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你和弗拉基米尔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意想不到的话语，艾米莉亚惊讶地看着佐伊的父亲。男人一脸胡茬，眼睛看着吧台后整洁的杯子。他抹去嘴角的酒花，又喝了一大口酒。
艾米莉亚静静，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认识他......？”
咕咚，咕咚，男人的喉结蠕动着。
放下酒杯，喉咙中呼出一口热气。“这里所有人都认识他。”男人说道露出苦笑，“你不知道吗？阿基坦尼的亲卫队都是从拉马什地区招来的。”
血液开始凝固，身体开始变得僵硬，艾米莉亚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女人平复了纷乱的心情，用略微紧张的声音问道：“可是我听说这里......在他的统治下一直很荒凉，我以为这里的人都很恨他。”
“因为阿基坦尼没有帝国的引水技术......啊啊，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可以架一座高桥让别的地方的水流过来。”骑兵队长指了指酒吧的东北角，“就是那边的东西。”
“引水渠。”佐伊沉闷地补了一句。
“啊，没错。”队长连连点头，酒不离口继续说道，“没有引水渠之前这里干旱少雨，又没有什么天然河流，所以就连生存都是问题。多亏了大公每个月都会派人运水来，有时还会亲自监督运输......嗯，你知道的，手下的大臣总会借机捞一点油水......”
老板耸了耸肩，消沉地说道：“是啊，大公那时候为国家尽心尽力。所以大家都愿意效忠他。”
——那时候......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艾米莉亚感觉自己的心脏跳跃带来一股痛苦，她屏住呼吸。
印象中不作为父亲的形象再次改变了，可是说到底，父亲的形象不过是由别人的话堆砌而成的而已。
——那个真实的父亲，自己永远见不到了。
骑兵队长端着麦酒向老板的方向推了推手，说道：“别看他现在这副德行，他可曾经是穿金甲的。”
艾米莉亚甩开心中的失落和悲伤，害怕又好奇地看着带着围裙的中年老男人，问道：“金甲是什么？”
后者冲她咧了咧嘴，并没有笑，也没有解释下去的意思。
佐伊插嘴说道：“阿基坦尼誓言卫队，和黑鸦骑士团并称......嘁，算了。”
听到佐伊说出这个词汇之后，老板擦拭大木酒杯的动作一顿，低沉地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吧。”
“嗯。”娇小的黑鸦骑士撇了撇嘴，移开了目光。
骑兵队长耸了耸肩，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对老板说道：“麦克大叔，没什么好丢人的。弗拉基米尔背叛了国家，又不是你们的错。”
——背叛了国家？怎么可能？
艾米莉亚胸中一阵愤怒但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因为她连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但是公主不打算在一昧等待别人开口，她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冷静甚至显得冷漠地说道：“弗拉基米尔背叛了国家？”
突然改变的语气和涤荡开来的旧神气息让所有人都看向冷着脸的艾米莉亚。
“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您刚才不是还说他是一个......很好的统治者的吗？请务必告诉我父亲到底怎么了，这样......这样我才能...引以为戒。”公主的语气不给别人拒绝的余地，凌厉的瑞凤眼紧紧盯着骑兵队长。
佐伊撇了她一眼，然后跳下凳子，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骑兵队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自己的女儿离去的背影，烦躁地砸了咂嘴。
佐伊狠狠撞上了门，然后在外面似乎和谁交谈了起来。
“女人啊，因为一个女人。”老板说着放下杯子，开始拿起抹布擦拭柜子。骑兵队长烦躁地喝了一口酒。
谁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艾米莉亚站起身，凳子在木板上拖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请告诉我！”
“大公......向库利科夫人求爱不成，带兵杀死了库利科领主全家的人......”尽管老板想装的不在乎，但颤抖的语气仍然显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不过太好了，这个国家的未来继承人是一个女人......是不是国家啊？算了。”
骑兵队长耸了耸肩，继续开始喝酒。
但是艾米莉亚僵硬地站在那里，他的话太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为了一个女人？杀害了自己的领主？
“库利科？”
“是......”老板沉吟了一下，“连孩子都没有放过。”
胸口一阵堵闷，仅仅听到这些话就想要吐出来，艾米莉亚感觉冰冷从脚底蔓延至头顶，刚刚升起的父亲的“像”再次破碎了。
——库利科？
茱莉娅姐姐的家？
骑兵队长突然说：“不过听说那孩子活着回来了......你要小心咯，公主殿下。她一定很恨你吧......比我们更恨你。”
浑身只感觉到一阵冰冷，就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消失了，窗外月亮挂上了枝头，透过玻璃窗户带进来一片银色的光芒。
——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老板突然大声说道，“那孩子已经死了！”
艾米莉亚看着老板怒目圆瞪，他莫名地激动起来。骑兵队长愣愣地看着他，然后突然说道：“不会吧？”
在月光下，往日的秘密在艾米莉亚的眼前浮现。
......
“咣，咣，咣”身穿金甲的卫士在土地上奔跑发出沉重的声响。城堡在燃烧，火焰照亮了天空。
但是惨叫声还在继续，和野兽般杀戮的士兵们的嘶号声混合在一起，在其中还夹杂着更为人不齿的暴行。月光皎洁地照耀着大地，但如果使徒在场，一定能从明亮如盘的圆月中见到月兽的踪影吧。
年幼的小孩子颤抖着在地下通道快速向前爬动，膝盖已经磨出了血，脸上的泪痕和血迹还没有干。巨大的抛石机仍然在向城堡抛出巨大的石块，每次巨大的震动都让孩子浑身一颤。
终于前方看到了光亮，孩子知道这里连接着城堡后广袤的树林，一旦躲入其中，那么阿基坦尼的军队就很难找到她了。
在树林的那一边——是帝国，只要逃到那里去，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
复仇，复仇的怒吼在她的胸膛中嚎叫。目睹父母惨死在眼前，目睹敬爱的老管家被劈成两半，目睹月兽在与手持长枪的银发女人在月亮上拼死搏斗。
一切都深深烙入了她的眼，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或许在她见到的东西之中有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东西吧。
终于，她逃了出去，见到了广袤的树林，听到了远方水流的声音，也迎面撞上手持长枪，浑身包裹在金色铠甲中的战士。
小小的她恐惧地看着高大的，遮住了她的天空的金甲士兵，恐惧地忘了尖叫。
“快走！小东西！”
远方的同伴传来不正常的叫声：“找到她了吗？”
“没有！”
“发什么呆，快走！”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在月光的指引下跑入了漆黑的丛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