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习惯可以让一个人不那么怕……鬼？
大概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特训”，裴千鹿觉得自己对走路没有一点脚步声，有时会突然出现，开门会突然撞见的肖婉月已经渐渐习惯了，于是那种恐惧感也由强烈变淡，由淡变无了。
没错，这一周来，裴千鹿经常在早上打开自己的房门，就看见站在房门口对自己笑着招手的温柔女鬼，那一瞬间，简直是提神醒脑！
而看着被吓到几乎全身汗毛都竖起来的裴千鹿，肖婉月的解释是——想成为新的一天里，第一个跟小鹿打招呼的人，这样会觉得一天都变得愉快起来呢！
裴千鹿真想仰天长啸：这样我觉得一点都不愉快啊！！！
不过第二天她就有了心理准备，第三天第四天就习以为常了，甚至打开门看到肖婉月的时候，不仅不觉得害怕和郁闷，也会心情不错的跟肖婉月打招呼。
除了早上打招呼的问题，裴千鹿发现肖婉月似乎特别的喜欢趴在玄寻的背上，但是……她趴在玄寻背上的样子总会让人感觉格外的诡异……
因为——
她的长发会散在脸庞，这样抬眼看人的时候，总会有种说不出的阴森！！
不过多看看也就习惯了！不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克服恐惧了！
经过前几次的事后，肖婉月确实尽量克制自己没有乱飘来飘去了，只是不知是灵的特性，还是身为古代的大家闺秀的教养，肖婉月走路真的是不会有一点儿的声响，并且走路的时候是碎步，有时候看她走路的背影，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毛骨悚然！
某天下午裴千鹿刚回家开门，还恰好碰见穿墙的肖婉月。
四目相对时，肖婉月半个身子在墙外，半个身子还在墙内，气氛一度无比尴尬。
大概是怕自己这样的举动会吓到裴千鹿，还卡在墙上的肖婉月一脸抱歉的笑着说了两句不好意思，就立即将穿出来的半个身子给收回去了……
然后，很快裴千鹿就看见她的房门打开，肖婉月踩着碎步出来，一脸温婉的冲她一笑，就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的打招呼：“小鹿，你回来了。”
“……”
“……”
“……”
习惯了就好，习惯了便不觉得那么可怕了。
清早，裴千鹿拉开窗帘，透过窗子看着树枝上的露水，心情颇好的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身去开门，还没等站在门口的肖婉月开口，她便先用温暖的语气说道：“早安啊，婉月。”
“……”肖婉月微怔，一双眸子突然变得更加明亮，开心地笑着说：“早安，小鹿。”
虽然是灵，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比“人类”更加的真挚且温暖。
如果她是人类的话，她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不——
友谊也不一定要分种类？
“婉月。”裴千鹿突然先开口打破沉默。
正下楼梯的肖婉月有些好奇的侧过脸，“嗯？”
裴千鹿用温暖的语气问：“我们是朋友了吧？”
“……”肖婉月微怔的瞪大眼睛，“你不怕我了吗？”
“嗯。”裴千鹿肯定地说：“偶尔的一些情况可能还是会觉得有些怕，但是，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怕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因为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方式啊。”
“小鹿……”肖婉月有些感动的笑着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诶……”裴千鹿愣了下，还没来得及答复，肖婉月就直接抱住了她。
“……”裴千鹿吃惊的瞪大眼睛。
轻飘飘的……
没有一点的压迫，也没有一点的温度……
明明的的确确的被拥抱着，却像是没有任何的感觉，就好似……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想起肖婉月趴在玄寻的背上时，玄寻仍旧活动自如的样子，裴千鹿好似明白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小鹿，谢谢你。”
耳边传来肖婉月轻灵的声音，好听且缥缈。
“婉月……”裴千鹿一时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跟玄寻一样，叫我月月吧。”肖婉月温柔的笑着说：“叠字听起来要更亲密一些呢。”
“……月月？”
“嗯。”
“小鹿？”玄寻有些疑惑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你们在抱抱吗？”他问完突然两眼放光，一脸兴奋的张开双臂向楼梯冲了过来：“人家也要加入！！也要抱抱！！”
“……”
就这样，跟给自己带来了无数次惊吓的灵成为了好朋友。
这种感觉似乎也很棒呢？
尽管肖婉月住进别墅已经有半个月了，但是直到现在裴千鹿才算真正的接受她，与她成为了朋友。
下山的路上，裴千鹿的步调欢快，似乎反映着她内心的喜悦。
以前不论是上山还是下山，她总是要比夜还生慢一些，总是保持在夜还生身后一两米的距离，要么就是与夜还生并肩而行，鲜少会走在他的前面，但今早却一直领先。
夜还生看着她的背影，她高扎的马尾仿佛也欢快的在跳跃着。
“心情似乎很好。”
“嗯？”裴千鹿驻足，回头，视线落进他平静如水的眸子里，语调也带着欢喜，“当你发现你一直害怕的生物……嗯，大概受以前看过的那些鬼片影响，所以对鬼魂，或者说是灵这种东西，一直都特别的害怕……”
她想到初次见到肖婉月的时候，自己并不知道她是灵，所以不但没有害怕，甚至还有些惊艳，但是当她知道肖婉月是灵的时候，立马就觉得汗毛直竖，头皮发麻，这大概就源于对她身份的恐惧，而这种恐惧尽管是在同一屋檐下，她知道肖婉月毫无恶意的情况下，也一直持续了数天。
“要知道，人类的女生啊，大概没几个的童年阴影里没有鬼的。”裴千鹿的语气变得很认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曾经恐惧的阴影成为朋友。”
“这就值得高兴了吗？”夜还生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这种事情，有何可值得高兴的？
“能与月月成为朋友的同时，也代表着我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对鬼的深刻恐惧在被驱散啊！”裴千鹿的表情虽然是平静的，但眸子却闪烁着光，“有所收获的同时，也成长了啊！”
“……”明明觉得她的想法很天真，却无法反驳。
算了，也没必要打击她的天真。
始终只是一个愚蠢的人类小女生罢了！
夜还生从裴千鹿身边走过去时，用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头。裴千鹿愣了下，脸泛微红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在心中暗想着刚刚能不能理解为摸头杀？
虽然……虽然只是轻轻的拍了一下……
诶诶诶！！
我在害羞个什么劲啊！！小夜都要走掉了啦！！
裴千鹿回过神来，立即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夜还生的步伐，侧过脸看着他的侧颜，眼中泛着温暖的光泽，“小夜。”
夜还生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说。”
“你愿意收留月月，就表示她对我们没有威胁，但是，我有点想不明白……”裴千鹿好奇地问：“就像……”
想到林鸳，裴千鹿心里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顿了顿才继续道：“大白哥也好，青翊也好，小夜第一次见到他们就充满了警惕和厌恶，为什么都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小夜就能分辨出他们有没有威胁呢？”
“……”夜还生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不过十秒，裴千鹿就安耐不住好奇心的“嗯？”了声。
“气息。”夜还生淡然的说：“尽管不同的种类气息本身就有着巨大的不同，妖更会因为原身而气息各不相同，灵则是因为留在世间的缘由不同而气息也不相同，但那些各种不同的气息背后，还有着一种微妙的，不易察觉的气息……”
夜还生脑海里想到第一次见到那只重伤的萤火虫飞向裴千鹿时的样子，它落地化成人类，明明看着虚弱不堪，可浑身的妖气中，还隐隐透着一股夹杂着阴谋的危险气息……
为什么会对那种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气息有着如此敏锐的嗅觉，大概主要是对谁都无法信任的防备心，以及他擅长于捕捉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
哪怕只是一瞬。
亦或是，一张明明笑得很灿烂的脸上，却有一双与之不匹的眼神。
就好比那个人——
夜还生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南栀的脸，平静而冷漠的眼神中顿时就流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真是想到都会令人感到作呕的家伙！
而林鸳，那时候化成人形的林鸳，身受重伤，求得帮助时，眼神中除了感激，还透漏出了一丝喜悦。
“所以，是因为月月和他们身上的气息都不一样吗？”裴千鹿疑惑的看着他的表情变化。
“嗯。”夜还生微皱的眉头又舒展开。
至于青翊，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是……他似乎一直都在刻意的吸引着裴千鹿的注意力，当提到山上的别墅时所露出的神情，也出卖了他。
“这样啊……”裴千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难怪小夜总能精准的辨别出好坏。”
“别高兴的太早。”夜还生又提醒道：“那个女鬼也并非完全没有威胁。”
“诶？”裴千鹿微怔，一脸茫然的问：“那小夜为什么会一反常态的愿意收留她？”
她问完还不等夜还生开口，就故意露出一副吃惊而难以置信的表情，夸张的好像突然看透了他一样，“诶！！难道就因为林鸳青翊是男生，而月月是漂亮女生？所以小夜才答应让她住下来的？！”
“……这么死板的一张脸下，有着如此丰富的内心戏吗？”
“……呃！”裴千鹿汗颜，略显尴尬的扇扇手，“开个玩笑而已啦……”
“是因为那只死王八。”夜还生突然接上之前的话题，平静的眼神中又露出一丝嫌恶，就连语气都低沉了几分，“那家伙除了跟着你瞎起哄外，还是第一次认真的想要留一个人。”
裴千鹿有些吃惊的问：“第一次？”
“作为镇宅神兽，吃尽了香火的王八虽有着菩萨心肠，却也只是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或妖，而从未主动留人住下来过。”
“所以……因为月月是玄寻第一个想要留在别墅里的人，小夜才会答应？”
“算是吧。”
“……”说的真是轻松呢。
不过啊！真是难得小夜今天会跟她说这么多呢！
虽然提到玄寻的时候是一脸的厌恶，但说出的话却充满了关心——像极了他们俩之间深厚的感情。
就算表面再不和，彼此还是从内心的尊重并且珍惜着对方……
裴千鹿心里突然升起浓浓的羡慕。
令人羡慕的友谊。
是啊！好羡慕！
以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愿与别人接触时，并不能明白朋友的意义是什么，可在结交了朋友后，就会明白这样的友谊有多珍贵……
想要。
好想要一个这样的朋友……
“真羡慕玄寻有小夜这样的朋友呢。”
“朋友？”夜还生冷笑一声，“他配吗？”
“……”
而别墅内的厨房里，玄寻正拿着棒槌拼命的快速敲打着菜板上的鱼肉泥，趴在他背上的肖婉月则一脸认真的在为他鼓劲：“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嚯嚯嚯嚯嚯！！”玄寻一边卖力的疯狂敲打，一边大声吼道：“请叫我手打鱼丸大师！！！”
“手打鱼丸大师加油！！”
“嚯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