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尽的光点以黑暗为背景,盘旋着。它们竟相争辉,却都不过是莹莹一点罢了。

每时每刻都有新的光点诞生,有旧的光点爆炸塌缩。那旧有的光点在爆炸后虽依然在散发着光芒,但是在广阔的黑暗中却失去了与其他光点争辉的资格:它们在归于沉寂。

悄无声息的,又一个光点熄灭了,然后是圆周范围内离它最近的12颗。然后以它为中心,熄灭开始席卷整片光点之海。

也许是因为光点在有意识的反抗,也许是因为那熄灭扭曲了什么不可见的规则框架。

还存留着的光点纷纷引爆自己,甚至拉扯着身旁的光点与自己一齐殉爆。更有甚者,直接将自己附近的光点和沉寂不可见的“前光点”纳为己身,变成了一个连光都在吞噬的东西。可惜,只是徒劳的挣扎,在被纳入不断扩大的“熄灭领域”后,也了无声息了。

最后,一切都失去光芒,只有那空幽的无边黑暗。

C.C.C站在一台大型计算机组前,微微的叹息着“TLー18595基础构则出现常数错误,摧毁了整个理论树的根基,导致整个推论进程全部被推翻。”

他在显示光幕上点开那个最初熄灭的光点,旁边弹出的框架中满满记载着源石的特性,以及人类的身体构造,这是一个函数,将源石和人类作为自变量和条件的函数。可惜,这个必须作为理论最基础构则的函数却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明明输入的条件相同,却每次都得到不一样的结果,而强行把它当做自变函数塞入整个模拟的体系当中,只能得到全盘崩溃的结果。

C.C.C呼开一个通讯窗口,接通了凯尔希的频道。很快,神色清冷淡漠的脸庞出现在窗口中。

“不可行,哪怕是IOI的计算机组资源也无法计算出这条基本条件的规律,甚至通过模糊算法应用它也只能得到崩溃。”

一旁的飞罗坐在机房的角落,望着那个不断弹出各种源石和人体数据的光点,突兀的寒声问到“那个函数到底算的什么?”

凯尔希那冰冷的眸子落在他身上,而飞罗也古井无波的对视回去。片刻,凯尔希开口道“源石同化所降低人体活性上限与源石结晶生长损耗器官功能性之和。”

“?”

“简单来说,就是感染者的存活寿命。”C.C.C叹道,“它们俩每个拿出来都具有强烈的随机性,比如源石对于基因的同化每次的起点都不同,而且同化不同基因序列段的用时也不同。比如源石结晶在感染者状态相同的两次模拟中,每次成长的位置不同,对于器官的功能性损耗也就不同。甚至会出现同样都生长在肾部,但一次是直接贯穿肾脏,一次是附着在肾的内外。这两种情况一种直接使肾脏失去功能,一种却反而增强了肾脏的渗透性,活性等。”

“把他们两个单独拿出来进行模糊计算和把他们两个合在一起计算的结果也互不相同。不过考虑到现实情况两者应该是在互相影响的,所以放到一起计算。麻烦的是本就随机性极强的两个产量在共同计算时直接产生了混沌性…”

“也就是说,这个东西无论如何也算不出来?”飞罗没有再听那些听不懂的术语,直接开口问到。“也就是说只知道感染者一定会死,但到底什么时候死,到底死于同化还是器官衰竭都算不出来?”

“死因是什么不重要。在函数中会比较两者的值,再计算出应用最先崩溃的那个作为理论寿命。不过一般模糊算出的二者之和会大于理论寿命。也就是说,同化和结晶同时进行,反而会让宿主比单一的同化或结晶生长活得更久。”凯尔希回答。

“我们怀疑,这双线程的机制在对照补偿,当一方会对宿主的生命进行损耗,另一方便会想办法或多或少的对宿主做出补偿。但这只是大方向,具体怎么补偿,补偿多少,甚至会不会反而恶化,都是随机的。”C.C.C接口。“说白了,能活多久,看脸。若你是欧皇,没准因为源石的补偿机制活得比不当感染者的你更久。”

“那这些计算还有什么意义?你们医疗机构还有什么意义?大家坐着等着老天爷拍板不就得了?”

“当然不是这样。”面对这样愤怒的飞罗,凯尔希的语气反而更加淡然“基因层面上的同化不可逆,生长出来的结晶也无法分解,甚至割下结晶都是十分危险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医学就是无力的。不管多么危险,危及生命的结晶都要剔除。不管多么收效甚微,同化的速度都可以压抑。若没有那个疯狂源石时代全民接种的同化抑制疫苗,感染者最多只能活一个月便会被源石同化所有的基因。最快的不过几个小时。”

令人惊心动魄的真实数据从她的口中说出,让飞罗怔在了那里。

“不论现在的疫伞多么不堪,若没有曾经的守护之伞的前辈们呕心沥血的研究。感染者们的生命,只有短短的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