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河马，”志童指着伊斯特对森见说，“他站在前面太突兀了。”
森见抬起头，打了个哈欠，四下扫视了一眼，说：“嗯嗯，是的。”
他们B二（3）班已经跟着伊斯特来到了图书馆的一楼，会议大厅，大厅正前方的讲台上那排桌椅还空，话筒架后也没有人来调试，森见看着伊斯特鹤立鸡群的体型，看见他不断对其他老师露出的微笑，心里有种莫名别扭的感觉，一年了，他还是不知道这种感受是从何而来，究竟是为什么。
森见和班里同学排成四列站在班主任的身后，森见和志童一前一后地站在最左边的一列，挨着的A二（2）班还没来，这时森见的余光好似看到右边有几茬学生在交头接耳，好像看着自己说笑，他不好意思直接转过头去看清楚是谁，但他从眼睛模糊的余光中判断，离自己最近的，应该是波芙。
啊，波芙，森见心想，她该不会是在谈论我吧？她可千万别误会芊见是我妹妹，唉，我干嘛要这么在意她误不误会呢？她又不多在意我是否有女朋友的，我难道还能配得上她吗？
志童又转过头来，对森见说：“你看，A二（4）来了，你看你看，达西走在她老爹的后面，可真是魁梧，比她爹还高大。唉，有一个在学校当老师的家长可真是受照顾。可惜你我都没什么关系。”
森见趁着向右看去的机会，丝毫不关心达西如何高大魁梧，也没听进志童说的半个词，而是正大光明地偷看波芙在和谁交头接耳。
波芙的前面是她的闺蜜亚舒，后面站着康孙，她正和两人开心地聊着，森见眼神闪烁地不断偷觑着波芙的笑容，他觉得这是全天下最美的笑容，他看到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地球就好像停止了旋转，嘴唇红艳艳的，和所有女生都不同，说话和微笑的时候格外性感。
这时候他听见几个男生“嘿嘿”笑出声音，森见循声看去，看见又是那两个讨人厌的家伙把猥琐的视线投向波芙的胸部，森见不常生气，可是这种时候心里总会腾起杀人的欲望。他把波芙敬若天仙，不允许任何人对她带有猥亵之意。
森见当然也欣赏波芙的胸部，还有她极具爆发力的臀部，高二和高三的女生里，只有波芙的身材是最完美的，可是最吸引他的，还是波芙的那双眼睛，他从她的嘴角里看到善良，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同情，看到她的鼻翼微微颤动，森见的心里便似有一眼温泉涌向全身，说不出的感动。
波芙跟康孙说完话转过头时，金得泛白的头发不小心从康孙的鼻尖甩过，森见仿佛看见她的目光与自己相触，他忙将视线从波芙身上躲开，他对康孙的醋意骤起，心里着实痒恨。他慢慢地用余光试探波芙视线的方向，确保她不会看到自己再小心翼翼地转了回去，哪知波芙和闺蜜亚舒说着话，便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并且对他微微一笑。
红艳艳的嘴唇在她白玉般的脸庞上散发着宝石般的光泽。
森见不知所措，不好意思地回以微笑，便忙将目光转回前面。
看到一双呆滞的眼睛盯着自己。
志童。
“啧啧啧啧，”志童摇摇头，叹道，“你知不知道，芊见在楼下喊话的时候，她正和那个康孙聊得起劲呢。她根本不会在意你的，省省吧，她就是家教好，有风度罢了，别想太多。”
“我没想太多，”森见脸上的红色从面颊泛到整个耳廓，“看看而已，看看而已。”
“森见，”一个声音从背后转来，森见转过身去，看见是加琴从他身边经过，“你妹妹很可爱。”
A二（2）班的来了，走在最前的是个严厉的中年女人，据说只需要瞪眼就可以让对手双腿抖得像筛糠一样。
“是吧。”森见对她回以微笑。
却被加缪狠狠地白了一眼，好像听到她对加琴说“你跟那个鼻涕泡打招呼干嘛”。
A二（2）的学生经过森见都无一例外地对他抱以莫名其妙的哂笑，还是因为对芊见的出现表示可笑吧。
有什么好笑的呢？森见不去看他们，心想，A班的学生，素质也不过如此，那个老女人当班主任，还不如河马。
“哎，”旁边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拍拍森见的肩膀问，“那个女生真的是你妹妹？”
说完便一脸无所谓答案地跟边上几个人一齐笑了起来。
森见只作没有听见。
“让一下，让一下，谢谢。”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听到这个声音。
芊见从后面的人群里挤了过来。
“我找了你好久，”芊见挤到森见的跟前，“我告诉你哦，我在A一（一）班，就在那边，记得你说过请我吃饭的哦，你一会儿可别跑了，你来找我，听见没。”
森见又听见周围溢出了笑声，感觉可笑的内容都是自己，于是对芊见说：“你快回去吧。”
“干嘛？”芊见不乐意，“干嘛总赶我走？”
她说着四下张望，看到一个白发身材姣好的女生正在聊天，看到一个安静的长发女生正恬恬地看着他俩。
“哎，志童哥，”芊见拍拍志童问，“哪个是波芙？”
志童指了指。
“果然是她，”芊见看森见，摇摇头，叹道，“啧啧啧，怪不得能把我哥迷得神魂颠倒。”
森见话到嘴边，却被芊见抢了话机去。
“怎么？我没说错你，我在后面观察你半天了，”芊见挛住森见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前面那个女孩对你有意思哦！”
森见整个脑袋迅速飞红，只觉耳朵发烫，忙把芊见的手臂捻开。
“你中午想吃什么？”森见只想立刻转移话题，把芊见打发走，“你快回去想想。”
芊见立刻两眼放光。
“有什么可以吃？”
“想吃什么就是有什么，快回去想想吧，想好了再来告诉我。”
“好，”芊见便向前走去，“散会了你可别跑哦！”
森见点点头，看着芊见向前挤了过去，路过加琴的时候，对她说了句什么，加琴便低下头，向森见看过来，他不明所以地回以微笑。
他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本来是站着睡觉的好时间，却变得这么难熬，耳朵不断地过滤着周围传来的嬉笑声。但他隐隐约约似乎总能听见芊见和波芙的说话声，虽然不知道她们说些什么，当然很有可能是他的幻听，但是他也只有靠着这幻听来使自己不去注意其他人发出的噪音。
学生们都陆陆续续来齐了，三年级的学长们站在最后一排，看上去更加成熟稳重，无论是样貌还是体格，都比高一新生粗犷许多，所以他们十个班排出的队伍几无缝隙，不像新生的松松散散，稚气未脱。
“你看，”志童掸了掸森见的胸口，转过头指着后面道，“零班来了。”
突然学生间出现了异样的骚动。
森见像其他所有的二年级学生一样，也回过头去，向最后一个姗姗来迟的高三班级行注目礼。
零班。
校长是他们的班主任。
零班。
到了高三将一群实力拨尖的学生汇集在一处，建为零班。
这也是十年前的改革。
他们一进大厅，森见便感受到一股沉闷的威压感。
灯光似也变暗。
志童指着其中一个左颊一道长疤的高大学生，对森见说：“你看，‘美男子’迪兹那个家伙，上个学期又是年级第一，还有他边上的‘丑小鸭’罗妮，她又是第二，你知道他们上个学期把这两个位置包了半年吗？”
森见摇摇头，他并不关心。
“他们两个肯定会进零班的，”志童叹道，“看其他人也都是原来的各班好手。”
他们的班主任，也就是校长，将队伍带到高三队列的最左端，便快步向讲台走去，学生们纷纷给他让开一条道路，森见也被挤开。
志童抱怨道：“还是这个架子。死秃头。”
校长走到讲台上，自己站到话筒前，后面的一排坐椅已经坐满的一群不认识的老头和老太太，一年了，森见还没搞清楚那些究竟是什么人，在学校里也很少见到。校长光滑的头顶反着光，拉过话筒。
“我简单地讲两句。”志童小声地默念。
“我简单地讲两句，”校长的声音似乎从地板往上腾起，把整个大厅都笼罩起来，“我很欣慰，今年我们学校又从各地招集了一批优秀的学员。”
志童和边上几个学生偷偷笑了起来，他们觉得把校长的口头禅抢先说出来很有意思。
“今年，”这个身高不过165公分的精悍小个子继续说道，“我们招生只追求品质，所以，人数上比往年少了一些，准确地说，是少了一半，只有200人，分为5个班，A一（1）班，B一（2）班，B一（3）班，C一（4）班。”
森见听到这种划分从校长的嘴里如此理所当然地说出来，莫名反感。
“能够进A班的新生们，不要骄傲，在日后，你们未必是BC的对手，当然，B班和C班也不要怀疑A班的实力，你们不努力，就没什么优势了，”这个身高不过165公分而且头发只剩后脑勺一点点的眼睛里透着精光一边扫视着四下一边镇定地说道，“这个学期，有新的零班诞生了，大家给他们一点祝贺。”
只见整体大厅忽然传来山崩地裂般的震动，灯光不断地摇晃，四处腾起灰土，芊见不明所以，转回头看见二、三两个年级的学生跺着地板，一年级的不少学生面露惧色，不知所措，班主任便示意他们也学着做起来，于是这共振中就掺合了不少不协调的杂音。
校长伸手在空中一抓，后面的声音便立刻停止，传一声整齐的拍掌，和新生们稀稀拉拉的尾音。
森见全程都在轻轻地附和，装模作样地做着动作，他觉得这样实在太傻。
“高一的班主任回去好好训训，”校长对新生的表现不大满意，“下次不许再出现这种情况。好，我继续说，这次组建的零班，我希望可以继续发扬戈止一中的优良传统，在此特别表扬两名同学，一位是迪兹，还有就是维罗妮卡。”
台下又传来比刚更加急促的跺脚声，校长示意停下，继续说：“他们两位在去年一年里，每一项考核都是全级第一、二，没有人能与其媲美，希望你们在这个学期可以继续保持。好了，三年级的，你们可以先去吃饭了，维尼妮卡，你留下来，给你可爱的学弟学妹们讲讲你的心得体会。”
高三的学生陆续离场后，维罗妮卡走上台去。
志童用手肘顶了顶森见，小声道：“你看罗妮，怪不得大家叫她‘丑小鸭’，她这一年怎么变化这么大，她是西班牙血统吗？黑色的长发和黑色的眼睛，还有她的校服，是自己裁过了吗？这也太好看了吧。”
志童却听到身后发出“咚”的一声，在罗妮还未开口的安静等待气氛里，这一声传遍整个大厅，吸引来了所有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