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数十天来,暮璨忆眼前所见只有黑暗。

无穷无尽的黑暗,正如孩童时在那阴暗的小巷中感受到的一样。

时隔百年暮璨忆再度体会到了和幼年时相似的感受,但也只是相似而已,在这百年间他先是加入华剑门成为掌门弟子接着更是当上华剑门的掌门,如今又成了司月礼国的合作伙伴,他早已经不是那个自卑而弱小的弃儿,区区黑暗根本吓不到他,反而这种情况能让他摒弃杂念意志更加坚定。

司月礼国虽然答应兑现承诺带暮璨忆去凌华界见泯一面但为了不让暮璨忆得知司月礼国的种种秘密很早就封锁了他的感知,这些天来暮璨忆虽然一直一动不动但也并非在沉睡,他很多时候只是在闭着眼睛思考。

其实以司月礼国的记忆操控灵术完全可以在事后删除暮璨忆的记忆起到保密效果,他们选择更加粗暴的方式还是因为他们依旧对暮璨忆“不放心”,过去暮璨忆曾经用自我删除记忆的方式骗过了调查员,背着司月礼国研究了泯之石长达百年,前任调查部部长拉奇至今仍因这事对暮璨忆“怀恨在心”,阿米洛也是因为担心他又像那时候一样玩出什么花样才决定这么做。

不过这担心纯粹是多余的,暮璨忆现在对什么司月礼国的秘密毫不在意,就算有人告诉他司月礼国接下来打算毁灭世界但是要他保密他应该也会信守承诺绝不对外人多说半个字,暮璨忆来这里,他活到现在,只是为了一件事——再见泯一面,问清她当初不辞而别的理由。

暮璨忆养育泯一开始是为了寻找能榨取泯力量的方法,然而随着日积月累暮璨忆本身发生了不小变化,他对泯的感情也早就和一开始完全不同,暮璨忆和威尔一样希望泯能有好的未来,但在意外发生后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威尔干脆的放手让泯自己去闯荡追求,暮璨忆则先是不安,随即强烈的情感化作了病态的执念。

“我必须再见泯一面!”

暮璨忆这一生当初因泯开始变化,之后又因泯险些破灭,现在他活着只是为了向泯问个明白,而帮助司月礼国是他能再找到泯的唯一方式。

那,等找到泯之后又该做些什么呢。问问她在想什么,再问问她当初是怎么想的,再之后呢?

暮璨忆不知道,就算他这些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还是没有答案,估计就算有人读取他的内心也拿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但暮璨忆并不慌乱,这些事,等到他见到了泯自然都会明了。

等待着,等待着,在无穷的黑暗中等待着。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暮璨忆感到自己身体身上的限制灵术得到解除,他才总算睁开眼睛。

“泯!”暮璨忆的内心大声呼唤着朝思暮想之人,期盼着睁开眼睛便能看到那张记忆犹新的脸庞,然而他睁开眼后看到的依旧是黑暗混沌的无限空间。

“这是哪?”

暮璨忆所处的地方一片漆黑,但并不是闭上眼睛后那样死气沉沉的一片漆黑,暮璨忆能感到四面八方的空间都在流动,明明是黑暗却又时不时隐约泛起一些黯淡光芒,手指接触到的黑色物质像是实体,可当自己想要抓住它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抓不到,感受不到风,感受不到光,明明如此却依旧能呼吸也能清楚看到自己身体的轮廓——一言蔽之就是不合常理,在这里,暮璨忆过去人生中总结得来的常识和经验全都完全无用,毕竟这里甚至不是天华界。

“这里是空间通道内部,我们被困在这了。”

熟悉的声音从暮璨忆身后传来,暮璨忆转过头只见司月礼国调查员夜曲正紧张的观察四周情况,刚刚应该就是他帮暮璨忆解开了灵术。

“怎么就我们两个?”

“刚刚我们一起进入空间阵穿越时空通道前往凌华界,我因为要带上你是最后一个出发的,结果我们在半途突然被一阵波动打断了传送,虽然没受伤,但现在通道已经消失了。”

“波动?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你问我我也答不出来,这里是就连我们司月礼国也没有记载的领域,会发生什么事应该都不奇怪。”

夜曲将他所经历的事对暮璨忆讲明,并马上开始说明他接下来的打算。

“我身上带有一个能开启空间门重返天华界的装置,但这里的环节太过不稳定我无法展开空间门,我们要先离开这里才行。”

夜曲说这话时一直盯着暮璨忆,暮璨忆看出夜曲这是希望他帮忙的意思。

“虽然最近我经过调整能用灵力了,但可没有打开空间的能力。”

“你没有,但你手上的剑应该能做到。”

两人视线同时落在暮璨忆手中剑上。

暮璨忆举起手臂将千华剑从特别订做的鞘中拔出,乍看起来这不过是把平平无奇的长剑,但它却是两人现在唯一的希望。

“多亏你带着千华剑。千华剑的力量无穷无尽,过去有过有人用它干涉空间的记载,只要千华剑愿意回应你的心意它肯定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但如果用千华剑的力量切开空间去凌华界...会惊动你们提到过的那个守护者吧。”

“这里连接着的应该不只是凌华界。”

夜曲对暮璨忆仔细解释道:“除了凌华界和天华界之外世界上还有其他很多世界,你只要用千华剑带我么随便去一个相对来说安全点的地方就好,这样我就能用手上的装置让我们回到天华界再做打算。”

“也只能这样了。”

由于意外事件现在两人只能终止原本计划,他们被迫把夺取泯之石的希望寄托在成功抵达凌华界的同伴们身上,开始寻找能让自己平安返回的办法。

“我试试看。”

暮璨忆双手握住千华剑举在胸前,将灵力和千华剑进行连接,千华剑剑身泛起一道薄薄光芒,这时暮璨忆因为和千华剑的灵力连接突然感知到了他原本无法察觉的东西。

“等等,我们后面有东西过来了。”

“嗯?”

夜曲试图调整灵力进行感知,然而在这混沌的空间里他的原本就不强的灵力感知力根本发挥不出来。

“在这种地方居然...你确定吗?”

“对,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是个强者。”

“那我去看看,你先继续尝试用千华剑打开空间吧,如果成功了再叫我。”

因为暮璨忆肯定的答复夜曲立刻动身,他顺着黑暗空间向暮璨忆指示的方向飞去,过了一会他果然看见一个身影正在不断移动的搜寻着什么逐渐向两人之前的位置接近。

“居然是人?”

混沌空间里无法感应灵力只能靠肉眼观测,而且夜曲的视力也因为黑色物质影响受到严重干扰,仅仅能看出对方是人形。

“有人居然呆在这种地方?”

虽然夜曲和暮璨忆在离开时空通道后一直平安无事的呆在这里但这里终究是时间和空间概念都毫无意义的时空缝隙,远处的黑色空间动不动就会突然一阵扭曲,没人知道这里会不会突然出现一阵时空风暴将他们全部碾碎得无影无踪。

这里应该不可能有生物,可夜曲身前的确出现了一个人。

夜曲怀着紧张心情仔细观察在发现了他之后就开始笔直冲过来的神秘人并开始幻想:“莫非是这里的原住民?不,那身影的确是人...是个,穿着漆黑盔甲的——不好!”

而当夜曲意识到到对方是谁的时候苍蓝剑气已至。

“总算让我找到了...”

时空通道中,盔甲人暮散纪低声默念。

“司月礼国的人!”

挡下攻击的夜曲紧接着回想起来,那道将他和暮璨忆与其他人打散的波动似乎也是蓝色。

“这攻击方式,刚刚就是他阻止了我和暮璨忆。”

盔甲人越来越近,他手中的蓝色长剑光彩四射,夜曲立刻拔出人世行与黄泉启两把利刃准备迎战。

“这个人怎么回事?本以为他会在凌华界等着我们,结果居然埋伏在这种地方,他完全不怕死吗!”

暮散纪为何会在此,那要从几天前说起。

和雨青岛上的灵兽妖们告别后暮璨忆就另寻了个合适地点开始独自研究他从灵兽妖那里拿到的空间灵术。

过去他曾和灵鸟岛主还有泯三人一起成功开启过通往凌华界的时空通道,十多年来他自己也对空间灵术另有了些感受体会,暮散纪本以为再现时空通道的过程会很顺利,但他到一半就发现仅靠他一人完成整个法阵的运行和传送还是太过勉强。

暮散纪知道在他进行研究的同时司月礼国那边也在做一样的事,而司月礼国人的资源人力均远在他之上,完成的产物必然比他更加优秀,他只能加快速度,试图赶在司月礼国人行动之前抵达凌华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