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辽明又要开始猜测推理,艾瑞西亚这次并没有耐心听辽明层层分析,她直接走到一扇门前一手搭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握住大剑剑柄蓄势待发:“别瞎猜了,里面有什么亲眼看看不就知道答案了吗,我来开门,你们集中注意力,可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恩。”

辽明张宸立刻行动起来,移动到大门两侧以防开门瞬间发生意外,等到两人站定,艾瑞西亚猛然用力推开并未上锁的大门,并手持巨剑冲入格局和之前仓库不同的房间内,她迅速观测四周,接着就被所看到的景色惊呆在原地。

“这是?”

“怎么了?”

辽明两人见房间里没有埋伏艾瑞西亚却楞在门口也跟着进入房间,紧接着便看见了和艾瑞西亚一样的场景。

辽明面色严峻,张宸倒是有所心里预备的调侃道:“这里不只有储存药物的仓库,还有‘储存’人的呢...”

偌大的纯白房间里,地板上排列着密密麻麻造型如病床似的特殊容器,那些被玻璃罩覆盖着的容器每个都躺着一名正处于昏睡状态的“病人”,这些人性别年龄均无规律,但大多数都是金发,瞧他们五官特征,大多看着是东方的未继城本地人但也有外地人士,他们穿着统一病员服躺在各自容器里一动不动,刚刚艾瑞西亚闯入房间时响亮的推门声也没惊醒他们中任何一个,显然都已失去意识,仔细一看,其中有些人身上器官组织已经变异发黑,明显向着异兽趋势发展,他们的症状和众人遭遇的守卫们不同,倒是辽明和张宸白天在外见过的那死尸一致。

艾瑞西亚收起武器走到一个容器边上隔着玻璃查看病患情况并一边检查仪器思考功能一边疑惑道:“这是阿诺尔在用这些人做实验吗?这些莫非是阿诺尔研发的特别改造装置。”

而辽明在仔细看了看仪器后却摇了摇头:“不,这仪器我在报道里见过,是才问世没多久的特殊医疗仪器,它能让病患陷入假死沉睡的状态但持续维持生命,以此能在拖延时间的同时避免错过最佳治疗时期...虽然这种治疗方式其实很早就有,但过去要由灵术师跟在病人身边时刻提供照料才能持续生效,而现在一部仪器就够了。”

张宸用手指轻轻敲打仪器,这房间里微妙的气氛让他感到有所不快:“原来如此,那阿诺尔用这么多仪器把这些人都装起来是想做什么,把这些人做成活体标本吗?”

“如果是为了那种目的用到这么多昂贵的仪器,那他就不只是疯子而且是丧心病狂的变态了...”

在辽明和张宸对话期间,艾瑞西亚眼尖看到一旁的墙壁上挂着几个笔记本,那本子造型和艾瑞西亚之前在看实验室到的一样,她立即上前将笔记都收入怀中。

“记录笔记都在这呢,要找的答案应该都里面,我先看看。”

艾瑞西亚伸出手指拨动书页,从第一页开始浏览起书中记载内容。

为了量产试剂,阿诺尔一行人首先要做的是制造出更多“原料”,在帮助阿诺尔修复了地下城的神秘“合作搭档”提供的技术材料援助下,阿诺尔很快就顺利开始进行人造千华异兽的尝试,他们靠在试剂中保存得最好的贝利基德的试剂为基础培养再造出了大量人造贝利基德,这些贝利基德的能力比起记载中的千华异兽更弱,但总是值得纪念的第一次成功。可是事情总是不会太过顺利,因为阿诺尔一行人后续的技术经验均不够成熟,他们在培养新的贝利基德的途中发生了意外,身为无形怪物的贝利基德们在他们丝毫没注意到的情况下逃脱到地面上,导致城市中人们遭到贝利基德的寄生,等到有人发现大事不妙的时候已经有几个无辜之人因此丧命,阿诺尔见状立即采取行动派人低调收容病患,并把症状较轻者放在医院用特殊药物进行控制治疗,而恶化迅速已经快要丧命的则都运送到白房子里,用医疗机械稳定住情况等待日后进行治疗。

这笔记是阿诺尔亲手所写,他身为整个计划的提出者和统筹者并没有只是高高在上的把控一切,而亲身参与到了研究和对自己失误的弥补之中,笔记里除了正经的事件经过和日期记录之外也留下了很多阿诺尔本人的心理感慨。

“被贝利基德寄生的这些人为我们提供了许多测试资料,也让我们注意到了很多之前没注意到的点,比如,我们所培养的贝利基德会优先选择金发金瞳的人进行寄生,这当然不是无缘无故,通过分析金发的受害者体内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人造贝利基德,我们成功在后来研发试剂时进行了改良,让药剂的功效变得更加稳定。这些受害者帮了我们的忙,而我能给予他们最大的回报就是让他们能活下去,我的协助者劝我说这些被卷入的人因此丧命也都是研究途中必要的牺牲,但我不打算就这么放弃,毕竟他们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责任。”

这笔记应当没考虑过对外公开,上面写着的话毋庸置疑都是阿诺尔发自内心的想法。

“如今试剂已经初步完成,基本可以稳定使用,这样一来医院里那些症状较轻的人就都能得救,而白房子的人...我也迟早也会救他们,我早已经在心中立誓,只要有希望,我绝不会让他们就这样死去。”

此时房间里这些人都和阿诺尔素不相识,但阿诺尔却如此悉心照顾他们并发誓一定要全力相救,只看阿诺尔笔记里的这些话,让人感觉阿诺尔应当不至于是多么邪恶的坏人。

“那他不如一开始不做会伤害他们的事,而且他所谓救人的办法,不就是把这些人不经同意就都改造成异兽人吗,那算是负起了什么责任。”

然而联系起别的事,张宸就只为阿诺尔的言行感到可笑,他认为阿诺尔纯属是在自己给自己增添麻烦,并且在通过这种方式实现自我感动。

辽明在艾瑞西亚对他们说完笔记内容后从她手中拿过小本自己再阅读一番,倒是认真思考起了:“或许阿诺尔还没到彻底无法交流的地步...”

艾瑞西亚闻言挑眉反对道:“你可别因为他写在笔记里的只言片语就相信他了,我觉得张宸说的没错,他做这些也只是为了自我满足自我麻痹而已,归根到底他眼中只有自己,会考虑的也只有自己的想法。”

“我没那么没主见,我只是想我们对他了解得还不够多。”

“对他那种人了解那么多并没有太大意义,莫非你还真想去找他然后就靠你说几句话就劝他回头是岸吗?我先劝你,还是别那么想的好。”

说着艾瑞西亚就从身上翻出了另一本笔记,这本子的款式和里面内容的字迹都和辽明刚刚接过的一模一样,自然它的持有者也是阿诺尔。

“这是我刚刚在药物研究所那边找到的,也是他写的,我之前瞟了一眼,他在这本子上留下的文字可就不是什么‘我想当个好人赎罪’之类的话了。”

“他,写了什么?”

艾瑞西亚顺应辽明的疑问对两人展示起笔记内容,这笔记主要记载的基本都是千华异兽试剂相关实验的过程记录,虽然称得上关键信息可对三人现在来说并无意义——而除此之外,这个笔记本上同样有阿诺尔的自我感慨。

阿诺尔在这里留下的文字既无反省更无忏悔,只有他的自满自夸之词,他不断自诩为神,强调着自己想要带领人们改变世界,俨然一副毫无理智的疯狂姿态。

两本笔记里阿诺尔的言语用词大不相同,两者究竟谁才是阿诺尔的本性呢?大概,两者均是阿诺尔的本性,只是他面对不同事物时表现出的截然不同的态度。

笔记进行到这里尚未结束,在制造改良新型试剂的研究总算告一段落后,阿诺尔进行总结的时候提到了一个特殊的名字。

“今天,我的协助者和我聊了聊已经去世的悠灵老先生的事,老先生的想法正如我一致,只可惜我晚生了十年,当初没能在他大展拳脚的时候有幸和老先生见上一面,如今只能从其他人口中听说他的事迹...老先生推动出现的灵机已经改变了整个天华界的格局。我只希望我研发的这些试剂有朝一日也能为全天华界的人起到帮助,不过,既然现在我和灵机最初的开发者们一样有司月礼国的技术作为协助,我没有理由会输给他们。”

看到这段话,艾瑞西亚立刻将本子从另外两人眼前拿开,悠灵之事是司月礼国莫大的丑闻,四职业成员这十多年来都被再三叮嘱绝不可对外人提及相关情报,若有外泄必须上报并认真处理。张宸辽明虽然都瞟到了文字内容但也都识趣的选择了保持沉默并没有多说什么,艾瑞西亚将本子放入怀中目光凝重,阿诺尔既然提到悠灵还对悠灵表现出一副敬仰姿态,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艾瑞西亚心中暗想:“果然没错,帮助阿诺尔研究试剂就是悠灵当初的同党,而且和他联系的那个人还可以从司月礼国内部拿到资源器材...他不是早就离开了司月礼国的叛逃者,而是现在还在司月礼国内部活跃的奸细。”

实际刚刚艾瑞西亚在捣毁研究设施的时候就发现了端倪,阿诺尔正在使用的部分器材并非常世应有之物,而是艾瑞西亚只在司月礼国里才见过的特殊装置,并且看那器物的新旧成色,应该是都最近才生产出来的。

“当初悠灵的支持者并没有全部都跟悠灵一起离开司月礼国,还有人在司月礼国里等待机会,准备再作出和悠灵一样的事——我必须要把这件事告诉奥尔丽,再让人马上调查究竟是谁在暗中帮助阿诺尔。”

察觉有内奸存在的艾瑞西亚更比之前严肃三分,这个内奸的恶劣程度比起昔日悠灵不逞多让,作为从小接受司月礼国标准教育的人,艾瑞西亚一想到有这么个视司月礼国信守多年的教条为虚设的叛徒在自己身边就愤慨不已,她只想马上揪出那个叛徒,再用自己手中巨剑好好给他个教训。

在通过笔记进一步了解了阿诺尔并取得了司月礼国内奸存在的证据后,三人对这房间里这些处于昏迷状态的人没有多做什么就离开这去了其他房间,他们没能力帮助这些人,而是否应该直接给他们个痛快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如今还是就让他们保持原状即可。这条通道上接下来的几个房间都是储存许多和实验治疗相关器材数据的普通储物室,三人一边搜集有用资料一边捣毁无用器械手脚利落迅速行动,没过多久就搜查完这条通道两侧房间并来到了最后一条通道上。

艾瑞西亚照常打算闯入房间,但这次的金属门却面对艾瑞西亚的推力纹丝不动。

“嗯?这门打不开,有人把它锁上了,而且这个锁...看着不太容易解开。”

白房子本就是位于地下都市还被人严加看管的机密中的机密建筑,或许是因为阿诺尔不觉得有人可以入侵这里的缘故,就连重要的研究室和保管病人们的房间他都没额外上锁,然而这个房间却安装了无法用灵力轻易解开的灵力机械锁,实在叫人在意。

“这应该是个密码锁吧,侧面有显示器和操作板,看来要输入特定的字母密码才能打开。”

张宸在一旁注意到门锁旁不起眼的小键盘和一块仅用来显示输入密码的显示板,这操作板标示的字母乃是大家都熟悉的通用语,不过看显示板的长度密码位数肯定不少。

“位数很多啊,既然他特别安装了这种锁,我强行破开门一定会触发警报,就连用灵术侦查下里面的情况就引起注意的可能性也不小。”

艾瑞西亚陷入斟酌,此时白房子中的秘密他们已经探索大半,他们顺利破坏了阿诺尔的试剂仓库,也拿到了不少重要的情报,已经可以见好就收考虑脱离,而并非一定要冒着风险探查这房间里的秘密——但如此可疑的东西近在眼前,若不一探究竟又叫人放心不下。

“等等,这个位数...”

正当艾瑞西亚进退两难之际,辽明忽然凑上前去近距离对着显示板仔细数了数可以输入的密码位数。

“辽明,你想到什么了?”

“你不觉得我们刚刚才看到过很多次一个正好和这个密码位数一样的词吗?”

张宸完全想不起来有类似词汇,有些尴尬的挠头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艾瑞西亚则感觉依稀有点印象,只是不敢确定:“你指的是在阿诺尔在笔记本里写的那些话里的词吗?”

“嗯,能让我试试吗。”

“好,你来吧。”

辽明自信开口,张宸和艾瑞西亚均决定对他托付信任,在二人好奇关切的注视下辽明拉到门旁对着锁仔细输入字母,最后拼成的词语代表的意思——正是阿诺尔在笔记中写下数次的“创世神”。

阿诺尔将自己与创世神相比,同时他在研究遇到阻碍时又会写下向创世神祈祷之类的话,在他眼中创世神应是无比伟大崇高的形象,只是他不认为创世神高到了难以企及的境界,神创造了人却没有让人变成和他一样无所不能的存在,而阿诺尔觉得自己将要为人们带来的进化,就是以人力达成的“神迹”。

“创世神”,对阿诺尔来说既是偶像也是信仰,更是梦想,以及目标。

当辽明输入了包含着阿诺尔多种期望的这个词后大门门锁立即自动打开,甚至没让辽明用上输入失误的容错机会。

“成功了!”

“你的直觉真是...厉害呢。”

辽明笑容满面,而张宸和艾瑞西亚对视一眼也都笑了笑。

解开门锁固然令人欣慰,但这才只是第一步,门锁本身并不关键,关键的是里面的东西——这扇只有以创世神的名义才能开启的门,里面究竟有什么呢。

张宸握着灵剑打头,艾瑞西亚大剑蓄势待发紧随其后,辽明则在最后面为前面两人随时准备好紧急情况发生时的撤退路线,三人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这个房间和他们之前看过的同样巨大,但比起堆满了东西的仓库和研究室,这房间里却是空空荡荡,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孩子,和用来把这个小孩子关押起来的锁及“监牢”。

“诶?”

就在进入房间的三人正对的方向,一个相貌精致的小女孩正闭眼酣睡,那金色的发丝,雪白的肌肤,娇小的身材,搭配上白色衣裙丝袜如糖果般散发着甘甜气息,瞧她面容顶多不过也就12,3岁年纪,还是稚气未脱充满活力的状态,但她的睡颜却给人清新平和之感。

此时,这个平和入睡的白衣女孩手脚都被注入了灵力强化的金属锁链牢牢绑住,除此之外在她身体周围还有一层灵力构成的护罩“监牢”将她和外界隔开,这两层保障将她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一块小的可怜的墙壁边缘处,就靠这么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是绝不可能从中逃走的。

张宸咂嘴抱怨,对阿诺尔印象再度下跌:“阿诺尔在搞什么?居然把这么一个孩子关在这。”

艾瑞西亚顶着女孩面孔不动神色,辽明怜悯靠近女孩查看仔细情况:“她身上似乎没有被贝利基德寄生的征兆,而且这装置只是在限制她的行动,并不具备我们刚刚见到的治疗仪器的功能...她会在这里大概和贝利基德无关,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把她关着吗?”

“恩...我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特别的灵力波动,她也不是灵术师。”

出现在这个白房子深处的小女孩浑身散发着像是走错了地方一样与周遭环境气氛格格不入的违和感,令人难以猜透她身上究竟隐藏着何等秘密。

“艾瑞西亚,我们救她出来吧,她还只是个孩子呢。”

“不,她底细不明,贸然和她接触对我们来说可不太安全,还是先放着不管吧。”

虽不清楚女孩的信息辽明还是率先提出营救尝试,而这次艾瑞西亚出于保险起见没有立刻同意,这时,张宸说道:“辽明,这小女孩既然被这么对待,她肯定不是一般人,不过...我觉得正因如此才不能放着这孩子不管,说不定是她是阿诺尔的秘密武器,打算在关键时刻用来对付敌人呢呢。”

艾瑞西亚愣了下歪头提问:“秘密武器,用这么一个小孩子当秘密武器?你怎么会这么想。”

“咳咳,我随口说说猜想而已,但阿诺尔仅对她这么一个人如此对待,不是格外重视她,就是害怕她——不管是哪一种,她对我们都算是有用的。”

“嗯...”

在顺利进入房间的现在,艾瑞西亚又陷入了是否应该对谜之女孩伸出援手的抉择当中,由于信息太少,她下意识仔细看了看房间四周想要找到和之前一样的笔记,但这房间里除了小女孩和用来关主小女孩的枷锁们的确别无他物。

“这里没阿诺尔和其他人留下笔记,这孩子估计也不是研究对象,她...嗯?”

当三人还在议论纷纷时,或许是听到了艾瑞西亚等人交谈的声音,或许只是单纯的睡饱了,小女孩睁开闪亮双眸,一对金色瞳孔和几人目光相交。

“...”

“...”

小女孩突然之间醒来了,她的眼睛比几人想象的更加闪亮迷人,那光彩四溢的眼眸仿佛会说话,但小女孩的嘴唇始终没有开启,苏醒过来的她看着眼前的三个陌生人半天一言不发。

“...”

“额,你还好吗,小妹妹?”

沉默的对视足足持续了一两分钟,张宸才第一个忍不住开口,他压低特意声音担心惊吓到小女孩,但这孩子却对张宸的亲切问候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