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诺伯格的动乱已持续多日,乌萨斯帝国政府似乎已经应付不了这一股自称‘整合运动’的暴徒的冲击,別勒季公爵大道上的警察防线已经崩溃,但莫什科瓦中央政府尚未对此次动乱发表正面回应。关于此次事件,维多利亚广播公司稍后将为您带来更多报道......”

鞋底与地上的碎砂石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把窝在墙角的真理吓了一跳,她像个害怕食物被抢走的小熊一般,把手里那一台老旧收音机藏到了背后。不过当她看清了来人的脸之后,真理松了口气。

“哈哈,没想到我们的好学生真理也会偷偷摸摸地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嘛。”凛冬坏笑着,坐到真理身边,一只手搭上真理的肩,“有什么东西,给我也看看?”

“国外的广播。”真理把身后的收音机递到凛冬手上,“维多利亚广播公司。乌萨斯政府对我们这里的报道没一个标点是真实的,只能偷听外国媒体的报道。”

“你哪儿整这些东西啊!”凛冬饶有兴趣地摆弄着手里的收音机,外壳上有不少刮痕,薄薄的漆几处大块脱落,“你改装过了?这里面怎么在说维多利亚语?”

“谢尔盖弄的。”真理伸手,凛冬自觉地递过收音机,“他把这个收音机拆了又重新装上,就能接收国外的频段了,具体原理我也不清楚,也许他在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吧。”

“谢尔盖这家伙,没想到他人高马大的,还会整这种技术活。”凛冬扭头看着窗外操场上跳着乌萨斯年轻人特有舞蹈的学生们,举起手里攥着的酒瓶喝了一口。

真理一巴掌过去,凛冬拿着酒的那只手上瞬间就多了一片红印,“在学校里不能喝酒,你做什么呢!”

“哪有乌萨斯人不喝酒!况且,都下午放学了......”凛冬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把脸撇向另一边。

“大姐头,政委,你们在这儿啊。”一个身着哥伦比亚某著名品牌运动服的男学生突然闪到两人身前,脸色发红,额头上布着细密的汗珠,这在乌萨斯的十二月也是不寻常的生理表现。

“谢尔盖,正说你呢,发生了什么?”真理把收音机放进大衣的口袋里,站起身,揪着凛冬的耳朵把她也拎起来。

“赶紧去校门口,我边走边跟你们解释。”

——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学校,你们想进来干什么!”学校保安是个老兵,老爷子刚把学校的大门锁上,便解开外套,露出里面的海魂衫,手里拿着乌萨斯的烈酒,大声呵斥着围在门口的人。

“欧列格大爷,咋回事啊这是。”凛冬手里多了把斧子,这是她路上拐了个弯儿拿的,在切尔诺伯格的学生社团之中,挑染的红发和一把手斧是冬将军的象征,她可不能缺这东西。

“嘿,小冬将军,你来啦。”老爷子可是少有的几个有资格这样称呼凛冬的人,他举着刚喝干的酒瓶,指着门外哄乱的蒙面人,说着,“这伙人啊,脑子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举着菜刀铁棍嚷嚷要进来打人,估计就是电视上说的那群暴徒喽。”

“大姐头,你看那边。”谢尔盖拍了一下凛冬的肩膀,手指着欧列格大爷的门房。凛冬顺着谢尔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几个防暴警察躺在墙边,血染红了白色的墙壁和粗糙的地面,几个学生和校医正在为他们做应急处理。

“就刚刚,我们正准备录视频,这几个警察满身是血地冲进我们学校,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人,我们赶紧和大爷他把门给关上。”

凛冬凑近受伤警察的身边,轻吸一口空气,慢慢的血腥味,搭配警察痛苦的呻吟声,影响之一就是为他们包扎的学生们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金属碰撞的震颤激得凛冬回头,门外的整合运动暴徒开始用手中的武器攻击大门,铅管、撬棍、砍刀,他们用五花八门的武器毫无章法地对铁门进行野蛮的攻击,嘴里的词汇也污秽不堪。几个胆小的女学生已经被吓得尖叫了。

“谢尔盖,叫些人找些什么木板砖头什么的过来,把门口守住,越多越好!”真理当机立断,揪起谢尔盖背上的布料就把他往后甩,“绝不能让这伙人踏入学校!”

“блядь,兄弟们,跟我上,气势不能输!”凛冬,大踏步走到门前,举起斧子指着面前冲击大门的整合运动,“喂,Дурак,想进来吗,问问姐姐我同不同意啊?”说完,手起斧落,把从铁门栏杆中间伸进来的一只竖着中指的手砍断,鲜血喷薄而出,双方人群同时传出惊呼。

一个女孩畏畏缩缩地扯了一下凛冬的衣角,“冬将军,这样不太好......”

“好什么好,这帮家伙做了什么事情你们看不到吗?我废他们一只手这还只是个开始!”凛冬一把将女孩推向几个防暴警察靠着的墙角,女孩又发出一次尖叫,“看看那是谁干的,我不会允许兄弟姐妹们变成他们那样!”

“好!不愧是大姐头!”几个学生也抄着家伙走上前去,在空气中夸张地挥舞着,嘴里吐出同样肮脏的乌萨斯粗口。

越来越多的学生加入战斗,一时间学校门口充斥着脏话和血液。几个学生爬到墙头,把手边一切可以投掷的东西砸向门外的整合运动暴徒,物品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包括但不限于酒瓶、砖块和脑袋。

形势越来越紧张,门外的暴徒嘴里吐着脏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过。砍刀和铁棍轮番劈向铁门,真理注意到铁门的插销已经被硬生生劈开一个深达半径的口,它离断掉不远了。门卫大爷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悄悄走回门房,真理跟了上去。

欧列格大爷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翻出来的废纸垃圾洒满一地,他从抽屉深处抽出一个布满铁锈的盒子,盒子的锁却是崭新的。真理凑上前,“老先生,这是什么?”

“对付那帮该死的玩意的东西。”欧列格大爷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把利哈乔夫手铳和几大盒子弹,手铳已经是几十年前的型号,外表却光亮如新,显然得到很好的保养。

“您知道私自保有手铳是犯法的吗。”

“说来话长,而且,对付那些家伙,要怕的也不是犯法这回事了。”欧列格大爷呵呵一笑,把铳插进右边口袋,径直走出门。

——

“你们都看到了,八发子弹八个人啊。”谢尔盖仰头灌了一口酒,“这就是为什么欧列格大爷他走路的时候右手从不摆动。”

“怎么了,右手不动和这个有什么关系?”一个棕发的低年级男孩不解地问道。

“奥克瑞纳(охранное отделение),皇帝陛下的特工,走路时右手不动以便拔枪,欧列格大爷肯定是从奥克瑞纳退役的。”谢尔盖伸手揉弄棕发男孩的头发,本就蓬松的卷发鼓起老高,“阿列克谢,你应该多看点真男人看的东西,比如这本《白色恐怖:乌萨斯帝国的血腥手腕》。”

“блядь!你意思是说我不是乌萨斯男子汉?”阿列克谢拍桌怒起,谢尔盖正举起书陪笑,一只手抽走了他手里的书。

“内容不错,借我看看。”凛冬草草翻阅几页,用一种借了就没打算还的语气说着,“顺便,该你们去站夜岗了,记得帮欧列格大爷带几瓶酒。”

几个人嚷嚷着离开教室,阿列克谢的偷笑声传进了凛冬的耳朵里,她也轻笑一声,走到墙角的真理身边坐下。

“所有的岗哨我都巡查过了,完全没有漏洞,真没想到这帮家伙可以把课桌椅整得那么结实。”凛冬把书递给真理,“装备也没问题,本来我们手上就有家伙,有几个壮实的举着门板就上了。”

“嗯,真希望学校能平安无事。”真理望着窗外黑色的夜空,城市的光污染比星的光芒亮度更高,这使得没有几颗星星的光可以用肉眼观测。“回家倒是回不去了,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凛冬一把搂过真理的肩,嘴里发出没心没肺的笑声,“哈哈,偶尔不回去,和我们这群好兄弟过一晚上不也挺爽的吗。”

包围学校的整合运动已经散去不少,零星十几个暴徒正在洗劫马路对面的商店,城中央的爆炸声和操场音响播放的乌萨斯土嗨音乐声一起,飘上沉寂的夜空。

真理的那台老旧的收音机依然喋喋不休,但已经熟睡的真理没法去理会广播的内容。而醒着的凛冬呢,她听不懂这门外语。

“这里是东国放送协会一线记者藤村健次,正在切尔诺伯格外环为您带来切城暴动最新消息。当切城的大部分外国人在本国的帮助下逃离城市时,一家刚注册不久的制药公司的陆地母舰突然在抵达切城西面外环,目前乌萨斯政府部队正在与其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