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指令,物质域-尚达奉-卡兹戴尔。”

暗红色的光团在格列尼手中跃动着,星星点点的荧光从一地逐渐失去体温的躯体中剥离,汇入光团中。

叹了口气,格列尼握拳,光团就像是被捏碎了一样消散。

“我早就说了,源石技艺不过就是这样的东西而已。”抬头看向天空,星空之后,与这个世界相连的通道又封闭了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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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之前。

暴行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迎面走来的人。这个时间,罗德岛的作战干员正在守护移动城市,装备库按理说是不会有人的。

她再次揉了揉眼睛,语气半信半疑地问道:“是博士吗?”

“暴行啊。”

身穿黑色外套的格列尼也愣住了,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来把爆破锤取出来。虽然作为雷姆必拓派驻专员,我不应该加入你们的攻防……但是如果真有麻烦,我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谢谢。”

“倒是你,这个决定太鲁莽了。”暴行的眉头蹙起,纤长洁白的手指按住太阳穴,一副头疼的表情,“那可是卡兹戴尔正规军的陆地军舰。你的胜算不大。”

“放心,没问题的。”

“你的信心来自哪里?”

“我相信罗德岛的干员。”

“喂,完全没有说服力!”

“比起这个,”格列尼没有继续解释,而是转移了话题,“术师干员的装备库房在哪?”

“那边,走到头左手边。你去术师干员装备库做什么?”

“秘密。”格列尼晃晃手指,“我想借一支法杖试一试能不能释放源石技艺。”

“哈?”暴行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源石技艺可都是需要长久练习的。比起这个,博士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当然,我要给罗德岛带来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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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希医生!我们来晚了!”

斯库尔的手斧裹挟热浪,将凯尔希身旁最后一人劈到,擦去汗水道:“医生,你还好吗?”

“勉勉强强吧。”凯尔希皱着眉,在一旁坐下,汗水不断顺着发梢滴落。就算不经过详细检查,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可能断了,还有轻微的内出血,这可糟透了。

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的是萨卡兹人突然聚集起来的原因。

“博士?”

“……”通讯里没有任何回应。

“博士?博士?……101,没死就说话。”

通讯频道里依旧一片死寂。

“呼,这家伙。”

斯库尔看到坐在一旁自言自语的凯尔希,担心道:“这里不安全,医生。我们先撤回中枢区好吗?”

“罗德岛就这么大,我们有多少空间可以撤?”

“那也好过倒在这。”

“你相信博士吗?”

“当然。”斯库尔点点头,“博士一定会有办法。”

“如果没有呢?”

“那就血战至死。在我的家乡,这是光荣的举动。”

“呼,一个两个全都这样。”凯尔希扶着一旁的墙壁站起来,“这不就更没有后退的理由了吗。”

夜晚的寒意在金属舱壁上凝成一层薄薄的露水,沾湿了凯尔希的手心。卡兹戴尔人的弩炮投射出的弩箭准头欠佳,对城市设施的破坏力却是一等一的,留下了满地遭受创伤的建筑物。大片大片的金属墙壁被洞穿,留下边缘不齐整的撕裂痕,也露出墙体内部的支撑结构和管线。

“活着就是享受,技艺就是武器——”凯尔希挥挥手,怪物再次凝聚在她身后,“我开始能够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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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在脸上的黑色面具和风镜勒得太紧,让格列尼感觉不太舒服。身上的外套隔绝了夜晚的寒冷,但此刻反而像蒸笼一样闷热。

格列尼拉开衣领扇了扇,凉爽的风让皮肤上黏糊糊的错觉消散了几分。哈提不愧是精通渗透作战的干员,绕过她的队伍时她差点就发现了格列尼……好在仅仅只是擦身而过,有惊无险。

指挥员孤身潜入敌后这种事情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免不得面对各种各样的埋怨。

“我还是相信你们的,但是既然他们犯规了,我总不能还坐在教练席上看着。”格列尼小声嘀咕着,试着说服自己。身处于卡兹戴尔陆地军舰内部,稳定结构和装甲门将舱段内的主通道完全封闭。格列尼轻轻敲了敲,装甲门的闷响说明了其惊人的厚度,就算是攻城弩炮恐怕也不一定能破坏。

“监察指令,物质域-尚达奉-卡兹戴尔。”暗红色的法术发出微弱的光芒,这本应被萨卡兹人如使臂指的法术在格列尼手中就像一条乖巧的蛇,在沉重的装甲门上游动,酸液腐蚀般的痕迹不断加深——法术销铁蚀钢,源石技艺几乎无法通过泰拉大陆上任何物质阻挡。

“卡兹戴尔”,既是土地,也是一个代指。卡兹戴尔是“天灾程序”的底层,“闪电之路”的终点,象征着天灾最基础的属性——侵蚀。

“很朴实,很有用——除了调用地址那该死的命名,晨星的恶趣味。”

陆地军舰上的作战人员也算不上多。接触区的作战人员,更是在命令下,集中到了罗德岛第8舱段。在冲击下毁损严重的昏暗走道,格列尼轻巧地踏过,就像是误入叙拉古荒野地穴的探险家。

这样轻松愉快的旅途无法永远持续。他遇到的第一个阻碍,是守卫舰桥的萨卡兹重装兵。

“监察指令,”他轻声唤道,“物质域-拉斐尔-卡西米尔。铸型,长弓。”

手指拨动空气,无形的弓弦随之绷紧。放开手指,看不见的锋锐箭矢瞬间洞穿了守卫士兵的咽喉——迅速,精准,无声无息。

“铸型,短剑。”

以难以想象的敏捷身手绕过回廊,手中虚握的透明利刃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能夺去守卫士兵的生命。

“抱歉,”他说道,“但你们没有意义。”

“……那么,什么有意义呢?”在舰桥高处,格列尼见到了眼珠浑浊的萨卡兹人,“神明的旨意就是意义。”

“神明?泰拉从未——抱歉,拉特兰人可能有自己的神明。”格列尼笑着,无视了先知声旁举起武器的萨卡兹卫兵,“但是卡兹戴尔没有,萨卡兹人没有。你们的神明只是凡人的臆想罢了。”

“对于亵渎者,”先知语气平淡,手中的暗红色法术翻涌如风暴下的浅海,“神只有一个答案。”

“答案?”格列尼微笑,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顺畅的呼吸让格列尼感到一阵快意,“我知道你们的神。他叫阿赫里曼,有钱,有人手,有野心,唯独缺少了最重要的远见。他根本不知道,泰拉的本质是什么。”

格列尼举起手,抬起一直隐藏在外套里的拉特兰铳,同时说道:“源石技艺其实就是这么个东西。”

暗红色的法术呼啸袭来,但是金色的弹丸先发制人,撕碎了法术聚集成的飞弹。周围的萨卡兹人见状围上来——术师的近身作战能力往往不理想,这是战斗的常识。

但是他们注定失败,他们遇到的是常识以外的东西。

“监察域-扎卡里尔-莱塔尼亚。重构。”

就像是放映不佳的磁带一样,萨卡兹人的身影突然停滞,身旁出现模糊不清的方块和斑点。他们自身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依旧保持着冲刺的姿态——其中有人甚至双脚离开地面,就这样停滞在空中。

“嗯?”先知终于感到了惊讶,“这是……恶魔。神敌的力量,原来你——”

“我不知道阿赫里曼向你们灌输了什么。不过很快,他就有麻烦了。”格列尼收回手,抬住拉特兰铳的护木,“我其实很不喜欢拐弯抹角地说话。但是很多事情确实说不出口。”

先知抬起双手,一团暗红色的法术再次飞射而出。法术在半空中突然停滞,与那些萨卡兹士兵一样,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神的旨意……消失了?”

冥冥之中指引着他,让先知得以释放出远超常规的源石技艺的那种联系突然中断。先知一愣,看向格列尼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没有惊恐,只有迷茫。

“你……怎么做到的?”

“晨星切断了你与巴别塔的联系。”格列尼嘴角微微上扬,“你被困住了,阿赫里曼的化身——之一。”

“阿赫里曼……对,我是我们之一,我们也都是我。”先知放下手,点点头,露出笑容,“我赢了,格列尼。我不会重蹈阿戈尔的覆辙。”

“难说,你回不去了,我会消灭每一个你,或者总有一天你会被泰拉吞噬。”格列尼推开保险,“天灾程序的侵蚀、摧毁和同化,你能承受多久……总之,上路吧。”

“你会输给你的自负。”

射击声响起,先知应声倒地。格列尼打了个响指,周围被停滞的一切恢复如常。

在惯性下,萨卡兹人仍然保持着冲刺,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迎接他们的,是金色的弹幕。就算是最强大的战士,也无法在压倒性的火力下幸存。

“自负啊……我知道的。但是没了我,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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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德岛创立之前,凯尔希不相信格列尼能够经营好一家救助感染者的医药公司。

“罗德岛需要一句标语。凯尔希,你说选择什么好?”

“……May I enjoy my life and practice my art, be respected by all men in all times.(愿我得以享受我的人生,践行我的医术,愿我作为医者万世流芳)”

“希波克拉底?毕竟是医药公司,倒是很应景。”

“只是随口一说。”

“不,这其实是很合适的一句话。”格列尼看着墙上刚刚制成,散发着油墨味道的粗糙标志。

等到凯尔希离开,格列尼才自言自语道,“享受‘生命’,践行‘技艺’……我等功绩……‘万众景仰’……”

(失眠,不在状态。接下来消失几天——安顿下来了继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