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晚,已经过了晚餐的时间。

不顾肚子抗议的声音,拭去脸上的汗水,男人继续挥动起手上的锤子。

“咚!咚!咚!咚!咚!”

又钉好了一块木板,这样一来墙体就已经恢复原状。

“呼……”

活动了一下颈部,可以清楚的听见“喀嚓”的响声。

站起身来,男人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这间仓库建的很严实,可以说一点风也吹不进来。

光是拆掉屋内烧毁的半面墙壁与地板就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只靠一个人的话进度也只能这样了。毕竟从一开始塔古勒就没有指望过那些佣人能够派上什么用场。

在简单舒展了四肢之后,他便俯下身子开始继续装起地板。

墙壁和地板一块至少需要三片木板来加厚才行,所以光是反复挥锤就要费上不小的力气。

“咚!咚!咚!咚!咚!”

从嘴里再放下一根长长的铁钉,现在砸下去的是第二根钉子。

“咚!咚!咚!咚!咚!”

太无聊了……在持续这种机械性工作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想些别的事情。

自踏上旅行的那段时光以后,已经多久没干过这样的活了……

“唉,要是那家伙的话,这点活简直就是小意思……”

是想起了某个身影了吗?

男人不觉自言自语起来。

不过也就仅是一句话而已,他并不打算更深的去追忆往昔。

因为没有必要,也没有那个余裕。

“啊呀,真是辛苦了,先吃点派垫一垫肚子如何?”

回过神来,递至眼前的盘子上是一大块金黄色的苹果派。虽然比起刚刚烘烤出的时候已经没有那种扑面而来的香气了,但这依旧不影响它对一个空腹人的诱惑力。

“不必了。”

尽管如此,塔古勒仍没有停下手中的锤子。

“这是格罗西斯提议的喔?”

“跟是不是他提议的有什么关系……”

“诶……你们的关系难道不是很好吗?”

“……”

塔古勒手上的动作停下了,他招了招手,示意莉可靠近一些。然后在莉可接近的同时迅速抽出手来在她的额头上来了一个响亮的脑瓜蹦儿。

“呜啊——!”

“你是时候该换一副眼镜了。”

说完,他又继续挥起手上的锤子。

“好过分啊,这可是平光镜的说!”

“喔,是吗?那这种戴上去反倒会影响视力的东西还是趁早丢掉吧。”

“这是装饰!是装饰啦!塔古勒先生一点也不懂得欣赏呢!”

“正是如此,毕竟我只对实际的东西感兴趣。”

钉好这块地板后,男人叼起那块苹果派就是一通狼吞虎咽。

“啊呀呀,不要这么急嘛,食物又不会跑掉。”

“呼……那可不一定喔,你应该也清楚的吧?尤其是在食物重度匮乏的不归荒野,要把那些会说人话的魔物给宰掉还真是蛮煎熬的呢……‘对不起啊’,‘放过我吧’,‘不要杀我啊’什么的,泪眼汪汪地喊着这样的台词,为了不犹豫就只能先把它们的手脚剁掉,这样的景象,你该不会没见过吧?”

“……”

少女的表情凝住了。既没有劝阻也没有表示疑问,就只是这样静静地注视着男人。直到他将口中的派全部咽下。

…………

片刻的沉默后,她才缓缓开了口。

“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察觉到氛围的变化,男人先是微微扬起嘴角摇了摇头。

看来还算是个明事理的家伙。

至少……不用通过暴力就能沟通。

“这个问题倒不如该让我问问你,这种游戏,玩够了吗?”

语气虽然仍带着一抹轻佻,但其中的态度已经与先前迥然不同了。

那不是作为日常闲聊的旁人,而是调查中的冒险者而言的。

“果然,还是察觉到了吗?”

“算是吧。”

随手用袖子抹去嘴上的残渣,男人随口答到。

“大概是……什么时候?”

微微吸了一口气,少女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打从一开始,从冒险者工会门口的幻术起我就一直戒备着,倒不如说你都已经明示了吧,新·欧尔什么的,还真敢说啊……”

“仅凭一个镇子的名字就猜到了全部?虽然原本的欧尔镇被毁掉了,但一样也可以重建的吧?”

“是细节……细节方面也做得太差了,这里的植被明明枝繁叶茂的,可地上却连个爬虫洞都没有,“蜂引花”是靠着吸引蜜蜂才能播种的野花,但别说是蜜蜂了,就连个飞虫都找不到,明明天上白云飘着,池塘却不起一丝波澜,不过最重要的住民们反倒做的最差劲是想怎样啊?别说正常的生理反应、肌肉的跳动、呼吸的频率、瞳孔的收缩这些细节,连最基本的对话都只会大量重复,大概会蒙在鼓里的,也就只有格罗西斯那蠢货了吧?”

“哈……没办法,必须减少不必要的消耗才行啊,你以为光是把这个小镇还原就得费多大劲儿啊,在此基础上还要加入那些细节的话,根本就撑不到完成命题。”

像是如释重负般的叹息,莉可无奈地解释到。

什么啊,你是从哪儿来的退休职员吗?

“不过,那孩子真的一点也不蠢啊,我原本以为只有他不会拒绝我的请求的……”

“哼,用环境就能笼络的家伙说不定的确有一个,不过可惜的是你选错了。”

一边应和着她的说辞,塔古勒用带着警戒的目光瞥向了一边。

“唔,所以说你愿意留在这里吗?”

听了男人的话,少女随即露出妩媚的眼神看向了他。

“你为什么非得做这种无趣之事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你挡着我的路了,如果你不打算让开,那我就只有硬闯,仅此而已,尸术师。”

那不是毫无目的地随处一扫,而是在一瞬之间洞察环境的能力。周围十米内也没有施下法术、机关、咒术、幻术的迹象。

“真遗憾呢,直到我的命题完成之前,任何外人都不能从这里离开呢。”

“喔,那你就只能被我砍杀于此了。”

最终,还是得到了最开始预想的最坏走向。与目标之间的距离不超三步,确定能在她行动之前就用小刀割断她的喉咙。

一瞬,已经在脑海中预演出数十种对方可能的反应,但男人的应对方式始终只有这一种。然而,对方似乎也早就看穿了这一点,她无奈地叹息道。

“唉……真是的,砍、砍、砍,杀、杀、杀……你们这群冒险者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通过交流,尝试去与对方沟通理解从而达成一致目的的冒险者当然也有,不过那样的家伙没有一个能走到这里的。唯有这样,才能生存……冒险者,就是如此。”

随即,寒芒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