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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在别人在讲话的时候打瞌睡,他非常清楚这点。
但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少年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昏厥之后的饱餐只会让肉体更加疲惫,此刻的格罗西斯就像是一根绷到最紧的皮筋,一旦给他一点放松的机会,他整个人就会无法收敛的松弛下来。
疲劳感就像是荡漾开来的波澜,一瞬间就扩散到了全身上下。最开始只是不想挪动身体,再来就连手都抬不起来,眼都张不开了。自然而然的,男人的声音也显得越来越遥远,明明就在身边,听到的声音却显得飘忽不定。最终,他的意识便像这样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脱离接连而来的危机,终于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宁,能够平稳的进入梦乡已经是件不易之事,在这样的状况下,又怎能再奢望更多呢?
可让他想不到的是,躺在这温暖的篝火旁,他居然看到了梦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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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篝火的时候,身体真的是非常暖和。
就好像冻僵的身体是在骗人一样,暖意就像潮水一样一点一点地涌上身来。
耳畔传来了木炭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响,缓缓张开双眼,火光前的身影朦朦胧胧地浮现在眼前。
“喔喔,你醒了啊!”
那憨厚的声音惊讶中带着一丝欣喜,巨大的身影即刻凑到了我的面前。盯过来的是一对邃绿色的眸子。
“————!!”
那绒绒的毛皮带着野兽的血腥气味,让我那还未清醒的意识察觉到了危险。这个气味确实是曾经跟着朋友一起探险时闻到的气味,难不成……是有将猎物带回巢穴习性的巨型食肉动物————
“是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不顾一切地,身体竭力朝着后方退去。与此同时,我将手边一切可以触及的东西朝着那身影丢去!然而,那个身影却并非像猛兽一样袭击过来,只是一味地挡着攻击而已。
“喂喂!小兄弟,你冷静一点好不好!!这只是皮毛而已,而且我想熊应该是不会生火,更不会说人话的动物才对吧!”
“诶……?对哦,这个季节熊应该还在冬眠才对……”
“唔,你关注的居然是这个吗?”
我终于从慌乱的魔兆中冷静下来,这才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大汉。
这个男人身高约为九尺,棕色头发,一对绿眸透着兴奋的光芒。那血腥的气味并不是来源于他,而是他披在身上的熊的皮草。
在他的脚边扔着染血的斧头和头盔,从那头盔的风格上面熊爪的纹样看来,那的确是维恩卓姆守门卫兵的装备,不会有错,但问题是凛冬国守门的卫兵怎么会到近郊的山里?而且还……杀掉了一头在冬眠的熊?
“诶诶,说来你可别不信啊,还真的是熊先动的手,真是不可思议,这种时候还会跑出来觅食的熊可真是不常见啊,要不是先吃了早饭,谁死在谁手上可就真说不准了。”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男人自顾自的解释起来。
“啊,对了,我叫比尔斯,是最近才从维恩卓姆离职的卫兵,本来想着到山上找点药草,但果然是太乱来了啊哈哈哈哈。”
“找点药草?在这种天气吗?”
“对啊,那个叫什么‘莲’来着的玩意,听说只在冬天山里的岩缝里开着,不过果然难找的很啊,我这找了两天两夜,连个影子也没见到啊。”
比尔斯叹了口气,用他的大手挠了挠头,一脸苦恼的说到。这不免让我大吃了一惊。
“你居然在这种天气找了整整两天两夜?!”
“差不多吧,我在山顶临时搭了个窝棚,过了半夜就回去休息一会儿。”
“太、太拼了吧……”
我打心眼里的佩服,要知道,凛冬国的夜晚最低气温可是将近零下五十度啊……
“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比以往值班的时候多活动了一些罢了。不过要不是这样,也就救不到小兄弟你了!”
率性的一笑,比尔斯这么说到。
就是比以往值班的时候多活动了一些……体质好也要有个限度吧?
对这个男人的身体素质真心感到佩服的同时,他的话语也终于让我意识到了一点。
“等等,你说‘小兄弟’?”
这个称谓……难不成……
意识到可能发生的事情,我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来,看向毛毯下裸露着的身体。紧接着,比尔斯却先慌里慌张的解释起来。
“唔……嗯,这个……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着这么冷的环境,你昏迷着又浑身湿透,如果不把你的衣服及时脱下来的话……”
“嗯,我知道的,那个……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明明是男孩却打扮成女孩子什么的……”
几乎是用挤出来的声音,我小声的问到。
啊啊……该怎么样才能描述出此刻的心情呢?既有那么些许的轻松,又怀着几分新的忧虑。
轻松是因为这个人身为离职的守卫,即便知道了这个秘密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忧虑则是对外人知道这点后对我会有怎样的看法感到不安。
察觉到这点的时候,我已经不知不觉的将头低到了胸口的位置。
片刻的沉默后,比尔斯终于开了口。
“唔……与其说是奇怪,倒不如说是让我松了一口气吧。啊,可不是什么奇怪的意思喔!因……因为你穿着女孩子的衣服嘛,我本来还在担心后面要怎么解释或者是负什么责任一类的问题,结果谁想的到会是这样啊!”
大概是担心我误会,他那略显慌乱的声音又刻意提高了三度。听到这样的解释,我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接着,比尔斯也跟着笑了。
这时,我的心里才真正确信,这是一个值得信赖,可以依靠的男人。
“那么……你不打算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为什么非要问个究竟不可啊?既然这么做了,那你就一定有着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吧,明知如此还要去问的话,那就太不识趣了!”
说着,比尔斯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一点追问下去的兴趣也没有。
在对他的答复深受感动的同时,我将篝火边烘干的衣服换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又避开了视线就是了。
“我的名字是格罗西斯,很荣幸认识您!”
“唔、嗯,是个很有朝气的名字,啊,那个……”
似乎是对我换上衣服的行为有些不解,他伸出手来想要问些什么。
“对,我现在必须要赶回去才行,如果一夜不回王城的话就要有大麻烦了。”
这可不是什么谎话,像先前那次捉迷藏玩过头,结果引来近卫队的事情可不想再发生第二回了。
从这个山洞的位置来判断,现在应该是在半山腰。如果打算回到西边的王城的话……
“嘿咻……”
我撑起身子,将头从山洞中探了出去。仅是那么一阵风便让我浑身开始打颤起来。雪一点也没小,如果是这样的话,判断方向就变得更加困难了。但即便如此,今晚也非要回去不可。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日后我一定会来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还请您多保重,比尔斯先生。”
鞠下一躬,在向比尔斯先生郑重告别之后,我硬着头皮走出了山洞,准备迎接那猛烈的风雪。
当然,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双臂交叉挡在脸前,只露出眼睛的部分,压低身子,把重心放在脚下,尽量避免脚下打滑……
“呜——!”
可就算是这样,那无情袭来的风雪也几乎让我寸步难行。
“唉,你可真是太客气了。”
只见他把火把一挑,也跟进了雪幕中来,接着走到了我的前面。那风雪顿时便小了许多。
“比尔斯先生,你这是?”
“既然是朋友,那我就更不能让你在这时候自己回去了,走吧,我送你到城里!”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在了我的前方。
“啊……那个……”
“嗯?怎么了吗?”
虽然明知道这样一定是给他又添麻烦,但他那发自真心的温暖笑容,实在让我无法拒绝。但是,只有一点我不理解。
“请问,您为什么要帮我到这个地步呢?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吧?”
“啊啊,这个啊,只是看着你跟我妹妹差不多大的年纪,所以想要帮上一把罢了。”
回过头来,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脸颊。
“诶……只是因为这样吗?”
只是因为很像家里的人,就帮忙到这种地步,真的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嗯,除此以外嘛……大概是因为我快要成为一名勇者了吧。”
他微笑着,回答了我心中的疑问。
啊啊,原来如此。
因为,是勇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