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被黑球吞噬的时候，周遭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内心竟也没有一丝的恐惧。
是啊……
当黑球袭来，她惊恐的瞪大眼睛，撑开结界防御不过几秒就被击破，整个人被冲击的那瞬间，她是感到过恐惧，但那种恐惧很短暂，短到她都感觉不到它存在过，现在只觉得无比的平静。
就好像，掀起巨浪后的湖面，荡开的涟漪消失，就像时间被静止一般没有一丝波纹。
弦月……
好想，好想回到第一次活着的时候，那时候我们还是真正的人类……
意识模糊间，她脑海里浮现出了不知多少年前的画面，遥远到她都快记不清了。她跑在春日的阳光下，山花，绿草，森林，蔚蓝的天空下缱绻的白云，微风，鸟鸣……
还有追逐在身后的弦月。
那是她曾见过最美的人间美景。
真好啊！
弦月，好想在听见你叫我的名字，哪怕是没有温度的……
“素月……”
隐约间，耳边好像传来弦月的声音，她猛然清醒，缓缓睁开疲惫的眼睛，黑暗的天空，微凉的夜风，她躺在僻静的街道上，浑身是伤却不觉疼痛，但她知道自己快死了。
“弦月……”素月吃力的侧过脸，看见地上的弦月，用尽最后的力气动了动手指，弦月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在她的操控下缓缓走来。
夜还生抬起手，裴千鹿立即伸手拦住他的动作，“小夜。”
弦月走到素月身边后，素月看着他的脸，轻轻喊了声他的名字，便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了。失去操控的弦月倒下，手恰好落搭在了素月的手上。
夜还生走到尸体边，正想蹲下查看素月的尸体，素月胸口便有一股力量由内至外的开始燃烧。
夜还生微皱眉，往后退了两步。
很快，素月的身体变成了黑色的焦炭，而一边的弦月则是化成了黄色的泥土。
裴千鹿有些奇怪的问：“为什么他们俩不一样？”
“他们是一样的，但是素月体内有一股不属于她的力量。”夜还生若有所思地说：“还有刚刚吞噬她的那股力量应该不属于她，虽然算不上多强大，但是更像是神的力量。”
裴千鹿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神的力量？”
“她口中的主人，可能是神，或是堕神。”
裴千鹿简直惊呆了。
她不敢相信神竟然也会有这么黑暗的一面，毕竟素月身上背负的人命早已不是个位数能计算的了。
那么，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利用素月？
“那个人应该是害怕我会察觉到素月身上的这股力量，所以才会在她死后利用那股力量将她吞噬。”夜还生对着那两具尸体抬起手，尸体下方突然窜出几道水柱散开，碰到水后的尸体逐渐溶解，消失。
繁华的市中心，到处闪烁着霓虹灯，一栋高楼的阳台上，御泽手中捏着一朵小花的花杆。
以力量为媒介建立起来的那股联系彻底断裂，却对那两个人没有构成什么威胁。
真是毫无价值的东西。
他轻轻撵了下花杆，花儿便飞了出去，缓缓从高空中飘下。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凌晨一点半。
裴千鹿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整个人都快累趴了，但是躺到床上后，却没了那么浓烈的睡意。
一个小时前，他们跟随着血腥味找到出租车和一具女生的尸体，报了警，又不得不配合的去警局录了口供才回来。
自从发现素月体内有一股疑似神的神秘力量后，他看起来就心事重重的，所以回来的路上裴千鹿也一直很安静的没说过话。
神……
为什么这样的种族也会参与进来？又到底有怎样的目的……
她翻了个身，看着梳妆台上散发着微光的月光花，不知何时起了睡意，渐渐堕入了梦乡。
梦里的世界灰蒙蒙的下着大雨，雨声清脆。
裴千鹿在一艘船上，跟水手们一起忙着将甲板上的东西往屋子里般，由于天气不好，海浪汹涌，船身有些摇晃，裴千鹿一个没站稳就撞在了船板上。
她侧过脸，就看见水中有个身影，尽管大雨不断落在水面溅起水花，但她确定水中有人，于是抓紧船边低头往下看，水中的人这才将头露出了水面。
那张脸，她在渡假森林的主题馆见过——鱼缸中的美人鱼！
美人鱼朝着她大声问：“你有见到会发光的鳞片吗？”
风雨声太大，没听清，又大声问：“你说什么？！”
这时，大浪拍打在船头，一个猛烈的晃动，裴千鹿没站稳就惊叫着从船上摔了下去。
海中溅起巨大的水花，裴千鹿在下沉中睁开眼，刚刚的美人鱼却不见了。她害怕的扑腾起双臂，害怕自己越沉越深。
好不容易身子在水中正了起来，就看见不远处巨大的身影朝着这边游来。她惊恐的瞪大眼睛，看清了游来的“巨兽”后，才发现竟然是蛟。
小夜……？
是小夜！！
她张开嘴想喊它，却发不出声来，而它则像没看见她一样从她身边游了过去，裴千鹿慌忙转身想伸手去抓它，却无意间看见了它头上有鳞片。
海洋中，它头上仅有的几片鳞片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由于身体巨大，鳞片并不显眼。
发光的……鳞片……？
裴千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外面真的在下雨，雨势颇大，雨声噼里啪啦的作响。
她抬起手捂住额头坐起来，摇了摇头努力回想昨晚的梦——
蛟？
小夜？
发光的鳞片？
——“或许，他就在你身边。”
归遥说过的话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似乎又做了很奇怪的梦。
她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清醒点，然后起身去洗漱，换衣服。
夜还生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小夜，玄寻，早啊。”裴千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小鹿早！”玄寻笑眯眯的喝了口牛奶，“你看起来好像很没精神诶？昨晚好像很晚才回来耶？你跟小夜干嘛去了？”他突然变脸的皱眉，怀疑的问：“不会偷偷约会去了吧？”
“……遇见了点麻烦而已啦！”裴千鹿有些无奈，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到夜还生身上。
蛟。
发光的鳞片？
——“或许，他就在你身边。”
啊啊啊！！
裴千鹿有些郁闷的摇了摇脑袋，让自己不要想那么多。
吃完早餐，他们俩一人撑了一把伞出门，玄寻站在门口笑眯眯的向他们挥挥手，“一路平安哦！我会想你们的！！”
下山的路上，裴千鹿的思绪总是会忍不住的飘到昨晚的梦中，本来想着只是个梦啦，怎么可能是真的，但她就是忍不住去猜想，万一是真的呢？
到了教室，不少学生都在偷偷看她，不过她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目光和窃窃私语。
倒是夜还生，尽管那些学生们的议论声很小，但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她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祁炎洛却伤的那么严重啊？”
“男生保护女生不是很正常的吗？”
“但是祁炎洛平时跟谁都挺合得来的，怎么会突然受到校园霸凌啊？”
“昨天来找裴千鹿的那个女生肯定有问题啦！就被她叫出去后出的事！搞不好是感情纠纷哦！”
……
裴千鹿坐到位置上后拿出书，刚要翻开，姚欣然就跑到她身边空着的位置上坐下，一脸好奇的问：“小鹿，你们昨天下午到底怎么回事啊？”
“啊？”裴千鹿还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全校都知道了！祁大帅哥被校园霸凌了，听说被打的老惨了！”姚欣然心疼坏了，疑惑地问：“怎么回事啊？你们昨天下午不是一起出去的吗？你都好好的啊！是那个女生找的人吗？她不是主要找你的吗？老实讲，祁炎洛是不是为了保护你才身负重伤的啊？”
“……”面对一连窜问题，裴千鹿觉得有些头大，“你想太多了……”
“那是怎么回事？”姚欣然有点想不通，“虽然还没见到祁炎洛，但是听说他伤的很严重！”
“总之，遇见了一些比较麻烦的事情，但不是什么校园霸凌，不过他的确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裴千鹿顿了顿，认真地说：“别乱说哦！我可不想越传越糟！”
“看来是真的啊！”姚欣然有点小失落。
裴千鹿不解，“什么是真的？”
“没什么……”姚欣然立即对她露出一个笑脸，溜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裴千鹿这才注意到周围有学生在看自己，并且还在小声议论，她隐约听见了自己和祁炎洛的名字，又想到姚欣然那些话，有些无奈的抬手扶额。
一心想要做小透明的她，在大学竟然一次又一次的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了焦点，真心累啊……
好在祁炎洛因为受伤的事请了几天假，不然他顶着一身伤来学校的话，流言蜚语肯定会更严重了！
即便如此，这一天也不少安耐不住好奇心的同学跑来问裴千鹿他们昨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说祁炎洛受伤很严重是不是真的巴拉巴拉……
裴千鹿觉得头都要大了！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跟夜还生一起离开学校，裴千鹿这才郁闷的抱怨了句：“感觉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是我的失误。”夜还生说：“还好那家伙说到做到了。”
“……”裴千鹿想起他昨天离开前叫祁炎洛出去说了话，若有所思地说：“其实祁炎洛挺仗义的，就是有点不修边幅的自恋……”
“你今天上课的时候在想什么？”夜还生突然跳跃性的问。
“啊？”裴千鹿愣了下，又想起了昨夜的梦。
虽然下课期间一直被同学们骚扰，但是上课的时候她也完全是听不进课的状态，因为满脑子都是那个梦。
很真实的梦。
“没什么……”裴千鹿不知道要怎么讲。
她记得以前有短时间总是梦到蛇，梦里的蛇有着和夜还生一样的眼神，那时候她就觉得很奇怪，但过两天她就会完全忘记梦里的内容了，只记得自己梦见了蛇。
而现在，又变成了蛟。
是夜还生的蛟形态。
回到别墅，裴千鹿吃过晚饭就回到了房间。
天色渐晚，裴千鹿洗了头，抱着头发站到窗前，雨已经停了。
雨后的山林一片生机，站在窗前可以闻到森林里清新的气息。
——“或许，他就在你身边。”
归遥的这句话结合了昨晚的梦，成了她现在心中最大的疑惑的好奇心。
发光的鳞片，会不会真的跟小夜有关系？
想要证明这一点其实并不难，只要……
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为了让自己不要一直想这件事，裴千鹿觉得只要证明夜还生化为蛟后是否有鳞片就知道了。
她下定决心后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离开房间下了楼。
夜还生正在客厅拖地。
“小夜，陪我去个地方。”
“……”夜还生看了她一眼，还没回答，坐在沙发上边吃零食边追剧的玄寻就第一个举手的大声说：“我也要去！！”
“小夜陪我去就好了！”
“嘤嘤嘤……”玄寻委屈巴拉的撅起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已经开始嫌弃长辈了……嘤嘤嘤……”
裴千鹿汗颜。
夜还生放下拖把答应跟她出门后，裴千鹿裴千鹿在玄关处去掉了干发帽，随手放在了鞋柜上。她还湿着的头发散下，她也只是用手随意的抓了抓作整理。
玄寻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心里像是受了一万吨的暴击，委屈极了。
裴千鹿带着夜还生到了森林里，踩着湿润的土壤，闻着扑面而来的雨后草木香，感慨了句：“雨后的空气真好闻啊。”
“……”夜还生看着她的背影，淡漠的问：“你要干什么？”
裴千鹿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漆黑的森林里，她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脸，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想，如果有发光的鳞片，再这样的黑夜也一定会格外显眼吧？
“小夜。”裴千鹿将双手背到身后，露出温暖的笑，略带撒娇的拜托道：“可以变成蛟吗？”
“……”夜还生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两秒后才问：“理由？”
“拜托了！”
“……理由。”
“觉得小夜变成蛟的样子超帅的！想看！”
“……这也算理由吗？”
“当然算啊！”裴千鹿扑哧扑哧的眨了眨眼睛，一脸真诚的恳请：“拜托了小夜！就一次！”
“……”夜还生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表情。
笑起来撒娇，真的是——可爱……
啧！
让人苦恼的人类！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夜还生在沉默几秒后，手和脸颊上开始发生变化，长出鳞片……
当巨大的蛟出现在裴千鹿面前，那巨大的脑袋近在咫尺，那双金色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她的时候，裴千鹿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还是很可怕！！
但是——
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啊！！
裴千鹿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挪动脚步，当她看见蛟的脖子上的确长着手掌大的鳞片，并且在一轮弯月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寒光时，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没有真的发出光芒，但是……
手掌大小的鳞片，与故事中的鳞片完全相符。
所以，发光的鳞片，可能真的是蛟的？
想起归遥说过的话，裴千鹿更加觉得，那个鳞片或许真的跟夜还生有关系。
也许归遥一开始就是故意跟她讲这个故事的！
鳞片为什么会发光，跟夜还生有什么关系，甚至是夜还生的以前，或许归遥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