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男,华国泗阳人,自幼在孤儿院长大。没有朋友,也不遭人待见,唯一关系好的老院长于2年前病故,于是在14岁那年离开孤儿院,靠政府补助和打零工维持生活与学业。”

刚走入院长办公室,一个女人的声音便将苏牧的过去娓娓道来。

他惊讶地站立在原地,化为人形的暗鸦在向院长行了一个礼后,默默退了出去,并拉上了门。

门锁合拢的清脆敲击声让苏牧回过神,他指着前面的办公桌大喊:

“猫说话了!”

还是只毛茸茸的暹罗猫!

“……让你惊讶的竟然是这个!”盘坐在桌上的暹罗猫呲着牙亮出爪子,“而且你不是见过暗了么,现在才惊讶是怎么回事啊!”

“啊这……我只是没想到堂堂院长居然会以猫的形象出现在我面前。”苏牧说。

他说的也有道理。

毕竟在之前的想象中,身为一座妖怪学院的BOSS,怎么也该是霸气侧漏、威严十足才对。

结果却是一只猫。

“外表不过是一具皮囊,执着于眼前所见,就会看不清表象之下的内涵。”暹罗猫明里暗里表示自己很有素养,心里却为装逼不成而懊恼。她跃上一摞高高的文件,抬起高贵的头颅,睥睨着下方的苏牧:

“能与【器灵】交流的人类,我对你很好奇。”

“【器灵】……你知道它们?”

这一次,苏牧没有强压下内心的震惊。

他一下子盯向暹罗猫,仿佛要在那双充满智慧的苍蓝色眼眸中寻找到答案。

见他终于露出这幅表情,暹罗猫开心地摇起了尾巴:

“那倒没有。”

她的回答,差点儿让饱含期待的苏牧摔了个大马趴。

“知晓一个人的过去,是我的能力,”暹罗猫优雅地趴在文件堆上,尾巴一晃一晃,眼中倒映着苏牧,“所以我可以看到你的出生、成长,甚至某年某月在床上翻了个身,扣了下屁股。”

暹罗猫这近乎于偷窥狂的发言,让苏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可以把人的一生理解为一本行程表,一本厚厚的、巨细无遗的行程表。而我,则是能翻阅这本行程表的观察者,”暹罗猫继续说,“这样你应该明白了吧,我可以知晓你的一举一动,却无法从记录行为的文本中窥探你的所思所想。”

苏牧稍加琢磨,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只自称院长的暹罗猫之所以能一口说出苏牧的背景经历,是因为她的能力。然而这种能力只能观测一个人的行为,无法知晓对方的内心想法。

【器灵】……也就是苏牧所称的【死物】,是一种没有形态的生命,他们存在于各种器件当中,除非进入苏牧的脑袋,否则外人是听不到它们的声音的。

“那你怎么知道它们叫【器灵】?”

“刚编的,不错吧?”暹罗猫语气骄傲,“倒是你想的那什么【死物】,又土又没有内涵,还阴森森的,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吐槽好了。”

苏牧一听差点又摔倒。

这飞鸟学院的院长怎么这么不靠谱啊?

“嗯哼——”暹罗猫可不管苏牧怎么想,继续往下说,“该铺垫的也铺垫完了,咱们该谈谈正事了。”

听到暹罗猫这样说,苏牧的心提了起来。原本他以为学院的院长叫自己过来,是想调查他这个闯入者的背景,然而通过刚才的对话,别说是自己的背景来历了,这只猫明显连自己内裤什么色号都一清二楚。

那么,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苏牧身下的黑山羊倒是没有察觉周围气氛的变化,漆黑的眼睛一直盯着暹罗猫身下的文件,口水直流。

“我对你的身体很有兴趣。”

“……啊?”

苏牧眨眨眼,随后赶紧捂住自己赤裸的胸口,“人……不对不对,猫不能,至少不应该!再说了,虽然我的确对妖怪什么的很在意,但一只猫……这这,这种事,至少感情的培养什么的——”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黄色废料吗?”

文件堆上的暹罗猫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明明是你自己的话很有歧义好不好!”

“哼……算了。”暹罗猫舔舔爪子,从文件堆上跳下来,迈着高贵优雅的步伐,来到苏牧羊蹄子跟前。她纵身跳起,轻盈的身子三两下就跳到黑山羊背上,然后微微歪着头,上下打量苏牧:

“我对你……更准确的说,我对只有你能与之交流的【器灵】,很有兴趣。天地万界,少有我不知道的事,【器灵】这种存在,却几乎闻所未闻。你或许无法理解,知晓的越多,对那些不存在于记录当中的东西,我就越渴望了解。”

暹罗猫口气很大。

苏牧却认为她在装逼。

暹罗猫从他的表情变化上察觉到了不以为然,忍住想要挠他一脸的冲动,将爪子搭在苏牧与黑山羊身体的连接处:“我希望你留下来让我研究,并在这过程中,毫无保留地与我共享【器灵】相关的信息。当然,事成之后我会满足你一个愿望。无论是回到人世、荣华富贵,亦或是得到超越常人的知识以及……成为一个真正的妖怪,只要你想,我都可以为你实现。”

一阵白光笼罩了苏牧。再睁眼,他的身体已恢复如初,两只脚重新踩在地上,从未有过的踏实感涌上心头。

黑山羊却没有变回棺材,它看了看苏牧,走上来嗅了嗅又舔了舔,黑漆漆的大眼睛分明在说:我的身体怎么搬家了?

“你先把这个穿上吧。”

一套衣服凭空出现,落在了苏牧头上。他才惊觉此刻自己上下光溜溜的,连内裤都消失了,于是赶紧将衣服裤子穿上。

过程中,他还得阻止黑山羊的撕扯,这羊似乎依旧把苏牧当做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很不喜欢穿衣服。

“咩——”

好不容易将衣服穿好,他一边安慰着失落的黑山羊,一边向重新回到办公桌上的暹罗猫问: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研究【器灵】?”

“没错,”暹罗猫舔舔爪子,悠然自得地说,“我相信,你不会拒绝我开出的条件。”

她的确有这个自信。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

“不过什么?”

“你只需要满足我一个要求就行了,”苏牧看着有些讶异的暹罗猫,第一次掌控了对话的主导权。

“我的条件是——”

“成为这里的学生。”

他,郑重其事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暹罗猫微微一怔,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她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类,半晌,突然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

“我以为你至少会要求回到人间,毕竟……这里是货真价实的。”

“不是真的,我还不愿意呢。”

“涉入过深,可能再也回不去咯?”暹罗猫眼睛泛着淡淡的荧光,妖异摄人,“还是认真考虑一下吧。”

然而苏牧没有动摇:

“这种事,我在十年前就已经想好了。”

“也罢,”暹罗猫言语中透着笑意,也不知是觉得苏牧实在蠢的可怜,还是被这股傻气给逗乐了,“既然你希望如此,那么——契约成立。”

说话间,一张泛着荧光的纸页出现在暹罗猫面前。她检查了上面的内容,接着啪的一下将爪子摁在上面。

纸页随后又飞到苏牧面前,他看清上面的内容就是之前两人达成的交易,也不知暹罗猫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在签字落款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巧的猫爪印。

苏牧依葫芦画瓢,伸出食指在上面轻轻一摁,他的指纹便清清楚楚的烙印在了上面。

做好这一切,纸页自动卷起消失不见。暹罗猫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愉快地摇晃着尾巴:“既然你是这里的学生了,那么也该有自己的宿舍——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完成注册入学的手续吧。”

“和人类世界的有什么不同吗?”苏牧问,“我现在可没有身份证之类的证明材料。”

“放心,不需要那些东西。只是一些很简单、很简单的手续而已。”

暹罗猫笑的很神秘。

苏牧却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