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高速移向素桓预,一记手刀斩下。

素桓预立刻调集能量在身前张开一道屏障试图隔开攻击,却被对方一击粉碎。

看似平平无奇的手臂挥击蕴含的力量就大到令素桓预难以招架,男子虽想要紧急躲开攻击,身上的衣服还是被馨的指尖划出了一条大口子。

一击不成,馨的双手马上以极快的速度连续挥舞起来。肩,胸,腹,腿,素桓预全身上下都暴露在对方气势凌厉的攻击中,馨的动作极其迅速精准,素桓预虽然竭尽全力的进行防守但还是一瞬间就被打得遍体鳞伤。

没办法,他只能尽力拉开距离,用灵力触手拖延住馨的行动,并不断发出能量冲击回击。

面对素桓预的反击,馨不以为然,她行云流水的避开射来的各种能量,用四肢将缠向自己的华灵力触须全部斩断,不使用任何远程攻击手段反击,而执着的再度拉近了和素桓预间的距离。

两人就这么在空中激烈对打起来,素桓预的瞳孔如火般燃烧,随着战斗愈演愈烈,他的斗志也愈发高涨,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留手,倘若馨突然间失去力量,现在的素桓预一定会把她碾成粉末,可惜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素桓预仍还是在被馨单方面压制着,相比较上次素桓预和暮散纪之间的战斗,馨看起来甚至还比穿着染渲铠的暮散纪还更加游刃有余。

馨注意到素桓预已经将赤魂石的力量发挥到他现在所能掌控的极限,一边在他身侧以高速来回运动,一边以冷漠的语气出言嘲讽。

“那颗石头代表灾祸,我所了解的能使用它的人都是冷血无情的杀人狂魔,你做过那种事情吧?杀人,杀死无辜者,甚至杀死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杀过,杀过并没有参与过迫害自己只是旁观者的无辜者,杀过曾经有过一些交情的和自己一样被人瞧不起的乞丐,也产生过要杀死自己的亲兄弟的想法。

冷血无情的杀人狂魔,就算被别人这么指责那也无可非议。

“的确,曾经是这样。”

可以说那是情有可原的,也可以说那是不可饶恕的...不管怎样,素桓预的确做过那样的事情。

他没打算否认过去的自己,他坦率的承认了那些事情。

“但现在不同了!我是用别的心在操控它!”

而他现在要证明的,是全新的自己。

“是吗。”

虽然素桓预大声喊出的话语激动且饱含深情,馨回应时的态度还是一样冷漠。

她仍在用极为迅速有力的双臂把素桓预的各种防御的全部打破。

她一开始就宣称要通过战斗来判明素桓预真正的想法,所以当然不会因为素桓预现在所说的话就停手了。

素桓预注意到,她的战斗方式和一般的灵术师不同,灵术师的身体的确强于常人,但他们在用身体战斗时会往往会把华灵力聚集在身体的某处来把肉体进一步强化,而这个名为馨的女性并没有这么做。

是她调集能量太过迅速让素桓预无法捕捉到,还是她根本没有那么做的必要呢。

据说这个世界上除了灵术师还有一些叫做“退魔者”的人,他们使用名为凝灵的技巧,让华灵力和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因此能让身体随时随地都爆发出极强的力量。

“难道这个女人就是那种人?”

素桓预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继续被馨穷追猛打。

战场从空中转入地面,两人贴着茂盛的丛林划过大地,树木草叶都被战斗的气浪震得飞散四溅,素桓预的感知力较弱,基本都是靠肉眼确认对手,当四周出现了这么多掩体之后,对他来说就更加不利了。

他已经又陷入了和之前跟暮散纪战斗时一样的困境之中,如果不是赤魂石在给他提供生命力治疗他的伤口,他已经败下阵来。

赤魂石的能力,除了响应使用者的情感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之外,就是吸收。

它可以吸收其他生命的华灵力,再将这些能量给予使用者,过去的素桓预曾靠着吸光一个小镇所有居民夺来的力量,让自己的实力提升了就算不使用赤魂石的真正力量都足够击倒强大灵术师的地步。

如果现在要赢过身前的强敌,这个能力或许是唯一的胜机。

“如果能把这片森林的生命力都吸收了...”

素桓预身旁的各种树木植被都生长得极其茂盛,这片应该从来没被人类开采过的丛林,里面肯定有很多特殊的古老植物,倘若能吸收那些东西的力量的话...

“怎么了,不是说了要尽全力来战斗吗。你的赤魂石应该是可以取走其他东西的生命力的吧。”

就在素桓预产生这个想法的同时,白发女子甚至专门为了提醒他一样,突然停止移动站在他身前对他说道。

“既然身为赤魂石的使用者,就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来为了自己而战斗...你现在的力量作为赤魂石的拥有者来说实在是太弱了,就你现在这样...”

“吵死了。”

因为腹部受伤而弓着腰低垂着脑袋的素桓预出声打断了馨。

吸收华灵力,夺走其他东西的生命...然后这片如人间仙境一样美丽的丛林也将变成枯萎可怕的死地。

那样的话,这个凌华界也就和天华界一样了...破坏,毁灭,杀戮,那种事情不该发生在这个地方。

赤魂石的拥有者一定会利用一切来战斗吗?答案是否,他们只是肯定会坚持自己的选择而已。

馨口中的曾经的赤魂石使用者,想必是一个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人吧。过去的素桓预也差不多是这样,但现在...

“闭嘴。我不认为该在这个地方使用这股力量,轮不到你来指点我。”

素桓预是为了守护才决定使用这颗石头的力量的。

“那,就随便你吧。”

馨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攻势还是一样迅猛,短短几次攻防就把素桓预又逼回了空中。

“刷!”

馨的手刃划过素桓预的脖子,带出一道血痕,差点就让他身首分离。

大概是已经没多少耐心了吧,馨的速度和力量比起刚开打时都提升了不少。

面对实力深不可测的强敌,素桓预能感到自己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但他的斗志并未因此受到影响。

“随便你怎么说都好。”

他在心中默念着,侧身避开一记如果打中可能会把自己的胸膛轰穿的重拳。

“随便你要怎么阻拦我。”

他在心中述说着,同时寻找机会用华灵力凝成光矛反刺,却被馨一脚踢断了左臂。

“我要做的事情都不会变,我决定的事情都不会改。”

他低声念叨着,虽然及时用右手挡下了馨的膝盖撞击但还是被向后击飞了数十米。

气喘吁吁的素桓预稳住身形,他身上伤口恢复的速度已经非常缓慢,他无法再使用更多力量,战斗已经到了最终阶段,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必须要赶在那个女人冲过来之前再做点什么,素桓预这么想着,捏紧了拳头。

必须要,打败她。

必须要,和泯继续生活下去。

必须要——证明自己!

“我要和泯一起生活下去,在这个世界!如果这就是你要我证明的东西,我证明给你看一万次,一百万次都没问题!”

素桓预张开口大声咆哮着,向前高举右臂,掌心的赤魂石放射出星辰般无比夺目的光芒。

亮红色的宝石在男子的手中闪烁,澄澈的光芒映入馨的眼眸,它洒出辉煌明亮的光流,流动的色彩化为具有破坏力的能量聚集在一起,变成一阵狂风席卷向正向它迎面冲来的馨。

强力的能量流将馨卷入内部,并持续向前奔腾,最终击中了位于远方的气流壁,赤魂石的力量融入正在不断流动的凌华界雾气中,包裹着整片战斗场地的护罩因此都染上了一层红色,随着素桓预手心的赤魂石停止释放能量,场地四周的雾气壁也都立刻停止了运转,巨大护罩瞬间消散。

“哈啊...”

“预!”

虽然释放能量的方式和初次与泯战斗时相似,但素桓预这次攻击的破坏力远不是那次能够相比,大概,这才是赤魂石真正的极限力量。

对现在的素桓预来说,释放一次这种力量就已经是超负荷,他的精神和肉体都感到了临近崩坏的巨大压力,幸亏雾气护罩已经消散,在外观战的泯立刻冲到她的伙伴身旁,抱住素桓预并用自己的力量为他恢复体力。

“真的令我吃惊啊...居然有人可以这样发挥赤魂石的力量。”

馨把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的感叹道。刚刚的红色暴风的确吞噬了她,可当暴风散去,她却依旧毫发无损,比泯之前面对类似攻击的表现还要夸张。

“我真是,一直都在碰到各种各样夸张的对手啊...”

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素桓预又一次在内心感叹道,这短短一个月之内他实在是碰到了太多正常人一辈子都碰不到的奇人异事,虽然他自己也算得上其中一员。

“你用你的行动证明了你所说的话,你可以留下。”

素桓预的体力在泯的帮助下快速恢复着,而馨也总算给予了他认可。

这样一来,他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继续陪伴着泯了。

“我再说一遍。我决定的事情,不管别人怎样说都无法改变...我已经决定要陪伴着她了,因此我绝不会这么放弃的,呼哈。”

刚有力气开口,素桓预就马上说了一大段话,接着便又倒在泯的怀里张口闭眼大喘气。

“行了,我明白了...”

看着男人这副狼狈的样子,馨的脸上总算扬起了笑容。

那只是她嘴角微微的上挑,却令人觉得格外安心。

“泯,刚刚发生在里面的事情你应该都看见了吧。”

“嗯。”

“虽然他骗过你,但接下来相信他应该是没问题的...”

“恩。我明白的,预是个怎样的人。”

“好吧,那要怎么惩罚他也由你决定吧。”

两位异于常人的白发女性的视线同时落在此时面色极其难看的素桓预脸上。

刚刚在战斗的时候他还是那么坚毅不屈,就连在差点就要被馨杀死的时候都没皱一下眉头,现在却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特别不安。

不想去听她们即将就如何处置自己这个话题展开的讨论,素桓预干脆闭上眼睛,并努力转移注意力不去听他们谈话。

“说起来,总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好像一直对泯都表现得额外温柔...还是说她只是对我看不顺眼。”

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个令人有些在意的问题。既然馨可以一眼就看出自己的体内有赤魂石,那她说不定也已经看出了泯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是否和她对泯一直都额外温柔有关呢?就在素桓预即将这么思考着真的昏睡过去时,馨大声呼唤着他把他叫醒了。

“喂!别现在睡觉啊,我还有事要说呢。”

“你说吧,我在听着。”

慢慢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素桓预看得出对方现在正在盯着自己的右手。

“虽然你证明了你现在不再是用负面情绪去操控这颗赤魂石了...”

赤魂石在刚刚发出了极大的闪耀后就又黯淡了下来,缩回了素桓预体内。

“不过你身上的那颗石头,还是不该长久的保存在这里。”

“为什么?”

“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不过先告诉你这件事,让你能做好准备。”

素桓预也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虽然看不到,但他能感觉到赤魂石的存在。这颗奇怪的灵器宝石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人生,并陪伴着他一路走到了这里,看起来,和它分别的时刻也快要到来了。

“但赤魂石很难从我身上取出来吧,就连泯之前都说很难...你可以做到吗?”

“啊,是没问题的...不过我没打算现在就做。”

听着自称凌华界管理者的女性那自信的话语,已经见怪不怪了的素桓预点了点头,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就接受了这种设定。

“就当我现在是在和神仙说话吧。”

和各种无法用常识形容的人待久了之后素桓预的眼界也算开拓不少,但眼前的这个馨在他见过的所有人里也算是让他感觉最不可思议的了。

拥有和暮散纪一样丰富的经验技巧,和泯一样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又和那些华灵兽一样住在这种故事里才会存在的地方过着寻常人无法想象的生活...她究竟有怎样的过去,实在令人非常好奇。

“总之,现在就让我正式的表示一下吧。”

素桓预颇有兴趣的打量着身前不再准备战斗后举止变得非常优雅的女性,馨则在同时,动作娴熟的对他们行了个礼。

“欢迎你们来到凌华界。”

山川,河流,草原,丘陵,整个世界都在雾气的笼罩下闪烁着朦胧光芒,令人宛如身处梦境。

三人在空中的白云间穿行,俯瞰着地面上那别致的景色,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素桓预由泯带着,馨则在他们前方带路。

“既然你们决定要成为这里的居民,就有必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状况。而且因为你们的确很特别,我要带你去见见这个世界的‘管理者’。”

“管理者?那不就是你吗。”

馨头也不回的说着,她正带领着两人向明亮的天空中光芒最亮的那一片区域前进。

“我的职责是管理你们这样的突发事件,而我所说的那个,管理的是整个世界的运行。”

她嘴中所说的另一个管理者,应该就隐藏在那片天空中吧。

一人负责运转世界,一人负责处理事务,这样的分工让泯觉得有些熟悉。

“就和过去的我跟芳华之神一样吗...”

泯这么想着开始仔细打量起馨的背影,她没有感觉到馨身上有什么与自己相似的气息。虽然馨与泯不同,但也非常令人在意...现在的泯还无法判断出馨散发出的灵力波动究竟代表着什么,但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馨刚刚用来和素桓预战斗的力量还远不是她的真正实力。

好像意识到了泯正在探查她气息的馨突然侧过头看了看泯,让泯微微一惊。

“虽然另一位管理者现在还在睡觉...嗯,那就只能吵醒她了。”

不过馨倒是没问什么,只是继续着原本的话题。

“睡觉?”

“有问题就留到待会一起解释吧——好,跟我来吧,泯,还有预。”

“咳,我忘了介绍我自己了。我的全名是素桓预。”

“嗯?突然报上全名了啊,怎么,被我叫名字不好意思吗?”

“...”

素桓预面对这个突然的问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选择了沉默,这注定了他接下来的遭遇。

“诶,你会不好意思吗,预?”

“既然是赤魂石的使用者,刚刚的那个犹豫就代表肯定是不好意思回答了吧。”

“不,完全不会...”

迟来的否定已经无法挽回什么了,接连被泯和馨用天真和冷漠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攻击着无意间暴露在外的弱点,素桓预只能默默承受。

他们继续向着前方的目的地飞去,靠的越近,就越能感受到那里的不同之处,四周的光雾越来越浓,这笼罩着整个凌华界的雾气,应该都是以那片天空为源头散播出来的吧。

那里究竟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呢。

是人类吗,动物吗,是泯一样的存在吗,神灵吗,灵魂吗,或者是某种非常夸张的巨大装置?

不管是什么,那里,大概就是这趟旅途真正的终点了。

泯和预的手十指相扣,之后,他们就将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在这个远离芳华界的纷争和恩怨的平静的凌华界开始新的生活。

“我之前和暮散纪谈过了...虽然这次一路上泯碰到的各种事情算是都有惊无险的解决了,但肯定也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只要你还在天华界里生活,总有一天会有人注意到你的特殊性。那时候,你就会被卷入各种各样的事件当中...”

“是吗,你们之前就决定了啊...”

“嗯,如果这个凌华界真的和传说中一样是一片与世无争的乐土的话,那到时候就由我来劝你留下来,和我一起在这里生活。”

“所以为什么,预你要这么执着的陪着我呢。”

“还用说为什么吗...当然是因为,我爱着你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感情的呢,素桓预自己也没有察觉...但现在,他能够确信,自己是作为一名男性爱着身旁这位和自己经历了许多女性的。

虽然刚刚被调侃感情方面的事时素桓预一脸倔强的始终不愿意承认,可当他表明自己的心意时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直率的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将它们传递进泯的心中。

“嗯,我也,想继续和预一起走下去。”

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泯握紧正和自己的手紧密相贴的手掌,点了点头。

两人四目相对,他们一向都在表达自己感情和想法的方面毫不扭捏,正因如此,他们才能互相了解对方,互相信任对方,互相扶持着走到现在这一步。

他们同时露出笑容,同时转过头面朝天空,一起穿透身前那片浓密到从中经过都会留下灵力光点和轨迹的光雾,彼此感慨着抵达了故事的终点。

在凌华界的空中展翅翱翔的三人身影消失在天空顶端,灵力光点顺着他们留下的轨迹飘散,如一根根落下的羽毛,掉入辽阔无垠的世界之中。

两人的就此旅行画上句号,他们各自都在这短短的冒险中收获了对他们来说无比重要的东西。

故事迎来了美满的结局,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而这个世界,这两个世界,都还将继续运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