾经有人不厌其烦地夸奖过。
好舒服，她不禁想要就此入眠。
……
“！”
大意了，
在意识跌入黑暗的前一秒，斯卡蒂本能地跳了起来，同时吓出了一声冷汗。从那一天起，她就再也没有让自己真正睡着过，她要逃避的东西太多了，梦里并不是她的归处。
哈……哈……
“哈哈……”
斯卡蒂干笑两声，大颗的汗水从她的额头沁出，画过脸颊然后滴在了甲板上，接着，像吹起的泡泡一般向空中飘去。这个场景让她自己来看也很奇妙，即使奔赴过无数的战场，但斯卡蒂流血流汗的次数可以说少之又少。
看来入职检查时给华法林抽的血后来消失了是这么回事。
“……”
看到这副场景，眼前的怪人沉思了片刻，然后开始在兜里摸索起来。
斯卡蒂突然很好奇，不知道这个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一张皱巴巴的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
“……我不需要”
“……”
是吗，
她仿佛听到对方这有些老实的声音。
他把手帕收回，然后又在兜里摸索了起来，紧接着，递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糖果。
不，那其实并不是什么糖果，而是一小块源石。
……
噗
“呵呵……哈哈哈……”
她忍俊不禁，然后终于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东倒西歪，最后索性向着那人的身上倒了过去，差点把那看似弱不禁风的身躯扑倒。
她笑累了，眼泪像海中的泡沫一样飘到了天上。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然后一手抓起他手里的源石，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做这种没用的事情。你明明知道的，不像你，源石对我没用作用。”
她能感觉到源石在她嘴中瞬间蒸发，她甚至没用察觉到那石头是什么味道。
刀客塔点了点头，然后他从口袋了又掏出了一块，这块看起来比刚才那块还要大上不少。
“算了吧，就是因为老是干这种事情，你才会经常被凯尔西骂的。明明你们罗德岛的源石储备也不算充足。”
“……”
斯卡蒂愉快地眯着眼睛，果然，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是最轻松的。夕阳洒在她的眼睑上，温暖了不少。她放松了身体的力量，把重心完全压到了背后的温度上，把刀客塔压得弯下了身子。
“呐，刀客塔，你知道遗忘的感觉吧。”
“……”
“为什么，即使忘记了一切，明明知道现在的你早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你却依然选择留在那两个人身边呢？”
“……”
“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呢？”
太多了，
至今为止她犯下了无数的错误，明明那个人终于从记忆的囚笼中解放了出来，明明自己早已失去了再去触碰的资格，但她依然错误地选择了去怜悯自己的欲望。
“我做过一个梦，”
“……”
“再前进一步，只要拉开那扇幕门，我就能抵达旅途的终点，所有破碎的泡沫都将会安息。但是，我逃离了，从梦中逃了出来。”
好怕了，
自己或许会再次失去一切，虽然那可能就是唯一正确的道路。
……
身后的聆听者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斯卡蒂感觉有些发困，她的眼皮越来越重，但是这次她有预感，她能免受梦境的困扰。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