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说:“抓紧我的手。”

一片像是在枝头震动着枯叶的乌鸦的模糊喧嚣中,我听到了,那个仿佛是在夜间流动着的、倒影着月光的清泉的汩汩声。现在想起来,应该是这样比喻吧。

没有思考,没有理智,当时的我,是凭借着‘本能’行动着的。所以,那是从没有时间流逝感的‘昏迷’中挣脱出的我,听见的、听不清的、无法理解的言语。‘本能’告诉我,那是同类的言语——尽管是听不清的、无法理解的。只是有一种情感驱使着我紧紧握住落在我混沌视线中的手。是繁忙的工作后眺望窗边自地平线漫延的绯红的霞,和笼罩在渺茫的天色里的建筑,所透露出的神秘的朦胧那样的,令人想将眼前风景尽收眼底的向往。——那个声音,于我而言。

“抓紧我的手”,她说。

“我是阿米娅”,她说。

“你是罗德岛的一员……是我的同伴”,我听见她说。

“阿……米娅……。”

怀念……理智告诉我,这种感受是怀念。可除了这种令人胸腔一紧的空虚的追忆,我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想不起。

现在渐渐想起当时她握住的我的手的突然一紧,她那殷切希望的随之破裂后明白了的——那个曾与她并肩的人并不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一个莫名需要‘初次见面’的她的照料的人。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放弃的。”伴随着令我难受的硝烟味和耳鸣中分辨出的爆炸声,她说。我的手所感受的她的温度,不断传来。

罗德岛的领袖,真是个傻瓜,带着失忆了的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我,还说什么不会放弃。

阿米娅……

想起火光与烟灰中她的身影,如此帅气、坚毅,却又像是孤注一掷的孤军一战。尽管现在的我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但是看到她的身影,我就明白了,现在的自己,需要的是她,想听她叫我博士,想和她并肩作战,想快点帮她分担。

从文件包围中,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doctor,今天的文件我放这里了,你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还不能休息哦。”随着敲门声和一大摞文件而到来的罗德岛的领袖,将我从我们的回忆中拖出。

“又是这么多啊。”我撇撇嘴。那孩子却悄悄溜走了。

但我知道每次我一回忆,那孩子就会用一大摞文件来填满我的思绪。

她明白的,我内心的空洞。仿佛是笼中鸟儿眷恋着晨光拂过的带着雾气的树林。

我在那堆文件中抽出梓兰小姐送来的干员资料,仔细翻看着,毕竟想尽快融入罗德岛,了解大家的信息很关键,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梓兰小姐总爱发给我A6小组的信息。

夜莺……和我一样,也是失忆吗……但是,从资料上看,我们似乎一定有决定性的不同。

一只小小的蓝色小鸟飞了进来,像是习惯在笼子里生活那样盘旋,可却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冲破这个笼子。曾有一只在笼中渴望着一滴水的小鸟死去,在盛大的雏菊花的葬礼上受人怀念。

它会走向何处?她会走向何处?

我向它伸出手,我不想它死后才有一场盛大的葬礼、给它抛洒同情。

门口传来脚步声,“来找你的吧,蓝色的小鸟”,望着它,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