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我与阿娅已经离开卡西米尔的山林地区来到了南部荒原，再往南就是沙漠了。我把这巨型战车停靠在一座光秃秃的小山背后，打开信号屏蔽和监测装置。

“哎呦，今天真是累死人了。”我穿着衬衣和短裤躺在床上。玻璃窗外，月光笼罩着灰色的大地。

“没米了，晚饭只能煮点玉米了。”阿娅一如既往地平淡地描述道，但我有点按耐不住了。

“哇，别吧，土豆呢？”

“啊，那个品种还是培育失败了，是不是营养液的问题？”

“我去看看。”我起身走到后舱的温室间，这里虽然狭小，但这几个大柜子抽屉里都栽培着农作物，用源石能量处理过的土壤和营养液培育着它们，还有内置的特殊日光灯，但目前唯一收成不错的是一种北方的小玉米。我戴上手套，挨个打开每个抽屉检查。一旁的电脑实时监测着每个抽屉里的温度与湿度情况。

我摇摇头。有些时候我也很奇怪，理论上来讲，我设计的温室都能满足这个植物的生存所需，但它时常像这样开不了花，授粉后也结不了果。有时候能成功，但也没个规律可循。

可能这就是生命吧，我的温室始终不是真正的自然环境。我将温室收拾好，回去躺在床上望着月亮发呆。

我有时也会厌烦在这辆改装战车上四处流浪的生活，但是没办法，太多的人在追杀我与阿娅。有的人是为了阿娅，有的人是为了我手头的数据。我望了眼另一边墙上的主控屏幕，上面正显示着卫星云图。我盯着这屏幕好一会儿，似乎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吃饭了。”阿娅端着一锅煮玉米从厨房走过来，“搭把手。”我起身把折叠式桌椅从一旁抬出来摆好。

这辆巨型战车已经被我改造成个大型房车似的，也算是大陆上经常见到的移动设施了。有内厅、厨房、厕所、温室、储物间……我甚至还单独搞了个实验室，用以研究源石和植物，不过最近都没怎么用了。

战车主要靠源石能源驱动，满充能情况下能全功率无休止运行一个多星期，还算不错的了。每个一段时间我都得去收集源石用以供能，有时是跟随天灾开采野矿，有时是去市区匿名采购。

“还在琢磨你的天气预报啊，搜搜看有没有电视节目的信号啊。”阿娅试着努力把筷子串在滚烫的玉米上。

“这破地方哪儿来什么信号啊。”我从阿娅手上拿过玉米，帮她串好。

“我怎么串不进去？”

“哦，这个品种的玉米根茎很硬，正常。”我一边啃着玉米，一边移步到电脑前，试试搜索电视信号。

“实在不行你把天线架出去……哦有了。啊呜~”阿娅咬了一大口玉米。

“呀，这都行？”信号不是很稳定，画面时常卡顿。

应该是卡西米尔的新闻频道的信号，刚刚报道切尔诺贝格被天灾毁灭与整合运动大规模暴乱的消息。乌萨斯的城市啊，离我们这儿太远了，怕是没工夫赶过去采集源石。

“我们明天去哪儿？”阿娅问道。每晚，她都会这么问。

“嗯……还没想好。”但我不是每晚都这么回答。我啃着玉米，含糊地回答道，“看情况。”

“那去找条河，我们快没水了。”

“嗯？”我愣住，“啊，我忘了。完了，今晚没法洗澡了。”

“啊不，我俩一起洗的话还能凑合。”她说道。我与她对上视线，但我从她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她太从容了。

“别试了，你怀不上的。”我刚说完，她又踢了我一脚。

“再试一试？”她抓住我的手，一般这时我真的无法拒绝，“万一是你的问题呢？”

“放屁。”还想用激将法，“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身体怎么回事，过几年再说吧。”

“你就不怕到时候来不及吗？”

我原地叹了口气，有些话她也真敢说。她虽然天天板着个脸，但心里比个散乱的毛线球还要复杂。

她脸色开始泛红，刻意侧过脸去，不想让我看她的眼睛。我知道，她在忍耐她激动的心。我过去握住她的手，半蹲下亲吻她的额头：

“没事的，没事的。我先收拾东西，你准备好等我。”

“嗯。”

…………

这也不是她的错，谁叫她身体生长变得这么缓慢呢。出去人们看着我牵着个小女孩，谁能想到她年龄其实比我还大呢？

电脑在熄屏工作，内厅一片黑暗，只有窗边床上一盏灯亮着。我累坏了，躺在她的膝盖上，她拿着棉棒帮我清理耳朵。

“你可真会挑时候，今天还嫌我不够累吗。”

“嘿嘿，我故意的。”她难得地笑了。我转头看着她，她的红色长发还没干，除了水气也没什么味道。她跟我一样，脑袋上的双角被削去了。她平时会拿头发在断角处打个结，我不止一次吐槽过这样太蠢了。虽然我也是直接戴帽子了事。

月亮已移至西半边天。我与她相对无言，静静地享受这宁静如水的夜晚。

…………

她躺在我我怀着睡去，我却有些难以入眠。看着窗外月光下飘过的云朵，思索着另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