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0pm/羅德島上層甲板/晴/能見度20米

“若敢再踏前一步,便需赴死之覺悟。”

樓道里的燈光突然點亮,讓白金着實吃了一驚。原本幽暗可怖的室內瞬間就光明起來,但是卻沒有改變它的死寂沉沉。看來短時間內是不會有人經過了。

通過平台外側的聲音,應該可以辨別出黑衣人的方向,但是對面身份不明,攻擊手段不明,自己又失去了射程優勢和地利優勢,再加上敵暗我明的不利局面,硬碰硬絕不是明智之舉。

“怎麼辦,是否要暫時撤退?”

要離開這裡只有走這個樓梯,如果自己現在原路返回尋找增員,那麼很大概率是可以瓮中捉鱉的。而敵人所在的位置距離地面大約300英尺,要從這個高度跳下去明顯不現實。就算她真的能夠平安落地,現在電力系統已恢復的前提下,探照燈也能夠輕易將其捕捉。

白金緊貼牆壁,又耐心聽了片刻,但是除了微風鼓動旗幟的聲音外,周圍顯得格外安靜,如果不是自己衣服上破損的一個口子,白金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一場過去的夢。

“不,不行,不能指望別人。”

能夠混進羅德島的,說明要麼是作為難民在這裡接受救治,要麼就是這裡工作的幹員。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她很可能會將自己的行為搪塞推脫,甚至有可能栽贓到我身上。如果我向凱爾希她們說出實情,她們真的會信任我嗎?

“博士已經不在了,這裡已經沒有值得信賴的人了。唯一能確信的只有眼前的敵人。”

如果她是兇手,那麼她一定知道博士的下落。即使不是,那麼這種可疑的行為和攻擊的舉動也不可能符合羅德島的利益,博士也絕不會容忍叛徒的出現。那麼...

“哼,你真該慶幸自己還留有一條小命。”

白金將弓箭捏在手上,悠閑地向樓梯下層走去。

平台上,明媚的月光和燈光將相輝映,閃爍的群星如鑽石般點綴着天空,只是在微風中安靜地駐足,就會感到那古老而深刻的安寧。

少女就這樣靜靜地站立在邊緣的欄杆上,巍然不動,彷彿生來就跟周圍的景色渾然一體。她淡藍的眼睛鎖定着那門裡滲透而出的燈光,右手舉着一個巨大的盤狀武器,靜止良久,卻絲毫沒有挪動半分。

時間就這樣悄然流逝着。

突然,樓道里響起了腳步身,一開始就像雨水驚擾湖面一般惹人煩躁,但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小,如同漣漪似的,到最後寧靜完全吞噬了這份嘈雜,一切有回到了最初的沉寂。

“...走了嗎?”少女已在上方駐足很久,不免感到些許疲憊。

嘭!突然一個黑影飛速地從門前閃過,重重地摔在對面的立柱上。

未及多想,少女反手一揮,數發黑色的刀刃從半空中俯向而出,直逼東西落地的位置。

!火花四濺而出,瞬間將周圍的陰影驅散。

“那是...滅火器...?”

正在疑惑之時,少女突然感覺側面一陣強風襲來,發梢在風勢中左右飄忽。猛地向後一仰,只見一隻漆黑的箭只撕扯着長空,從少女的面前飛馳而過,向天空奔去。余光中,貌似看到黑影在高台的雜物間攢動。

未及站穩,又是一箭襲來,打在少女所站的欄杆上,直接將其震碎。失去了立足點,她只像是跌落鳥巢的幼雛,一頭扎向死亡的深淵。然而慌亂中,左手還是勉強抓住了平台的邊緣。她的指尖不斷有碎石滾過。

遠處,腳步的聲音越來越大,之後又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箭上弦的拉動聲。

“若坐而待之,必成瓮中之鱉。”

少女旋轉起右手的武器,左手一用力,飛到了空中。

月色照亮在白金潔白的毛髮上,反射出點點微光。她挺立着傲人的身姿,纖纖玉手將一把巨大的複合弓拉到了飽和,周圍開始不斷湧現出黑色的氣體,擴散、瀰漫,然後順着手臂流淌到手中的弓箭中。她的眼睛凌厲而冷艷。

“將——軍!”

“...!”

黑箭彈出,聲如山崩地裂,振聾發聵,漆黑的色澤如畫筆般將空氣染成墨色,又似長龍破水而出,直取黑衣人的首級。

“Sliver·Wind!!!”(銀風)

黑暗中,白雪的輪廓雕鏤出白色的光輝。滯空之下,她奮力地丟出手中的武器,由於作用力自己瞬間向後退了一段距離。手裡劍在空中急速地旋轉着,周圍的風勢強如龍捲,又似大海的漩渦,誓要將天地萬物一同吞噬。

轟鳴聲,爆炸聲,羅德島的上空如同閃電霹靂,半個艦身都在響徹聲中被瞬間照亮,附近的燈泡全部碎裂,周圍的雜物和欄杆也被席捲到空中,彷彿經歷了一場只在羅德島天台上的浩劫天災。

白金左手緊握弓箭,右手攥拳護在額頭上,努力站穩在地面上,但是還是被強風吹到數米開外,地上留下了一層淺淺的划痕。

待一切平靜之後,她迅速掃視四周,卻怎麼也找不到黑衣人的身影了。

“結束了...嗎?”

剛剛那個人站立的位置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從那裡往下看,除了黑暗和虛無再沒有別的發現。

突然,身後傳來了動靜。白金的耳朵突然抖了個機靈,轉身望去,只見一個身影坐在屋頂上,她的目光看向天空,將背影留給了白金。

“月亮,真美啊。”

悠揚的女聲再一次在平台上迴響,聲調中不含一絲雜亂和做作。

“白雪,你到此為止了。”白金毫無懈怠,張弓搭箭對準了對方的後腦勺。

“我們並無死斗的理由。”

“那你又在向誰飛鴿傳信?你,背叛了羅德島。”

“我本龍門之人,來此因系陽謀,何來背叛之說?”白雪轉過臉來,月光中,那不加藻飾的臉龐彷彿點綴了無數銀裝華蓋。

“你,對博士的事知道多少?”弓弦震顫的聲音凝結着兩人之間的空氣。

白雪站起了身,將手邊的巨型三角式手裡劍插到了背後。“這不是你我之間該談的事。”她面向深淵的方向,張開了雙臂,“只是,博士曾與我說過,‘魏先生有魏先生的想法,羅德島有羅德島的想法,那夾在兩者之間的白雪又有何想法呢?’”

“...”

“龍門召令在即。請代語眾人,寬恕在下不辭而別。”話音剛落,白雪便穿好飛鼠服,從頂層躍然而下,她的身後展開一張黑色的飛翼,就這樣滑翔着融入一片漆黑當中。

遲疑之際,一個黑色的物體從底下向上方飛速襲來,但飛到白金身邊時已經沒什麼力道了。她穩穩地接住那隻苦無。

苦無的周身纏着一個包裹,拆開來是一封信和一個小盒子。

信上用娟秀的毛筆寫着“博士之恩 白雪已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