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将拍卖会的事情全部记录完毕后,我合上笔记本,把它放到床头柜。接着,取下摆在一旁的镜子,让自己的脸映在上面。

‘躺了三天头发一直乱糟糟的。’我把刘海捋到一边,下意识的把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镜子里的自己毫无疑问做出了同样的动作,眨眨眼,摸了摸鼻子,都很正常,‘没关系,这是我的脸,是我在控制自己的身体。’

亲眼看见自己的头被切下出现在面前,这份冲击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明明知道那是赫格拉的‘恶作剧’,他将天原小姐的脸化妆成了我的样子,再用我变装时戴的假发修剪成我的发型套在上面,便以假乱真。

没有人可以看见自己死去的样子,但天原小姐无可争辩的死亡刻在与我一模一样的头颅上。无论我的意识如何坚决去否定自己心中的臆想,但只要我看不见自己的脸,只要我低下头看见一副身体,我要它往前,它就会迈出脚,我就会感觉头脑和身体分离,像是遥控器在操控一个机器人。

我再次拿出镜子,如同成瘾的患者般从镜中映射出的面孔抚慰自己的心灵。我必须这样做,至少三个小时,不,每两个小时我就要照照镜子,确定自己的脖子和自己的头颅还连接在一起。

“我敲了好几次门了。”我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伊原小姐站在房间门口,“又在照镜子啊。”

“伊原小姐……”她走到我的床边,弯下腰拿走我的镜子。我慌忙的伸出双手抓了个空,赶紧开口,“不要!镜子给我——伊原小姐!”

“我跟你说过了,要忍住,不能一直看着镜子。”伊原小姐的手放在我的头上,来回抚摸着。节奏很慢,但是很舒服,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渐渐平缓,从未想过她隔着手套的手还能给我带来这样的温暖,“你没事的,慢慢克服它。”

我点点头,深深吸了口气,对着伊原小姐挤出笑容,“嗯,我没事的。”

伊原小姐挪开手,把镜子放回我的床头柜上,坐到我的床边,“腿感觉怎么样。”

“还好,只要不动就没什么感觉。”赫格拉打出的两发子弹直接贯穿了我的大腿,没有弹片残留其中,最重要的是他当时竟然给我做了应急处理。我被他绑在天原小姐的房间时,大腿上已经绑着绷带了,这让我的伤口恢复得很快,“不过要动的时候还是需要你扶我一下。”

“我知道。”

三天前我被带到医院里,伤口上涂好药膏重新包扎后,我就被允许回到家中静养。而这段时间负责照顾我的竟然是伊原小姐,更出人意料的是她还会做饭。虽然从她习惯独居的角度来看,伊原小姐会做饭也不奇怪,可是看着她戴上围裙,站在厨房里的样子,我总是忍不住要笑得伤口阵阵的痛。

伊原小姐说要照顾我到恢复常态为止,从事务所那带了些文件和书本,还有一袋速溶咖啡就住进我家中,在我的房间打了个地铺。我现在的状态腿脚不便,连上厕所都要她扶我过去,更不用说煮饭洗衣服之类的事情了,所以伊原小姐能来帮了我很大的忙。

除去这些显而易见的帮助之外,对我而言最重要的还有另一件事。

这三天时间我都呆在床上,就算想打起精神看看书,或者和伊原小姐聊一些案子的事情,却也敌不过身体正在恢复伤口的疲劳。导致我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而我只要一闭上眼,精神就立刻被丢入由恐惧和幻觉组成的黑暗漩涡里。挣扎从梦魇中脱身是我每天都要经历数次的折磨,如果我醒来后周遭是一片漆黑,只有我独自一人的房间,我肯定不敢再合眼,会选择把家里的灯全部打开,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吧。

而现在,我睁开眼后,就能看见伊原小姐。她总是醒着,不管是半夜还是午后,只要我汗流浃背的逃脱恶梦,她肯定会在我床边,问我有没有事。虽然大多数时候我只是摇摇头,接过她递给我的毛巾擦掉冷汗继续休息。但是有她陪在身边给了我源源不断的安全感,让我敢闭上眼面对黑暗,让身体恢复以往的状态,好借此鼓舞我的心灵。

“不过,这样一来我就和伊原小姐一样了吧。”

“你是指我失忆的事吧,的确我也是碰上了很糟糕的情况才留下了这个后遗症,但是现在情况特殊,这件事对我几乎没有影响了。”伊原小姐偷瞄了我一眼,被我注意到,“最近的时间里,我记进脑子里的东西你都和我一起经历了,毕竟我除了睡觉和上厕所都和你绑在一块。所以就算忘了什么,只要问你或者你不经意提到,我都能记起来。如果忘了的是很久以前的事,那也无所谓了,影响到当下的可能性不大。”

“原来如此,伊原小姐已经很适应了吧。我还需要再努力努力,不过对我来说,现在的情况也算特殊的。”我低头笑着,“只要有伊原小姐在我旁边,摸一下我的头,我就能坚持下去的。”

说完我才感觉这话有些羞人,但我又不想命令似的要求伊原小姐在我忍不住要拿镜子的时候摸摸我的头,只好通过这样暗示的方法,希望她能注意到。

“佐藤,我……”伊原小姐的话被门铃声打断,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去应门。

现在是下午三点,我一时想不起来有谁会在这个时间来敲门。

我听见安全门被打开的声音,间隔不到一秒就传来伊原小姐的说话声,“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找我办事的人会带这种礼品啊。”

“你反应可真快。”接着是一个男性的声音,有点耳熟,好像不久前才听过,“我去过你的事务所,你的房东告诉我你到佐藤警部的家里去了。”

“她居然醒着?我还以为是相马告诉你这个地方的。”伊原小姐好像被逗笑了似的噗呲一声,不过听到那人称呼我为佐藤警部之后我就想起来了,是辰野警部,之前在松井医生那见过他,记得他身边还有个又高又胖的跟班姓真田,“嗯……我想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算了,能让我进去吗,我有事情——啊,你刚自己已经说了。”

“佐藤!”伊原小姐喊着我的名字,“你听见了吧!”

“听到了,让辰野警部进来吧。”

我掀开被子,注意到身上的睡衣被汗水弄得贴在身上,想着得穿一件睡袍才行,但是刚把双腿挪到地上,就疼得我咬紧牙关,‘动起来就疼啊,吃个药?还是……照一下镜子?’我手扶着床头柜,尽量不去看放在那上面的镜子,努力往衣柜那边走。这时伊原小姐赶了过来,一手抱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把我的手臂放在她的脖子上。

“我就知道你想起来做记录,我扶你吧。”

“侦探都要接委托了,助手怎么能不在旁边坐着,总不能让别人到我房间里来。”伊原小姐扶着我到衣柜前,帮我打开门,我示意她拿那件深蓝色的睡袍。伊原小姐取下它,想帮我穿,“不用了,扶着我就好,我自己穿。”

“噢,嗯。”

虽然很感谢伊原小姐这几天的付出,但是说实话,她真的超级不会照顾人,看她这样为自己不擅长的事情窘迫的样子也算有趣。

“好了,走吧。”我整理了一下头发,让伊原小姐帮我带上笔记本,“伊原小姐,一会要认真点哦。”

“什么?”

“我看得出来啦。”我伸手搭在伊原小姐的肩膀上,让她带我走向客厅,“你觉得是自己害了我对吧,说了情商为负的伊原小姐藏不住想法的。”

“但是,啊,算了,结束之后再说吧。”

2.

辰野警部把他带来的礼品放在桌子上推给我们,那是一盒西式点心。这让我肯定他碰上了很糟糕的情况,导致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毕竟辰野警部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伊原小姐了,送这种东西毫无意义。但是从封面来看有我最喜欢的巧克力曲奇饼,正好肚子也饿了,有点想拆开来吃一份。

可惜现在我正蜷缩身体靠在沙发上,用大腿作为支撑,放着笔记本,‘等他走了再吃吧。’

“与其拿着这种东西出来,不如把你袋子里的东西给我看看。”

“啊,对。”辰野警部拉开布袋的拉链,拿出一叠厚厚的纸和一大堆照片,在桌子上变成了一座小山,“能拿的我都拿来了,你快看看。”

“啧,毕竟你这警部也是混来的,不怪你水平这么次。”伊原小姐皱着眉头,一边抱怨,一边把照片全部推开,我瞄了一眼,看到照片里都是死者被绑在椅子上,头上戴着塑料袋的样子。原来辰野警部是想来问这个案件,“没用的东西比有用的还多,照片全部没用,这个案子手法和现场的情况基本每个都一样,我那天已经在未央那里知道了。这些废纸也一样,三个凶手都被你们抓到了,事到如今你让我看凶手们的出行记录和通讯记录有什么意义?别告诉我这种堆人力就能排查有无异常的简单工作你们还做不来。”

“可是——我只是想把所有有关的东西都给你看,你说不定能看出点别的。”辰野警部很明显的不知所措,头低下去又抬起来,我看见他干瘦脖子上的颈静脉抖得厉害。不知为何我开始想他的头和脖子还连接着,那三起案件的死者被塑料袋包住头,没有支撑点,连想挣扎着咬破袋子都做不到。那时他们的头颅和身体是不是像被分开了一样?明明还活着,却感觉身首分离。

那我呢,我的头还在吗。

我两手贴在脸上,笔记本滑落到沙发上。但没有缓解我的焦虑,我不停的摸索着我的手机,想用自拍的摄像头看看自己的脸,可是手机被我放在房间里,‘要去拿!’

“镜子……”

“佐藤!”伊原小姐喊了我一声,然后我感觉自己被她拉了过去。她正用手把我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冷静点。”

“啊。嗯……”

“她这是怎么了?”辰野警部大概是被我吓了一跳,或者是被伊原小姐的动作吓了一跳,“我听说她是被枪击了,精神也受了点影响吗?”

“不关你的事,告诉我你想让我做什么吧。”

“那当然是让这个事件结束了!”辰野警部探出身子,显得有些激动。我则相反的变得冷静,拿好笔记本,继续我的工作,“而且已经有第四个死者了,虽然抓到犯人只是时间问题,但是这次的死法也跟过去三起一样,受害者、凶手之间没有关联也和以前一样,可我们办案的目的,就是为了惩罚凶手不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能算解决案子了,死者还会继续出现!”

这样的案件警视厅也是第一次碰到吧,明明把凶手关进监狱了,同样手法的凶杀案却一个接一个的发生。以往这种情况通常与有组织的犯罪有关,特别是暴力组织。上层成员会让下属用组织内惯用的手法杀人,许诺从监狱出来后给予奖励。可这次所有案件看上去都像是独立存在的,甚至连侦破的方向都无法确定,毕竟犯人已经被抓了,背后又没有其它线索。

这让我想起了藤堂总监带来财前宅邸的委托时的情况,同样也是陷入死局的案情,刑警们一筹莫展,伊原小姐则提出了要从超自然的角度去接近真相的方法。眼下这个案件连我都明白,从常理出发绝对无法抵达真相,要让所谓‘溺毙在空气中’的死者不再出现,就必须将寄信给无人的宅邸,和其中神秘书写声,以及中断那声音的船井侦探究竟去了哪里这些谜团全部破解。

能做到这些的,只有伊原小姐,辰野警部来找她的确是最好的方法。但是,为什么辰野警部会接手这种案件呢?

“辰野,你今年几岁了。”伊原小姐一如既往的送出奇怪的问题。

“三十四岁,怎么了?”

“那你何必这么急呢?”

辰野警部愣了一下,双手握紧,“本以为很快就能找到他们的共通点,因为这样的案件怎么可能会是完全不相干的人用同样的手法在不同的地方杀人呢?所以一时脑热觉得能接下它,然后解决掉,没想到……”

“原来如此。那你可以回去了。”

“什么?”辰野警部吓了一跳,他绝对没想到收钱办事的伊原小姐居然会拒绝吧,我倒是隐隐约约能察觉到一些她的想法,“你是什么意思?伊原你不帮忙吗?我会给钱的!”

“废话,你要是没准备好钱敢来这里吗?不是钱的原因。”

“你是不是觉得肯定破不了这个案子!”辰野警部抢过伊原小姐手里的订成一叠的文件,翻到最后几页,“你看这里,那三个人犯人因为证据确凿,已经被法庭判完,一起关到府中监狱*了。上面的人也想破这个案子吧,所以特意把他们关到一起,我也能去申请让你一次性和他们所有人会面的机会!这样可以了吧?你跟他们见面之后肯定能查到点什么吧!”

(府中监狱:东京最大的监狱。)

“噢?”伊原小姐一秒就上钩了,她心里还是很希望能解开这个案子的谜团吧,但是她先选择拒绝辰野警部,大概是顾虑到行动不便的我,以及她自己说过的,要接触那方面的事情,一定要在有足够的把握和安全的前提下才能涉足其中。这次的危险性实在是太可怕了,一不留神,就会像船井侦探那样人间蒸发吧,“把他们关到同一个监狱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再让狱警盯着他们,如果他们有接触立马就有破绽可钻了。搞不好还要故意给他们制造个看似安全的环境,引诱他们去见面。”

“对,就是这样!所以如何?你愿意接了吧!”辰野警部把文件打开放在桌子上,指着上面的信息,“我现在去申请的话大概三天后就能去那了,然后看你是要一个一个见还是一起见面都可……”

“但是,我不会接受的。”伊原小姐非常果断,她的语气等于是掐死了辰野警部说服她的可能性,“那三个人互相不认识这点是无可争议的,他们就算在监狱里见了面也不会觉得对方跟自己有任何关联。除非你们直接告诉那三人事实,那他们就会变得极为谨慎,你的计划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是,还有机会不是吗!你去和他们见面,应该有数不清的机会套出话对吧!你可是伊原紫啊!”辰野警部十分激动,站了起来,“你不是就算案情记录是一张白纸,也能找到凶手的大天才吗!帮帮我啊!”

伊原小姐没有回答她,按常态她应该接话说自己就是智商爆炸观察力超越常人的究极大天才。但是想了好一会,才开口说,“我不会接的,你回去吧。就算之后案子还是继续发生了,只要你把犯人抓到,警视厅的人不会找你麻烦的。至于怎么让死者不要再出现,那就不是我现在能给你答案的了。”

辰野警部五官挤成一团,放在桌子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吗?”

“是的,回去吧。”

辰野警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直起腰看着客厅天花板上的暖光灯,随后重重的叹气,“好吧,我明白了。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文件和照片留在这里。”伊原小姐摆摆手让他带走,“那我走了,佐藤警部祝你尽快康复。”

“谢谢,路上小心辰野警部。”

他点点头,往门外走,伊原小姐跟了上去帮他开门。这时我远远的听到楼道里有第三个人的声音,“阿紫,我来啦!”

是个从未听过的女性的声音,而且阿紫是什么鬼,伊原小姐还有这种昵称?到底谁会这样叫她啊。我忍不住探出身子想看看门那边的情况,但是从我的角度什么也看不见。

“听他说你醒着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来了。”伊原小姐说着,伴随有辰野警部关门离开的声音,“佐藤肯定饿了,你把东西拿给她吃吧。”

“哎哟,这么关心你的小女友呀。”小女友是啥!声音的主人踩着轻快的脚步来到客厅,这下我知道她是谁了,虽然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脸,“来,姐姐给你带了寿司,吃吧。”

“啊,谢谢。我要怎么称呼你?”

她一屁股坐到我身边,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都快被她金色长发里蔓延出的香气掩盖了。她伸手揽着我的肩膀,满脸堆笑,“你就叫我凯瑟琳吧。”

“凯瑟琳?”

她是伊原小姐的房东,长着亚洲人的面孔,怎么看也不该叫凯瑟琳。而且我去到伊原小姐的事务所已经一个多月了,但是从来没和她说过话,见到她的时候总是躺在床上睡觉。结合她花枝招展的打扮,我大概能联想到她平时的工作,“啊,初次见面,我叫佐藤咲良,叫我佐藤就行了。还有我不是伊原小姐的女朋友。”

“是吗,从没见过阿紫这么关心一个人,还以为肯定是了呢,啊哈哈。”凯瑟琳笑着,打开装着寿司盒的袋子,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鱼籽寿司,“吃吧吃吧。”

“嗯。”正好也饿了,我刚要放下腿伸手去拿一个鳗鱼寿司,伊原小姐就叫住我。

“等等,我帮你拿吧,你好好坐着。”她取下外卖盒的盖子拿了几个寿司放在上面递给我,“吃吧。”

“噢,谢谢。”

“阿紫我也要嘛。”“你自己拿。”

“真小气!”凯瑟琳假装不开心的样子,拿纸擦了擦嘴。明明只吃了一个,但看上去没打算继续吃了,她注意到我的眼神,笑了一下,“不吃啦,我要留着肚子喝酒呢,要是吃多了害我晚上喝不下就太亏啦。”她站起身走到客厅的窗户边上,从小包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问我能不能抽烟。我点点头,她立刻把细长的香烟放进嘴里,点上火,安静的抽着,“对了,咲良你喜欢喝酒吗?”

“清酒的话偶尔会喝一些,不算喜欢喝酒吧。”

“是吗,那有点遗憾呢,还想找机会跟你喝几杯聊聊阿紫的事情。我可是一天不喝酒就活不下去的。”她用便携烟灰缸点了几下烟继续说,“你肯定好奇我怎么每天都在睡觉吧,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我晚上到处喝酒,喝到白天才回来,然后睡一觉就能继续喝啦。”

“原来是这样。”那也太夸张了吧,至少就我看到的已经超过一个月每天彻夜未归了,但那也是他人的私生活,我就不要太在意了。但是还真挺想听听她所说的伊原小姐的事情,比如作为房东她和伊原小姐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把屋子租给她,在此之前,虽然房子有些老了,但是能在文京区拥有一栋楼也挺稀奇的,‘啊,对了。’

“凯瑟琳,你那栋房子的楼梯为什么要封上呢?”

终于找到机会问这个问题,伊原小姐说好要问一下房东的,看样子早就忘了。毕竟她自己都说了觉得无所谓,但是那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是个建在房子外面的露天楼梯,却还特意用水泥墙全部封上。

“噢,那个啊,阿紫可以说吗?可以对吧。好。”

“我还没回答呢喂!”伊原小姐这反应是——其实她知道答案,只是故意不告诉我?“算了,说吧说吧。”

“那个水泥墙啊,是皮克曼叫我封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