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对我温柔些，你的手劲太大，会弄痛我。”
银焰知道蕾姬性子闷，却不曾想到这货能如此淡然自若地拿自己开玩笑……好吧银焰其实没听懂。银焰就没往那方面想。但是再看理子嘎哦一声，口吐白沫，吓得银焰以为她要抽过去。银焰按住她的肩膀晃啊晃，焦急地问：
“理子，理子你没事吧？谁把你害成这样？”
“嗝，理子噎死了……”
“理子坚持住，我这就给你来一套海姆立克急救法。”
理子吓得浑身一哆嗦，马上就不犯病了。所谓海姆立克急救法，通俗来说就是猛一下把人勒死，用气流把卡在嗓子眼的东西顶出来。银焰连200不锈钢都能捏扁搓圆，就理子这小身子骨，挨实了这下非死即残。理子松开自己的脖子，喘着气对银焰直翻白眼：
“真是的，差点又甜死了啦，都是你害的。”
银焰抖了抖眉毛，拉过蕾姬搂到自己身边，面无表情但又有点像炫耀似的，对理子撇嘴：
“哼，我们俩这是柏拉图，关系可纯洁了，你在整个东京武侦高找不出比我们更纯的。”
“不，我觉得你一定对柏拉图有所误解……”
理子信了她的鬼话，如果银焰每天抱着蕾姬嗅过来嗅过去也能叫柏拉图。蕾姬在两人脑壳上各自敲了一记，摇了摇头。
“胡闹。”
理子和银焰默契地偷着乐，蕾姬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就突然玩开了，但是让她们俩保持愉悦总好过垂头丧气。她俩这时候又表现得像姐妹俩，牵起对方的双手脉脉含情地对视。蕾姬在旁边冷漠地看着，假装自己是橘外人，这场面要让班上同学看见可不得了……
“艾染姐姐。”
“理子妹妹。”
“艾染姐姐，请一定要和理子当永远的好姐妹。”
“理子妹妹，我答应你，你永远只是我的妹妹。”
“艾染姐姐，你看蕾姬姐姐头上是不是有点绿？”
“她一直都是这个发色呢，理子妹妹，不过我倒是觉得麒麟妹妹好可怜，摊上你这个负心的女人。”
所谓姐妹情大抵就是用来扔到地上踩的，理子当即甩开银焰拔腿向宿舍跑回去，看样子她想起了很恐怖的事情，相比之下旁边蕾姬的脸色都可以用灿烂来形容：
“……Oh Jésus Christ，我（消音）就说忘了什么，我（消音）（消音）万花丛中过的老手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我从出门到现在还没联系她！那个（消音）非把我（消音）（消音）了之后再（消音）不可！”
银焰听得也是一脑门冷汗，她抬起手揪住理子的衣领，理子就像被捏住了后颈的猫咪，身体几近悬空，小胳膊小腿在空中无力地挥着。银焰把她调个个，贴到脸前跟她大眼瞪小眼。
“你赶着回去送死？”
“那我怎么办？”
银焰拉上蕾姬，三个人嘀嘀咕咕商讨解决方案。首先发言的居然是蕾姬，她的建议很有个人特色，实施起来难度和风险都很低：
“与其解决问题，不如解决造成问题的人。”
“你闭嘴，上一边待着吧你。”
银焰使劲按她的脑袋。虽然没有听出蕾姬话中的深意，但是银焰直觉她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蕾姬眨了眨眼，放开银焰站好，又回归到安静的美少女姿态，听银焰和理子瞎扯淡。短短十分钟内她们提出的策略包括但不限于：美色，美食，下药，威逼利诱（指理子给麒麟代写读书报告，虽然银焰不认为凭她的数学储备能看到第二章），写悔过书和保证书，当一个月的女仆（能暖床的那种），带麒麟去海外旅行，承包未来半年的饭费和武器支出，清空购物车，还有直接发钱。后面几项被理子否决，据说麒麟自打出生以来就没缺过钱。银焰心想难办啊，如果不是因为银焰也对金钱没有概念，恐怕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用情意而非物质打动女人。……这么说好像也有哪里不对劲。
“要我说，不如这样，如此如此这般。”
“能成吗？”
“大不了你就牺牲色相嘛，乖乖往那一躺就行，相信我，在这方面我有经验，我是专业的。”
“可是依酱，蕾啾在瞪着你欸。”
银焰于是揉起了蕾姬的脸颊，迫使她一块来帮忙。这仨姑娘前后忙活了好久，跑遍武侦高各个零售百货店，方针就是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前景貌似很乐观，然而理子忘了一件事，她在最终勇闯魔王城时才想起来，她有麒麟宿舍的钥匙，但是不巧，今个出门没带……
笃笃。咔哒，嘭。——以上就是理子打好了草稿，鞠躬准备道歉结果被拍晕的全过程，麒麟开门看见她，半秒钟不到就将门板甩到了她脸上。银焰捋胳膊把她推开，略微支起嗓子，对着门后头讲：
“不请我们进去么？”
“……欢迎光临寒舍，银焰学姐，蕾姬学姐。”
麒麟打开一条门缝，让银焰和蕾姬先进来，并及时地将迷糊的理子堵在外面。银焰轻笑：
“东京武侦高一年级A班，银焰·鲍里索夫娜·莫拉莱斯，打扰了。”
“一年级C班，博尔济吉特·蕾姬，叨扰。”
麒麟将脑袋向旁边歪了十来度，以表示恰到好处的惊讶之情。理子揉着脑门从阳台翻进来，打着哈哈，笑道：
“啊哈，麒麟都不知道你的姓，博尔济吉特，黄金家族呢。”
“是啊是啊，不像我这种混血贱民，一个名字能有四种语言。”
银焰立刻出声附和，摆弄着自己的胸牌，让她们都瞧好了，银焰两个汉字是怎么写的。理子趁麒麟发愣，将一个冒着热气的纸袋往她怀里一塞，顺带搂过麒麟完成拍打摸头揉脸等一系列动作，那真是相当娴熟。
“没给你带糖果，不过有糖和果，来尝尝对岸的国民美食。”
“这是……”
麒麟应该是看了一天的书，大脑都麻木了，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理子可着劲忽悠她，不然等她反应过来就晚了：
“糖炒栗子（くり），银焰说她管这叫りこ。”
银焰学理子翻个白眼，和蕾姬自来熟地钻进麒麟家的被炉里，她剥好一个栗子送到蕾姬嘴边，“呐，尝尝りこ是甜的还是苦的。”蕾姬的反应也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呸。”
“……”理子抱着麒麟占据被炉剩下的空间，抖了抖嘴角，低头对麒麟说：“没关系，麒麟，我们不羡慕她们。姐姐喂你，啊。”
浓郁的麦芽糖的焦香味在空气里溶解开，多少化解了麒麟的怨念。麒麟窝在理子怀里，像个毛绒球一样缩成一团，她的情绪并不高涨，即便理子给她拍打喂食她也不肯出声，但是理子一直在戳她气鼓鼓的脸颊，她忍无可忍，小声嘟囔起来：
“……姐姐大人，你的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今年生日你就放了我和姐姐的鸽子，说好的礼物也不见，麒麟和莓是已经被你冷落了吗？”
她能说得这样坦诚和直白，三人谁都没意外。大部分武侦，包括女生，都多少养成了豪爽的行事风格，有问题要么用拳头解决——这是和平手段，要么用枪解决——极端手段，绝不自己跟自己赌气。武侦之间还流传着一个笑话说，武侦只有丧偶没有分手。麒麟于理子而言是名需要呵护的后辈，远没有到恋人的程度，但理子对她的喜爱同样做不得假。……说了这么多，谁让理子心虚理亏呢，自作自受而已。
“而且身上还有其他女人的味道。”麒麟扭头在理子胸前嗅了嗅，下午的时候理子顺来一只猫咪抱枕，就抱了短短一会的功夫她都能闻出来。理子只能赔笑，再赔笑，没法解释。
“人渣。”银焰喂给蕾姬一颗板栗，面色冷酷地说。
“人渣。”蕾姬点了点头。
“人渣。”麒麟狠狠地咬理子的手指，理子吃痛往回缩，没能拗过麒麟，麒麟还解恨般磨着小虎牙。理子长叹了口气，仿佛认命。她抽回手指，看着上面亮晶晶的口水，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
“也罢，美少女的唾液都是甘甜的。”
“算我求你了理子，少玩点游戏吧。”银焰习惯性吐槽她，又问麒麟：“麒麟，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12月24号平安夜。”
“平安夜啊……那你的姐姐大人确实是要务在身，我可以作证。不过事后没有补偿你也太过分了。”
银焰的嘴角微妙地上扬。理子不知道她联想到了什么。理子甚至不敢肯定她是确实猜到了某些事，还是纯粹在麒麟面前帮自己开脱。这种不确定性才是最折磨人的，理子抱着麒麟往远离银焰的方向挪了两公分，银焰用耐人寻味的目光审视着理子，理子如梦初醒，赶紧说：
“啊，啊！……理子买了好东西的说！虽然不值钱但是理子的一片心意的说！”
理子哒哒哒迈着小碎步取来礼物，是她回来时拎的一块木板，一张红纸，一把美工刀。她把桌面上的麒麟的书收拾到旁边去，摆好木板，对蕾姬点了点头：
“那就开始吧，我的美术水平虽然不如你，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蕾姬握住铅笔，摊开红纸在上面勾勒出细而浅的轮廓。麒麟就在她们俩中间看着，哇哦，时不时感慨几声。她在蕾姬笔下看出来了麒麟的形状，当然是四只脚、在地上跑的那种。理子挺起胸，自豪地给麒麟解释：
“麒麟酱，这可是那边历史悠久的传统民间艺术呢，理子我也是最近才学到，正巧按农历要过年了，图个喜庆，也祝你岁岁平安。”
“唔，是给我画的？”
“你看不出来？这是麒麟啊，蕾啾选修了美术科的说，她的画功已经很好了。”
“我知道，但是为什么……蕾姬学姐你画的这只是独角？”
“因为麒麟本来就是独角兽。”蕾姬给出了答案，她手上动作不停，很快线条画好，她把红纸推给理子，接住银焰送来的栗子，继续解释说：“现今的麒麟形象不会早于明朝定型。论及上古，西水坡45号墓蚌塑麒麟图案、三门峡西周虢国墓出土四方神兽青铜镜北方麒麟都是独角。中古时期，菏泽巨野麒麟台刻有唐代韦表微《麟台碑铭》：「有麇而一角者何？」颜之推颜介之子、颜真卿曾祖、颜回37世孙颜师古注《汉书·武帝纪》：「麋身，牛尾，马足，黄色，圆蹄，一角，角端有肉。」说明最晚到唐代，麒麟仍然可以和独角兽划等号。”
“哇，蕾姬学姐你懂得真多。”
麒麟不吝赞美，并且假装没有看到银焰摆在桌面下的手机。蕾姬摆一个胜利的手势，理子忙着刻画，头也不抬地苦笑道：
“蕾啾你不要看着手机念啊，上网查百科谁不会。”
“嗯？跟我家蕾姬比文化？”银焰敲敲桌板，“既然你懂，为什么不早点想到这个寓意？哪怕送幅画也是好的？”
“……我错了。”
理子苦着脸干活，把美工刀裁剪出的麒麟图案完整取下，用另一块小木板装裱起来。贴剪纸也是个技术活，要求相当的耐心和细心。不管之前多么委屈，当理子把最后的画板郑重其事送给麒麟的时候，能看得出来，麒麟有些小小的感动。——都快天黑了，这帮闲人忙活到现在没顾得上做饭，麒麟在感动之余更多的是〇疼。好吧这句其实是银焰的感想，但她也就在心里说说，这么煞风景的事她才不干呢。
“我的战妹，虽然认识你才不到一年，我也只能照顾你这一年，但你永远是我亲爱的妹妹。所以答应我，一定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理子捧着木板，表情是所有人都未见过的最真实的、发自心底的平静。她的眼睛如同红酒，盛着一段时光。“在东方叫作麒麟，在西方被当成独角兽，无论在哪边都可以说是圣兽的代表。它们同世界本身联系在一起，天下太平的时候它们才会出现。可你偏偏生在这个年代，这个最好的也是最坏的年代。我不会让你被污浊的尘世同化，这是我的愿望，也是承诺。”
麒麟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在理子面前垂下小脑袋。她该说什么好呢，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谢……谢谢你，理子姐姐……”
多和谐的战姐妹啊，银焰窝在被炉里用手托住侧脸，眼前这一幕令人沉醉，银焰都忍不住抹眼角。蕾姬仿佛也受了触动，轻吟道：
“唐虞世兮麟凤游，今非其时……”
银焰抓了一把栗子堵住蕾姬的嘴，这话太不吉利了，也就欺负麒麟不了解中国文化，但凡麒麟有点历史常识，蕾姬这时候应该已经被打出脑浆来了。蕾姬咕咕哝哝嚼着栗子，还不死心，理子不动声色地踩她一脚，继续讨好麒麟说：
“麒麟，我可爱的小麒麟，现在你能原谅姐姐的粗心吗？今年的生日我会尽力补偿你，以后的生日我都会陪你和莓酱一起过，不要独自生闷气了，好吗？”
银焰拽住想要给AKM上刺刀的蕾姬，让她安静地看。麒麟露出一个纯净到让这仨老狐狸自惭形秽的微笑，踮起脚尖，安慰性地在理子头上摸了摸……
“我原谅你，所以姐姐大人你不要再勉强自己了，明明你比麒麟还要受的说。”
“呜……理子才不受……而且麒麟你不是攻吗，理子身为你的战姐必须以身作则。”
银焰确信理子这一刻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平时活力无限的双马尾都耷拉下来。银焰笑笑，故意作严肃状：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被自己学妹拍打抚摸了呢，理子。”
这时候就体现出知识的差距来，银焰的注意力全在理子身上，然而蕾姬捕捉到了麒麟话里的某个词，她也抬头注视着麒麟，表情凝重：
“你？”
麒麟抿出和理子一模一样的猫嘴ω，但笑不语。接下来的时间里，蕾姬和麒麟的关系莫名就拉近了许多，反正银焰不清楚她们俩怎么会有共同话题。谁能和蕾姬聊得来啊，那种人银焰真想见识见识。蕾姬的性格是恨不得三句话就把人噎死，超过一百个字的交谈银焰都怕有诈，得时刻提防着被她带沟里。麒麟就那么合她脾气？银焰想不明白……
“我来教你，「麒麟」两个字楷体这样写……行体这样写……这是草书，以后成了一方大员可以拿来作签名……汉语里念作チリン而不是日语的キリン，把舌头卷上去，是清龈颚塞擦音的/ʨʰ/，不是清软腭塞音的/k/。”
蕾姬让麒麟坐在旁边，手把手教她写自己的名字。她原来都用平假名，麒麟四十二画，きりん加起来不到十画，不怪日本人舍弃汉字。蕾姬幽幽地抱怨说：
“日式汉字库没有『蕾』这个字，所以我不如你，只能用片假名。”
理子和麒麟没有特别的反应，可是银焰听了却大惊失色，下巴都差点惊掉。跟蕾姬搭伙整一周了银焰才知道这么重要的情报，银焰只想以头抢地，可是情报工作做的不到位只能怪自己，怨不得别人。
“等等蕾姬，你名字原来是汉语？不是日语也不是蒙古语？”
“是汉字。你应该明白，我们阿尔泰语没有颤音r开头的单词。”
蕾姬所言对她们是常识，但银焰很多年没说过哈萨克语了，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她都忘了，“罗斯”能被蒙古人念歪成“俄罗斯”，Reki这个发音在蒙古语里想都不要想。蕾姬一笔一划郑重写下『蕾姬』二字，将纸条卷成又细又长的形状塞进银焰领口。这意思是要让她用心去体会，但是银焰穿的是高领毛衣，心脏藏得又深，所以蕾姬还得把手伸进去。——嗯，蕾姬绝对没有别的念头，绝对，银焰红着脸，努力说服自己。
“族人并没有给我命名的打算，这个名字是当年一位武警所起。”
“武警？你还跟她们打交道？听你语气应该不是总部是地方的，哪支？代管我们武侦的内卫还是连飞机坦克都有的机动师？那人叫什么名字？内外蒙西北那块……姓宁？还是姓秦？”
提到国内有关的话题，银焰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她问出连珠炮似的一串问题，蕾姬来不及回答，蕾姬也没有回答。银焰识相地闭了嘴，她能从蕾姬眼中看到死亡。蕾姬脸上就写着一个问题：蕾姬本来就是那儿的人，认识些地头蛇不足为奇，你银焰又是怎么搭上的这条线？
银焰不敢乱说话，把胸往蕾姬那边蹭了蹭，胆怯地，软软地说：
“别生气嘛，麒麟都原谅理子了，姐姐你也多疼爱疼爱妹妹好不好？”
蕾姬粗鲁地揉乱她的一头银色长发，意思是原谅她了。理子反倒有了成见，愤愤道：
“说起她们，从两河流域到太平洋深处，从蒙古高原到中南半岛，从加勒比海到南极洲的彭萨科拉山，走到哪都能看见这帮武装警察的身影，她们算哪门子内卫嘛。”
“你看见的可能是披着内卫皮的机动师，不过还真不好说，她们眼里内卫的内字可是包含整个地月系的，你抬头往月亮上看八成都能看见她们。”
银焰回应，越说蕾姬的脸色越黑。银焰干脆将脑袋整个放平在被炉上，任由她揉，整个人如同融化了一样。蕾姬也趴了下去，然后是理子，再然后是麒麟。
“真安逸啊。”
“安逸。”
四个人，除了蕾姬都是正值青春的长发美少女——蕾姬是正值青春的短发美少女——个个颓废得仿佛已经迈入中老年生活。三个人的长发在桌面上铺了一层又一层，要说被炉真是天底下最引人堕落的东西，麒麟甚至惬意得忘记了学业……好吧她想起来了。她哭出来了。她又揍了理子一顿，因为理子害她没能学习。理子抱头向银焰哭诉求援，银焰左右轱辘轱辘在桌面上滚动脑袋，懒散而敷衍：
“就算你这么说，我学的数学教材都是俄语的啊，法国数学对我来说超纲了。”
“大腿！——不，巨佬！”麒麟声泪俱下，“俄国数学天下第一啊！看在菲赫金哥尔茨、卓里奇和柯尔莫戈洛夫的份上，帮帮理子吧！”
“拒绝，你那布尔巴基学派的路子跟任何人都不一样，谁看谁头大，我可不想浪费珍贵的脑细胞。”
“好啦好啦，麒麟，不是周一才交报告吗，明天我帮你找外援，今天就先放松放松，大不了晚上再熬夜。”理子拍打麒麟几下，很快转移了话题，兴致勃勃地对银焰提议说：“我们来打游戏吧！”
此话一出，银焰，麒麟，连蕾姬都愣了。在这里？当着麒麟的面打游戏？麒麟的叫魂声戛然而止，脸色由白转黑再变绿，银焰在旁边叹为观止，小姑娘有这本事去四川多好……
“姐姐大人你是魔鬼吗？！”
麒麟一蹦三尺高，回身飞起一脚直踹理子面门，但是miss。——银焰确认过了，是安全裤。银焰没能躲过蕾姬的直拳，蕾姬的拳头真够硬，比银焰后脑勺还硬，也够劲，打得银焰眼前发黑险些失去意识。两方对比高下立判，理子攥住麒麟的脚腕，得意地笑着：
“反正有我们在，麒麟你是肯定没法学习的哈，你先去做饭，乖，我们一会就好。”
理子对麒麟使个眼色。麒麟气鼓鼓地自个去了厨房，理子神秘兮兮地微笑着，捻着不存在的白胡子，对剩下两个狙击手装出一副世外高人之相。
“朋友，你听说过狙〇精英吗？”
“？”
银焰趴在桌面上抱着脑袋，目光含泪却又透露着疑惑。蕾姬终究是心疼她，又懂得驭夫之术，正柔情似水般梳着她的发丝……银焰自己也说头发不能太长，太长把大脑的养分都抢走了，否则银焰怎至于被理子忽悠得掏钱买了一款对她完全无益甚至有害的破游戏。等银焰回过神的时候，账户余额就消失不见了，好可怕！理子和这个游戏平台都好可怕，能从死抠门的银焰手里抢钱，这本事比一般的坑蒙拐骗手段强多了，理子到底从哪继承到的天赋？！
“好贵，怕是要掏空我的钱包。”
“才不贵呢，这已经是30%off，最多的时候能有90%off，再说依酱你花的是蕾啾的钱啦。”
“我不喜欢欠债，总要还的。”
银焰严肃地说，因为她的表情很正经，理子就没有提醒她蕾姬的目光很危险。其实蕾姬的目光在任何时候都非常危险，理子不明白蕾姬为何迟迟不动手。
“利息。”
蕾姬言简意赅。
理子在心里为银焰默哀，滚雪球是不行的，自求多福吧，依酱。理子的心情膨胀得像棉花糖，她左右各搂住银焰和蕾姬，借战术指挥之名，行享乐之实。幸福是真幸福，如果看上去不那么像一家三口就更好了。
“这是麒麟玩的游戏，她想让理子帮她做成就，但显然理子的水平太次，刷了好多遍都过不去，所以就拜托两位大师出场啦。”
理子向她认定的狙击〇英撒着娇，银焰只感觉眼皮一阵跳动，对她的舔……对她的恭维银焰还是很受用的，不是好面子，是因为银焰从来都没有朋友，银焰是真拿理子当交心的好朋友看待。朋友嘛，这个忙银焰帮定了，绝不是因为理子舔她，嗯。
“麒麟对狙击感兴趣啊？真看不出来。”
“也不算，她什么都玩。她觉得狙击手很帅气，但她的身板毕竟太小，扛不住狙击枪。”
银焰被逗乐了，也不排除是被气的，“帅气？蹲草丛和泥水坑算是哪门子帅气，我（消音）走路都是弯着腰驼着背，好听点叫目光如炬，难听点叫贼眉鼠眼，我从入行那一天起就知道自己这辈子跟帅无缘，别人误解也就罢了，都是武侦还能不清楚？”
理子上下打量她，眼神很怪，银焰一看就知道理子说不出什么好话，但她也没想到理子能总结得如此精辟：
“你驼背应该只是被重量压弯的。”
……银焰完全无法反驳。她用余光看了蕾姬一眼，蕾姬平时就不驼背，此刻蕾姬坐得笔直，向她投以疑惑的目光。……算了，银焰没兴趣自寻死路。历来精明的蕾姬居然会在这方面格外迟钝，是因为从没有经历过所以体会不到痛苦吗？
“你的目光很失礼。”
蕾姬指出她的异常，但并没有细究。就算是最亲密的搭档，银焰的想法也太冒犯了。蕾姬把所有情绪压下，谁让她们不是普通搭档呢。银焰的一切都是蕾姬的，使用权和保管权都在蕾姬这里，一切……
“好啦，蕾姬你那边游戏下载完了吧？”
“98.7%。”
“那就再等等。”
理子拍拍手，之所以问蕾姬，因为她们今天只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因为确实银焰和蕾姬两个人只需要一台。银焰现在用的是麒麟的电脑，她提前进游戏找了找手感，评价是还行，确实还行，理子打不过去情有可原。——别人会小看理子，银焰绝对不会。A级武侦不是大白菜，哪怕是个侦探科，不如说侦探科的大脑比强袭科的子弹更致命。银焰思考着这些，摆出一个碇司令的招牌动作，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有点感兴趣了。
“游戏可以，太沉迷游戏，现实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依酱快别这么说，你是真正的精英欸，难道还会把虚拟和现实混淆？”
银焰嗯哼，不置褒贬。蕾姬的游戏装好了，双方同步加载游戏，银焰盯着游戏图标上那个醒目而颇富神秘感的左头鹰徽，悠悠长叹：
“又是罗马……”
罗马有很多，这个是时间在西西里之后、诺曼底之前的罗马。麒麟要她们挑战的关卡则发生在某个依山傍水远离现代化都市的小城，城外甚至有古老的密特拉神的神庙。银焰眨了眨眼，最终没有发表评论，理子却兴奋地敲敲桌板，主动问：
“罗马，提起罗马你会最先想到什么？”
“商业重镇水城威尼斯？”
“……不，不是，明天周日，吊……算了，我不该提这个。其实意大利是理子提到过的那个朋友的家乡。”
提起那个朋友，理子脸上晴空万里，满是柔软温和的笑意。银焰不再看她。那和银焰无关。
“你和你朋友的关系不错。”
“一般般啦，过命的交情而已。”
银焰没在意她那前言不搭后语的回应。银焰、蕾姬、理子，以及所有能和她们扯上关系的人，说话半个字都不能信，对付她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是最起码的自我保护措施，免得一不留神就被卖了还得帮着数钱，至于她们之间的交锋那就更激烈，虽然银焰有时候听不出来。
“以后有机会给你们介绍，让我们来开作战会议吧。”
理子愉快地拾起铅笔讲解战术布局，她随手画地图的水平不亚于专业狙击手，令银焰不由侧目。理子自称已经打通好几遍简单难度，所以她给出的基本地形、敌兵分布、目标方位和进出路线还是非常可信的。银焰沉下心思，安静地听她讲解，越听越觉得自己需要给南乡引荐一下，放着理子在狙击镜的瞄准范围以外太危险了……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整张地图敌军总共设置有七个狙击点，每名狙击手单独值守岗位，均配备意大利卡尔卡诺M91/38狙击枪，副武器有意大利FNAB43、MAB38冲锋枪和德国……嘛谁知道都有什么，反正肯定用不上。”
“挑战是在12分钟内爆头所有“瓦尔基里”小队成员。击杀旅馆里的军官可以拿到保险柜钥匙，保险柜里存有通讯口令，使用电台引来地图外待命的纳粹猎兵精锐，也就是所谓的“瓦尔基里”。”
“绿魔精锐啊……用真实历史上刺王杀驾的行动命名，这可真是祥瑞它妈给祥瑞开门，祥瑞到家了。”
银焰比了个大拇指。这个小插曲被三人轻飘飘带过。敌人就在那里，起名叫“兔宝宝观光团”那也是精锐，连博尔济吉特·蕾姬这个名字的本人也没有丝毫公主气质，相比之下“峰理子”虽然经常拉仇恨，但本人只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可爱。理子摇了摇并不存在的兔耳朵，继续说：
“我负责为你们指引路线避开敌人，路上发生意外听我指挥，除此之外一切由你们自主规划。依酱，到你了，你的看法？”
银焰没什么看法，她提议直接冲进去砍，但是被蕾姬以“不够狙击手”的理由拒绝。理子不满地弯下嘴角：
“不要闹了依酱，现在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既然你不满意那我就老老实实按流程来吧。路线我没什么意见，武器我带莫辛纳甘，定点清除交给我。”
“蕾姬呢？也一样？”
“不，蕾姬用SVT，竞速挑战没有一把半自动怎么行。”
银焰把快速火力指派给蕾姬，其实谁来都无所谓，有着10秒1800米5中的战绩，哪怕号称受虐狂专属的“人枪合一进阶”难度对这两个专业选手都像是郊游。理子在她们俩脸上看不出半点紧张，银焰说她甚至懒得开镜，一人发一挺波波沙，反正挑战要求是全部爆头，不管什么枪打中头就是死，真难得银焰没忘记自己还有个A级强袭武侦的执照。
“用71发弹鼓教纳粹做人！乌拉！”
“依酱，瓦尔基里有FG42。”
理子适时提醒她。FG42的全名是FallschirmjägerGewehr42，从名字就能看出来这种伞兵专用的优良型号有多么稀缺，而多年以后正是从FG42衍生出了大名鼎鼎的M60。银焰面不改色，机智地换了个词汇重复道：
“用FG42教法西斯做人！乌拉！”
蕾姬没有跟她乌拉，而是蹬直了腿在被炉下面踹她。银焰将双腿一夹，再往侧面一扭，牢牢锢住了蕾姬的脚。蕾姬尝试着退出去但是动弹不得，银焰体会着微妙的触感，小声嘀咕：
“……其实你可以动。”
银焰的脸又红了，她故意的，气息也随之不稳。蕾姬知道顺着她不如晾着她，于是拍鼠标进入游戏，理子左右看看她们俩，再看看游戏里两个同样打扮的卡尔·费尔伯恩中尉，思索了片刻，表情逐渐变得猥……慈爱。
“也不是不能接受……”
银焰及时掐断这个危险的话题，跟在蕾姬后面跑了起来，并且分出一只手，指着蕾姬的角色笑道：
“你别看蕾姬平常扛着AKM挺像那回事，实际上她几乎从来没用过突击步枪和冲锋枪，真到了战场上恐怕比新兵还水。”
蕾姬默不作声，只当没听见银焰的嘲讽。银焰其实没有恶意，她对蕾姬的精准度一万个放心，但所谓战场不是仅仅会开枪和换弹匣就能活下来的地方。作为狙击手，她们还得会逃跑——这是银焰的强项——会打黑枪，会给敌人下绊雷，会爬屋顶，必要的时候还会钻下水道。
“所以我就说，这么一个成天钻下水道的行业到底哪里帅气了！”
“大家都是这样啦，各行有各行不为人知的辛酸泪，你看麒麟在CVR多么风光，还不是天天抹二斤重的化妆品。”
秉承谁不在黑谁的优良传统，理子卖起自己战妹都不带心疼的。银焰吊着眼角斜她一眼：
“你化什么妆？”
“诶嘿，理子是素颜的说。”
银焰吐出呵呵两个字。理子揪住两根马尾辫，自暴自弃地大声喊：
“反正人家就是不如你们天生丽质啦——前方有狙击手，注意规避！”
所谓规避就是干掉任何发现你的人，在北非战场上被杀怕了的德军半是恐惧半是敬畏地赋予了卡尔·费尔伯恩中尉Wüstengeist（沙漠幽灵）的名号，传说他会从任何一个你意想不到的角落射来子弹，也可能在任何时间从后背捅穿你的心脏。这个传说侧面证实了狙击手的神秘性，毕竟，对狙击手而言被发现基本等同于死亡——之所以说这个，是因为银焰顺着下水道爬上来后发现那个意军狙击手正大摇大摆地在城墙上独自巡逻，银焰当时火冒三丈，气得差点甩手把键盘砸了。
“我（消音）（消音）这种狙击手应该被绑在靶子上枪毙两小时！军事法庭呢？！宪兵呢？！Feldjäger！——狗牌！”
“不要用冷战至今的标准去要求二战的士兵啊，依酱。”
“我管它是冷战还是二战，这种蠢货谁敢把后背托付给他？！”银焰抬起鼠标在桌子上狠狠一拍，“食我堂堂正正的近距离肩射啦！”
银焰刚扛起枪，蕾姬就用消音的.22口径HDM一枪崩了他。蕾姬从自己电脑后面探出头，照旧是琉璃色的空洞的眼神，一眼就让银焰平静了下来。
“你在发什么呆？”
“……”
有银焰这个神经病女朋友，蕾姬最喜欢的事情有两件，一是委婉地表示对她智力的否定，二是直截了当地表示否定。银焰知道不占理，撇了撇嘴，松开腿让蕾姬的小脚在自己肚子上踩来踩去。蕾姬轻笑出声，理子却不明白这俩人怎么回事，是要吵架还是不吵，理子也很茫然啊。
“咦，咦？发生了什么？”
没人回答她。理子感觉自己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同时指挥两个狙击手，虽然说出来很带感，前提是她们听你的才行。银焰和蕾姬一路狂奔，到了岔路口才想起她们还有所谓的“战术”。理子拍拍她们俩的肩膀，问：
“兵分两路还是一起？”
“一起。”银焰不带丝毫迟疑地回答，“不要分开。”
永远也不要分开了，银焰心说。哪怕不分开就全灭，分开起码能活一个，银焰也要把蕾姬拖下水。她相信蕾姬也是这么想的，但她不敢说。她蹲下去干掉远方高塔上的另一个狙击手，蕾姬则陆续给目标范围内的敌人点名。友军的死亡在城墙上引起了骚动，银焰趁机去旅馆拿口令，其实直线距离连10米都不到，蕾姬就在外面掩护她。似乎每次作战都是这样，并非是银焰的狙击技术不过关，是因为她太冒进不怕死。银焰捏紧鼠标。为什么每次都是蕾姬……
“尽快解决。我等你。”蕾姬说。
银焰从旅馆阳台翻进室内，恰巧跟那个军官撞了个正脸，敌人傻了，卡尔中尉也傻了，不过敌人的反应比卡尔慢。银焰敲下E键，卡尔中尉抡起一拳锤在他肚子上，使得他像虾米一样弓起身子，然后左手打他后腰，让他又不得不把背挺直、失去平衡向后歪倒，右手化掌猛击鼻梁骨——听咔嚓声银焰就知道敌人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妈耶这代真的不是功夫精英？！刚才发生了什么？！”
此刻银焰有着和理子同样的疑惑，她茫然地搜尸体找钥匙，窗沿上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是蕾姬在看她，银焰回头又被吓一跳：
“妈耶蕾姬你不要吓我！在游戏里面我感受不到你！”
“是卡尔费尔伯恩中尉。不是我。”
蕾姬闷声闷气地回答。银焰不知道她又搭错了哪根弦，不过总体而言情绪还好，应该不用银焰哄她。此地不宜久留，两人原路翻出阳台，在一地尸体中间堂而皇之地冲进电台联络点，未受到丝毫阻拦。银焰咂了咂嘴，仿佛真被这惨烈的场景触动一样叹气。
“妈耶，蕾姬你的效率太高了吧，你杀人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吗？”
“闭嘴，要么把口头禅去掉，要么吃药。”
银焰：乖巧。她安静地看着卡尔·费尔伯恩中尉用一口地道的德语骗过敌军，事实上何止是地道，简直是粗鄙不堪。
“我是哥特哈德·布吕歇尔中尉，授权密码铁蝎！我（消音）需要瓦尔基里小队立刻赶到这里！Sofort，（消音）sofort！”
用银焰的话讲，“妈……我的姐姐欸，你听见了么，这老爷子的德语发音比我都正。”
蕾姬的耳朵动了动，把脚从银焰肚子上拿开，放到她腿上，脚底来回摩挲着银焰的大腿，从被丝袜遮盖的大腿下半部分向上探索，沿着名为“绝对领域”的边界游走。蕾姬没有出声，反倒是理子主动接过话题：
“费尔伯恩先生可是在柏林长大的德裔，你和他比什么？”
“喂喂喂，德语可是我的第二外语好吧，别看我各种语言都会说一点，其实我才没有什么语言天分，你知道我当年学德语的时候下了多少苦功夫……哈？！这帮绿魔怎么是黑色的？”
银焰被过场CG惊得目瞪口呆，屏幕上，一队瓦尔基里猎兵引导着两辆Sd.Kfz.251装甲车从郊外回城，然而他们穿的制服却和GreenDevil这个外号搭不上任何关系。黑色的猎兵银焰这辈子都是头一次听说，理子蹙眉，给出一个不那么令人信服的解释：
“可能是武装SS？”
银焰回过神来，脸上透露出一丝厌恶。蕾姬终于把脚收了回去，银焰舍不得那种感觉，主动把腿伸到蕾姬那边。桌面下的这一切理子都不知情，也可能理子都知道但是不说。理子只是舒展眉头微笑。
“Schutzstaffel和Wehrmacht区别不大，一丘之貉。”
“也对，二者同样讨厌，像我这种哈扎尔犹太人的后裔肯定活不过水晶之夜……另外别说德语了，我光说母语都说不过来，谁能像我有五门母语就他娘的离谱……我妈是哈萨克，我爸是汉人，我俩养父一个斯拉夫一个拉美裔，另外我也不知道我为啥会说波斯语，可能是很小的时候学的，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混血。”理子准确地加以概括，银焰咧嘴笑，理子还是太温柔了，同样的意思由银焰说出来更能拨动心弦：“杂种。”
属于SVT的独特枪声如同天边一道惊雷，蕾姬率先对装甲车开了枪，这并不在计划内，计划应该是银焰开第一枪狙杀司机、蕾姬同步清除炮手位，但是子弹已经穿透了观察窗和司机的颅骨。一整支瓦尔基里猎兵立刻下车迎敌，银焰赶紧补枪，听见耳边姗姗来迟的呢喃声：
“我是一枚子弹。”
银焰勾起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开枪爆掉铁拳60火箭筒兵的脑袋。受到惊扰的猎兵纷纷逃往树林，或者就地以装甲车为掩体反击，这战术本来没有错，敌人有G43+毛瑟98k+FG42+铁拳，有装甲车上的MG42机枪，还有信号弹呼叫空袭，灭掉这座城绰绰有余，可谁让他们遇上的是纵观20世纪也出不了几个的超人。已经没什么战术可言了，银焰只管扣动扳机，血花和脑浆纷飞的画面似乎让银焰极为满足，最后一颗子弹飞出去时银焰甚至已经有些陶醉。精准，高效，这是她刚入行就给自己定下的标准，她很庆幸自己从来没有违背过。
“7分16秒。”
银焰放下枪，笑盈盈地向理子邀功。她发现理子和蕾姬一致盯着她，目光都很空洞，理子仿佛被蕾姬传染了。她有种错觉，她们所注视的并不是她银焰，但这纯粹只是错觉。
“为什么看我？”
银焰的声音和眼神格外温柔。她解开自己的发辫，让银色的瀑布带着好心情在黑夜里畅快地做个好梦。银焰不等她们有所反应，自行活动活动筋骨，绵绵地说：
“还是游戏好啊，这要是真在战场上，两挺FG42我和蕾姬就跪了。”
“现实里你也一样强大。”
蕾姬冷静地回答。银焰向她那边歪过去，想和她击个掌，没成。银焰看向桌子下面，抱住蕾姬的小脚挠了挠她的脚心。理子一瞬间下巴脱臼，随即又装了回去。理子将银焰往旁边赶，话语里带上了嫌弃：
“去去去，别再摸键盘了，剩下的理子自己解决。”
银焰和她换了位置，理子接管角色后也变得兴奋起来，一场屠杀刚刚落幕，新的屠杀即将开始，今夜注定是属于狙击手的狂欢。理子切换到波波沙，助兴般对天开了几枪，欢呼道：
“接下来是理子的无双时间！虽然理子不懂狙击，但只要把敌人干掉就算完美潜行了你们说对不对？！”
银焰笑着说对。理子无视地上的FG42，抱着波波沙不肯撒手，看来她也意识到了战场生存真正的要领。FG42凶残的杀伤力爽不爽？当然爽，但是比起20发弹匣理子更青睐71发弹鼓。换弹？不存在的，让32发装弹的MP40胆寒去吧！
“Мы из Бреста（我们来自布列斯特）！乌拉！”
“乌拉！”
蕾姬又是一巴掌拍在银焰后脑勺上，其实银焰这回很乖，动都没动，表情特别无辜。理子在千军万马丛中杀得起兴，把自己的手机扔给银焰，说：
“帮我拍张照，发给备注叫“Lunatica”的联系人，记得要把理子拍得勇猛一点！啊不行，让蕾姬来拍！”
银焰的爪子又缩了回去。任务交给了蕾姬，说实话蕾姬也不知道怎么能把小猫拍得像老虎般威风，所以理子的愿望注定是要失败的。银焰看着照片光想笑，个子太小了，蕾姬镜头下的理子完全就像个宅女，还是js等级的宅女。不久之后发来的回信说明对方也是同样看法：
『失败的人生。请早日帮她解脱。』
银焰笑得很大声，理子恼怒地回头瞪着银焰，一不留神卡尔中尉就掉到了残血。理子哇哇大叫着，表面在狼狈地逃跑，实际悄悄地掏出了个手雷，要扔还没扔，一个名叫【艾吉奥·奥迪托里】的玩家发来了好友申请，理子切出去游戏，俩人居然就这么聊上了。银焰对此表示很费解，那边头像是兜帽和袖剑，这边是Q版的长颈鹿，两边画风不对啊？
Ezio·Auditore：你不是立誓说不会玩任何游戏的续作吗？何况这数字还不吉利。
麒麟がくる：理子战妹玩的游戏，理子找了两个人形外挂代打，真的是外挂啊，日后有机会让你见识。
理子继续游戏，艾吉奥·奥迪托里似乎也在通过某种方式观战，银焰用脚指甲盖想都知道对方肯定是个刺客。刺客小姐（理子的女性好友比男性好友多得多）很快打来电话，第一句是：
“和我学暗杀吧，我看你手雷和冲锋枪用得挺熟练的。”
“哈哈哈哈哈，理子人生的一大目标就是去翡冷翠巡礼的说！到时候还要拜托你指导的说！”
理子眉飞色舞地和朋友扯淡扯了好久，期间并没有别人插话，理子和朋友也始终保持着一份理智，绝口不提另外两个人。很晚理子才依依不舍地挂掉电话，麒麟已经在催了，她一个人弄不完那么多菜。理子搓搓手，看着满地残骸眼神直冒绿光，她手痒了，怎么可能忍得住。
“嗯哼，那么就到了喜闻乐见的摸尸体环节的说。”
“这小子身上有遗书，对就是他，我记得游戏有提示。”银焰终于能说话了，她一手抱着蕾姬的黑丝小脚，一手指着理子面前的屏幕。理子不动声色地拉远了些距离，银焰干笑，收回手继续挠蕾姬的痒痒肉，她不确定蕾姬有没有痒痒肉，或者蕾姬觉得痒能不能忍住让银焰看不出端倪，银焰觉得是后者。
“让理理看看啊，他会写些什么留给家人……”
理子跪下去搜索尸体，这是游戏的特色机制，敌人身上经常会有提前写好的遗书，还有家书来信和去信。留下这封遗书的是个普通的RSI大头兵，通俗来说就是炮灰，在战场上还没有一条军犬重要。别人说他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爱做白日梦，经常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不可自拔。战争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绞碎自己和敌人，把双方的血肉混合成一堆永远无法分开的渣滓，毫无价值，且祸害无穷。理子本着最后的人性关怀，将遗书郑重打开，放慢语气用真情实感念道：
『《遗书：轮廓》，1944年2月9日。』
『亲爱的安内洛蕾，』
『我昨晚见到你了。』
『起初是一个轮廓，随后是熟悉的金银花味道。』
『你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给了我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
『然后你拉着我的手，慢慢消失了。』
『弗里德里希』
理子按ESC退出游戏，只说，“理子去厨房帮忙，麒麟需要我。”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异常坚定，像在逃避什么……
银焰有些发愣，她用很慢的反应速度来回看看，看到蕾姬在用似曾相识的目光注视着她，她不明白蕾姬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悲伤。这个念头持续了不知多久，银焰突然福至心灵，原来蕾姬在同情她。蕾姬跪坐着向她爬过来，银焰浑身猛然间一颤抖，她将脑袋埋进膝盖里，闭上眼什么都看不见，也包括蕾姬。
“别挨我。”
她只说了这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