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夜哥,为什么要帮他到这种地步啊!”

见洛夜对夜斩挺身相护围在旁边的数十名华灵兽中雨铭的反应尤为激烈,她大喊着想从洛夜那里得到解释,不过现在洛夜和夜斩都在专心应对灵鸟洞主,并无多余的精力回应其他华灵兽的疑问。

“把你想拿的东西拿出来,让我看个明白!”

灵鸟洞主固然一见司月礼国人就异常恼火但也没到彻底丧失理智的地步,见洛夜如此坚持替夜斩说话他总算打消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杀了这个司月礼国人再说的想法。

“听他讲完他的话再做别的也不迟,如果他真的图谋不轨我绝不会帮他。”

“多谢了,洛夜。”

夜斩见状也松了口气,他当然有能力挡下灵鸟洞主攻击可他知道自己如果真那么做了就相当于和灵鸟洞主开始了战斗,这种反抗的举动只会进一步加大对方对自己的反感,因此他只能一直不作任何抵抗表明自己的诚意,而刚刚那一瞬间要不是洛夜帮忙他必死无疑。

多亏了洛夜的介入和劝说对话才得以继续进行下去,夜斩顺利将一套他放在包裹里随身携带的仪器取出递向灵鸟洞主。

“这是什么玩意。”

“这是司月礼国研发的可以用来读取人记忆的仪器,就算不懂读心灵术只要操控这仪器也能读取人的思维,只不过制作时的技术还不够成熟,一部仪器只能使用数次,我带出来的这套大概只够再使用最后一次了。”

夜斩拿出来的正是洛夜之前在雨青岛上见灭阳使用过的那部读心仪器,洛夜曾亲眼看见灭阳想用它来读取雨铭的记忆,那时候还是多亏了暮散纪出手相助才阻止了灭阳。夜斩手中的黑色发射器和灭阳用过的造型完全一致,应该不是假货。

“我不是灵术师,没有办法隐藏自己的记忆和想法,你可以用这个仪器来确认我刚刚所说的是否属实,我保证在你读取我记忆的时候不会做任何反抗。”

夜斩向前再迈一步把仪器放在灵鸟洞主手中,可灵鸟洞主却二话不说就收回了手。

他露出嫌弃表情拒绝接下夜斩的物体,不满的呵斥道:“我不想用你们的东西,也没兴趣读你的想法!只有你们这种人才会把读取其他人的想法和秘密视作理所当然的事!”

“不,我从未用过这种仪器,这次我带上它只是为了像你们保证我的想法属实。如果你实在不愿用他我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夜斩将仪器放在地上,一把扯开胸前衣物露出虽然皮肤随年老逐渐发黑可肌肉依然饱满结实的胸肌,让灵鸟洞主可以更轻松的锁定自己身上的要害所在。

“我...也可以自杀谢罪,用我的命来换她的命,这样可以吗。”

“少以为这种话就能唬住我!”

灵鸟洞主再度发怒,他伸手一把掐住夜斩的脖子,此情此景让一旁看着的洛夜比当事人更加紧张不安。

“你想说你要一命换一命?呵...你的命算的了什么,我那么多死在你们暴行下的同胞的性命,是你一个人能还得清的吗!”

“...”

面对这些质问,夜斩无法辩驳,也没打算辩驳。

夜斩喉咙被掐着无法发声便干脆保持沉默,他不作任何弃坑,任就这么凭对方处置自己。

“哼。”

灵鸟洞主那由灵力组成的手臂渐渐施加力道把夜斩的脖子挤压变形,他心中直接杀死夜斩的冲动无比激烈,但因考虑到洛夜刚刚的话他最后还是决定给夜斩一个机会。

灵鸟洞主在手指即将捏碎夜斩骨头的时候松开了手并俯身把夜斩刚放在地上的仪器捡起:“你还不清的,就算拿你们两个人的命还有世上其他所有司月礼国人的命一起来偿还也还不清!不过,我倒是也想看看你这个跑到我面前胡言乱语的家伙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嗯,我不会抵抗的。”

“呼...”

听到这话洛夜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急忙跑到夜斩和灵鸟洞主身旁,拿起仪器按照夜斩指示进行先读取夜斩的记忆再把它们输出至灵鸟洞主脑中的操作,为了能让记忆信息正常传输灵鸟洞主还特意解除灵力躯壳变回了本体,用鸟的姿态在洛夜的辅助下顺利运行进行了记忆的读取和传送。

在包含了夜斩所有记忆信息的灵力光束击中大脑的瞬间,灵鸟洞主产生了仿佛被传送到了另一个世界般的错觉。

庞大的信息量,视觉影像,声音,触感,还有感情波动,夜斩经历过的一切都汇成一条大江从灵鸟洞主的头脑中流过,灵鸟洞主接收到的信息比他所预计的更多,这是因为夜斩其实也不太熟悉仪器的操作,他只知道要怎么使这仪器发挥功效却不知要如何限定具体时间区间,于是洛夜用仪器将夜斩大脑中的信息全部复制了下来,接着把夜斩一生的记忆全都汇入了灵鸟洞主的脑海。

“这是...”

从夜斩有自我意识的幼年阶段开始,他从小至今在司月礼国长大所见所感的一切都如电影一样开始在灵鸟洞主的头脑中开始高速播放,速度虽快可那一幕幕灵鸟洞主都看得异常清晰。

夜斩出生在司月礼国中的一个凝灵者家族当中,他在很小时候就放弃了成为灵术师而开始专研武艺,并在学艺苦练数载后加入了四职业。

目睹夜斩在这期间的磨难和成长,灵鸟洞主知道了他是个怎样的人。

当夜斩逐渐成熟后他也随之有了很多伙伴,夜斩和他们一起成功一起失败,一起庆祝一起反思,由于夜斩并不擅长交集,大多数人对夜斩来说只是一晃眼便再也没太多交集的过客,但还是有那么几个人成为了夜斩难得的“挚友”。

通过体验夜斩的这些经历,过去一直在雨青岛上生活的灵鸟洞主理解了夜斩一些独特的想法和他作为司月礼国人才有的苦恼和快乐。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令灵鸟洞主看了都觉得吃惊的事也都无比清晰的出现在她眼前,这些事情对夜斩来说格外重要,因此在重现时带给灵鸟洞主的冲击也比一般的日常生活大得多。

以这种方式体验了解夜斩的记忆,简直就像是灵鸟洞主作为夜斩重新活了一次一样。

记忆才看到一半灵鸟洞主便知道了这是个很早就决定要把一生献给武道,心思纯粹的男人,灵鸟洞主相信这样的人大概不会欺骗自己,可他不禁产生疑惑,这样的男人为什么现在会如此卑微的来向自己求饶?

以灵鸟洞主现在看到的记忆来推断,夜斩握着刀冲进这里以武力营救灭阳倒显得更加合理。

在洞主好奇心的催动下影片播放的速度逐渐加快,日突以及夜曲等等对夜斩来说意义非凡的身影开始一个个出现,灵鸟洞主对日突恨之入骨将她视作罗刹恶鬼,但在夜斩回忆中她呈现出的完全是另一幅样貌。

“那个女人原来平时是这样生活的吗。”

夜斩眼中的日突努力认真一丝不苟,她关心伙伴,做起任务来给人的印象比夜斩更加靠谱。这一幕幕让灵鸟洞主甚至不敢相信就是这个人带着伙伴闯入雨青岛大开杀戒。

日突在夜斩的注视下一步步成长最终将不遗余力战斗的他超越,当日突用长枪抵住夜斩的喉咙时,灵鸟洞主不禁产生了和夜斩一样的欣慰和喜悦。

日突的枪一天比一天锐利,而夜斩的刀却被他封入鞘中许久,夜斩已经很久没拔出他的爱刀进行劈砍厮杀,平时的修炼用具他均用冰刀和木刀一类作为替代,仔细一想,这次来地韧洞他也是以手无寸铁的姿态前来。

“总想把更好的机会都让给年轻人...他已经不是年轻时那个只考虑自己的武痴了。”

灵鸟洞主感受到了夜斩身上的变化,这时,记忆之海的流逝开始逐渐缓慢。

距离司月礼国人对雨青岛发起攻击的那一天越来越近,夜斩对这次行动的具体情况并不清楚,只是从阿米洛和日突那听说了个大概。

当他从别的好友那得知这次行动代表着泯之石夺取作战的正式开始后他立刻产生了一个想帮助夜曲和日突他们的想法。

他取出家族代代传下来的宝刀黄泉启并请人打造另一把与之相衬的宝剑,夜斩长途跋涉将它们送到爱徒夜曲手中,接着就在夜曲身旁得知了日突已死的噩耗。

夜斩为日突的死悲哀,灵鸟洞主为同胞的死悲哀,两份悲痛在灵鸟洞主脑中合二为一,惊是出奇的相似。

“我必须救下灭阳,她从她师傅那继承的东西不能就这么消失。”

夜斩怀着这样的念头不顾阿米洛也夜曲的劝阻踏上旅途,在独自走了成千上万里路后才抵达了这里。

没有谎言,没有欺骗,夜斩所说的话全都是他发自真心的诚恳请求。

夜斩的记忆“播放”到此结束,从意识之海里脱身返回现实的灵鸟洞主感到一阵疲惫感涌上心头,他已完整体验了夜斩百年来的人生,所花费的时间则不过十几分钟。

灵鸟洞主才回过神便发现四周的灵兽妖还有夜斩日突二人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他必须马上做出决定:“好吧,我就给你机会。”

心中怨气愤怒已大致平息的灵鸟洞主同意了夜斩的请求,可其他灵兽妖们却纷纷提出抗议。

“这么轻易?”

“洞主?那仪器是不是有鬼,这家伙肯定做了手脚!”

“把他抓起来吧,和那个女人一起关着吧!”

众灵兽妖群情激奋,但现在灵鸟洞主已经有了自己冷静的想法:“不,用不着那么做。我给他机会不是我饶恕了他,这只是我对他的怜悯。”

“...”

怜悯,这个词一出众人均不知再说什么才好,而他们中受触动最大的无疑正是夜斩。

“我们可不能一心被情感支配...这个男人来这里只是为了救一个他关心的人,就和我们想要保护终于的同伴一样。作为代价他会一生为我们服务赎罪,是吧,夜斩。”

“嗯,我自愿这么做,谢谢你愿意答应我。”

夜斩之前受伤的手臂已经在这数十分钟内恢复完毕,他对灵鸟洞主作出一个颇为古典的致谢礼,灵鸟洞主点头接受了这份感激并对旁边的灵兽妖们说道。

“去给灭阳喂些食物和水吧,我同意他的交易,之后就由他代替灭阳。洛夜,既然夜斩是你带来的,他的事就由你负责了。”

“好。”

该说的话说完灵鸟洞主不再久留,它将仪器丢在地上转身离开,首领已经答应了外来者的请求四周其他灵兽妖也不方便再说什么,一个接着一个纷纷调头走开。

别说那些灵兽妖,洛夜也不太能理解灵鸟洞主为何转变这么突然,等到周围的灵兽妖基本都走了他才认真的对夜斩问道:“你不是真在那个仪器上做了手脚吧?”

夜斩摇头:“我不会灵术对仪器也是一窍不通,就算想动也动不了。”

“那他是看到了什么秘密吗?”

“我想我什么也没什么秘密,只不过...我听别人说过,第一次读取人记忆的时候如果一口气读取的量太多都难免会收到读取对象的意识的影响。”

“什么意思。”

“这个仪器的技术也还不够成熟,大概正因为这样他在观看我记忆的时候也被我的情绪影响了一点吧……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读取记忆,对我倒也是个新奇的体验。”

洛夜心中想着:“真是说得轻松啊。刚刚那局面可是差一点你就再也体验不到其他任何东西了。”但并未把这些话说出口。

洞窟中的阴暗角落里,灭阳已是饥肠辘辘神志模糊,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也听不清身旁动静,但她的嗅觉倒是依旧灵敏,忽然有人将一些食物和水放在他眼前,灭阳立刻闻出食物香气想吃但却不敢伸手。

在没有接受到指令的情况下决不能乱动,否则会有非常可怕的事等着自己——这种印象已经刻入了灭阳的记忆深处。

想要吃,想要喝,否则会饥渴而死,但必须要有命令才能行动。

直到将东西送来的那个人以不耐烦的语气催促道:“还愣着干嘛,吃啊!”灭阳才行动起来,伸手抓起眼前的食物将它们狼吞虎咽的送入胃中。

将食物和水送来的不是别人,正好是几分钟前在一旁围观了夜斩和灵鸟洞主交涉全过程的雨铭。

“你就应该去死...”

按照洞主吩咐将食物送来的雨铭望着灭阳伏着身子不断进食的狼狈样子,想到这个入侵者很快就要重获自由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心中怨恨加深,也手不知不觉举了起来

“只要在这杀了她,就能替爸爸...”

雨铭的父亲在岛上的冲突中不幸逝世,一见到司月礼国人就再度愤怒起来的她手部化作锐利尖爪,朝着灭阳的后颈猛力挥下。

“刷!啪!”

不过这时洛夜也夜斩也正好来到角落附近,洛夜一见雨铭将要杀人马上冲上去制住雨铭。

“雨铭,别这样。”

“洛夜哥,为什么还要阻止我!”

雨铭双腕均被洛夜抓住,她一边挣扎一边失态的喊道,洛夜上次见她这样还是她险些误杀夜禄的父亲之后和自己战斗的时候。

“雨铭,洞主已经说了不打算杀她了。”

“那又怎样,我不知道洞主在想什么!可是她杀了我爸爸,还杀了那么多华灵兽,难道都就这么算了吗!”

“她那只是...只是因为误会,就和之前的你一样啊。现在有人会替他们赎罪了,就算你杀了她也得不到什么,给她一个机会吧,。”

不久前雨铭才因为误会差点夺走了一个无辜者的生命,洛夜本以为她会比其他灵兽妖更能理解灭阳的苦衷,但果然没办法那么顺利。

“赎罪,什么赎罪!她不是马上就要逃了吗!”

“赎罪是我的责任,她所欠的那些我会替她弥补的。”

跟着洛夜来到这里的夜斩走到雨铭身前恭恭敬敬行礼,而雨铭也并不给他好脸色看。

“你能做什么!你能让死去的大家活过来吗,不但用花言巧语利用洛夜哥哥还骗过洞主,你也该和她一起去死!”

雨铭挣扎着想要扑向夜斩幸亏洛夜就在旁边一直把她牢牢按住。

这时候对灭阳已经将食物和水吃得一干二净,神志模糊的她久违的填饱肚子后马上靠着地板陷入昏迷,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雨铭愤怒之余不断哭闹,两人知道她只是在放纵情绪但她的仇恨愤怒皆事出有因,他们并不能说这么做就是错的。

忽然一股灵力射来击中雨铭侧脑,她便靠着洛夜昏睡过去。

“果然你们马上就搞出了新的麻烦啊。”

又再次制造出人形的的灵鸟洞主独自走到他们跟前,看着雨铭遗憾的叹了口气。

洛夜将雨铭扶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放平让她好好休息再回来和洞主交谈:“您不是去休息了吗。”

“你带了这么个人回来,我哪能放得下心休息。这洞里的灵兽妖们比我更恨司月礼国人的还有很多,我会可怜夜斩给他一个机会,但其他灵兽妖不会。”

灵鸟洞主面对夜斩语重心长道:“你也别再搞什么为了证明心态不做任何抵抗了,如果你真想好好赎罪而不是简简单单的死掉就好好保证自己的生命。”

夜斩老实的点了点头:“您教训的是,既然承诺了要用余下的人生尽力赎罪,我会尽力多活一段时间的。”

“只要你这么想,以你的实力除了我这里没人能伤害你,但这个女人现在的样子没办法保护自己,等她要离开的消息传开应该会有很多灵兽妖和雨铭一样要来拼死杀她报仇,你们最好尽快,应该说马上就把她带走。”

灵鸟洞主如此说着歪头看向洛夜,洛夜立刻答应下来并伸手去抬灭阳:“我会把她带走的。”

“你先等等。”

灵鸟洞主又扭头看向夜斩。

“夜斩,她知道许多我们的事,也知道我们现在都住在这里这个事实。虽然你刚刚说了很多你们没理由再来袭击我们之类的话,但你真能保证她今后不会因为今天的事带上同伴来报仇吗?”

夜斩看了看洞主然后果断点头:“我能保证。”

“有何依据?”

“我相信那些和我朝夕相处的人不会再做出这种暴行,你既然读取了我的记忆也该明白他们并非你以前印象里那么邪恶,就算将来司月礼国真的再度侵犯这里,我将和你们携手抗敌。”

“你要知道现在所说的话可是完全违背了你们司月礼国一向提倡的东西,你是对你伙伴们的背叛。”

“我们司月礼国人几乎都把代代传下来的训诫视作至高无上的指示,那些指令比我们的生命还重要,无论如何都不可违背,这点我也不例外。但我并不是那种死守规则的人。”

夜斩

“我斩杀过许多人,但我从未看轻生命的价值。为了替日突他们犯下的错误尽力做出一点补偿,我愿意这么许诺,我想司月礼大人也不会反对我这么做。”

“他会不会反对我不知道,我只看出来你们司月礼国里果然满是怪人,你可别指望在这里能和你在司月礼国里一样整日悠闲度日,夜斩。”

“我从未那么想过。”

“之后我会让人时时刻刻盯着你的,今晚是将你最后的安详时光,好好准备下吧。”

洞主说完这话便转身带着昏迷过去的雨铭一起离开,角落里只剩下洛夜夜斩还有沉睡的灭阳三人。

“这样一来对我的考验算是彻底结束了吗。”

夜斩扭头对洛夜一边认真一边说笑的说道。

“大概,算是吧。”

洛夜只觉得洞主和夜斩之间的关系态度变化之快远超他的想象,毕竟现在他对夜斩的了解的确远不如灵鸟洞主,那两者之间已不再需要洛夜充当桥梁也能好好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