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就沒打算補覺,因此當W把睡眼朦朧的我從被窩裡拎出來時,我當場便認了命。
理了理衣服,正了正面罩,往兜帽中倒了盆冷水猛地當頭扣下,大腦瞬間清醒,理智立刻回滿,我用最後一個懶腰送走所有瞌睡蟲,快步跟在W身後。
賓館附近是一座大橋,橋很長,我和W沿着人行道慢慢走。
走着走着,W哼起了小曲兒,是某種未知的語言,我聽不懂她在唱什麼,只能辨識出憂鬱而渺遠的旋律。
環顧四周,橋面寬廣,車流量卻很少——大概是因為此地偏僻的緣故。
極目遠眺,我望見橋的那頭建築更加低矮,稀疏,沒有植被,只有黃沙漫天。我在那邊看不見生機,只看見奄奄一息的大地在苟延殘喘。
我正想詢問W為什麼要去那邊,她忽然停止了哼唱,轉而趴在一旁的欄杆上,迷茫的目光投向蒼藍與皎白交界的海平線。
那個眼神讓我不安......我決定換個問題。
“W,昨晚你...怎麼了嗎?”
她轉過頭,但沒有看我,聲音輕細,如同夢囈:“我睡不着。”
“做噩夢了嗎?”
“不,嗯...算是吧,某種意義上比那更糟......”
W似乎不希望在這個話題上過多停留,她支支吾吾地說完,便徹底在欄杆上癱了下來。
我不好繼續糾纏,又苦於找不到新話題,只好就這麼靜靜看着她。
我看到風將她的銀色短髮吹亂,吹散,感受到裹挾着少女的氣息拍打在我的臉頰。
突然感覺W留長發會很漂亮,於是我真的那麼建議了。
她一怔,隨即微笑着向我鄭重承諾,以後絕對會去試試的。
當然,不忘調侃。
“博士對打扮的確有一番獨到的見解呢,該說不愧衣服裡面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嗎?”
我小小地反駁了一下,便沒再作聲。
沉默下來,我傾聽着W稍帶着得意的笑聲,莫名舒心。
我本以為我成功地挑開了話題,讓她的心情有了略微的轉變,但當我抬起頭,滿懷期待地望向W的雙眸時,那份刻意的笑容下,覆蓋在眼底的陰霾依舊。
驟然呆住,心頭掠過一絲疑惑。
她到底在因什麼而擔驚受怕?