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夜莺
霜星难得涌起一阵难受的情绪。连她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
人类就是傻傻的，即使知道对方可能在说谎，但听到这种“好听的话”还是会忍不住投入一些希望，希望是真的。
“源石病……非常恐怖，所有人最后都会死。”
“你知道一种叫一氧化二氢的东西吗？”博士反问。
霜星愣了一下，这名字有点陌生。
“所有饮用过这种液体的人最后都会死，但是泰拉世界上每年还是有数不清的人在饮用。”
霜星此时反应过来，有点啼笑皆非，不过她并不擅长把这些表露在面上，表情仍然很僵硬。
“生活能唯一确保我们的就是死亡，你知道，故事的结尾并不重要，所以我们最好不要让那结尾，夺走了故事的光芒。”
这个观点并不复杂，但是此时此刻糅合博士的语调后，似乎增添了更多的说服力。对，你知道，道理的内核并不重要，因为人人都会明白，重要的是，它的表现形式是否属于你的喜好。这就是文学。
“嗯……”霜星揉揉眼睛恢复过来。
这是她给自己的暗示。
间谍的技巧之一，放松并投入真情实感。
否则杀人无数的霜星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感动的。
这是她觉得此刻自己被感动会更有利于事情的发展。
“好。那么今天的课程结束了。你收拾完东西后去医疗部一趟，会有医疗干员负责重新详细检测你的身体状况。”博士从霜星身边站起来，“你很漂亮，真的。”
诚恳的语气让霜星再次感到惊愕，这种夸赞的话语她当然不曾缺少，却没有被以这种语气赠送过。过于诚恳的语气让她分不清这到底是属不属于调戏，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哈哈……”博士发出爽朗的笑声，“我看得出你的伪装，”
霜星的身体紧绷起来，这次进入罗德岛的确有点顺利的出乎意料。难道这是陷阱？这种想法的诞生让她周围的空气下降了几度。
“不过我不拆穿，总有一天，你会放弃你的防御的。”
霜星稍微放松了些，博士应该是在说自己隐藏情绪这件事。
女性间谍更容易受到青睐的原因之一当然就是外貌优势，如果面无表情板着脸，很大程度上会减分。但霜星受到源石技艺影响，即使经过培训还是很难做出一些微妙的表情。
至于有人喜欢冰山美人当然是有的，但居于上位的男性还是更多享受别人的服从而非服从别人。至于舔狗，大多是没有间谍接触的价值的。
很好，现在已经成功接上了博士这条线。如果他真的和罗德岛产生巨大分歧，那么让他自愿前往整合运动也并非不可能。如果可以策反，当然是上策。霜星思索着，并没有注意到博士的离开。回过神来时，才想起来并没有得知最有用的情报，博士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和谁发生分歧。
博士离开了新干员冰音的房间，前往医疗部探望夜莺。
灰白色金属风格走廊给人一种科技感和坚固感，甚至可以在两旁看见自己的模糊镜像。
博士这一周来每日必做功课就是这个。由于凯尔希的“真相”，让本来十分热爱罗德岛和泰拉世界以及诸位干员的博士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他也没法和别人说这件事。而阿米娅和凯尔希的伤害让夜莺成为现在博士唯一的精神寄托。
博士很自然的完成虹膜认证步入夜莺的白色病房，现在靠近中午，芙蓉正过来送饭，看见博士略微有点惊讶，又回头看了一眼夜莺，发现一直心不在焉脸色苍白的夜莺竟然露出了一丝纯净的微笑。
八卦心生。
“博士中午好。”芙蓉象征性的行了一礼。罗德岛内部管理偏扁平化，但对于不熟悉的领导还是小心点为好。
“嗯……”大概是没想到其他人在，博士稍微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我来陪夜莺小姐说说话。”
本来芙蓉也有负责夜莺精神安全的责任，平常中午都是她负责带夜莺去罗德岛内部花园里转一圈说说话。现在博士主动请缨，芙蓉感觉有些为难。不过瞥了一眼夜莺，芙蓉很快下定决心，这里现在不是自己该存在的场合。
“那我先走了。”芙蓉朝夜莺看了一眼，“夜莺小姐，有什么问题随时呼叫我。”
芙蓉离开时带走了声音，让房间安静了一阵。随后是夜莺主动搭话：“博士今天怎么中午过来了？”
这种轻轻的柔弱的声音非常能激起人类的某种天性，好在博士对此已有一定的抵抗力，不会轻易被俘获。他在床边坐下，手很自然的搭上夜莺的手背，修长的五指和白皙的小臂让她的手部看上去如此诱人。
夜莺似乎已经习惯博士的动作，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如果有，大概是因为博士而开心了一些。
许多人都愿意为美丽埋单，但是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的并不多。夜莺在被闪灵救出后也几乎没机会见到闪灵和临光以外的人，在罗德岛病房这种封闭空间里也不是她想待的地方。
博士算是她有连续记忆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异性，也是第一个愿意亲近她的非感染者。在使徒那边耳濡目染，自然知道身为萨卡兹和感染者的自己会受到多么大的歧视。对比之下，小小心意也尤为可贵。
至于博士，他当然知道这是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不过现在，他不考虑那么多了。
“新来的一位干员可能是敌对势力的卧底，我刚刚去拜访了她——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博士端起夜莺的小手仔细观摩，仿佛什么精致的艺术品。噢，也许不是仿佛，而是就是。
“她危险吗？”夜莺闭上眼睛，声音更小了些。
“危险，但她不该来到罗德岛。”博士想起来凯尔希的某些黑科技，不由得对整合运动产生了一些怜悯之情。
罗德岛（RHODE ISLAND）的前身是几乎在暗中统治了整个世界的“科研组织”巴别塔（THE BABEL），源石的出现也和巴别塔有分不开的关系。凯尔希和博士原身都是巴别塔成员，现在凯尔希手中还掌握着一枚可用的核弹。
一枚核弹在生产力与蒸汽时代开端不相上下的后世代可以产生多大的威力？没有武器可以拦截它。
但正如凯尔希所言，罗德岛的任务并不是复刻巴别塔，恢复旧秩序，而是消弭源石的灾难，建立新世界。虽然罗德岛离这个目标还很远。
“话说回来，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昨天查验的结果应该出来了。”
夜莺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朝博士所坐的方向：“血液中源石结晶密度下降到0.39了，华法琳医生说这简直是医学奇迹。”
“看来晋升真的有用，如果你还能再次晋升，说不定身体也可以康复。”虽然残疾美女这种设定填上去很带感，但实际上有颇多不便。连上厕所都无法自己完成，不仅仅是生理问题，主要是对心理的打击，会让人自闭、抑郁乃至想要自杀。好在罗德岛人均素质到位，没有那种认为“心理疾病就是作”的人。
“什么时候可以下次晋升？”夜莺对此非常关心。
“我的感应中你体内的能量密度很高但并没有达到临界值，现在没有先例可供参考，我也不知道第二次晋升的阈值在哪。”博士想到了霜星。如果晋升这种能力只有自己拥有，那么自己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创造出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力组织。
在夜莺要求下，“圣域”经过了一次强度测试，结果表明反应能级六星以下的源石术法都无法打破这一堵半透明的墙体。如此看来，即使是再厉害的天才，也不可能打败二次晋升的干员。
“嗯……我要怎么才能增加我体内的能量密度呢？”夜莺睁开眼，蓝宝石一般的眼眸望着博士的背影。
“也许是训练吧。”博士面色如常。更多接近至纯源石可以短时间内快速增加体内能量密度，但与之相伴的是类似与被热光灼烧的难受和源石病的快速恶化。这些他当然不会告诉夜莺，毫无可操作性。
“嗯，不说这个。研究部的干员们对你的法杖很感兴趣，不过你在特护病房，他们进不来。所以委托我询问一下你的意见……我个人觉得，你不出借是最好的，免得让他们搞坏了。”
“法杖……我不知道它同不同意。”夜莺有些迟疑，“就是，法杖的灵。”
“蓝色小鸟？”博士看了一眼放在床边十分精致的鸟笼法杖，又把目光移回夜莺手上，轻轻嘬了一口她的手背。
夜莺触电般的缩回手，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这可是游戏中看不到的盛世美颜。
蓝色小鸟并没有出现。
“最近它……出现的越来越少了。”夜莺别过脸去，试图用鸵鸟的方式以避免尴尬，“偶尔还会有模糊现象。”
这一招其实还很有用，因为只要你觉得没那么尴尬，一件事情就没那么尴尬。
唯一的缺点就是，你把对方移出视线范围内，会给心怀不轨之徒留下一个极好的偷袭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