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月29日夜晚琳琅京某网咖

“好了……”

那是非常清爽的声音。

用陈腐的说法来说,是让听者产生“澄澈的天空向自己搭话”错觉般的声音。那就是如此消澈透明、沁人心脾的声响。

“稍微变得有趣了呢。”

声音的主人眺望手机上浮现出的文字,低声说道。

在网咖中休息的,是个面容清秀的好青年。

虽然乍一看是个文雅的男人,不过面容却显得比较精悍,是完美体现出眉清目秀这个褒义词般的存在。他浮现出海纳百川般的微笑,另一方面却对自己之外的一切露出轻蔑的锐利眼神。从全身的服装来看,也没有充满个性的突出特长,是个给人无法捉摸的印象的奇妙男人。

青年——罗揖把联网的店内电脑抛在一边,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摆弄自己的手机。

青年一边在自己脑内处理从掌中微小世界溢出的情报,一边静静嘀咕道。

“好怀念呢,不禁让人想起高中时代。”

他特意把心中的想法说出口,不过自然是无人回应。

周围的席位是没有住所的年轻人以月为单位租用的“特约席”,现在那席位的主人正外出打工。

罗揖和店主交涉,以年为单位租用了这个席位——4396号机。

虽然不知道他和店家做了怎样的交涉,不过似乎作为特例被允许了。

他从得到的情报中整理现在的状况——慢慢站起身来。

——真的好怀念。

——不过应该是我玩街机的时代,因为高渊石的缘故被弄得乱七八糟就是了。

——知果没有他的话,我会处理得更好。

——应该说,高中时代的精力好像有一半都只为打垮他而用掉了。

罗揖朝店员招招手,直接穿过柜台走出店门。

他没有使用电梯,而是一步步踏着楼梯下楼走向夜晚的街道。

接近一楼的出口,跨年节日温暖的空气和繁华街特有的喧嚣开始接触罗揖的身体。青年一边让那种空气流进自己体内,一边忍俊不禁地歪起嘴。

——不行啊,光是想象就笑出来了。

——这之后,事态会如何变化——

——只有我置身事外。

就在几天之前——

在琳琅京发生的某个事件中,罗揖这个存在完全处于骚动的外侧。

要说不觉得遗憾那是在说谎。

因为被向前行的人们抛下的感觉。

或者说,以他原本的职业来比喻——

就像是一位名角坐在了自己撑场的剧院里,却发现台上出演的剧幕里没有自己。

罗揖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所谓为了某某人而设立的舞台,就应该容纳下某某人才对——

是的,这应该是人类的舞台,而自许为人类剧幕的“编纂者”,在自己的笔外发生了超乎意料的情节,自然是心有不甘。

作为“作家”而言,罗揖希望自己对自己的作品能够有充分的掌握能力。

尽管他本身也是人类,以“演员”的身份自居着。

虽然可以看作是壮大的自傲,不过他剧本里所包含的“主演”中没有包含他自己。

如果换个更加准确的说法,他只希望在他的剧幕之中,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是一名“演员”。

——而明明是上演绝佳戏码的舞台,他却对此大意了。

在银发少女被悬赏巨额奖金的事情件发生之际,他未能抢得先机,之后也无从介入。

说泄愤的话很难听。

虽然难听——但那的确成了他行动的契机之一。

为了发泄被孤立的愤怒而踢飞自行车。可以说,是那种小人物般的感情让他开始行动——罗揖麻烦的地方,是他完全理解自已这一点。

在完全客观地下审视自己所处的状况、自己的内心活动之后——

他故意去选择对“舞台上的演员们”来说最糟糕的选择。

罗揖既不是银发少女那样的存在,也不像某位持刀女警官一般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既不像机械那样沉着冷静,也不是杀了人不抱任何感想的类型。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类。

普通人抱有的欲望、普通人会忍不住越过的禁忌。

他只是同时拥有那所有的一切而已。

没有什么恶的天赋,只是纯粹地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抱有贪欲的生物。

萧靳水曾在高中时代这样评价罗揖。

“你是那种人——虽然坏到了骨子里,却又恶得不够纯粹,但是良知或者说同情心这方面的善意你有完全没有沾上一丝一毫......就拿我看到的来说好了,你就是一只全身上下甚至包括胃囊都是针刺和毒液的水母——高兴吧?这是对你的夸奖。”

虽然罗揖对少数友人的话嗤之以鼻,其实却对那中肯的评价感到佩服。

让对方随着呕吐露出各种各样的“本性”,自己站在不受波及的位置仔细观察。

仔细观察人类的按自己的描绘来行动的场面。

有悲剧,也有喜剧,还有许许多多让人意犹未尽或者不堪回首的情节——罗揖平等地欣赏着它们。

因为无论哪一种,都是他所钟爱的。

只需要证明人类的行动基于人类自身,所产生的想法也是如此。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凌驾于“人类”这天生的“演员”之上!

然后,他今天也——

为了让自己满意的剧幕上演,悄悄地开始“游戏”。

参演者已经聚集。

序幕也已拉开。

接下来,只需要打出舞台灯光,聚焦到主演们的身上......

“那么,就给聊天室的可爱网友们送个礼物吧。”

“当中有好些年轻人吧?为了人性的成长,要适应危险的状况呢,需要历练历练也是应该的......”

罗揖在思考。

——置身事外也无所谓吧。

——睡在里面的人无法打死外面的蚊子。

——我就努力发出烦人的振翅声好了。

——慢慢地、一丝不苟地,直到里而的人发狂为止,一刻也不停息。

“说到青春时代,缺少惊险可不行。”

然后,罗揖边操作手机边迈开脚步。

丁酉申、烦人的店长、还有活动在城市背面的高渊石。

琳琅京存在无数他的天敌。

不过,他却在那样的街道中悠然阔步。

同时将自己的存在融人街道中,无声无息、一声不响。

蚊帐外的飞虫,开始在夜晚的街道传播慢性的毒药。

然后——

作为第一声振翅声,罗揖向一名少年送去手机的来电铃声。

过了一会儿,从电话的那头传来少年柔弱的声音。

“......呀,好久不见了,晏文影同学。或者叫您wing比较好呢?”

罗揖做出开玩笑般的问候后,语气变得有些认真,谈起某个话题。

“我刚才看过聊天室的记录了。关于你担心的事情,我也好像也稍微听说了一些。”

“......至于你联想到的洛女士的失踪跟近段时间bottle的再度活跃也不无关系,详细说明的话还得从一个叫澱切的男人说起......”

“喔,至于详细的信息的话,我已经通过私聊窗口发送给你了哟......”

*

12月29日夜晚杏音的住所。

杏音位于住所——三角港教堂后院的房间里其实很朴素。

憋沽得不像妙龄女高中生的房间。

虽然认真的女学生通常会整理房间,不过就她的房间而言,却超出限度,整理得过头了。

除了生活必需品以外空无一物,就连出于兴趣阅读的书都没放一本。

电脑和电视只是摆摆样子,桌子上整齐的码放着学校的课本等。

房间虽然存在生活感,但却完全无法想象其主人是怎样的人。

杏音,就是会把房间弄成那样的人。

在以极简主义布置的房间里,穿着睡衣的少女静静地注视着手机的画面。

画面上映出的,是不断被刷新的各城区论坛的页面。

并不是因为喜欢八卦或者是市井杂谈,对于杏音而言这也是“工作”之一。

虽然传言的真实性值得质疑,但是能够传出这样那样的谣言或者是都市传说,肯定是基于某种现实之上演变来的。揪着其中的线索,也许就可以发现端倪。

在经历过了两次不应该有的“失误”之后,杏音认为自己有必要重视起这一收集情报的渠道了。毕竟仅仅通过“理解者”的网络,对于整座城市“怪异想象”的掌控来说远远不够。

然而,现在的杏音更加在意的是......

——今天,如小姐......没来。

——是怎么回事呢?

杏音想起前些天来向自己询问线索的银发少女,长叹了口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浮现出那个疑问,但是思考并未继续延伸。

杏音的想法很单纯,因为她认为对方并没有隐瞒身为“管理者”的自己的必要,而且如之后也说了,如果需要帮忙的话会来找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不太妙的预感这些天一直萦绕在杏音的心头。

——明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或者说是,自己没有察觉到?

此前在教堂里,作为管理者的杏音对琳琅京内出现了异想化的情况掌握途径,除了规模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理解者”网络之外,大部分都依赖于玛尔杨小姐的告知。

换而言之,作为“管理者”的杏音实际上只负责“处理”的部分,与异想化相关的整起事件,都不用花时间寻找线索或者是调查。

再加上妖刀随言这样一件对异想化立竿见影的武器,只要杏音出手,就必定会将带来问题的异想化解决掉。

从未失手,这也是因此被称为“红瞳的异想鬼”的原因。

而现在,玛尔杨小姐不在的当下,让杏音十分的不安。

与如不一样,虽然都是可以看做“合作者”,或者是“同伴”的对象,但是身为修女的玛尔杨小姐更像是杏音的导师,是玛尔杨小姐在杏音迷茫的时候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式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再叹一口气......

杏音再次确认自己是无可救药的软弱者,叹息着关闭了论坛,按下锁屏键后,把手机插到充电器上。

今天就早点睡吧......

明天一大早还要和木埃言一起去帮萧老师打扫办公室......

她这样想着,伸手去拉电灯开关的瞬间——

玄关的门铃声毛骨悚然地响彻夜晚的房间。

杏音的后背打了个冷颇。

现在是晚上11点。

通常的话,也有人不会觉得这门铃声很可怕。

但是,杏音想不出会在这个时间响起门铃声的可能性。

是从教堂后院的门传来的,也就是说,并不是来拜访教堂的人。

要是玛尔杨小姐的话,自然没有按响门铃的必要。

如果是木埃言的话,就算他这个点来,也是习惯性的从教堂的正厅大门进入,而且肯定会事先打电话给杏音。

如果是如的话呢?

然而杏音并没有告诉过如自己住在教堂的后院,平常联系的时候都是随机挑选人流稀少的地点出来碰头......再说了两人私下见面一共也没几回。

——如果是如小姐的话,应该会像之前一样先用小灵通发短信给我才对......

尽管觉得十分的疑惑,可杏音还是没法无视那铃声,慢慢朝玄关走去。

从大门上的猫眼往外看,没有看到人影。

“......”

接着,她做了一件不可以去做的事。

她因为栓了门链而放松警惕,慢慢打开门锁。

在她从打开的门缝窥探外而情况的瞬间——

从门缝伸进巨大的园林剪,将门链剪成两半。

当听到“咔嚓”一声时,为时已晚。

门被顺势打开,从门外——出现一个女人。

——哎?

杏音没能马上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出现在眼前的女人的身影,透过眼前的刘海鲜明地浮现在视野中。

从单薄的衣服上显现出的身体曲线,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女人。

可是,相貌却看不清。

对方在蒙头帽上戴着滑雪用的护目镜,处于完全遮住头部的状态。

“你好......”

杏音正要发出悲呜——在那之前,园林剪抵住了她的喉咙。

“安静。不会杀你。放心吧。”

从蒙头帽里传出尽管发音正确,却有着微妙不协调感的口语。

“你、这几天、将不能动弹。几个月的可能性、也有。”

女人用毫无感情的声音淡淡地低声说道——

“不过,没有死的必要。”

“哎......”

“我会避开要害,帮你叫救护车。”

“那、那个......等、等等......”

“你、很幸运。”

女人这样嘀咕后,瞬间抽回双手所持的园林剪——

瞄准杏音柔软的腹部,使劲捅了进去。

*

数秒前皮卡车的驾驶舱。

——真是的,伤害这样一个普通女生这种事,委托附近的混混不就好了。有特地让我们来做的意义吗?

拉威尔坐在皮卡车的驾驶席上,眺望着目标少女的照片。

——不过附近的混混也许会下手过重杀了她,让男人去做搞不好还会伤到多余的地方......再说了这个女孩子本身就挺好看的,说不定还有图谋不轨的好色之徒会......这么一想让莎法勒去做也许是正确的选择呢.......真是奇怪喔,委托人伤害别人的家伙还会为目标考虑?

他想着这些事,在发动引擎的皮卡车上度过倦怠的时间——

突然,拉威尔听到皮卡车的引擎声中混进了奇怪的声音。

“......?刚才好像有什么声音。”

他一开始没理会从远处传来的那个声音。

但是,那声音奇妙地让人感到在意。

因为他发现刚才所听到的声音,像是引擎之中的杂响。

——“吭气闶阆哗啦轰隆............”

——“滋喇滋喇滋喇滋喇滋喇滋喇滋喇滋喇...........”

——刚才的声音是......

接着,同样的声音再次震动他的鼓膜。

——果然。

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心中浮现出更强烈的疑问。

——是不是车子引擎哪里出问题了?

——还是说排气管里面被哪家小孩子恶作剧塞进了什么东西?

——要不就是外面的声音?

他本想这样认为,不过作为司机,驾驶室里听到那样的声音果然让人有些在意。

接着,拉威尔将插在钥匙孔上的车钥匙往回扭转,让皮卡车熄火。

结果,那声音反而更加清晰可闻。

但是这也同时能让他判断出了声音的来向。

——不是来自车子里,而是外面?

拉威尔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因为每次执行灭口任务的时候,为了确认完全销毁现场,他都会在现场亲眼见到焚烧一切证物的大火完全熄灭后才离开。

虽然认为是某种燃烧物的声音,但是其中却有些微妙的不同。

或者说,是怪异之处。

——怎么回事?

——这真的是什么东西在燃烧的声音吗?

——周围也没有人家在烧火啊,而且也没有闻到燃烧的味道......

在疑问转变为不安的瞬间,下车查看之前,他察觉到了某件事。

察觉到了。

那声音正徐徐接近这边。

——......?

后背渗出冷汗。

他的脑内响起警报。

平常的话,这可能会是“也罢,怎么都好”般无视掉的疑问。

但他在教会专雇名为“外围传教士”的赏金猎人部队中培养出的无数经验,让他本能地拉响警报。

他感觉到站在与教会内“主教”级别的人面前时相同的紧张感与压迫感。

——怎么回事......?有什么,朝这边来了?

拉威尔咽了口唾沫,紧张地注视着后视镜。

他在那看到的东西是——

如明月落地一般的银发少女.......

以及她身后,比夜晚的黑暗更加昏暗的一片焰潮。

*

同时刻教堂后院大门的玄关。

焰潮裹挟着毁灭的声响在渐渐接近这边。

虽然莎法勒也对那轰鸣产生奇妙的违和感,结果疑惑马上被其他的声音挤到了九霄云外。

金属声。

她刺过来的剪刀深深地扎进了少女的侧腹,那绝对应该是需要住院治疗的重伤才对。

然而,莎法勒手中的触感,却并非是贯穿了柔软少女的感觉——

反而是宛如铁管一般,坚硬金属的恐怖触觉。

“.....Что(哎)?”

在极度的震惊之下,不由得说出了高加索语。

她再次抬起头来——只见剪刀在即将刺入腹部前,便已经被另一把刀刃挡住了。

——Японскиймеч(日本刀)?

长长的,并且光滑的刀刃。

微微翻转的刀身所产生的曲线,让人不由联想起自然界中水滴的表面。

——这是……什么?

少女藏着这把日本刀,并且用它挡住了一击。

虽然这个结论有些匪夷所思,但此时也只能这样想了。

然而,莎法勒眼中出现了更恐怖的景象。

“那个......不好意思。”

名为杏音的目标手持着直接从手腕处伸出的颀长打刀,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并不认识你......你确定没有摘错人吗......?”

*

杏音,只是个普通人。

至少,在八年以前都是。

但是在很久之前的一段时间里面她都不愿意承认。

哪怕是可以自由地依赖这把名为“随言”的妖刀使用超越现实的力量干涉事像之后,她也依旧否定这一事实。

直到她因为遇见了木埃言而来到这所教堂,被作为教堂修女的玛尔杨小姐收养之后。

她明白了自己体内的妖刀随言经历过了怎样的故事,伴随着怎样的传说,有着怎样的力量。

但是现如今,曾拥有过无数代持有者的妖刀随言,最后如一片终究会归根的落叶一样,结束了其犹如浮萍的流转——

落入一名少女的手中,寄宿于她的体内,与她共生。

就好像久摘的命运,最终尘埃落定。

——“你就是随言,随言就是你......”

——“你抗拒它,因为你在抗拒着自己。”

——“你本不希望那样的自己出现,然而随言正是选择了那样的你,并拯救了那样的你。”

玛尔杨小姐是如此告诉她的。

——双亲并非因为妖刀而死。

——或者应该说,假如没有随言的话,母亲恐怕早就死于父亲的暴力之下了吧,自己也不知道会被父亲卖到何处去......

虽然最终母亲还是死去了,每当想起这个事实,杏音都痛苦不已。

然而她自己活下去的条件,则是与妖刀共存,成为与妖刀随言同为一体的半异想化。

自己的父母,固然与随言有着直接关联,但是同样是因为随言,自己也才得救,得以活着遇见木埃言。

杏音是这样想的。

如果这把妖刀,能够像是魔幻古装电视剧里的魔刀一样完全占据自己的意识,那样也许会更轻松一些吧。

或者像是漫画活着小说中中出现的那种不正经又搞笑的刀的话,也许她也会开心一点。

然而,深植于她心中的随言实际却是个性质恶劣的系统。

“随言”作为妖刀本没有意识,谈不上什么目的。

但是它是一片对一切都保持着“公平”的大海。

只要落到它的海潮之内,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只能随波逐流。

只是如此而已。

这就是“随言”的存在形式。

它存在在那里,就是一片汪洋大海,靠近者无论蝼蚁或是伟人,都无力抗拒它的威严。

但这片海潮却在杏音的手里暂时停止了。

对于自己随行所想,所选择的一切保持着“怎样都好”的杏音而言,随言那激烈的“浪潮”无论会将她拍向何处,也不过是终将会到达的目的地罢了。

也许,并不是说她是随言的持有者,而是随言在引领着她。

——这个孩子......随言它其实也像我一样吧。

——大海又有什么方向呢?

——说不定自己也是和海浪一样,因为向着哪里都好,然后不断地徘徊着活下去。

对于杏音来说,这或许也是一种回归。

随言的姿态,才是她真正的姿态。

现在,无方向的少女与迫使事像朝向的妖刀成为了共生的存在。

杏音能给予随言“理解”。

而随言唯一能够给予杏音的——

就是深刻于它意识中的无数“经验”。

*

在园艺剪刺过来的瞬间——

杏音微微扭动了一下身体,拉开了与女人的距离。

“随言”的战斗记忆已经刻在了杏音的心里。

她无意识地利用了这些经验,让自己少女的体格以最有效的方式行动。

“我不认识你呢......你确定没有摘错人吗......?”

低声说着,杏音的脑海中迅速将自己的全身心都融入“海潮”之中。

名为“杏音”的半异想化人类外形的躯体,暂时被随言掌管。

事实上,被一个遮住脸的女人拿着巨大的园艺剪袭击——就算不是杏音,无论是任何人都会丧失现实感吧。

杏音很希望事情能平安了结,于是一边祈祷着对方是认错了人——一边让撕破睡衣的刀刃有意识地向掌心附近移动。

宛知在白色肌肤上游泳的纹一般,颀长打刀的那尖锐的刀锋在杏音手腕滑落,她轻轻拨弄了一下刀身。随即,以日本刀形状现身的“随言”在她手中展现出了一个极其绚丽的模样。

“那个......如果你是强盗的话......这里并不是借以赎买忏悔而敛财的教堂,我也没有钱......所以请回去吧。”

看着眼前的一切,莎法勒并没有开口,而是迅速观察着少女的身体。

随后,她发现目标的眼里开始闪现红光,就像是眼球整个都成为了红色发光体一般。

关于夜行动物夜间双眼会反射光线的各种知识在这一瞬间自动涌上莎法勒的脑海之中,但是想要借以为眼前的情况翻转找到胜机完全没有帮助。

因为再进一步观察后莎法勒才发现,那并不是“反光”的红色,而是少女的眼睛本身在发出血红色的光芒。

——怎么回事?

莎法勒的脑中出现了无数问号。

——眼前的孩子,究竟是什么?

——探知,居然没有反应?

然而即使一头雾水,身体还是贸然行动了。

她扭动身体避开打刀刀身的攻击范围,同时回肘向对方的下颚击去。

但是——

“唰”的一声。

她忽然觉得全身发冷。

——完蛋,我,死定了。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这几个单词。

莎法勒放弃了手肘的攻击,奋力向后跃去。

几乎是同时,刀刃从她鼻尖划过。

不过以滑过的位置和速度来看,这并不是一记杀招。

只是以伤人为目的的攻击。

——如果被击中的话......会怎么样?

她终于理解了眼前的刀为什么会以如此不可思议的方式登场了。

因为如此恐怖的刀刃,任何与之相触的东西都会有危险。

——这少女,究竟是什么?

——怪物......?

——可是明明是人类的气息。

——异想化......?然而并没有产生超越感知范围的纽因波动。

——那是人类......?

她是以自己的知识和经验来看完全未知的存在。

看着眼前的情景,莎法勒心里忽然涌出了复杂的感情。

——......有什么东西,好热。

——想起来了。

——这是......那时候的......

心中涌现的感觉,与她第一次杀人时——或者说是在即将夺取别人性命时的心情非常近似。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莎法勒进一步拉大了与对手的距离。

或者说,更接近于第一次遇见忏颂者的那个时候......

——现在的我根本无法冷静。

在客观地看待自己之后,莎法勒想要强行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但——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了皮卡车传来的高亢喇叭声。

——?!

回头一看,只见他们停在公寓前的皮卡车正迅速闪动着车灯。

——紧急事态。

心中一冷,莎法勒看着眼前的目标,说道:

“你真是不可思议,而且很奇妙。”

“......”

“我们还会见而的,到时请多指教。”

强忍着想与对手一决高下的冲动,莎法勒保持着对少女的警戒姿态向后方的皮卡车退去。

对方似乎没有迫来,在她为此事稍感安心后,耳边再次响起了异常的声音。

近似于远天滚雷的轰鸣声。

却是来自于地下。

在皮卡车后方,极其接近的距离响起的轰隆声响让莎法勒不由得感觉莫名的恐惧。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动摇之色,只是在冲过驾驶席的时候简短地。说了声“走”。

轮胎与柏油路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飞速地冲了出去。

莎法勒一边跳上车厢,一边确认背后发生的“异常”——

只见身后追来的与其说是“异常”,不如说是“天灾”。

火焰......又或者说是陆地上的浪潮......

黑色的焰潮正在沿着道路向他们滚滚袭来。

绝对不是多么快的速度。

反而宛如是在确认什么似地,缓慢,且非常悠然。

——不会错的,操纵者是那名银发的少女。

焰潮之前还有一个晦暗但却让人无法忽略的身影正在向这边缓缓走来。

莎法勒立刻就察觉了这一事实。

并非是由于发色这一特征——

而是因为那感知到的纽因波动——以之前相遇的同波形被呈几何式地向量放大了。

——......?

比恐惧更先浮现在莎法勒脑海中的,是疑问。

连续看到这么多的“怪异”,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哪喝了什么致幻剂。

甚至怀疑这是一个梦——然而现实感却又如此强烈。

——不管怎么说,危险。

不过也许是梦,所以没有轻举妄动的必要。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

莎法勒在跃上皮卡车后部的一角后,灵活地打开了车门。

——?

同时,她有种奇妙的感觉。

虽然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但是在这一瞬间,她发现有一根宛如银丝的东西从车门的缝隙伸了进去。

而且那丝线一直连接到件在车厢里的她之前所骑的机车的尾部。

就在车门打开,从外而能够看到这辆机车模样的瞬间——

焰潮席卷着地面砂石碎砺浑然作响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来着开始加速。

——!

银发少女的全身开始亮起耀眼的光芒!

是炽银色的火光。

但是与莎法勒所使用的“铝热”概念不一样,这并不是借以某种燃烧概念的助力而产生于现实事像之中的“火焰”。

那是一种“标记”。

将所触及的一切全部拽入“虚无”之中的标记。

是的,黑色的焰潮并不是像莎法勒一开始所认为的“火山岩浆”之类的概念。

它其实应该被比作橡皮擦,所经过之处,存在都会被从这块名为“现实”的画布中被擦去。

所传来的轰隆声,也并不是什么燃烧的声音。

而是碎石与空气为了填补已经消失的空缺,夹杂在一起时发出的混响。

从一开始莎法勒就没感受到什么热量。

实际上对方,那带着焰潮而来的少女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也许是要发出声音,但是连就近的声音似乎也被卷入了虚无之中。

——危险!

杏音所住的教堂后院前面的路虽然也属于三角港市区,但却是特別闲散的地方,在这种偏僻的市井角落几乎没有什么车辆和行人。

不过这是到前面为止。

那之后就是三角港城区中心,是熙熙攘攘的交通网所形成的闹市。

就算皮卡车能凭借重量挤开其他车辆行驶,但恐怕跑不了100米就会被追上吧。

——危险!危险!危险!危险!

莎法勒的判断出奇的大胆,并且行动迅速。

在她跃进皮卡车的同时,一把抓过了被盖在入口附近的“某个东西”。

黑色机车在此期间仍然持续加速,眼看就要追上皮卡车了。

而莎法勒在掀开覆益物的瞬间,机车的速度立刻减慢了。

下面的东西——是闪着黑色金属光泽的攻击物。

是12.7×99mm的反坦巴雷特。

这本来是战车或直升机狙击用的枪械,根据使用的子弹不同,其威力甚至能轻松贯穿1到2KM内的战车装甲。

这本来是准备在万一被警车或直升机追捕时用的——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莎法勒曲下右膝,将枪扛上自己的右肩。

虽然是超过10公斤的重量,但莎法勒早巳经习惯了,没费什么力气就摆好了射击的姿势。

顺帮一提,国际公约禁止用50口径的子弹射击人体。这是莎法勒不知从哪里看到过的知识,她还记得书上说过“因为会让人体像红色气球一样爆炸,因为过于残忍所以最好不要使用”,就她本人理解的话,多半是因为有需要清扫现场的必要时会给收尾工作带来多余的麻烦所以尽量不要使用。

但是刚才自己面前的持刀少女暂且不论,眼前驱使着焰潮的少女外形的家伙必不可能是人类。

莎法勒确信这一点。

之所以没有立即开枪,是她还在犹豫究竟应该直接射击对方的躯体还是其身后的焰潮——

最终,莎法勒和以前狙击装甲车时一样——对准其身后滚滚而来的焰潮,并且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轰鸣。

大炮一般的声音在三角港的街道上响起。在外面的行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响而塞住了耳朵,一时间都不明白声音究竟是从哪传来的。

数秒之后,周围公寓的灯光也一个接一个亮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居民们纷纷打开窗户四处张望着。

另一方面——站在皮卡车上的莎法勒也着不清楚背后的状况。

因为巴雷特所排出的大量浓烟掩盖了她的视线。

随着皮卡车的行进,烟逐渐散去,不过期间已经过去了数秒——

待烟尘散尽后,已经看不到背后的追逐者的身影了。

然而——也没有看到人形的残骸。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和实际的力量,但是对方没有再追过来——就状况和情景来看,应该不需要连续补射。莎法勒将枪放下后警戒地环顾四周。

随后,在确认皮卡车车厢内自己的机车尾部全部被银色丝线缠绕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拿起园艺剪准备切断它。

然而那些丝线似乎没有实体存在一样,就算是园艺剪也无从下手。

“拉威尔,后面追来的家伙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虽然理论上来说它应该是被消灭了,但是后视镜上却看不到。话说回来,你用了那个吗?莎法勒。”

“当然。毕竟是非常事态。”

说话间,皮卡车停了下来。

似乎是到了与大路连接的十字路口了。

莎法勒立刻关上了皮卡车的门,等到交通灯变绿之后,掉转方向盘驶向了大路。

她沉思了数秒,面无表情地玩看着银丝,确认它将机车后半部分几乎全部缠住了之后,通过对讲机对拉威尔下达了指示。

“附近应该有废弃码头,开去那里。”

“?为什么?”

“我的摩托被标记了,得丢掉。”

再次思索了数秒后,她而无表情地嘀咕道:

“或者,也可以利用它。设个陷阱。”

*

三角港教堂后院的门前

“如......!”

听到忽然响起的轰鸣后,刚关上房门的杏音立刻又折返到门外。

虽然之前的袭击还让她有些混乱,但更让她惊讶的是,那个袭击者所乘的卡车后面紧追不舍的“超自然现象”。

而且,仅仅数秒之后,让人联想起大炮的巨响传来。

在想到如也许遇到了什么事后,杏音冲向了大路——

“危险哟。”

听到了妖而不媚的能让人意乱神迷的声音。

随即,从一旁忽然伸出的手将她一把拉回教堂后院所对的巷道的方向。

杏音慌忙回头,只见身后正是银发的少女,她正眨着自己酒红色的眼瞳微笑。

“如......诶?”

——刚才如的确实去追皮卡车了啊,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呢?

杏音歪了歪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就跟走走在路上的时候有可能踩到香蕉皮摔倒一样,骑车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也有被人盯上的可能......总之就是被人袭击了,至于原因还不是很清楚......莫名其妙的。”

因为如自己也没有理清头绪,所以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过从语气中能够听出来,她现在是一肚子的怒火。

杏音低头一看,只见如的手中拿着一块扭曲的金属块。恐怕那就是向如发射的子弹吧。

“虽然我还想继续追,不过那是敢在城市中不顾周围环境动用这种武器的人啊。如果再给他们不必要的刺激,恐怕会危及街上的人......”

“枪吗......怎么会......”

“杏音怎么会惹上那种人?按理说如果与作为“管理者”的你结仇的话,也应该是与异想化一侧有关的家伙才对......”

“那个......我也......”

杏音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他们还会来这里找你的,对吗?......唔,虽然作为管理者,对“异想化”来说你可能是“无敌”的,但是毕竟你和我还是不一样,对扛着火枪大炮的家伙应该没有办法吧?”

似乎是为了让她安心似的,如“砰砰”地拍着胸口道:

“没事的,为了安全,今天我给你安排一个最最最安全不过的地方。”

“但、但是......”

而对犹豫的杏音,如抬起手在前方挥了挥。

意思是让人安心的手势。

“别在意,别在意。你以前不也有过吗?而且正好我们也可以互相商量一下怎么对付那群家伙。”

听到这样的话后,杏音也难以拒绝了,只能低声说了句“谢谢……”,接受了银发少女的好意。

另一方面,如忽然扯了扯自己的袖子,说道:

“话说,这身大褂似乎并不防火呢。”

“诶?”

“刚刚被袭击的时候虽然产生的爆炸被我用银焰抵消避过了,但是衣服并没有逃过一劫......备用品只有家里才有......且不说我的样子本来就比较惹眼。。”

如语气平稳地道。

而杏音稍作考虑后——

“嗯,一个女生穿着运动bra和热裤在冬夜里面行动也不方便......那个......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家还有衣服......”

刹那——沉默包围了两人。

随后站在夜月之下的两名少女相视而笑。

大约10分钟之后,穿着便服的杏音与换上了直江三高女式校服制服的如从三角港教堂的后院门走出后,悄悄地锁上了大门。

*

12月30日早晨

晏文影的家中

结果还是没能睡觉......

晏文影趴在在电脑椅上疲惫地盖住了脸。

从昨晚的聊天中听说了与“bottle的暴动”相关的话题后,晏文影就开始了情报收集。

虽然晏文影并不是bottle内的成员,自己与bottle这一个组织毫无关系,硬要说的话也不过是前两周的从聚会上与四位女生一同回家时,在路上被带着bottle组织臂章标志的社会青年骚扰——

但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来源告诉了他,应援会在寻找的偶像,洛月圆小姐极其经纪人的失踪与这个组织有关。

对于寻找洛月圆,即使并没有人强制他一定要这样,这也并不是他的的义务——

但是晏文影却总觉得自己非这样做不可。

这绝对不是活下去的必要条件。

不过却和手机和网络一样,一旦已经融入了生活,要再切断与它的联系就无比困难。对于偶像的热爱对晏文影而言就是这样的东西。

也是因为喜欢上了这一个偶像,与网络上的那群朋友才会聚在一起。

所以,晏文影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

尽自己所能。

如果,依靠自己的和同为应援会的朋友们的努力,能够为其他一样是在为失踪的洛月圆而担心的人们带去帮助的话,那就再好不过。

至少......能得到一些线索的话......

原本晏文影是这样考虑的。

数小时前——

直到收到罗揖的电话为止。

*

“喂喂,你好......”

“......嗨,好久不见了,晏文影同学。或者叫您“wing”比较好呢?。”

“鬼、鬼谷......你的确很久没给我打电话了。”

“我刚才看过聊天室的记录了。关于你担心的事情,我也好像也稍微听说了一些。”

“......嗯,我、我现在正在......”

“那么有什么发现?”

“大概......是bottle的人没有了领袖之后胡闹吧。”

“嗯。是吗?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是想要做些什么,不过......也是空谈”

“你觉得你有什么办法呢?”

“诶......”

“还想象当初那样仅仅依靠键盘在网络上三言两语就把一切问题搞定??”

“我、不是......”

“果然还是离不开,对吧?在现实里渴求非现实,只要接触过一次,就会上瘾。”

“没有那回事,我已经不再依赖......。”

“如果我告诉你,你将要面对的事情也是一件非现实的事情呢?。”

“什、什么......”

“之前在千金角广场遇见的、还有之后同为你聊天室应援会的同伴们所遇见的......至于你联想到的洛女士的失踪跟近段时间bottle的再度活跃也不无关系,详细说明的话还得从一个叫澱切的男人说起......”

“......总觉得你话里有话。”

“哎呀哎呀,只是对还能讴歌青春时代、将这些难得的经历都转化为自己的人生经验的少年表达一点嫉妒而已啦。毕竟我又没有什么能够像这样为之付出或者是一起行动的朋友,只有一个喜欢对别人心理施暴的变态和一个对别人肉体施暴暴力狂而已啦。”

“.......”

“好了,回归之前的——话题。”

“好。”

“那么你有没想过,你要去找的洛小姐为什么会失踪呢?”

“我......”

“......就是嘛!对于洛小姐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所经历的隐情,作为与之保持了相当距离的普通人,当然不会清楚其中缘由了。”

“可、可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

“不过没关系,如果知道了就没有必要为此而烦恼了嘛。所以现在很多人都在出高价买关于洛小姐下落的线索。只不过啊,那群人和现在的你也一样,想要找偶像的心理我们都能明白,可是就是没有人明白失踪的背后意味着什么,所以在没有做好准备之前还是放弃比较好......”

“......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样的事而打电话来的吗?”

“诶诶,不是啦不是啦,别误会,只不过你对非现实的态度从那之后就一直非常抗拒,如果不想再接近一步,我觉得在告诉你什么之前还是跟你说明比较好”

“......这取决于你会把什么样的选项摆出来,鬼谷——不,罗揖先生。”

“喔,是换人了吗,那我现在该叫你晏文影还是wing呢?看来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嘛。”

“插科打诨的话就不用说太多了。”

“好好好,那在此之前我先问一句......前几天,在西虹区的飙车党骚乱你听说了吗?”

“呵,当然,冶炼师和时希子——也就是你的妹妹似乎也被卷入其中了,不过好在平安无事......”

“你知道这件事有怎样的隐情吗?洛月圆当时就在那之中,而且bottle与这场骚乱也有关系吗哦。”

“诶......?”

“对外界宣称是某某演艺公司发出了悬赏金,所求目标是那位被称作‘超能力生命’的银发少女,所以才会引发那场骚乱的对吧?紧接着在事件不了了之以后,那家演艺经纪公司马上就被曝出‘洛月圆与其经纪人洛鸯小姐失踪、洛鸯名下负责的艺人移分至其他经纪人的管理下、同时洛月圆的跨年演唱会暂停举办’的消息......啊啊,说起来也是原本洛鸯名下负责的男明星,叫做李明栞来着?他继洛月圆之后因为提交了更为别致的活动方案,所以接过了该公司的跨年活动项目企划的负责权。”

“都是已经公开发表过的单独公告......”

“是啊,能这么说,wing这么聪明,相信你也一经发现了吧?这家名叫‘夜明珠’的演艺经纪公司,贯穿了整起事件,如果把眼前已经发生了的一桩桩一件件的独立的事实连接起来,能说,那是偶然吗?”

“这......”

“至于跟bottle的关系嘛.....这次如果说都是某项幕后策划出来为了某种目的而服务的行动的话,那么只有一方是作为参量要素存在的家伙呢......”

“什么?”

“就是那群飙车党啦,实际上飙车党换成什么不都一样吗?西虹区的当地帮派,或者动员街头的混混,高的大一点的请一些二三流的黑手党也是可以的。但是秉承着做得不露痕迹的法则的话,把外地的家伙牵扯进来的确是不错的选择,毕竟闹完就走的家伙,没有人会去真的追究一群外城区的飙车党。”

“等等,不应该是与bottle相牵连吗?按照你的说法,这应该是夜明珠公司跟飙车党之间的联系......”

“那么请问怎么联系起来呢?”

“......怎么联系......”

“小混混之间能最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倒不如说是人与人之前最容易建立起来的联系——那当然就是仇恨啦!暴躁的年轻人们可是很容易因为‘我看不顺眼你、你看不顺眼我’的这一点小事而扭打起来的哦。所以啊......”

“只需要装成bottle的成员,或者以bottle成员的身份去挑动......”

“嘿嘿嘿,这可是你的判断哦,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提示。”

“bottle现在整个组织没有领袖,是否是bottle的成员仅凭随口胡诌,需要证明的时候也只需要把被当做标志的小瓶子臂章一戴就可以了......”

“还有,另外告诉你哦,有可能你没有听说,当时美乐美街上附近正好有很多bottle的成员,像是在找着什么人一样的行动着,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关联呢。关于这点你也可以去找当时就在美乐美的时希子求证喔。”

“......”

“真正在幕后想要这么做的人的目的嘛......接下来就是你的选择了,你确定要再次进入这非现实的现实吗?Wing同学?”

“......那我该怎么办?”

“在问别人前先确认自己的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想要帮助大家找到洛月圆’,仅此而已——之前就说过了不是吗?”

“啊哈哈,又绕回来了呢。总之,你要想这么做的话,就会回到非现实当中喔。”

“但是……”

“假如,只是假如。假如你真的按照你的意思去调查,去靠近.......也许就会变成像是之前一样,有你不希望发生的结果在前面......其实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的吧?”

“我明白。”

“我认为啊,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和聊天室里面的那些同伴们成立的应援会就不应该仅仅只局限于‘应援’了。当然,包括你们正在做的和已经做过的事情,这种‘某某爱好者协会’或者说‘粉丝协会’的小组已经超越了它原有的含义......也就是说它应该有更大的意义。虽然说什么平民英雄可能有点夸张了,像少年漫画或者电影里面那样比喻未免过于离谱一些.......不过的确你们是有这个能力去做到那些平常人做不到的事情的。也许对现在的你,wing来说,再次踏入非现实,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喔。”

“......”

“啊呀,不好意思,从刚才起就是我一个在啰嗦,你很郁闷吧?”

“啊、啊.......不会。那个......谢谢你,各个方面来说都谢谢你。”

“......”

“......怎、怎么了?”

“晏文影同学啊。”

“嗯?”

“怎么又变回来了呢?”

“......诶?”

“唔姆,我从刚才起就在想象电话另一边的你究竟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请、请别拿我开玩笑了罗揖先生。”

“想当初,原来的你可是渴求着非现实的呢!”

“但我并不希望发生那些不愿看到的意外。”

“真的吗?”

“难、难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你一度想要删掉自己之前所用的账号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想的嘛......不过也可以理解,如果现实手段没有解决的方法的话,非现实的那一侧有了亮光,不知道前路会通向何方,是个人都会有尝试一下的心理,你也认为是当然的吧?”

“......”

“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话,我不认为你能够光凭现在的自己去继续深入这件事的哦。应该说,你是在想要消灭还没有发生的事,或者想要凭借一己之力让事情如你所希望的单纯。而这些东西你其实完全可以无视掉,也没有必要让自己掺和其中。”

“可、可是我还是想......”

“好了啦。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不依靠另一个自己的话,现在的你和之前完全没有改变的哦。即使这样你还想要继续吗?那你也自信过头了吧——就像你当初写下那些长篇大论在没想到会引来骂战之前踌躇满志的样子......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并不是这样的人吧?”

“怎、怎么忽然这么说?”

“算了,还是算了。也许还是不知道别人对你的看法会比较好吧?”

“可、可是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才忽然打住,实在是太过分了吧......请坦白说吧,我不会介意的。”

“是吗?那么我就说说个人的推测,如果错了你也别介意。就当作是一个嘴巴不太严谨的家伙的善意的玩笑吧。”

“好......好的。”

“......你害怕的,其实并不是非现实会带来的那些意外结果吧?”

“诶......”

“你害怕的是在非现实之中的变化也带动着你一起前行.......直至发现自己......”

“才、才没有那种事!”

“......”

“诶、啊......对不起。”

“否定得真快呢。这么激烈的否定反而让人怀疑不是吗?还是说你自己也多少有点自觉了呢?”

“.......”

“你也许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维持着对他人的善意,不应该以恶意去揣测他人,对无谓的诋毁与讥讽应该放宽心态,对他人无意或者哪怕是有意的无端冒犯都予以原谅......简单来说就像是个遵循着最基本的道德准则行动的人——在我看来就像是圣人一样了......”

“......”

“我很担心这样的你。”

“咦......?”

“很久之前不就说过了吗?满足于现实通常都无法进步,而这绝不是一个人能承受的东西,很多时候,非现实之下才能看到真实的东西——包括自己。”

“鬼谷.......罗揖.......先生”

“叫我‘纵横家’好了。鬼谷这个名字也是以这含义相关联而起的啦。不要忘记了,在现实当中,你还有很多同伴。湖光,丹铃兰,似花......当然啦,我也是,如果能帮得上你的话,我也会尽力的。所以这次的事你不必独自烦恼。这才是我想告诉你的话。”

“.......那个,罗揖。”

“什么?”

“非常......感谢。”

“不要对我说这种话啦。那个——喔,至于详细的信息的话,我已经通过私聊窗口发送给你了哟,另外跟你的其他同属于应援会的同伴们,我也会旁敲侧击的先去打个招呼啦,到时候线索整合以及后续的行动就由你自己来了哦。”

“嗯.......虽然也许你有所图谋......不过还是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