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嵐猛吸了兩口咸濕的空氣,讓自己從司機師傅的緊箍咒中擺脫出來,看了看時間,發現比自己預計的時間快了半個小時。

他扶着手邊的行李箱,望着緩緩隱沒在車流里的綠色出租車,不知道是該打一頓司機還是感謝他。

雖然早了半個小時,可自己所乘坐的神州號上面依舊站着好幾個工作人員,目光銳利,身姿挺拔。

另外登船的時候,還有兩個年輕貌美的小姐姐在邊上,腰間鼓鼓囊囊的。

時嵐宛如一個真正的紳士一樣,目不斜視,禮貌的對小姐姐微笑,然後將自己的定居資格證遞了過去。

檢查無誤后,時嵐提起行李箱,擦了擦並不存在的冷汗,上了船。

時嵐是第一次坐船,對很多常識性的東西一無所知,跟着艙務員找到自己的房間,就開始聆聽艙務員小姐的常識灌輸。

等時嵐對這些了解了一個大概之後,艙務員小姐禮貌的告辭,然後轉身離開時,時嵐這才發現,原來艙務員小姐腰間也是鼓鼓囊囊的。

“那絕對的槍吧!”

時嵐有些恍惚,對超大陸感到恐懼的同時,又有種莫名的好奇心高漲。超大陸到底有多麼特殊,才會允許每個人都攜帶槍支。

時嵐躺在床上,想休息一會兒卻睡不着,腦子裡滿是稀奇古怪的想法,關於超大陸的一些資料、傳聞,無論真假一窩蜂的冒了出來。

互聯網上的消息並不准確,因為超大陸的周圍有一圈電磁干擾層,任何信息都傳不出去,任何信息也傳不出來。

只是各個國家在超大陸和馬紹爾群島之間拉了一條海底電纜,並且在馬紹爾群島建立了信號基站,這才保持了與外界的通訊。

不然只能等每月來往的輪船進行信息交流,飛機根本降落不到超大陸的機場,只要到了附近的電磁干擾層就會墜機。

這個過程中,時嵐接下來十二天的室友也進來了一趟,看到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時嵐,迅速放下自己的行禮,關門找艙務員去了。他想看看能不能把自己換一個房間。

夏國開放了定居法案后,也公布了另一條消息。

在超大陸上建立一個夏國特區,命名為神州。而神州特區類似以前的經濟特區,但是性質更加複雜。所以神州的法律法規與夏國國內有一定程度的改變,大概是為了照顧超大陸原住民。

而與國內最大的不同就是,在神州特區中,任何人都是可以合法持有槍支的。

但基於這點,網上有人說槍械在那片大陸很難起到作用,也有人否認這點,並且舉了一大堆例子,然後這棟樓吵成了一團。

“槍是什麼啊?”那道傻乎乎的女聲再次出現。

“還有,樓為什麼會吵架啊?”女聲頓了一下,又問道。

再次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時嵐少了幾分驚慌,多了幾分無奈。可能是發現了女聲傻乎乎的本質吧,或許還要加點遲鈍。

“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時嵐在床上翻了個身,好似一條腌過的鹹魚。

“我為什麼要走啊?”女聲不解。

“你不是生悶氣,然後離開了嗎?不然一路上怎麼不說話。”時嵐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生氣啊,生完氣我就去睡了一會兒,然後回來了啊。”女聲回答的理所當然。

“你不是什麼女神嗎?凡人惹你生氣之後,你不應該是再也不關注他,然後任他自生自滅嗎?”

時嵐越發覺得這是個神經女鬼。被得罪之後不但什麼事情沒有,反而是把自己氣的睡了一覺,完事繼續找得罪她的人類聊天。

時嵐覺得這位女鬼小姐除了傻乎乎以外,大概腦袋裡還缺一根筋。

“哼哼,我可是最強的真理之...真理女神,怎麼可能因為蛐蛐一點小事就放棄emmmmm”可能她自己也沒想清楚放棄什麼,反正就這麼說完了。

“最強的是邪王真眼~”時嵐幽幽的說了一句。

“不可能!”女聲一個激靈,“最強的只有我真理女神!”

“可邪王真眼真的是最強的,你可以找她打一架,我相信她會尊重‘最強’這個名號而使出全力的。”

女聲沉默了一下,忽然含羞的問了一句,“邪王真眼是誰?”

時嵐聽着女聲不好意思的語氣,突發奇想地開始忽悠她,告訴她小鳥游六花所在的學校,還有她身邊有什麼同伴之類的。

無論有用沒用,將他在動漫上知道的全部告訴了女聲,並且說道:“如果你能打敗邪王真眼,我就承認你是最強的真理女神。”

“等我!”聽至此,女聲霸氣的丟下這句話,徹底陷入了沉寂。

時嵐躺在床上等了許久,女聲依舊沒有出現,看樣子真的去找小鳥游六花了。

確認女聲真的離開了之後,時嵐很沒形象的縮在了薄被子中,將頭埋在裡面,忽然就笑了起來。

他發現這個女鬼小姐傻得可愛,特別好忽悠。用一句話說就是,我能騙她上嗶十次!

期間室友又回來了一次,看着在床上一拱一拱的時嵐,一言不發又關了房門,再次去找了艙務員小姐。

——

時間是下午六點鐘。

輪船起航,漸漸遠離了這片時嵐生活了十幾年的大陸。

在漸沉的夕陽照耀下,整個海面波光粼粼的,像一片片染上了金光的魚鱗。

天邊的浮雲被映的金黃,海鷗飛翔。

時嵐坐在船尾附近,看着靜海市一點一點消失在視線里,長長的舒了口氣,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要說沒有半點不舍,那純屬是自欺欺人。這又不是上寄宿高中,也不是上大學,只要想家了隨時隨地就能回來。

別人覺得他沒心沒肺,那也只是時嵐裝出來的模樣。不裝作沒心沒肺的模樣,怎麼面對每天工作到很晚才回家的老媽,怎麼面對常年不在家的老爹,怎麼守護這個近乎支離破碎的家庭。

用哭泣么?可那也只會增添父母心中的壓力。所以時嵐選擇了沒心沒肺。

可到最後還是沒能守住,初三的時候父母離婚,時嵐只能默默地在書房藏着,等兩人商量完之後,揚起笑臉。

最後在選擇撫養方時,他選擇了常年不在家的老爹。

那時候的時嵐覺得父親母親並不是不喜歡對方了,可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迫不得已分開了,說不定在未來還要生活在一起。

如果雙方都不喜歡對方,也就不可能結婚,也不可能生下作為愛情結晶的時嵐。

而現在,則需要他維持住連接父母的最後一根絲線。

選擇父親時敬學的原因也很簡單。時敬學常年跟着科考隊滿世界的跑,肯定不可能有空照顧他,而照顧他的責任也自然而然落在了母親魏敏身上。

這樣時嵐既能連接起父親,也能連接起母親,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這是那時時嵐的想法。

不過現在即將到超大陸定居,也意味着這個快五年的計劃徹底失敗了吧?這樣的滋味還真是不好受啊。

帶着一絲失落的心情,時嵐回到房間。

他的室友正躺在床上看書,見到時嵐回來,馬上就坐了起來。

“你好,我是你接下來十二天的室友,林合生。”林合生放下手中的書,微笑着做了一個自我介紹。

這孩子換房間最後也沒換成。

艙務員小姐姐很耐心的為他解釋,這艘輪船的房間數是根據每月定居資格申請上限定的,這個月申請的人數剛好到達上限,所以沒有空位給他換的。

即便他一再說明自己的室友似乎有點不正常,艙務員小姐姐依舊是微笑着拒絕了他。

最後知道是時嵐的時候,還特別提了一句,“我覺得那孩子很有禮貌啊。”

懷着忐忑的心情,林合生只好努力打好室友關係,不至於慘遭毒手。

“時嵐。”

時嵐同樣報以微笑給予回應,然後回到了自己床上。剛剛情緒有些低落的他並沒有和人多聊的意思。

“那接下來的十二天請多關照了。”林合生尷尬的說了一句。

“請多關照。”

時嵐感覺自己室友的說話方式有些奇怪,有些禮貌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