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这神明之间,我开始为穿越到异世界做准备,然而——

“我说过很多次了,少年啊……”

“还是不能详细地和我介绍异世界吗?”

“不——能,这种行为相当于剧透哦!编剧与作者精心准备的反转突变被玩笑一样拿出来炫耀的话绝对是很伤心的吧!”

“但您不是要给我剧本的吗?”

“就算是剧本你也不应该先看结尾吧。”

“额……”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但现实是我连剧本都没有到手就要上台演出?

在我的犹豫不决下 ,女神大人此刻已是兴趣缺缺,又或者厌烦了,放弃了端坐的姿势,懒懒地横躺在那个宽大的椅子上。

但椅子再怎么豪华也毕竟不是沙发,因此女神大人只能呈现凹字态地散漫在上面。或许是在劳累心情的影响下松懈了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终于向我透露了一点点东西:

“我作为神明,有自己的立场,不能在你去到那个世界之前提供一丝一毫的信息。或者说,我绝不能将那里的信息透露给外界。绝对不能。”

也就是说,神明不止一位,以及我真的什么都不能知道。

据女神大人所言,神明之间也有一套默认的规矩:必须得为自己找来的人赐福,或者说给他们某些特权与特殊物品。那么,去到一个完全未知的异世界,该准备什么好呢……就是在这样的沉思与犹豫中,我呆在女神大人的身边一动不动。

作为这份时空的掌管者,女神大人或许是清楚时限将至,又或者是单纯的不耐烦罢,从神座上缓缓起身,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原本是盘坐在地上思考的,这样一来就不得不抬头仰视着女神大人,被她居高临下地看着:

“那么,我为你决定好了!

“首先,就是我的能力——吾乃通明神,知晓世间一切物理的神明。而我能赐予我的教徒的能力,就是‘通明眼’。拥有它,可谓是获得了一本便携百科全书。”

尽管有些突然,但女神大人竟然相当于破例地给了我建议——

不对,根本就不是建议吧而是命令吧。

“其二,是这把匕首,我还没有为它起名,你只要知道,它能斩破任何存在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就由你自己去探索吧!”

很合理的装备,匕首小,便于携带而且可以用于多种方面……

“怎么样,全部接受吗。”

“您的言说,我不能不接受……”

“啧……不要用那种下贱的语气,明白了吗?”

“……好。”

就这样,我苦苦思索了很久的事情被这么敲定下来了。

但随后,却是长长的沉默,女神大人并没有说出什么“去异世界吧!”之类的话语。看起来是想要我去说出来。

“女神……大人?”

“怎么?”

“现在的我,一切准备完善,是不是应该……”

“应该怎样?去睡觉吗?”

实际上,这并非是什么难以抉择的东西,未知只意味着自由。

“额……应该……应该……”

而我却在这里待了不知道多久。

或许是实在看不惯了,女神大人弯腰下来,抓住我的衣领:

“‘应该去到异世界执行你的使命了’对吗?”

我不得不站立了起来。

“看来,你原本变成那副样子并不是没有原因的。现在的你也是啊,怎么,因为得到了我的承认,我的许可,便流连在我的身旁,不愿再移动一步吗?更甚至是开始不甘于这么离去,想要再次活在原来的世界上?但是你又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因此明白这一切的不可能,随后陷于徘徊犹豫,对吧。”

女神大人就那么看着我,和一开始一样,她非常清楚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现在心中所想的一切,虽然很不应该,但却满是对过去的后悔懊悔,企图改变过去,否认自己走出的错误道路。

并且因此恐惧着异世界。

原先的世界中,我失败了,我抵挡不住世界那轻微的攻势,那自然而然的一切。那么去到异世界,身为外来者的我,又能怎样……

“那么,你也应该休息够了。不要再犹豫了!现在开始,你已经没有退路!”

女神大人的目光炯炯有神,如同火炬燃烧。

“好了!多说无益!现在,你就给我滚去异世界!滚出我的身旁,继续你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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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四溢流散的午后,绿叶与青草交错的的城外郊区中,我听见了歌声,那是自然的呼唤,那是对动物本性的敲击。

环顾四周,关于异世界的基础知识犹如回忆般出现在脑海里,大体来讲,这个世界有着魔力,其余类似地球,和我之前在小说影视里认识到的异世界非常相似。不过,那些所谓的异世界都是基于现实生活的基础创造的,为什么这边也好似巧合一样地和它们吻合呢?或者说地球人类的种种知识都具有普适性?

从地上坐立起来,通明眼的使用方法也被我“回忆”了起来,这感觉倒可能像是柏拉图描述的回忆认知论。难道说柏拉图式反向穿越者?否定幼稚的想法后,我摇了摇头,这里可是异世界,说不定我所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与事实完全不一样呢?但再纠结这些也没什么意义,现在,我的所谓的为自己而活的生命就要开始了啊。

女神大人给予的匕首由完好的贴身肩甲保护着,是麻和兽皮加工出的护身甲,匕首就放在我的左胸。实际上,材料是通过通明眼察觉到的,我自己并没有观察出来,由此见得这个世界的工业技术体系和我原来的世界并不相同,至少以我的知识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些原料要怎么制造出这种材质。

尝试着用通明眼去解析这把匕首本身,却意外的被告知无权限?只是模糊的知道它很锋利,并且和任何东西持续接触之后都能“侵蚀”它,还能在短时间内“同化”一些微小的物体让那些东西很“锐利”……

怎么看都很厉害的样子。但为什么具体信息一点都不告诉我啊……

一开头就给我这种隐秘存在一样的东西真的好吗女神大人。

拔出来挥舞着,也该给这把匕首起个名字了。

地上有着明显的人走过形成的小径,看来这附近就有个城镇。原本我还想着对周围的树木试试看匕首的性能,但又怕被人看见,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边循着小路走着,我一边琢磨着这把匕首,要不……

银色战车,

可人家是短刃;

白金之星,

我不会欧拉;

轮转胜利之剑,

明明是邪神的黑刃;

苍白雷霆,就这个吧,多合适啊。

我把通体漆黑坚硬的苍白雷霆简称苍放回了胸前的原初之草莽加护简称草甲里,理好了一身不动明耀之流纱简称现代衣服上路,面前正是索特拉魔王王国,我的耳边想起了命运交响曲,是的,结束这苦恶的斗争我就回家结婚。

树叶飘落。这正是魔王本体所在,哈,现在的魔王亦不过吾口中之食焉,吾,便是世界的新统治者,世界属于我!

清新无比的空气不断往返于我的肺腔中,若是说生命真的具有能够感知的事物的话,那便是这样。脱离死亡的苏生,远比我想象来的要美好。

激动过后,我算是稍微冷静下来,意识到不出一天前,自己还在抗拒着活下去。

——真是……心情高涨吗?

视野中突然绘出了神明的图案,通明眼告诉我是通明神的神谕。女神,大人?

“异世界的冒险,如何?”

“还没有展开呢……不过,原来凭借通明眼,我还能够与你交流的吗?”

“没错,不过也不能太多,现在算是一段‘真空期’,也就是说你还没有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完全接纳。再往后,我就不可能随意频繁地与你交流了。”

“那么……关于使命,我也已经来到这异世界了,可以告诉我了吗?”

“不可以。”

什么??

如同玩腻了就丢弃一般,女神大人干脆果断地掐了通讯,空留下我一个人在树荫婆娑中迷糊。就好像明明刚开始是答应来炒糖醋里脊的却发现站到了脱口秀舞台上?女神大人??

我停下了前进的步伐,思考了一下当前的局面。

女神大人说过“我需要你。”,也就是说,那个使命肯定与我有关,但她又没有丝毫告诉我 。这可能意味着,即使不知道,这份使命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实现。如此想的话,那么答案应该说是很明显了 ——这个使命的一部分,只要身为 “穿越者”便能够完成。

只需要这个身份的事情 ……而神明世界经常从外界“掳来”穿越者的。神明之间的竞赛?无聊的打发时间?不……这些完全可以在他们自己的世界中创造出来,除非说,我们穿越者,有这某些与这个世界不具备的东西……

但再多的东西,却怎样也想不到了,女神大人也不愿难向我透露。

既然想不到,那就干脆放弃好了,现在的要务,是熟悉这个异世界、好好活着。想着,我又踏上了旅程,循着小路慢慢走着

按剑,轻挑,青草柔嫩,阳光正巧。

由生命的鲜绿作为滤镜,光的精灵仅仅落于地面一瞬间便跳跃向并不临近的树干,到处都想留下自己的足迹。

继续往前走,地面掠过一丝精灵的流光,饱含不可思议的力量证明这里确实是魔法与剑的世界。

渐渐的,我算是理解了为什么之前女神大人说这个世界没有接纳我。现在,我的的确确的感受到了身体中有什么多了出来,那应该是就是“魔力”。

也就是说,魔力在这个世界里,是构成世界的重要存在,是世界的一部分,而不是超脱它存在的外来者或者无根无源之物。

继续前行,我想象中的如同郊游一般的旅程并未出现,不出一里之内,我遇到了“意外”。

说是我遇到了,倒不如说有个遇到意外的人,而通明眼帮助我发现了这个意外。

是魔物的魔力流动……

这个世界,就好像我原来世界中的很多幻想作品一样,存在魔力和魔物。

不过这也应该是因为,好的幻想作品,都有着真实的质感,也就是说有着合理的逻辑。魔物的出现,说到底就是以魔力影响万物,作为生态系统一部分能量为前提导致的必然现象而已 。

前方,树丛稀疏,隐约可以听见水流过管状物的空荡声音。

抽出苍,半蹲,

备战。

魔物,魔兽,怪物,恐惧,威胁……

类似的字眼不断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通明眼尝试着给与我知识,却始终因为我对这世界的了解太少只能提供模糊的概念。

眼前的树木和浅层的土地都安全的,没有埋伏。

顺着刺激了通明眼的痕迹看去,那里有赤色与蓝光交织、伴以黄金之光的魔力残渣。

我从藏身的地方小心探出头去,明白了骚动的情况。

一名有着火红色头发与翠绿瞳孔的少女被魔物所捕猎。少女正异魔族,一种被称为人形的魔法的存在,是及其擅长魔法的种族。

而魔物,则是“巨蛙”。通明眼告诉我,是因不明原因突变产生的物种。行踪罕见,数量不多,貌似拥有与其魔力水平不匹配的智力,喜欢袭击落单的人类。巨蛙的繁殖能力不强,却从未灭绝。

“不明原因”吗?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了,一种是,原因是秘密,不能告诉凡人。而第二种则是,这个世界并非完全由神明支配。

女神大人既然要我去执行使命,那么肯定不会让我轻易死去,虽然说我猜测就算我死亡女神大人也会以某种手段将我复活 ,而且,我正是因为想继续活着,才来到这里的啊……

尽管树丛并不茂盛,但巨蛙是背对着我,它在进食的时候也会一动不动,不至于发现我。异魔族少女则被巨蛙遮挡着视线。巨蛙的细长舌头在末端变得肿大,分成六瓣,将异魔族少女捆绑在树上。人类在异世界生物中拥有较大的魔力,低级魔物要是直接袭击吞食人类,反而很容易因为魔力的冲击“胀死”。

此刻巨蛙束缚着少女,舌尖释放着溶解性毒素,逼迫少女用最原始的方法放出魔力来抵抗,借此尽可能消耗魔力,直至能够吞食。

暂且记下来,然而,不知不觉的观察中,我才发现自己的身形已经离开了树木的遮蔽。

我慢慢移动自己的脚步,尝试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回到掩护下,我似乎并没有,暴露?

就通明眼提供的信息判断,我的苍足够锐利,但是巨蛙的外皮相对而言过于脆弱。因此,解救异魔族应该是很快的事情,我则是想继续观察。

很明确,是个异魔族女孩子,带着普通的法杖,身穿异魔族传统服饰。方便快速施展法术的法杖。“人形的魔法”。巨蛙在异魔族的面前不堪一击。

……

毫无疑问的,异魔族少女正在一步步地走向死亡,而凭借手中的神兵利器,我能够救下她。

但……我并没有行动,我仍旧隐藏在角落里。

不论是在什么世界,只要是我所理解的“生物”处在的世界,或者说“生物”组成的生态中,欺骗与背叛,是永远存在的。

女神大人可以把我送到不会被人发现的安全偏僻角落,但不能帮我避开那藏于人心中的恶意与阴谋。

是的,我在害怕着。不只是害怕着落入陷阱,更是害怕软弱的自己在打击下一蹶不振。

然而,生命的逝去是不可挽回的,即使是“死而复生”的我对于原来的世界来说也是彻彻底底的死亡了。那么原本是不应该犹豫的吧。

我再次看向被束缚的异魔族少女,她竟然同样看向我。

果然之前就暴露了吗,那为什么她不呼救……

少女看着我,眼中除了对生的渴望,更多却是不甘与愤恨——然而却始终没有绝望。她只是想活着而已。

就算是被欺骗,那也总比没能救下在我眼前的生命好吧!

我握着苍,冲向巨蛙,飞快的脚步激起无数落叶——

美好的奇妙冒险........吗?我十分不明白自己现在所想和所作的事情,或许是来到异世界的时候作为所谓现代人的道德自豪感被激活了吧。那真的是很幼稚的原因。

第二次活着——真正的活着,那么首先从背负上应遭受的折磨开始——

数个瞬秒之后,在眼花缭乱的碎叶飞舞之中,我接近了巨蛙那丑陋的皮肤,靠近了少女那祈愿的眼神——

幼稚也无所谓,我本来就是个因为无聊的幼稚受伤的人!

巨蛙毫无反应,而异魔族则忍不住喜悦起来

突击!速度要快,决不能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应答的机会!既然皮太薄,那就割裂背部,开拓道路,取得胜利!

一过,是黑色的轨迹,仅仅是在一部分上造成了微小的开口。

少女对于那道迫近她腿部的黑色吐息显然感到了恐惧。

既然是能够切割世间万物的利刃,那么,也一定能够拯救一个微小的生命吧!

斜回侧入——

苇杆一般的触觉,

不能失去机会。同化!

被轻易剥离的脊骨化作黑色,勉强对准上方,斩击!

巨蛙毁了,但我希望异魔族别毁了。不,伤都不要伤到——

“哗啦……”

丑陋的躯体崩溃了,失去了脊椎的巨蛙再也不可能靠着运气伤害任何人了。

异魔族则是从不远处的开口处滑落下来。

比起庆幸,她先是踉跄地立了起来,面朝着我:“谢谢,我叫丰穗子,你——”

“还有急事。”

“啊……等等!”

就这样我二话不说三面不瞧驷马难追地转头就跑——

丢脸啊!!

装模作样地躲在远处,声势浩大的突击秒杀,然而对象却是再普通不过的魔兽——来到异魔族身前我才发现她的防具丢在一旁,看来是被偷袭的。

然后,在获救异魔族面前,我逃跑了。

唉,其实,更多来说,我还是完全没能放下自己对他人的不信任吧……

逃跑,也只是害怕任何被欺骗与背叛。

我也应该做出一些改变了……如果说仍旧是这样子下去的话,可能会重蹈覆辙。我得尝试着,去相信他人……再一次……

刚才可谓是错失了一个上好的机会,不过想要回去也已经不可能,因为我早已在不顾一切的狂奔中迷失了方向。

叹了口气,才发现自己距离森林边缘已经相当远了,如果说这个世界的魔兽也有聚集在人迹稀少的深山老林里的习惯的话,那我现在算是即将踏进危险地带了。

失去了人工小径的指引,想要前往安全之所或者说人类以及其他类人类的聚集处就应该顺着河流走。在这个异世界这种程度的知识还是够用的。

顺着河流,我发现了一些能够食用的野果。

正好,经过刚才的运动也感到有些饿了。在女神大人那里的时候,感觉不到饥饿和疲惫,现在则是分外明显了。

干脆多采一些边走边吃吧。

这些野果差不多有大拇指大小,一丛有二十来个,但就在我摘取到区区第三十三颗的时候,拨开树林,我再一次遇到了意外——

少女,人类的少女,残缺的少女。眼前的这位相貌美丽的少女,伤痕累累,服饰华丽实用,脸上写满了绝望与哀求之情。她的左腿——装饰华丽的假肢——正卡在疑似捕猎的陷阱中。

但不知为何,明明她一语未发,明明只是初次见面,明明我现在正抱着努力去接触他人的想法,我却对她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厌恶和疏远之情。

朝卡着她的陷阱看去,通明眼很快就给出了信息:

【猎魔夹.剧毒.诅咒.恶意】【生命神木所作的身体.中咒】

是无法放下的诅咒,不论区别,如植物般攀附的死亡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