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牢房里待了多久，只听“吱吖”一声，房门被推开，旋即关上，锁死。

我循声看去，只见叶可欣阴沉着脸站在门口，及腰的黑发凌乱地披散着，狼狈不堪。

“高兴点，没死人，不然你得偿命。”她闷闷地说着，背倚着门，遥遥望向我。

“炸弹在无人区爆炸，坠落物只是占据了一点未使用的土地——什么啊，她不是把这儿摸得很透嘛，人员分布她简直一清二楚。”

我分不清她的语气中是否含有敌意，只得保持沉默，暂时观望。

“整合运动直到现在也没有进一步动作，不知道是在建立炮兵阵地，还是打算构筑法阵迎接大家伙的到来，反正最好的应对措施就是把你和W抓起来，在上面随便找两根柱子吊起示众。”

她的眼神凶狠，直言直语中有威胁的意味，我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遗憾的是我根本不可能从她眼皮子底下逃跑。

我忽然理解了W为什么会让我到叶可欣这里来，她以为接下来整合运动会有大动作，所以将叶可欣引开，让即便在这儿不受欢迎的我也有在这儿安然度过一天的机会。

此时的牢房是最安全的。

但她猜错了，整合运动没有进攻。叶可欣很快就处理完了那边的虚张声势，并迅速赶回这里，打算将这一切的元凶绳之以法。

她一步步地靠近我，娇小的身躯带着可怖的威压，那并非仅仅来自于她的久居上位，更像是某种，荒蛮而古老的力量...斯卡蒂，就像斯卡蒂一样。

她在我面前站定，仰起头直视我，我分明只看到少女般稚嫩的脸，却又在那双深邃的黑眸中窥见仿佛能撕碎灵魂的漩涡。

“我果然还是讨厌你。”

我的双腿发软，牙齿打颤，我无法回避恐惧，只能选择去面对，于是我强撑着挺直腰杆，与她保持对视。

“以前的我很讨人嫌吗？”

她哼了一声：“对敌人冷酷无情，对伙伴宽容大度，明面上满口漂亮话，背地里张嘴就是青涩到令人羞耻的宣言，是个不折不扣的两面人...我们之前也合作过，为了共同的利益。”

“那你......”

“我讨厌的是你骨子里的幼稚，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叶可欣的手指抵在我的胸口，脸与我挨得很近，“以前的你懂得用面具掩住真心，是个聪明的家伙。现在的你...退步了许多。你摘下了面具，冲在了最前，用内心的柔软应对世界的残忍，坦坦荡荡地行走在废土之上——简直愚蠢得无可救药。”

“你忘了许多，忘了在罗德岛的光芒之外还存有黑暗，不幸的人们依旧有很多，比如这里，维利黑市。”

“我没有制定太多规则，因为单凭我一个也维持不了太好的秩序。我无法阻止贪婪之人为蝇头小利而动刀动枪，也无法阻止出身贫寒的孩子被迫靠偷窃为生......”

她抿了抿唇，退开几步。

“我什么都保证不了，你也是——你花了你新生以来的所有时间，做了一个根本不切实际的梦，所以我才讨厌你...痴人梦想家。”

那种似曾相识的无力感让我无言以对，房间陷入长久的寂静。

我们默然相视着，在彼此的眼中找到过去的影子。

不知是哪来的自信，我觉得她其实也不算讨厌我......

忽然，墙壁炸开。

轰鸣声中，一枚闪光弹精准无误地落在我与叶可欣之间，几乎同时，右手上传来熟悉的柔软触感，我忍不住抓紧那人细瘦的手指，不舍得再松开一丝一毫。

冲出破洞时，隐隐约约地，我听见背后有人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