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一滴汗液顺着洛夜的额头缓缓流下，划过脸颊肌肤，脱离下巴，溅落在他脚边的风洛华上。
复杂的心情难以言喻，紧张的气氛，急躁的感觉都使洛夜感到极其不适，
父亲，云凡栀，白瑟萧...
晃眼的光芒，微笑的男人，倒在地上的爸爸。
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但是，绝不能就这样慌乱了心神。
“白瑟萧，你刚刚做了什么。”
洛夜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并一字一顿以拷问般的语气向白瑟萧问道。
“很明显啊，我杀了洛天次。”
白瑟萧回答时的语气依旧平稳无比，但洛夜已经无法保持冷静了。
刷——
一瞬间银光出鞘，刀刃发出的夺目银光与四周的银蓝色矿物融为了一体。
“一步也别动，白瑟萧。”
凌志，这把由洛天次送给洛夜的利器此时正紧紧的握在洛夜的手中，过去的一年里这把刀曾斩杀过强大的千华异兽，也刺穿过灵机的坚固铠甲，如今凌志的刀刃对准了白瑟萧，就和一年前一样。
“洛夜少爷，果然你会是这种反应。”
依旧侧对着洛夜，白瑟萧的神情从容自若。
“你，我，洛天次，还有梦灵...今天到场的人正好和一年前一样。”
“住嘴...”
洛夜的眼睛紧紧盯着白瑟萧，白瑟萧的视线则在洛夜，洛天次，还有地上的风洛华之间来回游动。
“再来一次吧。”
“什么？”
白瑟萧甩掉手上血迹，扭着手同时侧回身正对洛夜。
两个男子在风洛华的丛林之上，离别境内的空间两侧相对而立，发色瞳色皆一致，神态心情皆不同。
“为了你的梦想而跟我战斗吧，就和你以前一样，赢了我你就能活下来。”
“你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想解释，你动手就是了。”
白瑟萧的目光中充斥着兴奋。
在下手刺杀洛天次的前一秒他还隐隐感到犹豫纠结，而现在，他心中只剩下想要快点迎接新生活的“激情”。
既然已经无法回头了，那就除掉所有碍事的东西前进吧。
“这就是你我的最后一次交手了，来做个了断吧，洛夜少爷。”
“你...好啊。”
洛夜控制住了直接的情绪，虽然他仍旧有很多的不解，但是现在绝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就算询问，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必定不会回答他。
“在我打倒他之前，和他说什么大概都没用，必须先打倒他——”
与愤怒无关，与哀伤无关，洛夜为了赢得胜利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为了他所坚持的东西他绝不能在这里倒下，他要打倒眼前的男人然后从他那里了解自己所疑惑的东西，洛夜知道什么对战斗来说是必要的。
“居然没有怒吼着冲想我而是冷静的进入了战斗状态吗，不愧是洛夜少爷。果然成熟多了。”
白瑟萧举起双手理了理赤红衣领，随后抬起头颅蓝瞳射出利剑般的目光刺向洛夜。
“那这又如何呢。”
“什...住手！”
白瑟萧忽然将脚高高抬起，洛夜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迈步疾驰而来，但显然已赶不上。
“砰！”
就在洛夜跟前，在洛天次的尸体旁，那尊做工精致的风洛华雕塑被白瑟萧一脚踩得四分五裂。
云凡栀所寄宿的雕塑就此粉碎，就算云凡栀的灵魂没有受到直接影响，在风洛华雕塑被毁之后她也失去了容身之所。
洛夜，今生恐怕都再无和云凡栀相见的机会了。
洛夜才刚迈出一步便僵在原地，几块飞溅的碎石向他打来，洛夜躲也不躲任凭它们打在直接脸上，脸上的肌肉立刻开始抽搐。
这正是白瑟萧希望看到的场面。
“你的反应和我想的一样，这样就行了。果然，你还是我了解的洛夜...那你就不可能打赢我。”
“为什么，你，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抓准洛夜的冷静心态被情绪冲乱的瞬间，白瑟萧开始行动。
“白瑟萧，你——”
“交谈的阶段已经结束了。”
洛夜话音未落，忽然眼前虚影一闪他耳后响起白瑟萧的声音，极近之声，洛夜甚至都能感觉到白瑟萧唇中的吐息。
“接下来就用心战斗吧，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您。”
“住嘴！”
洛夜瞬间转身挥出刀眼前却已经空无一人，四周也丝毫捕捉不到白瑟萧的身影。
“在哪？”
好快，丝毫没有察觉到，完全超乎想象！
洛夜意识到白瑟萧的速度之快，他无暇思考白瑟萧为何实力和他印象中相差如此之大，为了避免下一秒就被白瑟萧摘下头颅他集中注意力强化全身感官和反应速度只为能跟上白瑟萧。
当白瑟萧再度逼近洛夜时，他的肉体在这一瞬间便感知到了白瑟萧的位置，而他的大脑瞬间则对白瑟萧的行动做出合理判断。
快，准，狠，格挡是最佳策！然后顺势反击即可拿回主动权。
“在后面！”
“啪！”
洛夜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并作出自己判断的最优反应，但是洛夜还是在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防备动作的情况下受到重重一击双足腾空飞起。
“怎么可...”
太慢了，相比白瑟萧真正的速度，洛夜刚刚反应的速度太慢了。
犹如被投掷出去的小石子，受到了白瑟萧重拳直击的洛夜瞬间飞向半空，并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轨迹后飞速撞击在数百米外的风洛华壁上。
“呃！”
紧握住手中小刀，洛夜以背部承受住撞击所带来的巨大冲击。
他本以为他能跟得上白瑟萧的速度，也以为他能承受白瑟萧的力量，但，这两者现在其实都是白瑟萧占有绝对优势。
洛夜在撞上墙壁后尚没有来得及做出别的反应，白瑟萧就进行了第二次的攻击。
握成拳状的右臂，收回，
摊成掌状的左臂，击出。
伴随白瑟萧的左掌对空击出，空中立刻出现如同飓风一般呼啸的数道气流向洛夜直袭而去。
白瑟萧所施展的乃是控力的高级运用方式：“控气”，不同于洛夜靠无天掌击出掌风或只是干扰身侧的空气流动，控气的效用与修炼难度都要高得多。只要修成控气，灵术师的远距离战斗能力便可以有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但自古以来能将控气修炼到这般程度的退魔者少之又少，就算放眼洛家历史会灵活施展控气者也不超过十个，这不是靠勤奋就能掌握的技巧，修炼控气所需的悟性颇高，很多强大退魔者死活也学不会控气，而白瑟萧年纪轻轻却早已掌握了这种技巧。
白瑟萧射出的气劲强力无比，即便是坚硬无比的金属，在这数道气劲的直击之下，也一定会化为一堆破铜烂铁。
“轰！”
巨大的响声回响开来，因为气流和坚硬物质相撞击而发出的响声回荡在离别境中。
“避开了，刚刚那难道是传说中的控气？怎么会...”
在千钧一发的关头洛夜通过控制身体感官迅速找回平衡，他反身一震跃到半空中避开攻击，小声自言自语着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做好了还击的准备。
“一定只是普通的掌风而已。”
洛夜从数百米之外精确瞄准目标，他用双足在墙壁上重重一踢，身躯便如同神箭手手中射出的穿杨之箭一般刺向了尚且站立在原地的白瑟萧。
行云流水般连贯的动作，风驰电掣般迅捷的速度。
以如同要把整个空间都切裂开来一般的气势，洛夜手臂挥舞，由上至下一刀斩落。
他的刀刃就如同从天而降的落雷一般。
然而，雷光挥空了。白瑟萧仅仅只是侧身过身子小撤一步，就轻描淡写的化解了洛夜气势逼人的攻击。
“喝啊！”
“嗖！”
攻击挥空的洛夜却没有一丝一毫犹豫，他双脚刚第一着地立刻身形巧妙的侧身一绕发起第二轮攻势。
其实刚才的那一刀洛夜在挥刀时便知道自己不可能击中，虽然交手不过一个回合，但是洛夜已经体会到了白瑟萧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可即便是如此，也不是没有胜机。
刚刚洛夜那巧妙的侧身一绕让他移动到了白瑟萧的身后、
这个位置能够实施最有效的攻击，洛夜手中的短刀凌志化为四道流光，如同流转的星辰一般将光芒洒向白瑟萧的四肢。
刀速猛涨，洛夜毫不犹豫的使用了超限模式技巧来强化自己的攻击速度和力量，所求的是在白瑟萧还没有完全认真起来之前就把他一举击溃。
白瑟萧的实力很强，但是他的实力若只有刚刚表现出的程度，这一击起码能将他的四肢斩断两根。
一定，吗？
白瑟萧的实力比他过去留给洛夜的印象强了太多，而他其实还没有使出全力，并且，这只是为了试探洛夜的实力而并不是因为他的自负。
白瑟萧看似嚣张但他内心其实一直都在小心提防着洛夜。不过，现在他已经清楚了解了。
这份担心是多余的。
“超限模式和月碎，这两种技巧我当然知道洛夜少爷你会...我也会。”
他高速移动起来，洛夜上下左右皆有残影晃过再难以看清目标具体位置，使用超限模式后的白瑟萧迅速的进行着各种位移，速度之快以至于在身体的周围留下了一道道的残影。
背对着洛夜和他手中的利刃，白瑟萧仅仅只是凭借身体所感知到的空气流动，就准确的判断了来自洛夜的每一次斩击并全部从容躲开。
将洛夜着一轮攻击全部躲开后。白瑟萧的脸上不禁洋溢起淡淡的笑容。
那是自信的笑容，迎接胜利的笑容。
“意料之中的行动，意料之中的实力。洛夜少爷，除了我教你的东西你应该还学会了不少技巧吧，现在都使出来吧。，”
白瑟萧故意放走本做出反击杀死洛夜的机会，他向前纵身一跃，在高空中翻转身体后以正对洛夜的方向落到了数米外的地面上。
白瑟萧的神情坦然自若。
而洛夜的额头上，却又渗出了几丝汗液。
虽然白瑟萧让洛夜一展身手，但洛夜并没有再展开追击，他是站立在原地，摆出了严阵以待的防御姿态。洛夜已经清楚，虽然他是还有些技巧没机会施展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而贸然进行的正面进攻完全不可能打败白瑟萧，不如说，能伤到他估计都很难做到。
“白瑟萧是怎么在一年中变得这么强的？”
从小就被称为退魔者天才的洛夜，有生以来第二次，对其他的退魔者产生了力量上的敬畏与恐惧。第一个是洛天次，第二个便是白瑟萧。
月辉杯擂台上的灰研尚且不能让洛夜感到如此震撼，能自由使用全部灵术的灰研姑且不论，只能使用一招灵术情况下的灰研未必是白瑟萧对手。
“怎么，不出手吗。”
“...”
“这么快就放弃了啊，还是说你是想再聊聊？”
洛夜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心中暗想：“比我想象的还要强，白瑟萧的实力。”
与此同时，白瑟萧朗声说道：“跟我所想象的差不多呢，你的实力。”
洛夜对白瑟萧的实力一概不知，但是他的实力以及成长轨迹却完全在对手的掌控之中。
两对蓝瞳的目光再次交汇，而此刻双方的目光都已经显得比刚刚阴沉许多。
“我看着你一路从小长大，按照你的天赋，实力在什么时候会达到什么水准也早就有所估算，就算你在外习得了特别的技巧招式，对我来说也不会有太大区别。”
“你又开始用这种很了解我的语气说话了。”
“当然了，我当然要了解你，不只是你，还有洛天次也是。”
白瑟萧又抬起他那用上等的材料所制成，柔软而没有一丝褶皱皮靴迈动步伐，主动走向洛夜。
“心了解不少也要了解实力。毕竟，你们都是我迟早要杀的目标。”
白瑟萧步步逼近，洛夜则提起布满灰尘的布靴稳步向后撤去，只为始终和对手保持适当距离。
“目标，你这家伙，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不断的步步后退，一米，两米，三米，随着后退，洛夜语调愈发的变低，表情也愈发的变得沉重。
“想知道吗？”
疑问提出的同时，洛夜跟前仿佛有一阵风吹过。
密闭的空间，为什么会有风呢。
“你想知道吗，这可是一段很长的故事。”
风停下，白瑟萧也停下，在距离洛夜不到十厘米的贴身距离，白瑟萧只要一伸手就能插穿洛夜的胸膛。
“让开！”
白瑟萧的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将手中小刀由下向上挥出。
闪电划过天空，斩断空中的风洛华粒子，可却无法斩破行风。—
在刀刃抵达之前白瑟萧便再次化为一阵旋风，迅速退后回到了原本所在的位置。
“算了，那么长的事情，讲出来也是浪费时间。”
自言自语着，白瑟萧的眼中却是显出一丝遗憾。
“别再废话啰嗦了，瑟萧，杀了他！杀了他我马上就给你自由。”
“不要急，让我最后再多和他聊几句吧...我都不着急，你就别着急了。”
白瑟萧回忆着自己一路上的经历，胜利将至不禁感慨万千，杀死洛夜后他虽然可以摘下面具重新做人，但佩戴面具时的经历他便再无机会向其他人诉说，出于这个理由，他还想再与洛夜聊上几句。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死者的世界存在，到时候就让那个人的灵魂回答你的疑问吧。”
“那个人是谁，就是他让你做这种事的？”
“是啊，去问白汶吧，他会告诉你们父子一切的，或者，就去问洛蓝。”
“洛蓝？”
洛夜的脸庞上布满了震惊的神色，虽然他对洛家之事并不挂心但也知道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
“洛蓝不是我的姑姑吗...为什么她会知道你的事情？”
“为什么呢，好好猜吧，虽然，你自然是不知道以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情的。”
白瑟萧嘴中所吐露出的话语平静而又包含着一丝轻蔑的语气。
“洛蓝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失踪了，你对她大概一无所知吧。”
“不，等等，我知道了。”
“哦？”
洛夜头上渗出的汗珠，愈来愈多，仿佛是因为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而过度的紧张着。
“我在图书室看过记载洛蓝事迹的资料，洛蓝失踪的年份正好是在你出生的前一年。和白汶一起生下你的人莫非就是...”
洛夜说到一般语句终止，但是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
“这倒是我的意料之外，我还以为你看的都是有关技巧和招数的记载。”
“因为我想找和我爸爸有关的记载，就一起看了爷爷和姑姑的事迹。”
“既然你这么会猜，那你不如再猜猜我究竟为什么要杀你们父子。”
“你，难道是要为你父亲复仇吗？因为他当初损失了名誉和权力，所以...”
“复仇？有什么好复仇的...名誉？权力？那关我什么事！”
白瑟萧字字铿锵有力，洛夜的面色更加凝重。
“他看重的东西在我看来全都没半点意义，我之所以要做这些事情的理由...你不会懂的，你也没必要懂，你只需要懂一件事情就够了。”
随着语句越说越多，白瑟萧的语调也越来越严肃，到了最后，简直就是宣布宣言一般。
“我要杀了你们，取得家主之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