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庆典当天。

“妈妈,气球!我要气球!”

星久拽着星言和娜依在人群中前进,眼睛很尖的她一眼就看见人群头上飘着的彩色气球。

“等一下,别跑啊!”

星久突然加快脚步,当然手还是和身后的两人拉在一起,结果穿过人群的时候个子小的星久毫无阻碍地从缝隙间跑过去,而星言和娜依就只能一边拔腿追,一边小心地向周围的人道歉,硬是挤出一条通路。这个过程中娜依还得一直用另一只手按住头上地帽子防止它飞出去,至于戴着美瞳的眼睛,已经比上一次适应一些,不会再突然流出眼泪。

终于三人穿过重重阻碍来到卖气球的人身边让星久如愿卖得一个气球。她把气球缠在手臂上,十分开心地看着它飘在头顶。

“哎,小孩子精神真是好啊。”

看见星久那么活跃的样子,已经因为拥挤而筋疲力尽的星言不由得这么感叹道。她擦去从脸上滑落到脖颈处的汗水,今天本来不是很热,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产生了一种热烈的氛围,就算只是正常走路也会碰到别人的肩膀,更别说是一路小跑开辟通道了。另外街道上还播放着非常响亮的音乐,有些店铺门口则是用喇叭大声地招揽顾客,所有的这些都在为这里的空气增温,令人的皮肤感觉到的温度瞬间升高起来。

“是啊,这个时候就会期望自己还是个小孩子,”

娜依在一边附和,同时整理着被弄乱的帽子,差一点一支角就漏出来。

“小孩子啊,说的也是,如果是小孩子的话恐怕更能好好地享受庆典吧。”

星言不禁回忆起许多年以前,爸爸曾带着自己参加庆典的时候。为什么举办庆典已经忘记了,能够记得的就是一只温暖又有力的手牵着自己。周围人很多,高兴之余也担心自己会走丢,于是一只紧紧地拽着那只手,被温暖的手心包裹着的感觉直到现在也非常清晰。结果后来人群实在是过于拥挤,爸爸就让自己骑在脖子上,后来就因为怕高而紧紧抓着爸爸的脑袋。

但终究是一直被保护着呢。

不过现在……

星久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在气球身上,似乎并没有考虑自己有可能会走丢,这是对自己太过信任所以根本不去担心那种问题吗?

大概只是想着玩耍吧。

星言意识到,星久和自己是不同的,所以那份记忆才会特别。在庆典中保持着对分离的恐慌,和一直被爸爸保护着的温暖的感觉才会是只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幸福。

“妈妈,妈妈,那边有表演!我们去那里!”

在星言陷入思考的时候星久又发现了新的东西,还没等星言回答她就自顾自地拽着两人往另一个方向走。

然后她们来到一群更加拥挤的人群前,人群完全组成了一道严密的墙,在墙的另一边是一个临时搭建的舞台,似乎有人在上面唱歌跳舞。

不过由于人墙实在太严密,根本找不到缝隙可以钻进去,而站在前面也有很高的人,就连星言也看不见舞台上的人,只能听见从音响中发出来的巨大歌声。

“看不见,妈妈,看不见!”

星久在身边蹦跶,从她的角度去看真就只能看见人的腿和后背。

“是呢,看不见呢。”

星言就算跳起来也只能看见几个晃悠悠的人影,而且还看不清楚,另外也不能一直跳啊,感觉会踩到别人的脚。

说明了自己身高不够,跳起来的高度也不高。

于是星言把星久抱起来放在自己脑袋后面,用从前爸爸让自己骑脖子的方法让星久骑着。

“这样就看得见了吧。”

“嗯嗯!很清楚!”

但是有点难受啊……

星言在心里默默叫苦。

比想象中的重啊。

难道骑脖子就是这么艰难的事情吗?爸爸以前就是这样一直忍耐着让自己骑在上面逛完了整个庆典的吗?

亲身体会之后不由得对爸爸尊敬又多了几分。

另外星久的成长应该也是原因之一吧。

虽然现在星久已经不会像刚出生那样生长迅速,似乎是成长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慢下来的样子,但也还是在成长着的。由于几乎每天都能够见到面,所以不太明显的成长就用肉眼看不出来,现在亲身体会之后才发觉,她是不是又比以前高了一些,还重了一些,已经过了适合骑在别人脖子上的年龄了吧。

让她看完这场表演然后就放下来吧。

星言在心里默默地决定。

而此时星久因为激动跟随着跳舞的人一起扭动身体,星言的重心立刻被带跑偏。

“慢着,星久,别乱动啊!”

为了保持重心,星言不得不向旁边跨一步,结果脚踩中了一个柔软的东西,然后听见“呀”的一声惨叫。

“对不起,对不起!额,龙青青?”

星言赶紧道歉,转身过去发现是自己熟悉的人。龙青青因为脚被踩到就要摔倒,嘉尔则抱着她,两人艰难地保持站姿。

“哎呀,好痛,是前辈啊。”调整姿态后龙青青重新站好,一眼就看见骑在星言脖子上的星久“还有小朋友,两个人的重量还真是不得了。”

“抱歉,抱歉,都怪星久她乱动。星久,快对别人道歉!”

“对不起。”

似乎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星久在被星言猛拍一下小腿之后乖乖地道歉。

“因为很可爱所以原谅你哦。”

龙青青本来想伸手去摸星久的头,后来发现踮脚也摸不到,只能放弃转而去拉她的手。

“你们俩也玩得很开心啊。”

星言注意到龙青青头上带着的塑料牛角在闪着光,白天是看不太清楚,不过红色的颜色与她本身的黑发差别很大,嘉尔则是带了一个蓝色的猫耳朵。两人居然不是一对,星言有点惊讶。

“当然,毕竟是难得一次的庆典,一定要充分享受才行!”

“本来想买一对的,但是没有货了,只能买不同的。”

“原来是这样。”

嘉尔替星言解答了疑惑。

“话说你们有看见沭漓吗?”

“没有呀,她不是一般都和你们在一起的吗?”

“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本来想去叫她的,到她寝室后听别人说她一早就出去了,她们也不知道她在哪,然后手机也不接,到现在还没见到。”

“今天是给流浪军团办的庆典,可能那边有自己的安排吧,应该一会就会出现了。”

“嗯,大概。”

话说到这里,舞台上的人正在退场,星久高举双手向他们挥手,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再次导致星言无法站稳。

“诶诶!要倒了,要倒了!”

“糟糕!”

“小心!”

“快让开啊!”

剩下三人见星言摇摇欲坠的样子立刻伸手去扶,同时让旁边的人帮忙让出空位,但最终还是没能抓住,五个人一并地栽倒下去,在人群中掀起一阵波澜。

*****

“那是怎么回事?”

达利安一走上舞台就看见下面人群中有一块躁动的区域,附近人们似乎都在远离那里,他们表现出的喧闹和其他地方的人们享受庆典时的热情并不相同。

“好像是有人摔倒,不过那里没有人员流动,所以应该不会发生踩踏事件。”

跟着他上台的芬恩说道,达利安默默地嗯了一声后走到话筒前。他不必去担心那个,真的出事的话警卫会解决的。

他敲了一下话筒,试了试声音,然后下面的人都发现他出现在这里,注意力一下就全赚到了这边,包括那一小块躁动的区域。

“虽然晚了一段时间,但不可置否的是我们挑选了一个很棒的日子,来庆祝同伴回到我们中间。”

达利安用充满中气的声音说着,他的话清晰地通过好几个扩音器传到广场的,还有下面不断闪着光地照相机和一排摄像机,它们会把他地声音和影像传到城市的各个地方。让所有人都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是他曾做过很多次地事情,玩起来得心应手。

第一句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就爆发出一片掌声。他面向芬恩,和他想的一样,在这么多人面前芬恩还是有点僵硬,但现在该轮到芬恩说话了。

“再一次,非常感谢,你们迎接我们的回归。这是我们期盼已久的,你们真的给了我们一个家。”

达利安注意到芬恩嘴角在抽搐,回想着自己第一次站在别人面前演讲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

“这场庆典不止是为了我们,更是为你们,为你们在这陌生的星球上创造出这么伟大的杰作,一座美丽又强大的城市。它代表着人类的实力,终于做到了以前我们没做到的事情,这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英雄,所以现在,为了因它而付出的你们,为了因它而逝去的人们,也为了我们的未来,共同举杯欢庆吧!”

芬恩越说越激动,达利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他眼角看见了泪花。芬恩也许不太适应这种场面,他不清楚该怎么在庆典上对全城的人发表讲话,但这也是他的优势。过去这么多年达利安已经麻木了,他清楚自己心中很难再因为发表一次讲话而激动,基本上在靠经验和习惯应对这种场合。但芬恩的话却发自肺腑,没有经验和技术,传达的是真正的感情,这大概就是自己缺乏的东西。

所以达利安也能理解,在他说完之后人群中爆发出来的掌声和欢呼比自己说完话时更加热烈。香槟在最合适的时候被打开,酒花在空中喷洒,两人各自得到一杯,下面的人也激动地举起自己的杯子。

为了让脑袋保持清醒,达利安小抿一口,再次凑近话筒。

“在这里的人都能充分地享受庆典的快乐,但是还有一部分人无法到场,他们因为自己的工作,或者是健康状况所致,其中就包含有正在修养的曾经的流浪者们。但是没关系,很快我就会带着人去一一看望,让他们也充感受到庆典上应该感受到的快乐,更要感受到属于一个家庭的温暖。而这个过程将会被同行的媒体全程记录下来。”

“额……”在达利安话还没说完时芬恩突然发声,他疑惑地看向对方“其实在来之前大家都和我联系,说想要亲自参加庆典,所以那些身体状况有点不太好的人其实也到现场了,只是无法挤在人群中,所以我将他们安置在附近的一栋大楼里。待会要去慰问的话只要去那里就行。”

芬恩很无辜地摊开双手。

“他们太热情了,我也组织不了。”

“欸,为什么我不知道?”

达利安压低声音问道,芬恩也悄悄回答:

“我本想告诉你的,但从早上开始你就很忙,现在才找到说话的机会。”

“咳,嗯。”达利安调整一下语气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待会就去那里看望他们,我知道大家都非常关心,但毕竟是庆典,各位也要享受自己的时间,同样留给他们享受的时间,我们作为代表就行了,不要太多人过去打扰。”

*****

“虽然我那么说了,但我觉得那里还是会被围堵。”

下台的时候达利安这么对芬恩说。

“如果是难以避免的,那么让他们久违地感受一下热情也好。”

“以后这种事应该早点让我知道,你差点就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了。”

“偶尔一次嘛,总不能让我一人出丑对吧。”

“哈哈,你刚才在台上都发抖了。”

“什么?有那么严重?你在骗我。”

“没骗你,真就那么严重。”

*****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外一边。

沭漓正离开一片喧闹的人群走进街边的巷子里,她掏出手机,看见屏幕上方显示的未接来电,嘉尔和龙青青两人都打了电话过来,还有同学和教官的电话。她盯着屏幕看一会,然后按下电话簿键,拨通了另一个人的号码。

这手机本来是司令部为了方便学员的管理而发下来和教官联系的,因为今天早上自己没和本队的任何人说过就偷偷地溜了出来,想必除了队员和教官之外,连那两人应该都去自己的房间找过了吧。

心里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们,但现在却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电话滴的一声接通,此时沭漓已经走到巷子中间远离了喧闹的大街。

“我已经走到贝克工业南边的巷子里,前面转个角就是仓库,那里有人在把守吗?”

“两个人,他们有手枪和电棍,不过看起来一点威胁也没有。”

“收到。”

沭漓放慢脚步,悄悄地接近转角,听到了来自另一边的说话声,大体上是在抱怨自己无法参加外面的庆典而要在这里把守。沭漓谨慎地探出头去,看见两个人靠在墙上,其中一个抽着烟,说着“反正也不会有人来偷,为什么不让我们也放一天假”这种话。

的确平常的时候是不会有人来偷,但今天可不一样。

沭漓从衣服里抽出匕首一扔,刀尖不偏不倚地插进离自己比较近的那个人后心。另一个人的目光一直看着远处,似乎期望可以通过眼神来感受一下庆典的气氛,突然发觉自己说的话没人回应就转身过来,正好看见同伴倒下的过程。

他在原地愣了两秒,才发现同伴后背的匕首,紧忙拔出手枪。但为时已晚,沭漓已经冲到他面前,抬腿一脚把手枪从他手里踢走,又是一把匕首插进对方脖颈处。

警卫瞪大眼睛看着沭漓,嘴角一阵抽搐,出来的只有鲜红的血液,很快就倒在地上。

这种人居然也能当警卫?

在尸体上翻找钥匙时沭漓如此惊讶地想到,他们的警惕性和反应能力都非常糟糕,在危险逼近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应对,这样的人怎么能去保护其他东西呢?

不过后来沭漓就清楚了,他们根本也不许要战斗,这些人只是穿着制服配上武器站在这里,好告诉别人他们在好好地工作,这家工业企业在用心保护自己的财产。但实际上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来偷来抢。

所有的战斗都交由基地里的士兵去做,他们要面对的威胁全都来自于外界,城市里的人若是还想平安活下去就不能给防卫军添麻烦,没人会去偷袭他们的仓库。这些警卫就成了摆设。

换句话说,整个塞伊诺斯就是防卫军的军工厂,而这些警卫就在自己家里站岗。

这就是养尊处优的后果,让他们变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最终变成尸体。

不过能没有困难地完成任务也是件好事。

沭漓从警卫身上拿走钥匙卡,打开门走进去。其实左上角有摄像头,沭漓完全不在意并且也送了它一柄匕首。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这么顺手地扔匕首了,这还是以前从芬恩那里学来的,在为艰苦的生活奋斗的同时芬恩把沭漓训练成了优秀的战士,甚至于比其他人都要致命,危险。不过住进防卫军基地以后沭漓就没机会将这些技巧展示出来,连自发的训练都停止了,毕竟是在联合防卫军的宿舍里面,和她一队的女孩们个个都很活跃,做点什么事都会被发现,沭漓还是不希望别人太了解自己。

虽然她是真的很喜欢飞在天上的感觉,在训练室里面的表现也不完全是装出来的,但果然在地面上用灵巧的行动和精准的攻击猎杀敌人的过程十分爽快。

而且从今往后也不用再回训练室,因为马上就要有属于自己的新型机动装甲了。

沭漓来到仓库里面,看见成排的金属箱,没有人再守在这里。她脸上绽放出笑容,再次拨通电话。

“我找到了,现在过来把它们装走吧。”

门外传来汽车的声音,几个人快步走进来。

这就是他们的分工,由沭漓去清除守卫,一个人在隔壁大楼的高处放风,一旦确定安全之后另外三人便开着车来尽可能多地把机动装甲带走。

沭漓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飞快地把机动装甲穿在身上。和训练课程上学到的一样,新的机动装甲的确比起旧式要轻便得多,也更加容易活动。

沭漓检查了一下能源核心,里面只有一半的能量,不过按照课程上学的,一半能量就足以称到这次行动结束,一旦完事以后离开这座城市,她可以回到自己的藏身处去补充,那里的原树能量要多少有多少。

“我的乖乖。”万斯打开的是一个武器箱,他拿起一把巨大的电磁枪,精致的枪身让他额双眼都闪着光芒“这可是真家伙。”

他做出瞄准的姿态,转向四周,最后停留在沭漓的位置,沭漓一把将枪口按下去/

“没时间玩了,快穿上机动装甲,然后把能带上的装备都带上。”

沭漓催促着。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只有五个,芬恩必须留下更多的人去应付市中心的活动,虽然大多数人都在为庆典疯狂,但也无法确定还会不会有其他警卫赶来。如果在把这些装备送到芬恩那里之前就先弄出乱子来让别人察觉到,那么芬恩就会有危险。

他们必须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