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璨忆,暮散纪,两人面无表情,两人都不知在这种状况下应该拿出什么表情。

回想起来,上次他们见面还是在芳华界中,暮散纪认为自己找到了新归宿决定留下而暮璨忆则为了进行计划返回华剑门,那天告别时暮散纪还以为再过十几天两人就会在华剑门再度碰面,但当他抵达华剑门的时候等待他的是令他毕生难忘的遭遇。

战斗,离别,芳华界早已经不在了,华剑门也有了重大变化,两人早和当年不同。

“好久不见,散纪师兄。”

暮璨忆看着眼前因为泯的力量而容貌仍和自己回忆里一模一样的暮散纪,无论对方是不是愿意接受“师兄”这个称呼还是选择了这么叫。

“暮璨忆,你不该来这里的。”

暮散纪看着眼前苍老得自己都快认不出来的暮璨忆,态度冷漠得和百年前截然不同。

两人的关系不只是师兄弟,还是仇人。

“如果我不来你刚刚可就完蛋了啊,师兄。”

“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暮璨忆试着通过提起刚刚他的行动缓解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但并没有没起到任何效果。

他们关系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不管暮璨忆再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他以前做过的事。

“嗯,我明白。”

暮璨忆见暮散纪态度如此清楚只好坦率点头承认,而暮散纪倒也没进一步做些什么。

“不过你和我之间的事情可以先放放,你既然帮我,我想你现在想做的事和我是一样的。”

现在还不是他们拿起武器战斗的时候,暮散纪试探着暮璨忆的想法,暮璨忆便将自己早就想好的答复告诉了师兄:“泯想过怎样的生活就就让她过吧,我不会占有她,也不会让其他人占有她。”

“那么在她安全之前我不会对你多说什么。”

“嗯。”

起码现在,两人还能以和当初大战腾皎时相似的关系进行合作。

决星被暮璨忆和暮散纪夹在中间,在两人都陷入沉默后开口道:“你们师兄弟之间的关系真奇妙,前几天看记录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了。”

“闭上你的嘴。”

暮散纪举起并未消散的光剑剑尖直指决星,决星见状立即再次举起双手。

“别紧张,我刚刚都已经投降了,还不至于干出现投降再偷袭之类的肮脏举动。”

“但我并不打算留你一命。”

灵力组成的锐利剑尖距离决星越来越近,直至灵力剑距离决星不过一尺他才回应道:“是吗,毕竟你已经杀了我好几个同伴了...那就没办法了,我本来以为我们还能谈谈,既然你决定这么做,那再怎么说被毫无反抗的杀死还是太窝囊了,我还是反抗一下吧。”

投降也就代表着想要进行交易以求活命的意思,而暮散纪既然拒绝交易决星当然不会再束手就擒。

两人目光对视,他们刚刚是敌人,将来也会是敌人,而现在...还有待商榷。

“不过我们可以之后再换个地方打。”

暮散纪考虑一阵之后放下了剑,决定把和决星的战斗和暮璨忆的一样向后延迟。

决星已经失去武器受伤并且消耗了许多体力,但他并未彻底丧失行动力,如果暮散纪现在想要杀死他他肯定不顾生死的会拼死抵抗,俗话说穷寇莫追,知道自己如果只是正常战斗不可能活下来的决星说不定会再给暮散纪带来令人头疼的麻烦,暮散纪现在并不想承受这种风险。

由于担心决星和自己在这拼个玉石俱焚,暮散纪还特意对他劝说道:“我现在要先想办法离开这里,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恢复一些精力,等我们到了安定一些的地方再打一次,到时候谁输谁赢各凭本事。”

“听起来条件不错,你还真是有心啊。”

暮璨忆闻言在一边耸肩开玩笑道:“那如果你们要打就把我的顺序向后延迟一下吧,我不会有意见的。”

由于考虑到各自目的三人都同意放下武器,虽算不上携手共进起码不至于马上打个你死我活。

决星先问道:“所以你们两个有办法了吗,可别指望我能帮你们进行空间传送,虽然我们司月礼国内部对空间灵术的研究没管的那么严但也不是每个灵术师都会去学习空间灵术,我就对空间灵术一窍不通。”

提起空间灵术,刚刚暮散纪在战斗中就是靠着靠空间传送不断进行高速位移令决星头疼无比,而且他还是靠自己来到这的,应该是在场的人中对空间灵术最了解的人了。

“暮散纪,你既然一个人追到了这里不能再用同样的方式回去吗。”

暮散纪将自己几天来测试的结果如实相告:“这里没有材料也没有固定的地面,我摆不出灵术阵。”接着他看向了暮璨忆,准确说是暮璨忆手中的千华剑:“暮璨忆,你能用千华剑打开空间门吗。”

千华剑在刚刚光芒万丈后现在已经变回了平时的样子,暮璨忆挥了挥长剑回答道:“师兄你提出的这个想法刚刚司月礼国的夜曲也想到过。我相信千华剑肯定有这个能力,但你应该知道想发挥出千华剑的力量可不容易,如果你指望我能一下就发挥出千华剑的力量把空间切开再把大家都送去该去的地方那还是太高估我了,何况千华剑也不是专门用来许愿的东西,它就算回应了我产生的力量也不一定真的足够,你想靠千华剑的话就算我每天不停的试估计也要花上个好几天,甚至好几个月时间。

千华剑的力量之所以在强大的同时又被称为“奇迹之力”就是它的发挥太过不稳定,想再看到千华剑发动不知道要等多久,依靠千华剑是个办法,但还是将“使用千华剑”看做其他办法都行不通时的最后方案比较好。

暮散纪思索了一下对决星问道:“你们是怎么去凌华界的,身上没带着返程用的东西吗。”

“有是有,但在这种空间我不确定能不能生效。”

决星把自己随身携带的装置取出,暮璨忆一看那装置外形和他从夜曲那拿到的一模一样就连连摇头:“没用的,你这个装置之前夜曲就试过了,它也需要更稳定的环境才能顺利运行。”

“说起来你把夜曲怎么样了。”

“谁知道呢,我只是想让他从我眼前消失所以把他打飞了,可能他承受不住力量死了,但就算没死也回不来了。”

“这样啊,他也真是倒霉。”

暮散纪听着两人讨论保持沉默并未插嘴,他思考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两人对话中提及夜曲应该是最开始和自己对上的那个用两把武器的男人。

三人提出的办法看起来都不太靠谱,这混沌空间一切都是谜团,如果做出别的大胆行动说不定会玩火自焚,暮璨忆总结道:“那么看来我们都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寄希望在别人身上了。”

他们所能寄托希望的对象,指的自然是泯。

“那带我去见泯吧。”

暮散纪对暮璨忆说着,同时趁决星不注意给他套上了一个与自己手腕相连的灵力项圈,只要暮散纪一催动灵力不说让决星人头落地至少能让他受到相当损伤。

“你是故意套在我脖子上的吗,真恶趣味啊。”

“随便你怎么想。”

三人间的气氛与其说是缓和不如说是向自己射来的武器被固定在空中一样瘆人,暮散纪正要带着决星在暮璨忆的引导下前进,暮璨忆突然感到有人正从他们要去的方向飞速赶来。

“嗯?有人过来了。”

“是泯吗。”

“不太一样,而且好像不只是一个...带着一个孩子,是素桓预?”

暮璨忆首先猜想素桓预应该是赶来确认状况顺便祝贺胜利的,另外两人也差不多是一样的想法。

但素桓预他靠近后他们立刻就发现不事情太对劲。

素桓预的表情紧张无比,说是为了表达感激特意赶来,那样子更像是在畏惧什么东西才急忙逃了过来,就连他怀中的孩子都在哭泣不止。

“泯有危险!你们快去帮忙啊!”

素桓预诚恳的请求传入耳中,三人都面色一沉。

在掩护丈夫和孩子逃走后泯仍在和无限神僵持。

无限神靠“魔瞳”发起的精神干扰数次侵入泯体内,但都在没起到作用的情况下就被泯立刻做出反应赶了出去,在这互相交锋的过程中,泯通过分析残留在自己体内的力量碎片逐渐加深了对无限神的了解。

“这果然就是曾经在天华界制造过巨大混乱的无限神的灵魂...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究竟是谁把他留在这里的,他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眼前这东西的确是个灵魂,从他已经存在的时间判断他离开肉体独立存在的时间正好是天魔无限神教大战期间。无限神自称神并且想要成神可他只是人类,而作为人类的灵魂来说这个黑影太过异常。

异常之处在于它所蕴藏的迷之力量。

正是由于这股力量的存在无限神的灵魂才能在他失去肉体之后在虚空中飘荡三百年不散,并且还获得了能攻击其他活物甚至夺失去意识的阿米洛肉体的能力

“早知道就多看些和无限神有关的记载了,说不定还能找到蛛丝马迹。”

泯能判断出这股力量原本应该不属于无限神,如果放在几百年前泯轻轻松松就能把迷之力量从无限神的灵魂内部取走,但现在它们已经在漫长时间中融为一体无法分离。

不管迷之力量一开始是如何产生又是如何被无限神得到的,现在它已是无限神灵魂的一部分。

“偏偏他又拿到了这个人的身体...”

无限神虽已经和迷之力量融为一体但是力量还是很弱,他原本只能和现在这种状态的暮璨忆打个旗鼓相当,路过的决星顺手一箭就差点将他射得魂飞魄散,但他却夺取了阿米洛的身体,而阿米洛的特殊能力替无限神完美解决了实力问题。

无限神的精神力由于迷之力量加持和他常年的怨念积累已经远非常人大脑所能抵抗,阿米洛的特殊能力让无限神可以将自己的精神力作为强大武器攻击对手,就连泯也不敢让无限神的精神侵入自己体内,“咳...”泯想到了要怎么对付无限神,但她没有力气把想法付诸实践,她已经撑不住了。

“不行了——”

泯全身上下都泛着作为危险警告的七彩光芒,疲惫的她终于放弃抵抗,无限神的精神立刻侵入泯体内并将要把泯对身体和体内能量的统治权统统夺走。

现在泯有两个选择,一是不顾后果的使用自己无法控制住的庞大力量,将无限神和阿米洛一同轰飞。

泯之石的力量远在阿米洛之上,这么做便能把无限神消灭,但泯也会在那之后失控,变为只知道疯狂倾泻力量的疯子。

到那时候,现在正在赶来帮忙的那些人,暮散纪,暮璨忆,还有素桓预都可能会被泯无意杀死,那其中还包括泯的孩子。

二则是不做任何抵抗,把自己的身体交给无限神,再将希望寄托给他们。

暮散纪,暮璨忆,还有素桓预...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泯才出现在这里的人,泯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而他们也是泯愿意无条件信任的对象。

“无限神也不可能一下就控制住我的全部力量,只要其他人能及时打倒他,我就能得救...”

相比简单粗放的第一个做法,这个选择则是完全的未知数。

无限神取得泯之石后会如何使用它,他又是否真像泯预测的一样无法驾驭住庞大的力量?泯不能预测。暮璨忆和暮散纪如今状态如何,他们剩余的力量真的还足够支撑他们和无限神开战并赢得胜利吗?泯无法判断。

这些泯都不知道,但她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她将可能性,将希望都托付给了她信任的那些人,而并非亲手给他们带来绝望。

在泯逐渐朦胧的视野中素桓预已经抱着孩子带暮散纪等三人赶到,千华剑在闪闪发亮,暮散纪手中的光剑已指向自己身后的黑影。

“预,你一定会救我的...”

“泯!”

素桓预的呼唤还未传达泯耳畔她就已经被黑暗灵力裹住。

“我们来晚了一步。”

众人眼前,无限神以阿米洛的身体操控灵力把泯的身体封入一个黑球当中并放在身侧,在占领泯身体后的瞬间他的灵力强度便迎来了爆炸式的增长,这下暮散纪已无法轻易将之杀死。

暮散纪意识到这点立刻为手中的灵力剑注入更多力量,光剑剑身亮度提升,威力也随之增加。

很显然,接下来必是一场硬仗。

决星因眼前的景象瞪大了眼睛:“阿米洛?你在做...不对劲,那个是刚刚的,它居然没死,而且还侵占了阿米洛的身体?”

暮散纪一手持剑一手拉紧灵力套索,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心情沉重:“这也是你们司月礼国搞的名堂?”

决星不顾灵力项圈正紧紧勒着自己的脖子摇头回应:“不,我们可没把这种危险的东西带来。”

在他们两人对话期间,阿米洛脸上的肌肉已经因为灵力影响扭曲变化变成另一个人的脸。

暮璨忆一下便看出那正是他刚刚在黑影那看到过的无限神的脸:“这我能作证,它在我们来之前就一直待在这里了,散纪师兄,你看他的脸,能想起来什么吗。”

暮散纪仔细观察认真回忆,呼吸停顿轻声惊呼:“无限神?”

“千华剑...”

无限神张嘴呼唤暮璨忆手中武器的名字,他没有直接控制泯的身体,而是把一只手插入正处于黑色光球中的泯体内源源不断的吸取着泯的力量化作己用,再将另一只手贪婪的伸向暮璨忆。

“快把千华剑也给我!”

无限神手臂上的五根手指都化作细长触须快速延伸,在无限神的指尖快要碰到千华剑时暮散纪手臂一震及时帮暮璨忆斩断触须。

无限神吃痛收手,这时他才第一次正眼看向暮散纪——并且不是普通的看,而是用他漆黑的眼睛紧紧注视着对方。

“当心!”

双瞳能力发动,已经吃过这招两次的素桓预大声提醒同时向后逃出无限神特殊能力的影响范围,暮散纪在感到精神侵蚀后及时用他比素桓预强得多的灵力挡下能力,而暮璨忆则没反应过来脑袋一阵恍惚。

“这干涉力比我想象的还强啊,我都差点扛不住。”

在暮璨忆的精神快要被摧毁的时候决星及时出手帮他抵挡住了能力干扰,救下暮璨忆后他还对尚不清楚阿米洛的两人解释道:“阿米洛的眼睛有特殊能力,可以把别人的意识拉入精神世界,你们如果要和他战斗可要一直留神防备。”

素桓预在安全距离咬牙切齿但丝毫不敢靠近:“要不是那个能力我刚刚就能把他干掉。”

“刚刚是刚刚,刚刚如果我多留神一点也能消灭他,但现在他已经吸收了泯之石的力量,靠你是奈何不了他的。”

听着决星的话暮散纪突然侧过头对他问道:“那如果你上呢。”

“...”

决星没有立刻作答,而无限神也在尝试攻击但没有成功后没有继续急着攻击而开始继续吸收更多力量并将他们转化为自己能够控制的状态。

“泯之石的力量十分强大,他现在这阶段的实力已经不差,如果我或者你一个上短时间内应该难以分出胜负,拖得越久他能掌控的力量也会越强,但你我联手的对手的话就能迅速打败他。”

无限神四周空间抽动,本只有黑暗涌动的空间里时不时,在泯之石的力量和无限神自带的迷之力量融为一体并迅速扩增后。

暮散纪心知局面紧张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那你可愿意和我联手对敌?”

暮璨忆不安提醒:“散纪师兄,可别太相信司月礼国的人啊。”

而暮散纪心意已决:“现在有相比他有更麻烦的对手在。”

拥有难以预测的未知力量且几乎无法交涉的怨灵比怀有明确目的的人类强敌更加可怕,后者只是因为利益关系不同才成为敌人,而前者将带来是会威胁到整个世界的灾难,必须优先解决——暮散纪和决星的意见在这点上达成一致。

“自从无限神教大战以来就时常发生千华界的人因为空间扭曲被传送到凌华界的怪异现象,我们司月礼国一直都在关注这些事...我想这家伙就是怪异现象发生的源头,而且他现在还获得了泯之石增强自己,这个空间连接着无数世界,如果放任它在这里胡闹天华界和凌华界都会受到影响,身为司月礼国的信华守,我有在他搞出更大的麻烦之前阻止他的职责。”

“那就履行你的职责吧。”

司月礼国之所以这么想夺得泯之石也是为了能更好的维持世界的和平与秩序,其他打算用泯之石力量为非作歹的人都是司月礼国的敌人,当有真正想对天华界造成破坏的人出现时司月礼国人绝对是值得信赖的伙伴。

暮散纪得到想要的回答后立刻切断套着决星脖子的光索并对身后的两人下达命令:“暮璨忆,素桓预,你们两个退后,靠你们的实力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保护好自己就行,千万别让千华剑和孩子也落入它手里了。”

“那就拜托你了,散纪师兄。”

暮璨忆并不逞强,他立即拉上素桓预后撤到更加遥远安全的地方。

“上次听到相似的话还是腾皎那时候呢。”

将强敌留给主动承担的暮散纪然后撤退,百年前暮璨忆也做过一样的事。

那时候暮散纪其实是中了暮璨忆设下的陷阱,暮璨忆想借腾皎除掉暮散纪却把自己也卷入其中,因为芳华之神出手相助他们才活了下来。而这次暮璨忆在撤离之时是在发自真心的为暮散纪祈祷,祈祷他能赢得胜利。

“这次可没有芳华之神来救人了,别输啊,散纪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