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惊喜的发现我饭卡里居然有钱。

当然，大概是阿米娅给我充的吧，我一边从自动售货机里摸出刚买的那罐橙汁，一边这么想到。她就是那样的会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周到的妹妹。

罗德岛的自动售货机里只卖加过糖的用水兑出来的浓缩橙汁，喝起来太甜又太稀，没有正常橙汁里那股苦苦的橙子香味。不过想想也是，这里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大号母舰而已，和最小的移动城市相比也还有一定差距。要求不能太高。

我拿出手机，点开'罗德岛智能助手'，想找到离我最近的通往底层的楼梯间。既然明天就要进行测试，那么先去训练区域踩下点总没错。

为什么不是电梯？因为我喜欢楼梯。更准确的说，我喜欢走路。卡特斯人筋腱分明的大长腿可不是用来站着或坐着干等的。况且，亲自走过的话会让我对整个建筑结构有更好的了解。

其实我没想那么多。做这种事需要任何理由吗？

我的靴子在铁皮楼梯上敲出低沉的响声，墙壁上的楼层是人工用黄色油漆刷上去的，字的边缘有当时未干的油漆流下来的痕迹。

K3。我推开常闭防火门，将手里的空瓶塞进走廊尽头的垃圾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训练场签到处的后边，几个我不认识的干员正在柜台上靠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地上贴着不同颜色的地板胶，指示着各个不同的训练区域要怎么走。

绿色——'铳械靶场'

我打开柜台边上的翻板门钻了出去，循着指示和隔音门也盖不住的开火声走去。

掏出饭卡在门上的电子锁上划了一下之后，我双手抓住门把手，用力将厚重的钢制隔音门向右拉开。这门厚的夸张，简直可以防弹了…

回过头来想，它确实也需要防弹。

靶场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太多，靠门这边是六个拿板子隔开的射击位，有10米和25米的人形靶，远一点则是杂乱设置着障碍和小圆靶的CQB训练区。挺小，但对于室内靶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倒是只有一个人带着隔音耳机在练习，杰西卡。从她脚下的弹壳数来看，她已经练了好一会了。空气里弥漫着未燃烧充分的火药味，我悄悄走到她背后，等着她把这个弹匣打完。

随着清脆的空仓挂机声，我双手拍上她的肩膀。

我预想到她会叫出声，但没想到她会拿铳把敲我的脑袋。还好她没用太大力，否则我又得回医疗部了。我右手钳住她的手，把铳从她手里掰了出来放在台面上，左手提走她的隔音耳机。

'吓我一跳！要是我又打你了怎么办，这回你可没穿防弹背心！'她的脸完全涨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没问题的啦，我看你半天了，等你子弹打完才吓唬你的。'我将隔音耳机套在食指上转着玩。'我明天就要考核哎，你当初是怎么弄的？'

她一把夺过耳机挂在旁边专用的架子上。'我可不知道什么考核。'

'啥？那你怎么加入的罗德岛？'

她一面将空弹匣和手铳收入腰包，一面说：'黑钢那边给我开了一张证明书，我拿着就过来了，也没听说要什么考核之类的。'

等等。

'等等。你是黑钢的？'

她将拉链拉紧。'对啊，你才知道吗？不过想想也是哦…'

我丧气地坐在桌子上。原来还以为和杰西卡混熟之后在罗德岛至少有个照应，这回小算盘就落空了…更别提黑钢这个名号对我们执法人员的意义…

作为全泰拉最大的安保服务提供公司，黑钢的战斗人员素质往往不比任何特警差。有些时候，比如说执行政要保护任务时，黑钢和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但更多时候他们是一种麻烦，一种不确定因素，甚至偶尔会产生正面冲突。可是由于黑钢影响力巨大，任何一个城邦都不可能直接拒绝黑钢人员进入，只不过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黑钢二字代表的就是二级戒备和半夜接到的紧急电话罢了。

杰西卡似乎把我的垂头丧气理解成了是因为她不能给我的考核做出指导。'没事的，钢。我见过你在战场上的样子，你肯定能过关。走吧，我请你吃小饼干。'

她拽着我的袖口，带我进了电梯，出靶场前还不忘记把灯全都关上。

'就你一个人训练？'我有些好奇。

'是啊，罗德岛用铳的干员实际上不多，为弩准备的靶场在另一边，所以最近我都是一个人下来训练…'她似乎又恢复了平时那个怯生生的样子，特别是当我提到任何与实战、训练或是任何广义上牵扯到战斗力的话题时。

'我看到你训练了。能把短铳用到那个水平，即使用CERT的男性标准来衡量你也完全合格了。黑钢的人就没有一个软柿子…'

亲身体验。我还记得上次被一个黑钢的小个子萨卡兹女保镖一拳打碎颧骨的事情…虽然她最后还是被抓起来了就是了。

杰西卡没说什么，但她的耳朵稍微竖起来了一点…我猜她只是需要更多鼓励罢了。

'呐，罗德岛最好的食堂在哪里呢？带我去吃午饭吧，应付那些盘问搞得我肚子都饿了…'我把手揣进裤兜，倒退着走在她前面。

杰西卡疑惑的看着我。'什么最好的？罗德岛只有一个食堂。'

我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我们快反大队可是每个分队一个食堂啊，罗德岛这么大居然只有一个？那有分区吗？'

她摇了摇头。'没有，而且我觉得也没什么必要。原来在黑钢，我们吃饭基本上都按照种族坐，但我觉得罗德岛这样挺好的。你等会就知道了。'

电梯门开的时候，食物的香气就钻进了鼻子里。罗德岛的食堂独占了甲板下的一整层，地板是不锈钢，左侧一排排的取餐窗口旁边是小小的显示屏。当然啦，我在物流系统的那种小机器人也可以用来配餐，这确实很不错，只是不知道做菜是不是也是机器人完成的…

右边则是标准的食堂长条桌子，已经有好几搓人坐在那边一起进餐，嬉笑声在门口就能听到。

唉…当年G4的我们也是这样在大食堂里吃饭的…现在除了我，剩下的人都死在那条我叫不出名字的街道上。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我们这一行就是这样，但这并不影响我觉得痛苦。我曾经给那帮混账挡过子弹的啊，破障手就是这样，总是冲在第一个吸引火力，但这次我挡不住了，队长也救不了大家，而我作为唯一的生还者现在连当时发誓的要照看死者家属都做不到。切城已毁，皇帝的军团即使接手了清查和统计工作，也会有大批无法辨认身份的尸体和长到不行的失踪者名单，更何况现在，据我所知，乌萨斯第一骑兵团连切城的边都没摸到。整合运动的主力跑是跑了，可肃清城区的残留武装人员也不简单，更何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那个叫塔露拉的疯子就会带着大军杀个回马枪。现任军事大臣那个稳重的性格，可能会选择围尸打援，只怕真的把切城废墟收复的时候城里没一具尸体还有个形状了。

而且就算我找到了兄弟们的家属，鬼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接受一个感染者的援助。

我攥紧口袋里队长的狗牌，手心里的汗在不锈钢上打滑。

该死。事情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我是说不上来。

杰西卡扯了扯我的袖子，把我拉回了现实世界。

'呐，你想什么呢？看你表情可阴暗了…'

我把手从裤兜里掏出来比成大爪子状。'在想要怎么才能吃掉一只大猫咪！'

她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切。打饭窗口就在那边，你只用去刷下饭卡就可以了。每个人的正餐都是AI根据体检结果配置的哦！所以大家的菜谱都不太一样。不过，如果你不想吃或者想饭后加餐的话，也没有人会多说什么就是了…'

我将口袋里的饭卡掏出来塞进机器左侧的卡槽里。上面小小的显示屏上跳出了我的头像，名字，和特别的饮食需求。

'让我看看…额外蛋白质摄入？'我将脸贴上屏幕仔细看着，结果被金属滑门打开的声音吓了一跳。一餐份量十足的定食已经摆在了餐盘里，左下角是一个超大号的黑麦面包，小碗里摆着切片香肠，还有一块软奶酪可以抹在面包里。蔬菜沙拉里品种虽然不多，但量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加上一瓶牛奶和两个白煮蛋，这不管怎么看都一定达到那个'额外蛋白质'的目标了。

我端起餐盘，同时看向另一边的菲林小家伙。她的餐盘就比我小一圈，里面是一只盛着满满的饺子的碗和一份不知名的鱼肉刺身。

也对，菲林族并不需要什么蔬菜摄入，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主食会是饺子。

'你来自龙门吗？'我用下巴指了指她的碗。

'什么？啊，不不，没有，我只是比较喜欢那里的食物而已…'

我们两个对坐在长桌的一头，专心消灭自己的那份午餐。黑麦面包里绝对掺了正常小麦，再也没有当年хлеб吃到嘴里的微微僵硬感，不必再蘸着牛奶或是热汤吃了，但我还是觉得那种口感才纯正。味道清淡，但很有营养。正是食堂应该提供的饭菜。

我舔了舔手指上的最后一点乳酪，有样学样的把餐盘放上回收传送带。杰西卡还没吃完，但我并不打算等她。接下来她应该是要去参加小队训练，这个我跟着去也没用，反而会显得尴尬…

所以我掏出手机，假装打电话…

'摩西摩西？什么？去哪里？现在吗？好好好，我这就去…'

我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打了个响指。杰西卡看了过来，我指了指胸口，又指了指门外，再挤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她点了点头，我闪身推门溜到楼梯间里叹了口气。

真是不擅长和女孩子打交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