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闭着眼睛已经不省人事了,但他依然活着就不得不让人感叹他这可怕的生命力了。

顾乾把裹在他脸上的,从尤珂身上脱落下来的“皮肤”取下来,把他那不停地产生虫子的左肩包了住,避免再出什么意外。

这张像皮肤一样,实际上也完全能算是皮肤的东西,是顾乾很久之前制作的“人造皮肤(附生型)”,是一款依附在人体皮肤上,能模仿皮肤功能,并且可以根据指令发生变化的创造。相比当初为了尽快从烧伤中痊愈而制作的能够仿造皮肤快速成长的“人造皮肤(植生型)”,这一款更像是他的娱乐之作。本来是担心出门后,尤可在家不小心磕碰到哪里才托付南宫久给她“安装”上的,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派上用场。

作为一个专攻血液领域的学生,若不是身处以培养复合型人才为目标的特院,顾乾恐怕也没有什么机会接触这些与专业没太大关系的东西了。

保证了地上的怪人作不了什么妖之后,顾乾连忙去检查了尤珂的体征状况,十分熟练地对她进行心肺复苏,看到她面色回复了红润,顾乾再次检查了她的脉搏,确认基本恢复正常了才放下心来。

这段时间里,南宫久给顾离松了绑。顾离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惊吓,一直缩在顾乾身边不愿离开。

顾乾一边安抚着妹妹,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处理眼前的状况。

按常理绝对是要报警才对吧,但问题现在警察来了的话免不了要被一一盘问,那尤珂的事可就瞒不住了,而且他也不想看到警察。

自己先带着尤珂回家,让南宫久他们应付警察或许不错。

不过……似乎不需要为这件事忧虑了。因为,顾乾已经听到了从厂房外传进来的急促的警笛声……

真是说曹操……不对,应该是想曹操,曹操到。

听这阵势恐怕不只是周围的派出所,估计连区分局都出动了。至于为什么警察会来的这么快——

顾乾把目光移向了安洛,两人视线相接的一瞬间,安洛立刻心虚的扭开脸,伸手挠了挠鼻尖。

似乎不用问了。

“虽然你说不要找警察的好,但我担心只有咱俩人手不够,才在你来之前报了警……”

“我还什么都没说。”

“呃……”安洛尴尬地停下了动作。

“啊……但是,还好有惊无险,大家都没出什么大事。”

看到南宫久和顾离都没打算说什么,安洛只好自己给自己打圆场。

“话说,顾乾,这个漂亮女孩儿是谁啊?”

安洛连忙引开话题,走到顾乾身边,指着尤珂一脸好奇地问道。

顾乾不太高兴,瞥了他一眼,冷冷回道:“表妹。”

看顾乾这样子完全没准备认真回答,安洛只好乖乖闭上嘴。刚好这时听到了外面杂乱的跑步声,他就先走出去给警察们做向导去了。

“警察同志,这边!”

看安洛不在了,顾乾才低声道:“久姐”,平日里顾乾和南宫久说话都是不带称呼的,突然叫起“姐”来,南宫久都不用他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好好好,我一会儿和小离跟警察走,你带着尤珂回家。”

“嗯。”

顾乾点头。

大概正是因为这种能让他少说话的默契,两人的关系才会一直这么好吧。

“这儿吗?快,快跟上!”

“警察同志,危险我们已经排除了,就是里面有点……”

“先进去!”

嘈杂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几名警察举着手电陆续跑了进来。

“人在哪——咕!这是……呕!”

完全没听安洛的劝告,最先进来的几名年轻警察猛地看到那一堆断臂残肢,比起震撼人心,倒是胃先被震撼到了,瞬间全都扭头跑出去疯狂地呕吐起来。

年轻。

顾乾看着那几个折回外面的警察,在心中评判道。

明明他自己也才刚过完20岁生日。

“怎么回事?”

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大叔向那几个呕吐的警察询问,一听到那个声音,顾乾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安局,里面……里面有,呕!”

话还没说完就又吐起来了。

“什么东西能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被称为安局的大叔疑惑地走了进来,拿手电一打,他的疑惑就消除了。

确实,这副场景对于这些新人确实有点难以接受了,毕竟就连已经在警界混了六年的他看到这些都不禁产生了动摇。他自己是刑警出身,各种奇怪的凶杀案没少见,但这种残肢堆成小山的场景实在有点惊悚。

安局深呼吸了两下,调整好心态,走到那些残肢前,用手电近距离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又到了那怪人面前,把他翻到正面,确认了他的相貌。

“巧了。”

安局站起身,在裤边上擦了擦手。

“这两天突然发生了数起失踪案,一直没有线索,现在看来可以结案了。那些大概就是所有的受害者了,小刘,去联系法医鉴定吧。”

“是。”

布置下任务去后,安局活动了下嘴角的肌肉,露出一副长辈的笑容,向南宫久她们走了过去。

“丫头,没事吧?”

“东旗师哥,还好,没什么大事。”

安东旗,32岁,算是南宫久父亲的徒弟,现任河岸新区公安分局局长。

虽然姓安,但和安洛没有任何关系。

“受了点苦,不过干得漂亮,你这次可是帮着破了一桩国际大案呐!”

安东旗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南宫久给他一下子拍蒙了。

“国际大案?”

“对啊,这个人叫克伦克,曾经是英国的一名基因学家,还精通多门外语,本来是前途无量的一个人。但二十年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销声匿迹了,再有关于他的消息出现就是一些神秘的失踪案上了。最近英国警方和我们联系说此人很有可能偷渡到中国境内,这下好,把他抓住,许多迷案可能都要真相大白了!”

安东旗说着,一脸欣慰地捏了下她的鼻子,笑道:“好姑娘,你爸肯定会为你骄傲的。”

南宫久被他这么夸的有点难为情了,支支吾吾道:“也没有……我莫名其妙的被抓来,一点用场都没起到,都是阿乾他……”

“啊,顾乾啊……”

安东旗看向坐在地上,一手摸着妹妹的头,一手把着一个红发女孩的脉的顾乾,摸了把下巴上硬硬的胡茬,小声啧了啧嘴,有些为难的走过去。

“顾乾,让你妹妹受苦了,你帮忙擒获了克伦克的事情,我会报告特院给你申请表彰的。”

面对安东旗的好意,顾乾抬起头,冷冰冰地瞪着他,毫不留情面地骂了一句:“废物。”

“阿乾!”

“因为你的无能才让这种不法分子有机可乘。因为你的无能,这么多条性命无辜葬送在这里,你也不觉得羞耻?”

“阿乾,你别这么说,东旗师哥也有他的难处……”,空气里突然弥漫起浓烈的火药味,南宫久连忙站出来进行调和,“东旗师哥,阿乾他不是那个意思……”

安东旗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南宫久只好闭上嘴,视线不安地在两个人脸上徘徊。

他们俩的矛盾由来已久,自从那场恐怖事件之后,顾乾就与安东旗结下了梁子,每次见面从不给他好脸色看。如今安东旗也不想再向他解释什么了,在他眼里,顾乾也只是个沉湎于伤痛之中无法自拔的孩子罢了。

而且顾乾说的并不全无道理,自己作为公安局长,没保护好人民的生命安全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安东旗苦笑一下,默默接受了顾乾的指责,也不再做反驳。两人还是不要再有过多交流比较好。

“那这样吧,你们受了不少惊吓,应该也累了,我安排警车送你们回去吧。”

“嗯,谢谢师哥。”

南宫久也不和他客气,毕竟顾离现在状态不是很好,再走回去对她有些勉强了。但她也知道,顾乾绝对会提出反对意见的。

“我不用了。”

“怎么?”

“送我妹回去就行,我和她单独走。”

顾乾说着话,站起身来,让南宫久帮着他把还没醒过来的尤珂背到他的背上。

“哥?”

顾离拽住了他的裤腿,担心地望着他。顾乾弯下腰,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安抚她道:“乖,跟着久姐回家。”说罢,顾乾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起身和南宫久眼神交流了一番,便不问安东旗同意与否,径直走向门外。

“等一下。”

临出门的时候,安东旗把顾乾叫了住。

“顾乾,你背上那个姑娘是谁?”

顾乾背对着他,回答依然是那一句。

“表妹。”

“……旧鱼滩坠落了不明飞行器你知道吗?”

“不知道。”

“已经见报了。”

“没关注。”

顾乾回答得很利落,但看安东旗的表情显然是不相信他说的话,不过想到这些年轻人今天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安东旗决定暂且不追问他更多了。他向门口的警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放顾乾离开。

“顾博士最近会回来参与对不明坠落物的调查。”

这是顾乾出门前,安东旗说的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外。

……

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回家的路与那厂区中截然不同,隔几米就有路灯,把街道照得几乎与白天无异。

路上还有不少车在奔跑,让顾乾想起自己赶来时是如何在比这密集的多的车流中来回穿梭的。当时已经被管理交通的无人机警告了,但他已经让南宫久向安东旗交涉给他按特殊情况论处,不然恐怕免不了几天的拘留。

尤珂安安静静地趴在他的背上,似乎还没醒来。

未免也太轻了。

顾乾用手掂了掂,就七八十斤吧,背着她走了这么远几乎一点疲累的感觉都没有。顾乾甚至觉得可以不用打车,就把她这样背回去,刚好还能散散心。

风中带着丝丝寒冷,让顾乾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

铸神计划。

顾乾想起了那个怪人——克伦克在最后说的那些话中提到的,这个对他来说并不陌生的名词。

记载于世界产业革命论坛发布的《年表》上,一例十分重大的由联合国组织、多国联合制止了一项严重违反了人类道德的研究的事件。这项研究的名字就叫做“铸神计划(God-Casting)”。

2023年,由美国国防部发起、美国著名生物学家卢恩·福莱主持的以“创造新人类”为目标的“铸神计划”在一座远离美国本土的人工岛上秘密启动。该计划利用了大量不同种族的人来进行基因改造的试验。由于所有的行动都十分隐秘,这项计划一直没被人察觉到。然而在两年后,也就是2025年10月的第十天,负责主持该计划的福莱教授被发现自杀于家中,并且将这项计划完整的暴露到了阳光之下,在国际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起初,美国国防部还出面狡辩,但越来越多有良知的参与了这项计划的研究人员站了出来,使真相越来越明朗。就在美国顽固不化,还妄图将计划继续推进时,联合国组织了以中、俄、英、法四个常任理事国为首,囊括了亚、非、欧、南美等区域共117个国家向美国进行政治施压。最终,迫于压力,该计划于2025年11月宣布停止,并炸沉了人工岛,销毁了全部数据。

以该事件为契机,在2028年1月9月,世界产业革命论坛正式组建了起来,汇集了各国的政要、科技精英和知名企业家,共同来探讨产业革命发展的方向和要求,并且出台了《世界产业革命人权条约》,严禁各国进行不加监督的人体试验,明确了一切研究为了人类的可持续发展这一根本原则。

如今,距离铸神计划停止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竟然又在别人口中听到了这个词,顾乾的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偶然。

根据克伦克的说法,他似乎曾经是该研究的一员,因为研究的缘故而染上了内格罗综合症,原本是想靠研究成果来挽救自己,可计划却因研究的停止而破产了。

于是二十年来,他就靠着绑架无辜之人来饲养百口虫,从而维持自己的生命。

再结合南宫久告诉他的,在他们来之前从克伦克口中听到的消息,他应该是认识艾法林的。

坠落在旧鱼滩的那颗黑色巨蛋,也许原来是艾法林的所有物。而艾法林很有可能也是曾经铸神计划的知情者,所以他才会认识她,那么尤珂所描述的针对她进行的研究应该就是铸神计划了。

克伦克大概是从媒体上得知了黑色巨蛋坠落的消息,便以为里面是艾法林,于是便偷偷到这里,想要从艾法林身上得到能够治疗内格罗综合症的办法,利用百口虫对味道极强的感知能力找到了顾乾家,然后利用与用在顾乾身上的类似的致幻药物,将三人带到了这个废旧工厂,结果却发现并没有艾法林,所以他才试图吃掉作为“研究成果”的尤珂……

这样一想似乎能说得通,可再重头仔细梳通一遍却发现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首先,铸神计划在20年前就已经停止了,并且毁掉了一切数据,怎么可能有什么“研究成果”留下来。其次,铸神计划停止于2025年,尤珂18岁没错的话,她应该是出生于2027年,但那时计划已经结束两年了,况且,按尤珂的说法,她是从还在运行的研究中逃脱出来的,这也明显对不上号。可是艾法林的确是尤珂“母亲”的名字,那么尤珂应该与这研究有关才是……但克伦克作为曾经的参与者,竟然想吃掉尤珂,看起来他并不知道摄入尤珂的血液会造成什么后果。还有,克伦克所说的卡因,顾乾记得在尤珂的讲述中也提到过,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又在铸神计划里起着什么作用?

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但瞬间又乱作一团。明明感觉能顺着一条线捋下来,但中途又参杂进去了别的线,缠在一起,结反而越来越多了。

“啧……哈。”

顾乾烦躁地往地上跺了一脚,这一跺,背上的尤珂突然有了反应。

“唔……”

靠在他耳边的嘴巴发出了柔弱的吐息,身体轻轻动了一下,顾乾连忙用手固定好她。

“别乱动。”

“嗯……哼唔……”

尤珂迷糊的呻吟了两声,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这样子完全不像是窒息昏迷的样子,倒像是美美的睡了一觉。

“这是……在哪儿?”

她眯着眼睛,口齿不清地问道。

“天堂。”

“诶!”

半睡半醒的尤珂被吓得猛地一个激灵,差点从顾乾的背上摔下去,顾乾托着她大腿的手费了不少力气才稳住她。

“一惊一乍。”

明明是他故意吓人,却埋怨起尤珂来了。

“已经出来了。”

“出来……那,那个人……”

“抓起来了。”

“顾离姐姐呢?”

“都没事了。”

听到顾乾这么说,尤珂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可笼罩在她心脏上的阴霾却迟迟不能散去。

刚才如果不是顾乾及时赶到,那么顾离现在绝对只剩一具白骨了。虽然在尤珂眼里,顾乾总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可她看得出来他的一举一动中流露出的对顾离的关怀与爱护。而他如此疼爱的妹妹今天却因自己而险些遇害,尤珂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她想对他道歉,可道歉的话语又被对他的恐惧梗塞在喉中。

尤珂抓着顾乾的肩,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在他耳边耳语似的说道:

“对不起”

“嗯?”

“都是我的错。”

“哦?”

“其实,那个人要抓的只有我,可是却连累到了顾离姐姐她们……如果没有我,没有我的话……”

“的话?”

尤珂没说两句便自责地哽咽起来。然而顾乾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接着话茬,仿佛对这件由她而起的事毫不在意一般。

“那个……你为什么不生气?”

尤珂抹去眼角的泪水,鼻子一抽一抽地问道。

她本以为顾乾会对她大发脾气,甚至做好了他会把自己当街扔下的准备,毕竟是自己给他的妹妹招致了无端的灾祸。然而他却只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我很生气,但让我生气的人已经受到制裁了。”

“可他是因为我才……”

“因为你?他得了内格罗综合症,靠着那些虫子来延缓病毒蔓延。为了活着,他已然害人无数了,今天不抓你们,也会有其他人遇害,难道那也都要归咎于你吗?”

尤珂觉得顾乾说的有些道理,可她的脸上依然蒙着灰暗的色彩,失落地倚靠在顾乾的肩头。

“但妈妈说过——”

愚蠢的我以为求得了真理,却只是创造了血管里都淌满罪恶的你。

背负罪恶诞生的孩子,你要招致灾难,为所有人带来痛苦,也要替代罪恶的我承担无尽的绝望。

尤珂语气中充满伤感的向顾乾复述着艾法林曾在她面前自言自语的话。

然而,对这些话,顾乾只是报以不屑的哼声。

“还以为你的母亲很爱你,没想到会是对自己的孩子说出这种话的女人。”

“妈妈她才没有!才没有……她只是……”

听到顾乾说自己妈妈的坏话,尤珂顿时激动的想要反驳,可颤抖的声音却让她无法说下去。

在她的回忆里,即使说着这样的话,艾法林依然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虽然她那时情绪总是很不稳定,说着话会突然暴躁起来,又或是突然抱住她大哭一场,有时只是独自沉默的坐在那里失神,可还是会抽出时间来教她外面的知识……但那样爱着她的妈妈,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想到这些,尤珂心中的酸涩又翻涌起来。

“嘁”,但顾乾却打断了她悲伤的思绪,说道:“西方那套原罪论,来这里就不作数了。”

他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把错揽到自己身上未免太自大了,按你的说法,带你回家的我才是罪魁祸首了。所以别在这里装自责了。”

“不是……”

“耍小孩子脾气。想撒娇回去找小离,别在这里激我发火,让我大骂你一顿好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我……”

尤珂急忙想要反驳,可开口的瞬间就意识到,自己是因为被他看破了心思才这么慌张。

“别把我当傻子。你一路最好多笑一笑。小离那么疼你,要是真弄哭了你被她给看出来,受罪的可是我。”

顾乾像是有些不满地咕哝着,虽然话并不好听,可这少见的语气却真的让尤珂忍俊不禁。

听到她的笑声,顾乾的表情似乎也舒展了一些。

感觉尤珂有点滑下去了,顾乾托着她的臀往上掂了下。毫无防备的尤珂突然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吓得大叫了一声,连忙紧紧抓住顾乾的肩膀。

“怎么,害怕?”

尤珂趴在他身上,摇摇头。

顾乾虽然看着有点瘦,但肩和背都很宽。两只手扣在尤珂大腿的下方,牢牢地抓着。尤珂还是第一次被人背,晃晃悠悠的,感觉很奇妙。

“不怕。”

“为什么?”

“因为,你说会保护我。”

被听到了。

顾乾突然停下了脚步。尤珂刚想着发生了什么,就被他扔到了地上。

说是扔,但由于顾乾还是蹲下来了,所以用“放”可能更准确些,不过即使这样,尤珂的屁股还是不轻不重的摔了一下。

“自己走。”

“诶?哦……”

尤珂稀里糊涂地站了起来,揉了揉屁股,满心疑惑地看着顾乾的侧脸,心里不安的嘀咕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别多想,我当时只是想起了我的女朋友,不小心说出口的,你不用当真。”

像是要掩藏什么似的,顾乾自顾自的解释起来。可尤珂完全没在意他的话,抬起头站在那里,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头顶上的一个发光体所吸引了。

“星星!”

尤珂欣喜地大声喊道。

顾乾还在那里抱着胳膊,为了自己的那句话颇为认真地碎碎念着,听到尤珂的喊声,他停了下来朝尤珂手指所指的 “星星”看去。

“啊,那不是星星,是路灯。”

他就说么,记得是阴天,怎么会有星星。

“好多星星!”

尤珂根本没听进去。

从顾乾的背上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风,车的声音,流动的光,没有遮挡的天空。

是外面,是真正的外面!

尤珂开心的小跑到了顾乾的前面。

道路好长,长的即使这样奔跑也看不到尽头。

“车!”

“树!”

“草!”

尤珂指着所有自己看到的东西,一一叫出它们的名字,那个激动的样子就像个刚学会识物,着急着展现自己的孩子。

但想到这个少女从小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中,逃出来后也一直待在顾乾的家里,她现在会这么兴奋也情有可原。

顾乾揉了揉头发,无奈地笑起来,迈开脚步,跟在她的身后。

“小心点,跑那么快,你知道从哪儿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