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科全书》的记载中,梦魇被描绘为一种十分聪明的动物,甚至能够听懂人类的语言。但记载者布里索伯爵毕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这条记载并不准确。

梦魇不光能听懂,而且她们可以通过意识直接潜入人类的思维,从而与人类进行精神间的交流。这才是这种生物被称为梦魇的原因。

在那天莎莉娅娇羞地扇动洁白宽大的羽翼,在众人的朝拜中飞向艾米莉亚的时候,公主第一次见到如此有敌意的梦魇可丽儿。

这匹充满了野性的高傲动物嘶鸣一声响彻天地。她挡在主人身前,与此同时四只蹄子、宽大的黑翼、眼睛和尾巴燃烧起艾米莉亚从没见过的炙热黑色烈焰,与洁白的莎莉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艾米莉亚吓了一跳,连忙快步走到梦魇的身旁,莫名其妙地说道:“你干嘛呀,可丽儿?”

梦魇回头对着她的脸喷出热气,公主殿下借机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走到她的身前,兴奋地对着越飞越近的莎莉娅挥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伤员全部恢复了健康,朋友平安无事,已经足以让容易满足的艾米莉亚感到高兴。她一定要摸摸莎莉娅的银发,然后捏捏她的翅膀确认那是不是真的。

——无可救药的小东西!

梦魇转过身,踏着火焰回到了亚空间。

“谁在说话?嗯?可丽儿怎么走啦?喂?”艾米莉亚冲着椭圆形的传送门内大喊,已经踏入全紫世界的可丽儿回头高傲而轻蔑地看了一样自己的主人,然后合上了传送门。

艾米莉亚和她心意相连,能感到可丽儿十分生气,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的怪马。”

——她总有一天会背叛你,到时候你就知道谁是你真正的朋友!

艾米莉亚左看右看看,没有人在她的身边。最近的士兵还在十米之外,冲着天神朝拜。

“可丽儿,是你在说话吗?”

没有回应。

女人很快就被降落在眼前的莎莉娅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和心神。

......

梦中的森林呈现出不现实的斑驳色彩,仿佛一切树叶都被染上了一层闪烁的彩虹。

小小的茱莉娅在林间奔跑着,不时回头看一看那想要抓住她的凶恶黑甲骑士,口中发出恐惧地尖叫。

索菲娅大师咬着银牙奔跑着,汗水打湿了她的银发和眼角,那双柳叶一般饱满晶莹的眸子里充满了急切和痛苦,秀峰一般的白皙鼻子上流过无色的汗珠。

“茱莉娅,等等!是我,索菲娅!”她轻声呼唤道,仅仅如此就打断了奔跑的节奏,眼看着茱莉娅越跑越远。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你把我忘了吗!在你十八岁那年,在埃塞克斯郡的旅馆里,我们第一次......”

小茱莉娅终于慢慢停了下来,小小的短发女孩回过身,背着手害怕地打量着骑士。

“你是索菲娅?”

索菲娅停下脚步,扶着旁边的树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林间清新的空气,她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哄小孩子的笑容:“别怕,茱莉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呼唤我?”

她深呼吸,看着小茱莉娅消瘦的小脸想到:“哪怕在千里之外的密斯卡托尼克,我也会响应你的呼唤。”

天边出现一只巨大的细长生物,如同巨大的海参螺旋着上升到天边,从数不清的触手和眼睛洒下无数的银色液体。第三使徒来到了梦中,谁也没有发现。

“呜呜呜......”

小茱莉娅突然垂下头哭了起来,两只小手不断擦抹着眼角的泪花。

“别急,别急。”索菲娅安慰着她,弯着腰一步一步地靠近她,“慢慢和姐姐说,发生了什么事?”

小女孩哭着喊道:“我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你根本就不关心我!”小茱莉娅不顾一切地冲着索菲娅大喊,然后突然转过身又开始跑了起来。

哪怕是索菲娅也足足楞了有一秒,她看着茱莉娅小小的身子感觉到一阵眩晕,然后感受着心口的疼痛,迈着步子跑了起来。

“别开玩笑了!”

一扇木门突然凭空出现在茱莉娅的身前,在梦中一切都有可能,一切都是真实的碎片。小小女孩直接从木板内穿了过去,索菲娅跟着她撞开木门,于是又回到了起点。

回到了最开始,她被呼唤到梦中,那个茱莉娅公主一般的空间。

落地窗外能看到巨大的城堡广场;窗边有着独脚茶桌和两把可爱的小椅子;大双人床上铺着粉色的被罩,挂着紫色的帷幕;还有亮粉色的书桌和柜子。这就是茱莉娅在被弗拉基米尔大公夺取双亲和家园之前的,她长大的地方。

如果没有那场至今意义不明的内战,也许茱莉娅的性格不会像现在这样扭曲吧。弗拉基米尔掀起的内战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而战争的意义已经埋葬在顿河边,他平淡无奇的坟墓中。

没有茱莉娅的身影。

索菲娅转过身,盔甲在木地板上敲起沉重的回音。

一名银发女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诡异地漂浮在床边的半空中,她的头发像火一样燃烧着。

“是你?从我骑士的梦中滚出去。”女人面无表情,甚至声调都没有一丝起伏。

索菲娅皱起眉头,眯着眼睛望着那名女人。

女人没有头帘,露着白皙的额头;长发如同瀑布一般铺到腰际;绝美的面孔上丹凤眼毫无感情地睥睨下方,挺拔的琼鼻为她的面孔添上了一丝英气,此刻嘴唇冷酷地抿成了一条线;她身材颀长,在半空中的白色连衣裙下露出了雪白的双腿。

这本应该是一个仅仅看上去就会让人感到赏心悦目的女性。

索菲娅不知道这位莉亚究竟是茱莉娅的噩梦产物,还是......她本人?

“莉亚?两年不见你好像漂亮了不少。”

空间“嗡”的一声展开一条裂缝。一条潮湿的,长着无数吸盘和眼睛的巨大触手狠狠戳在索菲娅挡在身前的黑鸦之盾上。

巨大的撞击声和咆哮声同时刺激着耳膜,防卫姿态的索菲娅生生被撞退了一个身位,地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木屑纷飞。如果那种力量打在身上的话,一定会被戳出一个洞吧。

“我不会说第二次,从我骑士的梦中出去。虽然你给我的感冒药很有效,虽然你帮我治好了发烧,虽然你很温柔。索菲娅老师,如果你再继续追究下去的话,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莉亚浮在半空中,平淡地说道。

手上传来的力量挫伤了手腕,那不是应该属于现实世界的东西。整个持盾的左臂都感到一阵巨大的钝痛。

“莉亚?真的是你?你也在她的梦里?”

“这是我们的梦。”

说完,莉亚的身后浮现出数十展椭圆形的传送门,无数条触手疯狂争先恐后地侵入这个世界,像蔓藤一般冲了过来,无法言喻的恶臭充斥着空间,漆黑的深渊之水飞溅打湿了床铺和粉红色的地毯。

这不是人类能抵御的力量。

然后,梦魇踏着燃烧的步子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