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骑兵一轮冲击在反抗军的阵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但冲入敌阵的骑兵速度明显减缓了下来,在杀死了数十名反抗军之后企图向后调转马头向后撤出,但是在佣兵队长色诺芬和他的精锐部下的毒箭下,仅仅一冲一撤,帝国骑兵就损失了大半人马。

艾米莉亚在空中控制不知所措地看着帝国骑兵一个个被乱刀砍死,又看着巨大的抛石机(这原本是准备进攻帝国大门用的)抛出的呼啸巨石将无数帝国弓箭手砸成肉泥;而帝国军团士兵在短兵相接的阵线下井然有序地刺死冲上前的反抗军士兵,然后在队长的命令下稳步推进。

两条阵线撞击在一起,每一分钟都有人死去。这就是战争。

“这是怎么回事!”艾米莉亚握着冰冷的缰绳大喊道,找回了一丝现实感。虽然旧神的力量将她的声音送入了士兵们的耳朵里,但男人们已经听不到她的呼唤。

“发生什么了!”

没有人回答她。

——这是月兽的影响吗!?明明要和谈,明明就要和谈了!

阿基坦尼凶恶的太阳挂在天空之上,苍白之月还没有来得及出场。

一发钢箭擦着天马的羽毛飞过,天马嘶鸣一声,艾米莉亚顺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一身黑甲的爱德温和身穿亚麻布衣的大团长克雷德在后方帝国军营前的树林中望着她。

大团长手持钢弓保持着射击的姿势,面色焦急,见到艾米莉亚转头之后冲她连连挥手。

“你们骗我!”

仇恨和愤怒嘲笑着自己的天真,艾米莉亚瞪大了眼睛,她手持着长枪驱动坐骑如同陨星一般坠下。

克雷德大喝一声遣散了周围的弓箭手,天马燃烧着旧神的烈焰急冲而来,大团长在呼喊着什么,但是风不会将凡人的声音送入使徒的耳朵。

“爱德温殿下,退下!”威廉冲爱德温高呼,后者在黑甲中沉默不语,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咣!”

长枪与钢弓碰撞的那一刻,艾米莉亚与威廉双目相交。那只是一瞬间,紧接着艾米莉亚就感觉自己的力量全部打在了空气中,旧神的波动涤荡开来吹落了树梢的绿叶,“哗啦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爱德温狼狈地向后退了一步才保持住平衡。

威廉钢弓收力,身子巧妙地后撤,于是长枪偏斜开来差一点就戳到了地面上,急忙撤回长枪的艾米莉亚感觉肩膀一股巨大的酸痛,胸口一阵憋闷。

“艾米莉亚殿下!冷静一点!”威廉压着嗓子说道,他的嘴角流出了殷红的血。

天马向后扇动羽翼,悬浮在半空中。愤怒的艾米莉亚质问道:“为什么攻击我们!合约的事情都是假的吗!”

“你误会了,艾米莉亚殿下。”爱德温焦急地走上前一步,越过了威廉的身位。为了表明态度,黑太子甚至将长剑插进了土中。

“贵军同样误会了!”

“那到底发生什么了!”

“殿下,请您冷静。”纵使不远处杀声震天,威廉的声音依旧沉稳,他看着艾米莉亚银色的眼睛说道,“那匹粮食出了问题......冷静殿下!听我说完!”

“贵军以为我们下了毒,今天中午突然攻了过来,我们只是被动地防御。”

闻声而来的帝国预备队围绕着艾米莉亚形成了包围网,爱德温烦躁地吼道:“退下!”

威廉擦了擦嘴角的血液,那张英俊的面孔优雅而镇定。看着这张脸,艾米莉亚莫名地感觉心中的躁动正在消除。

——想办法,想想办法,艾米莉亚,别着急......

“为什么帝国会去毒害难民?这不合常理。殿下,能否请您命令暂时休战?我怀疑有人故意破坏合约。”

艾米莉亚皱起了眉头。

见状,威廉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批粮食来自帝国内部,极有可能是主战派做了手脚。如果可以证明这一点...阿基坦尼再也不需要战争了。”

——帝国内的主战派?也就是说有主张和平的人?

女孩的心底,再次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点了点头,没有许诺任何东西,只是急速地向己方大本营飞去。

......

——我可爱的露娜,你为什么抬头遥望天空?

——你还在以为月兽是你们的敌人?

——你还是一样愚蠢,月兽只不过是一只凭借直觉行动的野兽,和狗没有什么两样。你名为露娜,为什么要和自己作对?你难道不知道月兽是在帮你们吗?

树梢的乌鸦不知不觉被夺去了神智,就连黑鸦之主都没有注意到。捂着伤口倒在自己血泊中的黑鸦之主不可能知道。

“这样一来,你的乌鸦就会帮助我......克劳迪娅,好久不见。”

狭窄的帐篷内,身穿诡异服装的银发男人嘴角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他手中的雕文匕首流淌着红色的血液,在血液流经匕首上的凹槽时,匕首发出局促的红光。

“这是我们的世界,克劳迪娅。”他低下头温柔地抚摸着茱莉娅惨白的侧脸,“我爱你们,这一点无论如何也请你们不要忘记。”

——在此之前,人类们!和我一起挣扎吧!

他消失在太阳的阴影中。

......

“停止进攻,不可能,艾米莉亚!”布里索伯爵坐在佣兵包围的大帐之内,眺望着远方的战场,肥胖的身子移动着手指,熟练地下达着一个又一个命令。

艾米莉亚站在原地,等待着伯爵的回应。

“让弓箭手往侧翼射击,他们快坚持不住了。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艾米莉亚!他们快撑不住了。”布里索伯爵哼哼唧唧地说道,“威廉和爱德温都在军营里,要是在这里把他们一举歼灭!艾米莉亚,你也不用和那个混蛋结婚了!和平,近在咫尺的和平,就在眼前!”

——真的就在眼前吗?

看着熟练下达命令的伯爵,艾米莉亚突然感到一阵茫然。

“可是粮食出了问题...可能是帝国军内主战派做的手脚,要是利用这一点去扶持和平派,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吧......?”

可怜的姑娘完全被老谋深算的伯爵牵着鼻子走。

“第一,艾米莉亚!你能确定他们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区分主战派和和平派吗?就算他们说的是真的,和平派真的扶持的起来吗?”

“啊......”

艾米莉亚站在那里,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停滞了。

“而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你想让这机会溜走吗?现在民心和军心都在我们这一边,帝国军内部因为这件事军心动摇,眼前这只军队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第,第二!要是他们骗你呢,重振旗鼓的帝国军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了!”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到底谁说的是对的?

艾米莉亚站在原地,感觉到一阵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