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朗维持着被绑的姿势沉默不语。
我呆呆地问：“绮莉姐，你们在说什么？”
“小雪，你先给他松绑，再倒杯茶来。”
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应该没有伤害朗的意思吧。
我解开绳子，朗揉揉肩膀，拍拍身上的尘土，也以对家经理人的姿态重新端坐好。
颓丧的老板突然说道：“绮莉，难道你要离开老朽了吗……罢了罢了！这么多年，你欠的情也早该还清了，如果不是你，根本不会有这家游泳馆。”
绮莉白了他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
朗说道：“我们可以谈谈正事了吧？为什么突然要我当游泳馆的经理呢？”
“如你所见，我们这家店表面上因为赌场起死回生，其实早已千疮百孔，维持不了太久。我知道朗先生曾经盘活了无数家奄奄一息的店铺，也许你能够挽救我们。”
“可是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你也可以向上面的人交差了吧。”
朗冷静地看着绮莉，好像在分析她的想法，没有因为她的美貌动摇分毫，绮莉亦毫无惧色地直视他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朗终于开口：“我可以考虑一下。”
“静候佳音。”绮莉站了起来，“小雪，送客。”
我和朗一起走出办公室，每次一看到他漆黑的眼眸，我心里就会涌出千言万语，到了喉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到底是怎么了呢？
“那个……你叫小雪，是吧？”他说，“你不用这样紧盯着我……”
“我一直很想谢谢你。”
“因为那天晚上的事吗？不用放在心上，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你接下来要回GLORY吗？”
“嗯，毕竟是经理嘛。”
“那我以后可以去找你玩吗？我初来乍到，有很多关于花之街的事情想请教你。”
他点点头：“没问题。”
我才不管什么花之街的事情呢，我只是想多见见他而已。
我一直送他到GLORY的店门口，老板的游泳馆果然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后现代风格的建筑外观配上闪耀的电子霓虹灯，红色丝绒地毯延伸的尽头是旋转玻璃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玫瑰香味，灵巧的机械门童为络绎不绝的客人奉上问候与服务。
花之街是异世界中的异世界，这里是天堂中的天堂。
被无数声光电刺激着的我的视线，只看得见朗。他是这天堂的创造者。
真奇怪啊，我见过许多相貌远比他英俊的男子，为什么我的眼睛只想注视着他一个人呢？
他有些紧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我刚才把你捆得那么紧。”
“没关系。”他笑笑，“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糟糕，心跳得好快。
“好了，我要回去工作了。”他转过身去，朝我挥挥手，“顺便一提，你戴珍珠发卡很好看。”
……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宿舍里被桃乐丝摇醒了。她说她看到我满脸通红，头上冒着蒸汽摇摇晃晃地进门，眼神虚浮，一直傻笑了半个钟头，她还以为我脑子出问题了。
我在被子里辗转反侧，绮莉不在，桃乐丝被我搅得无法安睡。
我瞪着天花板，半晌冒出来一句：“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朗先生。”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黯淡的夜晚里、僻静的小巷中他向我伸出的手，那一双机械义手，令人不寒而栗，却又令人为它流畅优美的线条而惊叹，那是多么漂亮的一双手呀，金属骨骼的手，让我觉得好温暖的手。
还有他的夜幕般深邃温柔的眼睛，和这座永夜之城天生相配。
桃乐丝背对着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人类都太脆弱了，轻轻一碰就碎。”
“我倒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你想怎么样？追他？引诱他？得到他？”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很难说，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情。”
“小雪，你还年轻，对世界的了解太少。”桃乐丝慵懒的声音带了一丝感叹，“人类是一种很愚蠢的种族。”
“为什么？”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还没说完呢。”她低低地说道，“但是——人类也是最有趣的种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